娇藏——狂上加狂
时间:2020-03-06 10:24:43

  崔行舟恭谨施礼道:“万岁看似性情随和,实则胸有韬略,不然也不会历经波折,斗倒妖后重返日下。但如今万岁已经稳坐金銮,当明白治国与攻城之不同。如今朝中恩科在即,还望陛下能多多选拔无畏无惧的清流之士,相信他们会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协助陛下守住朝纲社稷。而臣乃一武夫,留在朝中也是无用,倒不如去边疆为陛下攘除祸乱,让陛下心无旁骛专心整治大燕山河。”
  听到这里,刘淯也是听明白了,崔行舟是在谏言他选拔清流,摒弃石家与旧部这些冥顽不化,携功自重的老臣。
  这其实是历朝历代开国皇帝惯用的法子,跟随君王打天下的臣子,当明白急流勇退的道理。
  不过刘淯万万没有想到,给他提出这种中肯建言的会是崔行舟。
  他慢慢地叹了一声,突然开口道:“时至今日,朕才明白,她为何会独独选了你。你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这一点上,朕……不如你,若是你我能早一些认识,也许你我也能成为生死之交……”
  说到这时,刘淯略觉心酸,若是崔行舟与他早些成为至交,他也许就不好意思跟自己争抢眠棠了……
  崔行舟连忙跪地道:“万岁谬赞了,只愿臣若没有能马革裹尸,回朝向陛下奏报凯旋时,陛下也能尽解了隐患,给天下百姓以朗朗乾坤。”
  一时间,君臣二人倒是难得推心置腹,一团和气。
  不过崔行舟回来跟眠棠简单说了些情况时,眠棠想了想,心有余悸道:“……幸好你没有真是跟万岁成了知己,那么你我可能就无缘……”
  崔行舟却不以为意地抱起她,看了看道:“那是为何?”
  “当时是朋友之妻岂可欺了!”眠棠眨巴眼睛道。
  崔行舟却不以为意地一笑:“若是真那般,我自然给更得替他照顾好你。君子之交坦荡荡,若是连这个都容不了,倒也不必相交。”
  听了他这等狂妄之言,眠棠顿时想起了那位日日期盼着她成遗孀的赵侯爷……得,只当自己什么都没说。她倒是忘了,崔行舟能深结下来的友人,其实没有几个是好东西。女人当前,兄弟都是可以插刀的。
  只是决定了征讨北海的消息,崔行舟最后才告知太妃。
  楚太妃听说儿子又要那等蛮荒之地搏命后,又是哭得肝肠寸断,只说自己命运多舛,没有儿孙满堂的命。
  崔芙知道的倒是比太妃多些,听闻弟弟实际上是主动请缨后,便私下里找眠棠劝解一下崔行舟再考虑一下,那等子蛮荒之地,若是水土不服,很有可能是有去无回的。
  另外眠棠和小熠儿也跟去,岂不是太胡闹了!那里瘴气那么大,女人和孩子怎么受得住?
  眠棠正领着一院子的丫鬟们用草纸包着药材。
  当初在西北时,自学成才的蹩脚郎中这几日看了许多适合两广一带养生的方子。这祛湿汤是必不可少的。所以眠棠这几日除了打点行装外,还准备了不少到那里熬汤喝的药材。
  听了姐姐的话,眠棠一边利落地抓回正把人参往嘴里塞的小熠儿,一边笑着道:“我若是不跟去,到时候你和母亲又要担心着王爷的冷暖起居了。姐姐放心,我已经请了位以前长居岭南的郎中,让他一路随行,至于小熠儿的饮食用水,我也会精心些的。你看熠儿也不是那种天生娇弱的孩儿,我可是一直按着乡间养娃的习惯,他能爬时,就是穿着袄子在院子的地方爬,跟在父母身边,就算苦些累些,也总比一家子不得团圆好……倒是姐姐你可想好了,要不要让王爷把八字帖子摔回到李大人的脸上?”
