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漪——钟仅
时间:2020-03-07 09:57:17

  谢昳呼吸停滞,浑身都僵住,她原以为那“你”字开头的一句话必定是一句不入耳的咒骂,直到今天才恍然发现,那后头跟着的,竟然是这般委曲求全的恳求。
  她仿佛看到那天倾盆大雨之下,浑身湿漉漉的少年握紧了拳头,一双眼睛通红,绝望又无可奈何。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放弃了,却知道他好话说尽了她依旧绝情,知道或许这一次真的无法挽回,于是他退而求其次地,最后一次放下尊严哀求她——
  “你不要走得太远,等我去找你,我会去找你。”
  他或许还抱有一丝侥幸,或许等某一天他去找她的时候,她已经气消了、想通了,就会愿意回到他的身边。
  可惜他没有等到。
  她说完分手,干脆利落地出走了半个地球,毫不留情地将他甩在了身后。
  谢昳只觉得心里酸疼到无法言语,恍惚间竟然不知道当时那响彻的雷声是幸还是不幸——如果当初没有响那声雷,如果她听到了那句话,是不是或许会不顾一切地转过身,把之前的绝情全都推翻,转过身去拥抱他。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现在,又会是什么样?
  不待谢昳开口,江泽予低下了头,满眼的颓唐。
  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话,时隔五年,当初撕心裂肺的疼痛褪去,只剩平静的荒凉:“可三天之后,你就去了美国。谢昳,你问我恨不恨你,我怎么可能有办法不恨你?那个时候……我连机票都买不起,你让我,怎么去找你?”
  他全部的积蓄,都用来买那个被她随口提了一句的包了,所以当初她离开他的时候,他身无分文。
  谢昳听到这声质问,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心脏骤痛间竟然不知作何回复。
  她一直都知道是她辜负了他,可她似乎还是低估了他当时受伤的程度,她低估了曾经的那个少年,有多喜欢她。
  她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没关系,谁还没有为情所伤的时候,他不是挺过来了吗,他现在过得那么好,他成为了人上人,活成了应该有的样子。
  她没有做错。
  很久之后,江泽予收起了所有的情绪,淡淡地说了句:“所以我没有去找你。”
  我宁愿,我没有去找过你。
  谢昳心尖发疼,恍恍惚惚地“嗯”了一声,她难过得再也说不下去,想要抬手按一按酸涩得厉害的双眼,却忘记那手被他牵着。
  江泽予敏锐地感受到她想要把手抽走的意图,一瞬间刚刚平复下来的呼吸又重了几分,他的五指紧紧地穿插在她五指之间,向里收紧,死死握着不放开。
  他做完这动作,又抬起头注视着她,尽管什么都看不到,但那双失神的眼睛却固执地看着她所在的方向,像是在控诉她想要在这样的困境里再次抛下他。
  谢昳知道他是误会了,立马又牵住他:“……我不走,等灯亮起来之前,我会陪着你。”
  可身边极度敏感的人却抓住了她字里行间设下的陷阱,言辞犀利地质问:“那灯亮之后呢?”
  ——灯亮之后,他们俩便是不能有牵扯的两个人啊。
  谢昳在心里回答的同时,心脏狠狠皱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编个谎话应付他,那长廊两侧墙壁上嵌着的许多盏壁灯同时发出“嗤”的细微声响,又在电光火石间闪了几下。
  几秒钟后,灯亮了。
  不远处的宴会厅里再一次传来众人的惊呼声,有人从宴会厅门口探出头来,想看看楼里的通电情况。
  甚至有那么一两个,已经走过了半个长廊,脚步声几乎就在她耳边。
  谢昳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起来,血液涌上了大脑——他们站在走廊拐角牵着手,刚刚熄了灯,不会有人乱走动,可现在却难以保证。
  何况酒店外面,还有一群没来得及离开的记者,发布会上停电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新闻,他们或许也会再次进来。
  绝对不能被看到。
  谢昳张了张五指,急切地想要松开身边人的手,可他却偏偏就要在这个时候刁难她,用了些力气握住不放。
  随着灯光变亮,眼睛适应了几秒钟后,江泽予慢慢恢复了视力。
  他看着谢昳漂亮的面孔,黑色长裙衬出的莹白色肌肤,以及那副急着要和他撇清关系的模样,讽刺地勾了勾唇角。
  “怎么,这就是你的回答?灯亮了,你就翻脸不认人了,谢昳,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我要是不想放开,你能有什么办法……唔——”
  他喋喋不休的唇角被封住,撰紧了的手在震惊与惊慌失措中,骤然松开。
  他闭上眼,在神志彻底沦陷前想,她果然还是有办法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欣赏来自土拨鼠乐团的尖叫!
