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妻如蜜——粟西米
时间:2020-03-09 10:26:10

  说话声渐行渐远,女人被带走了,直到听不到一点动静,男人打开门,月光照着他的脸,欣喜若狂。
  天不亡我,事成了,还引开了外头的兵将,这回他可得狠狠敲一笔。
  男人从小门快速离开了寺庙,整个人没入深山里,与夜色融为一体。
  女尼带着女人回到小院,冷嘲热讽道:“看清楚了吧,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信不得,你死了他都不会回来给你收尸,更别说救你了,好在你没傻到底,迷途知返,自己救了自己一命。”
  女人情绪低迷,一脸沮丧,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沈妧听到丫鬟打听到的消息,展颜一笑:“办的不错,接下来就看尤副将他们了。”
  抓住潜藏在南平的奸细,以便顺藤摸瓜,将隐藏在幕后的黑手一网打尽。
 
 
第84章 
  一座城兴旺了, 往来交通,客栈也多,每天都有人入住, 也有人离开, 住得短的, 恐怕连店里的伙计也未必能记住客人的样貌。
  南平小街上的一间小客栈里, 一对看似父子的男人在客房里用饭,但气氛并不是很好。
  面上挂着白须的老者眼神很凌厉, 盯着面容粗鄙的中年汉子,小声喝斥:“当初谈好了的价钱,不可能再变,便是道上的人,也要讲个诚心, 你这样出尔反尔,以后还怎么谈合作。”
  “老子出尔反尔?”男人不满地哼起来, “可你事先也没讲明这事有多难办,那女人身边有那么多兵士保护,我只身入虎穴,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办成, 差点交代在那里回不来了, 我拿命在拼,为什么不能加价。”
  “因为你的命不值一千两白银。”
  若不是杀人闹出的动静太大,会惊动街上巡逻的卫兵,老者恨不能一刀将这个市井刁民结果了。
  市井刁民扯皮的功夫也是一绝, 恶狠狠道:“若不答应, 我就去自首,看你还能不能离得开这里。”
  老者目光愈发阴狠, 一只手慢慢伸进胸口衣襟里,摸到冰冷的暗器,决定赌一把。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门开了,穿着软盔甲的兵士冲了进来,提高嗓子嚷道:“屋里的人都不许动,有海匪奸细混入了城内,我们例行检查,你们若是妄动,一律按通匪的名义逮捕了。”
  男人听得心里陡然一跳,面上显出惊慌之色,不自觉往后退,缩在老者身后。老者也是慌了一瞬但经历的风浪多,很快恢复平静,微弓着背上前跟领头的兵士交涉:“我们父子是游商,正巧经过贵地,小住了几日,并交换一些货物,还请军爷明察,我们都是本分人,干不出坏事的。”
  领头的兵士目光在这对父子俩身上好一通审视,又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将角落处摆放的几个大小木箱挑开,叫了几名手下倒出来仔细检查,琳琅满目全都是货品,这才稍稍收敛了严肃的神色。
  “收---”
  小头领正要带手下离开,不经意瞥过老者,忽然一怔,盯着他的脸冒出一句:“你的胡子怎么掉了?”
  老者下意识抬手去摸,男人也在这时回头,惊讶道:“怎么会掉,我帮着黏的,可牢了!”