  这几日,庆国公府又来闹了几次,立意要将锦儿带走,虽然最后都被淮阳王出面哄撵获取了,可是崔芙也上火了起来,嘴角都生出的水泡。
  今日她看柳眠棠准备得那么周详,心里倒是生出了主意,听眠棠问起,她才缓缓道:“我寻思着……也跟你一样,同意了李大人的婚事后,跟你们一道去岭南……”
  这下轮到眠棠吓了一跳:“姐姐,那可是什么人都能呆住的地方,你可想好了啊!”
  崔芙笑了笑:“你和小熠儿都能去,我和锦儿又怎么去不得?庆国公府的人性,我可知道,那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就算我回眞州,他们也得上门闹,到时候行舟不在,我跟母亲岂不是要日日心烦。既然如此,他们家不是闹着要人吗?那让他家去岭南要好了。锦儿是我的命根子,谁都带走不!”
  崔芙的做了决定,只听得李大人欣喜若狂,只再次慷慨破费,置办好了彩礼,先运到淮阳王府拜见岳母大人。
  楚太妃上下打量着李光才,觉得单看样貌,可没前任女婿那么文雅俊秀。
  而且这李家底也略薄了些,虽则他有几房远方亲戚也是显贵,可是到了他这一支上就败落下来。若是李广才本人争气,这门楣也就能娶个乡间地主的女儿罢了。
  楚太妃是憋着一股气,立意要女儿二婚嫁得体面,好好羞煞一下庆国公府的。可女儿到头来,却选了这个父母全亡的穷光蛋。
  像这类科举入仕的清流,满京城一抓一大把。他淮阳王府若是招揽这样的上门女婿,最起码也得挑个样子好看些的啊!
  楚太妃看新女婿,是越看越不满意。
  奈何这么个其貌不扬的小子,也不知道给女儿灌了什么迷魂汤,她倒贴嫁妆也愿意嫁。
  儿子行舟看起来,也不反复的样子,还说李光才胸怀锦绣韬略,让母亲别太市侩看人。
  楚太妃拿不定主意,便私下里问眠棠。眠棠一边替婆婆把着平安脉,一边说:“李大人是早早就恋慕着姐姐,她嫁人后都一直不曾他娶。可见是个不将就的。而且他性情好,待锦儿和善,这点就比金山银山都强。我看他跟姐姐谈论诗词歌赋,也是投缘,说的那些词,我都听不懂。既然性情好,有话聊,又真心爱姐姐,有什么不能嫁的?那庆国公府倒是门楣高,郭奕长得也人模狗样的,可嫁过去时那糟心的日子,是人过的吗?母亲,您可别太以貌取人!”
  楚太妃,一瞪眼:“我以貌取人?若是我家行舟长得样子不好,他当初那般骗你,你能答应?”
 
 
第144章 
  柳眠棠没想到婆婆的嘴皮子功力见长,一下子点到了她的七寸。
  她立刻气短心虚道:“我……这不是头婚吗?自然是小姑娘的短浅心思,光看容貌了。而且见了母亲您才知,我原来就是得意您这等模样的,当时一见您就忍不住生出亲近之感。后来回去再看王爷,突然醒悟到王爷原来像了您,生得可真招人喜欢……所以就算他一时无心骗了我什么,过后也就忘了。”
  这通马屁倒是拍进楚太妃的心坎里了。
  她一时忘了儿子将要远行的愁苦,眉眼带笑道:“人都说行舟像极了他的父王,可他父王虽然长得俊,却少了些文雅之气,还是因为眉宇间带了我的几分容貌,这才比他父王都俊美……不过光看人的容貌的确是不行。我看那个李光才倒也还算老实,我们家崔芙也不缺得什么,若是找个有前程的稳妥女婿,倒是比好看要中用。”
  眠棠歪着脑袋道:“可不就是这个道理?母亲您是过来人,看事情就是通透。我观着脉象,母亲前些阵子积食的病症消了大半。可见我配的那副化食的方子还是有效的,这次我再多配些,母亲您可得想着喝……”
  楚太妃反拍着她的手道:“行舟还说你是个蹩脚郎中,喝你配的药能拉出整副肠子,可依着我看,你倒也不比赵侯爷的医术差。”
  眠棠诚心实意地道:“那是母亲您有福,赶上好光景了。我初学医那会,正在西北,出门都不好意思跟拉脱了的街坊们打招呼。现在是摸着了门道,可也不敢看什么大症,不过是学了些调理肠胃的方子罢了。”
  楚太妃被她逗得忍不住笑,复而又想哭:“你们这一去,大的小的,都让我挂念,实在不行,我也跟你们去得了。”
  柳眠棠可不敢拿婆婆的身体开玩笑,只跟楚太妃掰算着,依着王爷的本事,应该没过个两年,战事就有眉目了。
  到时候,他们一家子在眞州团圆,岂不快哉?