  予妹真的……不要太娇羞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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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名《小奶狗变成大灰狼怎么办?》《错把老公当理想型》
  1.
  小空乘宋旻雯生平最讨厌硬汉,万幸第一次相亲就遇上了公司新来的机长闻景,长相干净斯文、性格温润腼腆。
  宋旻雯就好这口:“我的择偶标准是楚楚可人小奶狗,闻机长你是吗?”
  闻景腼腆一笑,露出两个酒窝:“正好我胆小惜命爱撒娇。”
  于是二人一拍即合,飞速领证,她的新婚丈夫果然深得她心,就连接个吻都一脸娇羞。
  2.
  婚后不久,闻景驾驶的飞机在一次飞行过程中遭遇严重故障,全靠他力挽狂澜才没酿成空难事故。
  宋旻雯开始听到公司里各色传言。
  “听说闻机长退役前是维和部队空军精锐特种兵,人狠头铁技术佳。”
  “这位绝对是硬汉中的硬汉,有次弹尽粮绝后直接用开飞机撞落三架敌机,最后自己奇迹生还。”
  “听说前年中东那个反叛军头目的飞机就是他给打下来的。”
  宋旻雯:“……我能退货吗?”
  说好的楚楚可人小奶狗呢?
  ——Kiss landing(吻降)我只练习过一次,但吻你,练习一辈子都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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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怎么,这就是你的回答?灯亮了, 你就翻脸不认人了, 谢昳,我就这么见不得人?我要是不想放开, 你能有什么办法……唔——”
  悠长的走廊那头,随着灯光亮起, 整个晚宴厅里恢复了喧闹, 人声愈近。谢昳本就被他拽着手,无比紧张,偏偏这人还大剌剌叫了她的名字。
  再让他这么说下去, 难免被人听到。
  好吵。
  谢昳看着那开开合合的唇, 忽然上前了一步——十公分的鞋尖依旧不够,她踮起脚,五年的时间过去, 那高度差与角度让她有一些不适应, 细微的调整之后,她飞快吻上他苍白的唇角, 封住他的唇。
  窗外月光凝滞,树影婆娑,楼道里壁灯耀眼, 墙上那副中世纪风格的油画色彩浓郁厚重, 她像是许多年前那样,努力地踮起脚尖,吻上他。
  终于, 这轻柔又仓促的吻作用巨大,所有的喋喋不休与声声讽刺统统在这一刹那,骤停。
  男人的呼吸声乱了,紧紧拽着她的手慌乱松开,他皱着眉头,睫毛轻眨着,似乎是认命一般闭上了眼睛。
  谢昳抽回手,脑海中却不禁想起他们之间的初吻,也是在满是喧嚣的场所中,一个没有人的角落里。
  -
  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江泽予着实虔诚,每天乖乖听她的话,一大早就到她家公寓楼下接她去上课,晚上送她回来。他执行了男友应有的义务,却不索求权力——他就连牵手都觉得亵渎了她,更遑论亲吻。
  于是在一起两三个月,除了第一天她短暂地亲过他的侧脸,两人之间竟然再没有更亲密的事情,可她明明在他眼里看到了带着疼痛的渴望和克制。
  那天是大一下学期最后考完最后一门考试,自动化系众人在QQ群里组织了一起去KTV,韩寻舟当时和上一个男朋友刚刚分手,转眼又瞄上了系里另外一个打篮球很帅的男生,于是非要拉着她去。
  谢昳禁不住她眼巴巴的哀求,只好翻了个白眼跟着去,顺便叫上了江泽予一起。包厢里二十几个人,都是一群刚刚考完试放飞自我的苦逼S大学子,众人一边唱歌一边玩儿桌游,气氛很嗨——只除了中间出了一个岔子。
  韩寻舟坐在沙发上唱完一首情歌,竟然跑到那个她瞄上的男生面前,直接又坦率地跟他告了白。那男生愣了好久,也不说同不同意,只慌不择路地跑了。
  韩寻舟也不伤心,眨眨眼睛继续唱歌,还唱了一首极其欢快的。韩大小姐从小性格就直来直往,除了对贺铭。现在他退了亲,她再没有顾虑,活得那叫一个洒脱。
  在众人疯狂的起哄声里,谢昳摇着头走出包间,却发现KTV走廊对面站着个人,是贺铭。他们几个发小里,贺家是最显赫也最低调的,而从来都是侃侃而谈、自信非凡的贺家少爷,此刻竟然显得有点颓废。
  他背靠在墙上,手里夹着根雪茄,雪茄细细地燃烧着,任那烟草一点一点燃烧成灰烬。
  雪茄不是什么稀罕物,谢川偶尔做生意压力大会抽上一两根。可谢昳从来不知道贺铭会抽烟,他们这个年纪,能有什么难以排解的心事呢?
