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颖接过名单,“陈玲是我们生物工程系的学生,但她最近都在忙着申请国外的研究生,我没听说她有时间练习;王静微是材料学院的老师,她应该还在休产假;其他俩个人我就不了解了。”
“小颖,那你有没有听说或看见过彩石湖边有人在夜晚吹笛子?”
高颖“夜晚?不会吧,夜晚彩石湖边多冷啊,谁会大半夜地在那儿待着?再说现在彩石湖和后山不是不准去了吗?”
三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时间临近中午,聂涵川和程慕昭便告辞离开,程慕昭本想邀请高颖出去吃饭,却被她婉拒了。
两人来到门口正要告别,聂涵川却突然开口道:“最后再冒昧问一下,高老师认识吕杨吗?”
“不认识。”高颖微笑着摇了摇头。
“好,那多谢你,今天我们打搅了,再会。”说着,便和程慕昭一起离开了高宅。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家里有事没有更新,今天就双更吧,权当补上周末的。
第9章
正午时分,校园里的人明显多了起来,来来往往都是刚下课准备去吃午饭的学生,本来就不宽阔的道路立刻便显得逼仄了起来,聂涵川和程慕昭开始并排走着中间还有一定的距离,慢慢地便被挤得几乎贴到了一起,他的鼻尖再次捕捉到了那熟悉的幽幽风铃草香,聂涵川不由自主地偏过头去,只见程慕昭乌黑浓密的卷发正在阳光下发出健康的光泽。他感到了一种久违的舒心和惬意,周遭喧闹的学生们也是那么生机勃勃,聂涵川由衷地希望这条通往校门口的路能长些,再长些。
他正兀自心驰神往,程慕昭突然停住了脚步,聂涵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前方一个男人正背对着他们被一群学生围住,学生们似乎十分激动地说着什么。
程慕昭脸上先是浮现出一丝难以置信,继而唇边绽放出一个灿然无比的笑容,她忽地快步向那人走去:“高伯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
男人转过身来,他穿着深灰色的西装三件套,五官清隽,脸部轮廓分明,可以想象年轻时必定十分英俊。因为上了年纪,他的眼角、眉梢都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皱纹,但这并没有影响他的形象,就像伤疤之于勇士,每一道的皱纹仿佛都诉说着岁月、人生对他曾经的考验,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是历经风雪的松柏,让人心生敬仰。
聂涵川看着眼前的男人心想:原来他就是高颖的父亲,上一任政治经济大学校长高建新。
“是慕昭啊,听说你回学校做客座教授,怎么也不来伯伯家找小颖玩儿啦?你们上学的时候可要好了!”
程慕昭不知高建新知不知道学校里的案子,也不愿透露自己正在协助警方破案的事,便笑笑说:“我刚从小颖哪儿出来,改天我再请伯伯和小颖吃饭,咱们好好聚聚。”
高建新似乎很高兴,连声说好。在高建新身边,程慕昭仿佛一个在长辈面前撒娇的小女孩,与他们一步之遥的聂涵川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另外两组人马似乎也收获颇丰,在回去的路上,胡侃捡着几点重要的先和聂涵川做了汇报。“大概三个月前吧,好几个学生反映说有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妇操着云州口音,在学校内转悠,好像是在找人。”
聂涵川“云州口音,这么肯定。”
“本来学生们也不确定,只说是南方口音,不过恰好我们遇见了一个老家在云州的同学,他肯定那是云州南部的口音。而且云州南部确实临海。”魏骁补充道。
聂涵川“他们在找谁?”
胡侃:“这个学生们也不知道,不过有个学生说有一天看见有个男人把他们带走了,后来就再没见过这对夫妇了。”
“什么样的男人?那个学生能描述他的长相吗?”
“这个可能比较困难,因为那个学生说只看到了个背影,当时也没注意,所以…”
又是一条断线,回了小区,聂涵川刚神色如常地送走了程慕昭,回头便吩咐谭慧道:“从现在起,24小时监控高颖。”
“啥?为什么呀?”别说谭慧一头雾水,其它几人也是一脸震惊的表情。
聂涵川从口袋里摸出根烟,不慌不忙地点着了,全然不顾身旁一圈属下的望眼欲穿,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片白雾般的烟圈,这才继续道:“因为今天我问高颖认不认识吕杨时,她撒谎了”。
胡侃:“不是,老聂,人家说不认识,也许就是不认识啊,怎么就是撒谎了呢?”
聂涵川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不明白?好,胡侃,那我问你,你认识王二宝吗?”
“谁?部里的同事吗?男的?女的?长什么样儿?”
