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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阳光无比温润,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倒映着封家的糕点房。
一片奶香浓郁中,时烟谨慎小心地将一盒新做的蛋糕打包起来,还系上一只精致的蝴蝶结。
糕点师见了,忍不住调侃:“时烟小姐这是准备给先生送去的?”
女生先是一愣,又想起什么,点点头:“嗯。他不是一个会好好吃饭的人,所以我想去看看他。”
“也对。意大利那边的营养师说,先生忙起工作来是不会找时间休息的,所以就连吃饭都没有时间,这点他们也十分头疼。”
“而且先生的胃病也有四年多了。这么多年来怎么也调养不好,我看啊就是缺一个能镇得住他的人管着。现下有时烟小姐在,我们也能放心不少。”
糕点师说得一脸欣慰。
可时烟的手却在听到“四年”之时,微微一顿。
她低下头哂笑:“这个世界,哪有能管得住封先生的人?我也只不过是这段时间恰好陪伴他的其中之一个,迟早会有真正的那个人来陪他。”
营养师明显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神情微愣。
这时,糕点房的玻璃门被人从外推开。
时烟几乎是下意识地退离了一些,并且不舒服地皱了皱眉。
因为她闻到了最讨厌的中药味,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来狙击她了。
“来。把药吃了。” 金医生把药递到她面前,“上个月没按例吃药,疼了整整三天,我想你这次心里应该有数了?”
“真的要喝吗?喝了一年都没有见效,每个月的那几天还是疼得死去活来,我真的……还要喝吗?”时烟满脸都是痛苦与纠结。
听了她的抱怨,金言微有无奈,并且一再强调:“要!喝!并且一定得喝,不然我在先生那里没法交差。”
说着,又把药往她面前推了推。
时烟抿着唇,也不想给人造成麻烦,只能妥协着拿起药给自己灌了下去。
“是去找先生吗?”
在时烟喝完药准备把碗递回去的时候,金言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落在蛋糕上,微有疑惑。
时烟点点头,眉眼还有丝隐藏不住的娇俏:“今天……是他的生日。虽然已经有三年不过了,但生活总得有点儿仪式感。”
金医生了然。
恰好这时黎管家过来通知说是车已备好。
时烟也不多做停留,利落地提起蛋糕出去。
……
山下的城市,一座座高楼鳞次栉比。阳光把玻璃穿透,落下一地暖意。
时烟裹着围巾,整个人小小一团塞在大衣下,又娇又俏。
她伸出手接着光线,雪白的肌肤被光打得通透亮滑。
许是体会到了久违的人气,她的神情都变得鲜活了不少。
不过转头在看到黎管家还在车旁站着目送自己离开时,她还是轻叹一声,一边挥手,一边催促她:“您就放心地走吧,我人都到这了,安全什么的就会由封则衍负责,你不用怕我走掉,也不用怕我出事。”
黎管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这栋楼,最后点点头:“晚上会冷,出来的时候注意着凉。”
时烟听了撇撇嘴:“你放心吧,我真没那么脆弱。”
见她这么保证,黎管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把蛋糕什么的都交到她手里,然后随司机离开。
高楼下人来人往。
时烟一个人无聊地踢了好一会儿小石头。但直到最后她都没等到封则衍下来,只等到了他的助理李容。
才刚毕业不久的小伙子,很是愣头青。风风火火跑过来,一边挠头一边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表示:“总裁他临时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要开,要不我带你上去坐着等一会儿?”