  谢昳来不及细想,只以为他是参加另一个局,是恰巧遇到,于是冲他点点头。他和韩寻舟没了关系,和她自然也就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可经过的时候,谢昳忽然听到他问了一句:“她……”
  谢昳回过头,贺铭眼睛泛红地摇了摇头,把那还在燃烧着的雪茄往一揉,冲她礼貌地点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昳这才回过神来是怎么回事。
  她心下唏嘘却并不太同情他,之前说退婚的是他,现在站在人家门口眼睛发红的也是他,男人的心,真是海底的针。
  反正不管怎么说,在KTV表白,韩寻舟她真是个人才。
  然而当谢昳从洗手间回来之后,才发现S大绝对是个人才济济的地方。
  或许是受到了刚刚韩寻舟告白那一幕的激励,她刚进包厢里坐下,他们系的另一个男生温正奇,竟然也鼓起勇气向她表白了——而且还是现场拿出一封情书读给她听的那种,谢昳都怀疑他是不是每天都把那封情书随身带着,只等找到机会就念。
  包间里,二十多个人都沸腾了,纷纷兴奋又激动地起哄着给他打气——谢女神名声很响,但开学到现在除了有人私底下写情书,大庭广众之下表白的还是头一次。
  这哥们儿,有勇气。
  当然,也有几个对谢昳有心思的,在心里悄悄捏了把汗,恨不得谢昳立马出声拒绝。
  谢昳扶着包间的门,听着那抑扬顿挫、文采飞扬的情书,眼神却直直看着坐在包厢最里面、沙发一角的江泽予,气得嘴角轻颤——要不是他一直只是坐在她身边,不牵她的手也不抱她,再加上平时他对她也礼貌克制,怎么会给其他人她还是单身的错觉?
  她看着他坐在沙发角落里,脸隐在阴影之中却没说话,心里其实有一点失望,只觉得这个人就是个闷葫芦。可就当她回过神来想要打断温正奇的表白时,却发现江泽予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
  他伸出一只胳膊紧紧地搂着她的肩膀,低下头看着声情并茂念情书的温正奇,勾了勾唇角:“怎么,你想挖我墙角?出去,打一架。”
  片刻后,温正奇念情书的声音骤停,包厢里也随之爆发出一阵更加热烈的集体惊呼声,众人都被这一幕闪瞎了眼——这是什么意思?他说挖墙脚?还搂了肩膀?她竟然没推开他?
  谢女神竟然和江泽予在一起了?卧槽什么时候的事?他们怎么不知道?
  吃瓜群众八卦之心熊熊燃起,然而包间里也有几个男生多多少少对谢昳有点想法,看到这一幕不禁目眦尽裂,这小子平时看着冷冷淡淡毫无存在感,竟然闷声发大财!
  不论众人怎么想,江泽予自顾自搂着谢昳的肩膀,宣示主权般把人往怀里护,眼睛只直直地盯着眼前捏着封情书的温正奇。
  两人对视了半分钟,温正奇只觉得粘腻冰冷的汗打湿了衬衫,他讪讪地笑了一下躲避开那目光,之前还燃起一丝丝的少年人为爱疯狂的心思,在他那阴沉沉的眼神里,逐渐熄灭。
  温正奇哭丧着一张脸把情书折起来放回口袋,尴尬得不行:“咳咳,你们在一起啦,什么时候的事,我都不知道……那个,我一会儿还有事,我先走了……”
  江泽予挑眉:“怎么,不和我打?那就好,别说你肯定打不赢我;就算打赢了,也没有用。”
  他在这段感情里,只扮演守护的角色,而他的玫瑰,才是从始至终那个拥有决定权的人。
  江泽予撂下这句嚣张的话,不顾周围炸耳的起哄声,紧紧搂着谢昳的肩膀出了包间。
  他走得很快,抿着唇把人拉进旁边一个空着的包间里,神情平静但呼吸声却重。
  他另一只手重重地带上门,弯下腰将她抵在了门后。
  那包间里空无一人也没有开灯,昏暗的环境中,隔音却好,其他房间的搞怪嘶吼和深情对唱,他们这里统统听不到。
  谢昳的心脏怦怦跳动着,捕捉到少年暗沉沉的一双眼睛。他看了她许久许久,久到谢昳都忍不住出声提醒:“……你要干嘛,舟舟还在包间里,我一会儿还得——”
  她话音未落,他便偏过脑袋,强硬又温柔地压下来。
  潦草又慌张的初吻后,他伏在她耳边克制地喘气,他忽然低低说了一句:“……昳昳,你已经有了我,就不会答应别人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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