聂涵川:“胡侃,你这才是正常反应啊,可我问高颖认不认识吕杨时,她是怎么回答的?当时我一没有拿出吕杨的照片,二没有介绍吕杨的身份,甚至连他是男是女都没有说,高颖却肯定说她不认识,这恰恰说明她知道吕杨是谁,她撒谎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胡侃继而想到了一个要命的问题:“那,那程老师?”
室内鸦雀无声,聂涵川手中夹烟,双眼直盯着那忽明忽暗的红色火星:“这也是我要提醒诸位的,考虑到她们两人的关系,调查高颖这件事不能让程慕昭知道,明白了吗”
众人被程老师用各色美食投喂了几天,听了这话,心中很不是滋味,胡侃试探地说道:“老聂,就算高颖说谎,和程老师也没有…”
他话还没有说完,聂涵川神色一凛,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大家明白了吗?”
众人再不敢犹疑,立刻响亮地答道:“是!”
虽然知道了第一案中的两名受害人可能是云州人,但是人海茫茫,想要确定两人的身份还是难上加难,为今之计,恐怕只能用笨办法了,聂涵川思忖片刻道:“胡侃,你马上和省公安厅联系,从H市的火车站、汽车站,调出近四个月来,户籍所在地为云州,目前还未离开H市,年龄在50--60岁的人员名单。”
“那机场方面要不要?”魏骁补充问道。
聂涵川:“暂时不用,从毛珏验尸所得到的结论和学生描述的受害人衣着打扮情况来看,两人应该是普通务工人员,坐飞机来H市的可能性不大。另外云州属于偏远省份,来H市务工的以年轻劳动人口为主,我相信年龄在50--60岁的人员名单应该不会很多,案情紧急,我们只能逐一核查,务必尽快确认两名受害人的身份。”
省厅的同事十分给力,很快便将调取的信息传了过来,胡侃、魏骁又根据年龄、户籍所在地临海等信息,最终将范围缩小到了150人。聂涵川将150人的名单分了5组每组30人,每个组员负责一组,逐一给当地派出所打电话,落实人员的去向,等电话全都打完才发现已是午夜时分了,为了方便等待回复的消息,众人便在别墅客厅的沙发、躺椅上和衣而眠。
第二天天微微亮的时候,全部反馈收集完毕,只有10个人没有联系上,聂涵川:“毛珏,我记得你说过第一起案件中男性受害者腹部有一道10多年前的手术疤痕。”
毛珏忙了一晚,头发早已如初春蛮横生长的野草般狂野,但语调还是那么四平八稳,毫无波澜:“不错。”
聂涵川:“这10人中有谁在约10年前接受过手术?”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王洪福,男,56岁;洪芳,女,54岁,云州马厝县北李村人,两人为夫妻,于今年8月乘火车来到H市,至今未归,王洪福曾经在12年前接受过切除阑尾的手术。
“魏骁,你立刻带上两名受害人的DNA样本去一趟北李村,一是去做一下最终的确认,另外了解一下王洪福夫妇的情况,越详细越好。记住,行踪保密!”
“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19-06-19 22:48:25~2019-07-08 21:5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司南3个;nn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谭慧办事效率极高,专案组迅速获得了高颖回国以来的所有电话、短信、微信的记录,本以为能找到她和吕杨案之间些许的联系,结果却发现高颖的生活单调得令人乏味,她的电话不是打给父亲就是打给所在院系同事或班里的学生,短信、微信也千篇一律全在讨论教学工作或者相关研究课题,每天两点一线,除了家就是学校,加上她又住在校内,这半年来几乎连校门都没有出过,别说案件的线索,就连淘宝购物,叫个外卖都没有。
“啧啧!这高老师怎么搞得跟苦行僧一样,像她这样有才又有貌刚30的姑娘不正是应该享受人生的时候吗?再说了我可听说政治经济大学的老师收入可高了,特别像高老师这样从国外回来的,你们说是不是啊,哎呦!谁打我?”胡侃的话还没落音,就被谭慧用一摞文件拍了一下。
谭慧:“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啊,天天就想着吃喝玩乐!”