时烟微微一愣,眼底有丝失落快速闪过,但又趋近于无。
或许……他真的在忙。
又或许他压根不想自己的出现打扰到他的工作。
不过……封则衍认真工作起来,似乎一贯如此,也怨不得他。
心态放平,时烟扫去所有委屈的情绪,仰起一张笑脸,让人觉得异常治愈。
“算了。我还是不上去打扰了。这个蛋糕……还烦请李助理帮我带上去给他。”说着,她将蛋糕递了出去。
李容立马伸手接过,给了一个“请放心”的笑容。
时烟也礼貌地回了一个微笑。
然后没再留恋,她脚步轻快地朝附近的商业街走去,跟在人群后亦步亦趋的,倒有些像重回凡尘的小仙女。
其实算下来也有整整一年的时间,她都没有再逛过街。
这一年的上半段时光,她是在床上养病,后半段的时光则是学习技能自我充实。
真真是没想到想到她今年二十二岁,却过上了养老的生活。
而今天,好不容易身后不用跟着保镖和管家,手头上还有封则衍给的黑卡,或许可以好好买买东西让自己开心一下。
想着,她快步踩着高跟鞋走进一家高奢品牌店,开启扫荡模式。
——
大约一个小时后,重新回到封氏集团楼下。
时烟紧了紧口袋里紧握着的手,抬脚朝里头走去。
一般这样的大公司安保十分严格,要进去不容易。但好在之前封则衍有给过她一张通行卡,今天她也一直带在身上,要进去还是很方便的。
一路畅通无阻地走进电梯里,她按下三十层的按键,随后在电梯灯光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对刚买的袖扣。
奥地利蓝宝石材质,里边有金沙随着液体流动。两颗都很小,却又超级精致,在光芒下熠熠生辉。就好像……他的眼睛那样好看。
这是她在商城里逛了一圈,走了很多家高奢店才找到的唯一一款还算是符合封则衍气质的袖扣。
原本……她是打算回家再给他这个礼物。但内心终究抵不过那份暗戳戳的小得意,很想把这份惊喜在第一时间里送给他,想看他眼底的笑意。
这么想着,她冷艳的脸上,升起一丝温暖。
等电梯停稳,她迫不及待地出了门,一路往封则衍办公室走。
不过有些令人意外的是,途径的办公区里几乎没有人,连总裁助理李容都不在。
有些疑惑地抿了抿唇,时烟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开了条门缝的办公室。
犹豫了一会,她还是选择过去去看一眼。
如果封则衍真的在忙,她就把袖扣先放他桌上,否则就亲手交给他。
高跟鞋走在软质地毯上,丝毫没有声音。
大概离门一步远的距离,时烟正准备伸手放到门把手上,门里边却传来了激烈的争吵。
“你这样下去就是在和你大伯作对,你想把公司完全抢回来是不可能呢,封则衍你已经牺牲那么多了,何必呢?”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
但显然,封则衍并不想与之搭话,所以办公室里边沉寂了许久。
只有门外的时烟被那激烈的声音吓得微一愣怔,有些进退不得。但好奇还是驱使她顺着门缝凝望进去,将里头一览无余。
只见一个高挑的职业装女性,顶着头乌黑亮丽的发,语气亢奋地同正在办公的男人说道:“封则衍,你难道真的要为了她,什么都不顾吗?”
“苏若。”男人低沉的声音,又稳又哑,带着一股撩人而不自知的苏感,可在这一刻却满是警告。
“你!”
原本的剑拔弩张,在男人开口之后,不得不有所收敛。
但也显然,这场架本来就是在最后一程了,随时都能够熄火。
大约沉寂了两分钟,那个叫苏若的女人收回了所有的情绪。
并且扭头看向桌面上放着的一盒小蛋糕上,转移话题:“不是说四年不过生日了吗,怎么又……”
男人盯着那个蛋糕有一会儿,最后丢下一句:“帮我丢了吧。”
苏若一脸“你还不是要求我”的傲娇模样,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后,还是顺手帮他把蛋糕丢进了垃圾桶里。
同时,语气难免带上了讽刺:“看来你那新助理不太行啊,再怎么也该知道你有乳糖不耐,竟然还跑去给你买蛋糕。新入职的小伙子……就这样,喜欢打听老板的一些私事,再来投其所好。且先不说你有乳糖不耐,连你都不过生日这件事都没打听清楚,真是一片真心错付了哟。”
“你什么时候离开?”男人合上合同,把东西递过去,下了逐客令,“吵。”
苏若气得一噎,没有忍住翻了个白眼,随后:“好,我走我走。大佬。”
说着,她踩着细高跟往门外踱步。
只是刚出门,她就不小心踩着了什么东西,整个人朝一旁倒去。如果不是还在门框边,可能就摔地上了。
没好气地从地上捡起那枚罪魁祸首。
苏若紧着眉头仔细打量了一番,又扭头朝封则衍看去,疑惑不已:“你的?”