  总而言之,关于李光才生得不够俊美的话题,总算是被柳眠棠给糊弄了过去。
  这二嫁大都是从了女儿的心愿。他们淮阳王府也不指望再攀附什么富贵光耀自己的门楣。李光才好歹算是淮阳王的心腹,知根知底,崔芙嫁过去,不会受气就是了。
  最后楚太妃伤感别离之后,总算是点头应下了。
  这般商定下来后,两家先签订婚书,等到北海后再举行婚礼,免得庆国公府的人上门搅闹。
  崔芙虽然应下了婚事,可是看李光才却莫名来气,看他一脸喜色地登门签订婚书,也没给好脸。
  倒是锦儿围着李光才转,直问他有没有给自己带什么玩具。
  李光才让小厮牵来了一匹小马,乌黑的身子,雪白的四蹄,打着响鼻抖着鬃毛,很是威风。
  锦儿没想到李叔竟然送了他一匹小马,立刻兴奋地大叫,唤着婆子抱着他上去骑。
  崔芙立在绣楼上往下看,正看着李光才抱着锦儿骑马的样子,忍不住也在笑。
  眠棠在崔芙的身边探脖子看,暗道李大人这是又下了血本。
  像李大人那样节俭租驴骑的人,居然能买这样名贵的矮种马,这样将钱花在刀刃上的男子,何愁娶不到名门闺秀?
  崔行舟与李广才商议之后,决定这次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绝不可让西北战事,粮草不济的困窘再次发生,一时倒没有急急出发。
  而且与当年去西北征讨时,百姓夹道欢送的阵仗不同,崔行舟这次婉言谢绝了万岁要为他举行出征送行的仪式。
  崔行舟知道自己在民间的声望甚高,送行时,夹道的百姓是不受控制的。他不想还未出征便闹出功高震主的架势出来,给石党和仰山旧部以把柄。
  到时候,大队集结在京城之外,只悄无声息的开拔,也省了许多的嗦。
  虽然王爷这般想,可是柳眠棠入宫与皇后辞行的时候却不是这般的言语:“王爷不欲万岁大动干戈,实在是想着国库也不丰盈,力气都要使在刀刃上。若是承蒙圣意,真的让万岁亲送的话,这出征践行的仪式,不得有大缸的酒,成堆的牛羊肉!哪个不得花费甚多啊!有那个钱,多备些粮草,多些军鞋刀枪,比大吃一顿实惠多了,皇后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石皇后听出眠棠话里,想要兑现银子的意思,只微笑着道:“你们夫妻可真都是实惠人,不像那些个沽名钓誉的,非要弄些劳什子的排场。行,本宫回头跟圣上说说,节省下来的践行银子,也拨入军饷里就是了。”
  这心思通透的人说话就是畅快,柳眠棠自然是先代王爷谢过二圣的恩典了。
  不过石皇后听闻眠棠要跟着淮阳王同去北海,倒是温言劝阻了一下:“当初万岁是听崔爱卿说,王妃你要带着幼儿跟太妃同回眞州,他才允了的。可是如今你却不顾舟车劳顿,跟着王爷去那等子瘴气横生之地,只怕……万岁……不会答应的。”
  前一阵,关于仰山陆文和子瑜公子的风言风语闹得那么厉害,眠棠猜到石皇后也一定听到了些什么。
  不过这位心宽体胖的皇后是个心里能装的住事情的,从来没有显露一丝一毫。但是方才的那话,显然是流露出些什么。
  眠棠只当做没听懂,微笑着道:“其实臣妾知道,武将外放,当留家眷在京为质。然万岁知王爷一片耿直忠心,将王爷的家眷尽放回眞州,这等子疑人不用的胸怀,也只有万乘之君,贤德君王才有。只是臣妾当初发过毒誓,既然嫁给一员武将,无论刀山火海,都与他生死相随,还望皇后恳请陛下,成全了臣妾的这点子顽蠢的心愿。”