聂涵川的眉头微微皱起,形成一个模糊的“川”字,虽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可是高颖这样的生活轨迹本身就很不寻常。
就算她本人性格冷淡,但是海外生活多年后回国,和许久不见的亲友、老师小聚几次也是人之常情,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似乎想要斩断和过去的一切联系,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也不知道这高老师是不是一直性格如此?”胡侃对着高颖的行踪,自言自语道。
这话却似乎触动了一旁聂涵川的神经,是啊,想要了解高颖以前的情况身边不就有个最合适的人选吗。
聂涵川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程慕昭的身影,自那天从高宅回来后,两人就没有联系过,无论他本人是否相信程慕昭的人品和职业操守,但铁一般的纪律要求他绝不能向外人泄露警方调查的方向。更何况,这世上情与理总是难以平衡,谁又真得能够大义灭亲呢?既然事情还不明朗,又何必让她徒增烦恼。
这样想着,聂涵川发现自己的思绪不知道第几次地偏离了案情轨道,向着一个名叫“程慕昭”的未知领域飘散而去。想要见到对方的渴望也变得不可抑制了起来,他“噌”地从沙发上起身拿起外衣,在胡侃疑惑地目光中,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程慕昭的课表给专案组备了一份,方便聂涵川随时联系自己,今天她有课,因此,聂涵川便直接开车去了位于高新区的新校区。这些年随着经济的发展,全国各高校但凡有点资金的,都忙着修建新校舍,更新硬件设施,更不用说政治经济大学这样的名校了,新校区高楼林立、气势非凡,可是聂涵川总觉得相对于市区的老校区来说少了些历史的厚重感和书卷气。
聂涵川是踩着程慕昭下课的点给她打的电话,美其名曰前来了解案情,顺道载她回家,结果却扯了一路闲篇,快到小区门口时,聂组长终于唤回了自己仅存的一点职业操守和底线:“据你了解,高颖以前就是这么安静的性格吗?”
程慕昭右手支在车窗边,五指拢了拢浓密的卷发,她的语气有些犹豫:“说实话,这次见她,我也觉得小颖不似以前那么爱笑爱闹了,高伯伯在美国工作过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小颖的童年是在国外度过的,也因此性格十分外向,大学时她是各项活动的积极分子。不过人随着年龄的增长,性格终归会沉稳一些,应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哦,对了,今晚我还要去高宅吃饭呢。”
“什么?”前方一辆外卖摩的突然转向,聂涵川猛地踩住了刹车,程慕昭身子向前一扑,随即又被安全带给拽了回来。
“看不看路啊!”聂涵川大怒,然而外卖小哥早已一骑绝尘而去,聂涵川悻悻地拉上车窗随即转回刚才的话题:“高颖邀请你晚上过去?现在凶案还没破,高宅又离彩石湖不远。你们不愧是同窗好友,一个敢邀请,一个敢去。她还请了谁去啊?”
程慕昭自动忽视了聂涵川略带讥诮的口气,淡淡地回答道:“是高伯伯给我打的电话,他也会过去,刘菁原来是高伯伯带的研究生,他也去,其它人我就不清楚了。聂组长考虑的也有道理,不过我们这几个人都住在校外,到时应该会结伴走,我觉得问题不大。”
聂涵川想提醒程慕昭小心提防,可又怕无凭无据反而会招来她的抵触和反感,于是便也没再吭声,只在下车时略问了问聚会的时间。
回到别墅,聂涵川立刻通知胡侃道:“老胡,我们晚上去一趟政治经济大学,记得申请配枪。”
胡侃:“咋了,领导,这么严重?”
聂涵川:“高颖约了程慕昭晚上去高宅吃饭,上次我们去了解情况时,她很明显不想让我们进屋,还没两天便又主动邀约,而且在吕杨的问题上她撒了谎,我总觉得今晚的这顿饭有问题。”
当晚程慕昭准时赴约,想到能与昔日的好友、师长共聚,她就抑制不住内心的雀跃,为此还特地携带了珍藏多年的红酒。程慕昭的车刚出小区,路边的一辆黑色奔驰便神不知鬼不觉地跟了上去,车上聂涵川坐在副驾驶戴着耳麦道:“谭慧,今晚对程慕昭的手机进行定位,出现异常变动立刻向我报告。”
“是!”
程慕昭到达后,发现当晚的来宾除了高建新外,只有刘菁和自己,虽然人少,可是气氛却很热烈,大学时代高建新就一直将程慕昭看作干女儿一般,如今两个女儿都功成名就,自然老怀安慰。
刘菁本就出于高建新门下,虽然他最终没有走专业研究的道路,但也已经是知名高校的处级领导,未来前途也是一片光明。温暖的灯光、满桌的珍馐美馔、醇厚的美酒、好友故旧的欢声笑语,这一切不仅带走了屋外寒风挟裹的彻骨寒意,也暂时驱散了接连凶案萦绕在众人心中挥之不去的阴霾。
酒过三巡,高建新毕竟上了年纪,便先由学校安排的司机给送回了校外的住所,送走了父亲,高颖去厨房热汤,刘菁正好有电话打进,便走到外间去接。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程慕昭一人,可能是酒喝得有点多,她觉得浑身闷热,餐厅的门打开便是高宅的庭院。程慕昭兴之所至便推开门走上了庭院中的木桥,此时几近立冬,池塘也没什么景致,唯有天上一轮明月倒映在池塘中,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程慕昭正兀自欣赏着月色,突然桥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光,程慕昭弯下腰扭头去看,只见在桥底枯黄的水草上挂着一块手表,打磨光滑的表面反射着月光,这才被她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