正在批阅公文的男人只是微微扫过去一眼,本不想理会,但心头像是一下子被击中了什么。他连忙大步过去从苏若手里夺下那枚袖扣。
毫不犹豫的,他当即就确定了刚才有谁来过这,又不敢细想那个人究竟听到了什么。
只立刻拨打了电话出去。
然而电话嘟嘟嘟地响了三声……
挂了。
第7章
西街口,玻璃房。
将一杯热腾腾的花茶放到时烟面前,纪姝宁还是没能从见到她的震惊中缓过来……
且不说,这个本该昨天就离开北城的人,此刻在自己这避难。
就光光是她身后原本寸步不离的保镖管家医生一个没跟着来,可见这次事情的严重性大发了。
纪姝宁几欲开口询问现状,但终究害怕触及到时烟的伤心点,选择了乖乖闭嘴。
只是……那一脸无比纠结的神情还是出卖了她。
时烟见了,发觉好笑。
她将热乎乎的花茶喝完,暖和了下身体,随后开口同对方说笑:“我难得过来你这坐坐,你别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了行不行。怪让我伤心的。”
纪姝宁也不想啊,可她也慌啊!
“你该不会是从山庄里偷跑出来的吧?”
时烟听了,立马扬起嘴角,看上去仿佛有着计谋得逞的开心。
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大大的,有着虚无缥缈的朦胧:“其实被你猜对了一半。因为我并不是从家里跑出来的,而是从封则衍的公司一路坐车来到这里,因为无处可去,所以只能来找你叙叙旧。”
说着她露出了一个可怜巴巴的神情,活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咪。
纪姝宁点点头,明白了。但下一秒又瞳孔大地震似的,充满震惊。
“该不会……没人知道你来我这吧?”
“嗯,没有。”
纪姝宁差点站不稳要倒进沙发里。
“你家那位要是找不到你,又发现你在我这里,你我都会死得很惨的你知不知道?!”纪姝宁怕了,比给时烟买飞机票还要害怕。
时烟知道自己惹了麻烦,也知道这一举动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可是,她真的很想任性一次……
一个没有灵魂的娃娃,乖巧了三年,也该有为自己破例的时候。
而且今天她是真的被自己的情绪波动吓到了,被自己……那突如其来爆发的情绪给吓到了。
她明白自己对封则衍是有感情的,但怎么也没想到整整一年过去,自己仍会为他吃这么大的一醋。
甚至最后还那么没骨气地撒腿就跑。好几万的袖扣都跑没了一个。
又怂又傻。只敢龟缩在这里,把自己保护起来。
许是发觉刚刚自己的话有点过分,纪姝宁蹲下来轻轻拍拍时烟的手,安慰她也安慰自己:“算了……你来都来了,我也早就得罪他了。你就在这坐一会儿,等下我下班带你去吃好吃的。”
“嗯。”
时烟微笑着,将周遭都衬托得美好起来。
此刻橱窗外的北城,已身处在浓重的夜色之下,有零星的小雪在灯光下缓缓坠落,仿佛是盛大宴席谢幕时坠落的闪粉。
一切很平缓,很柔和。美好的像是一幅画。
然而平静总是被用来打破的。
一辆宝蓝色的宾利冲破平稳的城市夜景,扫开飘雪,“嗤——”地停在花店门口。
玻璃门很快被推开,扶手上挂着的小铃铛撞击出疼痛的嘶吼。足以见得来者的盛怒。
屋内的两人,一个吓得站直了身体,一个则虚虚地僵硬在原地。
毕竟谁也没想到封则衍会这么突然地找上门来……
同时,时烟心里也明白。
纵使这一次自己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但把手机关机,还不回家,足以让人着急。
封则衍这一次亲自找来,恐怕也是为了问罪吧。
冷风吹来,冻得时烟一哆嗦,就连嗓子也忍不住发痒。
她没有忍住,咳嗽了出来,那瘦弱的肩头随着咳嗽一攒一攒的,显得整个人脆弱不堪。
好在同男人一起来的还有金医生。
对方见她咳得厉害,连忙上前给她披上外套。
并建议:“烟烟,天色不早了,咱们快回家吧。路上积雪了可不好开车。”
这……已经算是给台阶下了。
时烟也算是个识趣且有分寸的人,她知道此刻最好的办法就是安静如鸡、乖乖回家。
她提起精神轻声一嗯,然后紧跟金医生就要往外走。
然而在经过封则衍身边时,被他猝不及防地整个打横抱起了。
一直注意这边的纪姝宁吓得立马过来,但在看到封则衍并没有对时烟做什么后,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