  石皇后安静地听着,微微一笑道:“淮阳王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得你这等重情重义的女子生死相随。被你这样的女子爱慕过,大概是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滋味……”
  眠棠微微抬头,看着石皇后恬静的脸,道:“满朝文武谁不艳羡万岁,能娶了您这般贤后。所谓高处不胜寒,可是万岁有了皇后您,才能历经重重风雨,重振大燕朝纲。这等同舟共济的龙凤大爱,岂是我与王爷这种烟火夫妻能相比的?”
  心思通透的人,不光是说话畅快,有时也不必说得太透。
  石皇后听懂了眠棠话里的意思,笑着起身扶着眠棠起来道:“既然王妃这般讲了,想来万岁也不好让你们夫妻劳燕分飞。”
  就在眠棠告知准备离宫之际,石皇后好像刚刚想起一般,一边陪着她在御花园慢走,一边道:“青州与眞州相隔不远,王妃你也算对本宫知根知底之人,所以跟你说话也不用像跟那些世袭王侯夫人那般稳稳皱皱,半遮半掩。你也知我父亲晚年又得一女,对我那妹妹是娇宠,以至于她年纪小小却总是想些不切实际的事。她从小到大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现如今,我又为后,石家成了外戚,有时仗着万岁的恩宠,说话也不大注意分寸。本宫虽为姐姐,但是劝她之言,她也是听一耳出半耳。父亲又是娇惯女儿的,前些日子言语间似乎得罪王爷……他也是请托着本宫代为向王爷陪个不是。”
  石皇后说的这些,眠棠并不是怎么回事,只能先诺诺应下。石皇后到了最后长叹一口气道:“本宫未出嫁时,不过是石府的庶女,跟父亲也不甚亲近。王妃跟王爷说一声,本宫是本宫,石家是石家就是了。”
  眠棠听这话头,似乎是话中有话,只是石皇后并没继续说下去,她也不便去问。
  因为开拔在即,崔行舟平时皆在军中忙碌,甚少回府,今日难得地早早回府抱儿子了。
  眠棠回内院时,正看见他抱着小熠儿在桃花树下晃着树枝玩。
  她也没急着换衣服,之来到了崔行舟的跟前,逗弄儿子之余,便说起石皇后今日之言。
  崔行舟听了,倒不觉得意外,便解释道:“前几日国丈石义宽同我谈话,说我此番前往北海有些大材小用,国丈对此也是有些不平,又言及这任命并非没有回旋余地。不过这次是仰山旧部一力促成,他也不好开口为我回旋。他有一小女,对我倾慕甚久,迟迟不愿他嫁。若是两家结了姻亲,他成了我的长辈,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帮我周旋……以后朝堂之上,彼此有了照应,做事起来也可游刃有余。”
  听崔行舟这么一说,眠棠立刻明白了,一扯披风,瞪眼道:“姓石的要不要脸?明知你已娶妻,竟然这般死皮赖脸推荐他家的姑娘,难道他舍得自己女儿做妾?”说到这,柳眠棠顿了一下,立刻道:“不对啊!皇后的妹妹哪能做妾,他这是撺掇着你休妻,还是要降妻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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