  小头领冷冷一笑,直勾勾盯着老者,老者暗恼男人猪脑子,手摸进胸口衣襟里快速掏出暗器就朝小头领飞了过去,小头领早有防备,身手敏捷地往旁边闪开。
  老者将男人揪过来推向门口的兵士,打算强行突围,刚冲出门口就被一把寒光森森的长剑给拦住。
  “我想,你是走不出这里了。”
  尤不弃举剑抵住男人咽喉,一手掠过去扯下他的伪装,露出一张精干的中年男人脸。
  “丁校尉,别来无恙。”
  容峥的得力爪牙,消失了小半年,总算是给逮着了。
  公主重病难治,秦昇被困莆州,就在容家父子俩以为形势有了转机,只等南平那边传来好消息,彻底让秦家人乱了阵脚,却不料这个好消息等了又等就是等不到,也让容家父子死灰复燃的心稍稍冷却了下来。
  “或许是路上耽误了一点时间,再等等看。”
  容峥相信丁强的能力,潜伏在南平长达半年都没被秦昇发现,这会儿秦昇又不在南平,对他而言更不存在问题了。
  前世就是丁强潜伏在南平,给秦昇制造了不少麻烦,也拖延了他南渡乌陵江攻打自己的时间。
  容震却没那么好的耐心,双腿废了以后他整个人显得特别易怒:“等不了那久,秦昇如今生死未卜,正是大好机会,错过就不会再有了,你去把陈忠叫进来,我有事吩咐他。”
  陈忠是容震最得力的部下,只听命于容震,连容峥都差遣不了他。
  面对性情大变的父亲,容峥内心涌起一股无力之感。
  前世父亲没有这么一遭意外,不会变得这么偏激,那时也是靠着父亲的力量,让他格外顺利地拿下了京城。
  父亲爱惜名声,有反心却不想担恶名,只能他这个做儿子的出面,但背后少不了父亲的推波助澜,出谋划策,如今父亲自乱阵脚,他又该如何扭转这局势。
  直到进了公主府,容峥依然在想这个头疼的问题,以致嬷嬷唤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
  容峥接过嬷嬷手里的汤碗,舀了一勺药水吹了吹,感到凉到差不多了再喂给慧宜。
  慧宜仍是不省人事,要靠宫女扶起她的身子,将嘴微微撬开,才能喝得下汤药。
  一碗药喂下去花的时间也更多,容峥表现出了超强的耐心,嬷嬷一旁看着眼角有些湿润。亏得驸马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即便公主这样了还能体贴照顾着,改明儿皇上问起来,她一定要多说驸马几句好话才行。
  然而秦冕显然不是很想听到嬷嬷说容峥的好话。
  此时的皇帝有些烦躁,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倒是快,只不过才传出堂兄失踪,似乎受了重伤,这朝堂上就乱成了一窝粥。
  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口舌之辈,不体恤堂兄在外抗倭有多不易,反而批他没有对付海匪的经验,贸然前去很有可能弄巧成拙,致使东南海线失守更快,气得秦冕都想把几个叫得最厉害的田鸡拖出去砍了。
  “皇上,容婕妤在宫门外求见!”
  宫人立在门口提着气禀告,秦冕不自觉皱眉:“她来做什么,不见!”
  给她一个不大不小的妃位,让她在后宫有立足之地,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
  宫人委婉将圣意转达给正殿外候着的容宓,容宓当时就有点下不来台。
  更倒霉的是沈姝这时候也来了,宫人看到她又是另一个神色,不等她开口便笑着道:“娘娘在这稍等,奴才这就进去通传一声。”
  对比沈姝的气定神闲,容宓那脸色青得都不能看了。
  偏偏沈姝也不是个软和的性子,选秀那会一直被容宓压着,如今风水轮流转,总要出口恶气才成。
  沈姝靠近容宓,凑到她耳边,以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道:“这才一年多,容婕妤就混成这样,往后的日子可怎么熬呢。”
  容宓死死盯着沈姝,忍受不住一把将她推远,世家贵女的傲气使得她难以对沈姝这种小官之女低头,一句话也不想多言,转身拂袖而去。
  沈姝进到殿内,走了没几步,就见皇帝瘦瘦长长立在大堂里,好像是在等着她。沈姝心头一跳,赶紧加快步伐,快靠近了,袅袅婷婷屈膝行礼。
  秦冕虚扶起沈姝,将她带到榻上,握着她的手轻拍。沈姝受宠若惊,耳根子微微发烫,便听到皇帝清淡温雅的声音道:“过几天母妃冥寿,你替我出宫一趟,到大昭寺为母妃上香可好。”
  秦冕生母位分低,又有容太后阻扰,未曾葬在皇陵,连皇宫都容不下,还是太皇太后做主埋在了城郊的大昭寺,沐浴佛光下,以期转世有个好归宿。
  这话落到沈姝耳中无疑是种暗示,皇帝正在向她敞露心扉,竟让她一个妃嫔去给他的生母上香磕头,这是多大的荣幸。
  沈姝几乎很难压抑此刻内心的激动,微微颤声道:“嫔妾敬诺。”
  而借着宠妃出行这个由头,秦冕将城防彻底做了调整,全部换上沈恒训练出来的那一批人。
  虽说难免有着任人唯亲的诟病,但历来帝王又有几个不是爱屋及乌,宠起女人来简直是色令智昏。秦冕这皇帝当得本就没多少贤名,又爱折腾,朝臣似乎也已麻木,只要不是涉及到自身利益,睁只眼闭只眼了。
  此时的秦昇已将莆州收尾工作交给几名副将,自己领着小队人马押解海匪头子和内奸快马加鞭往京城赶。
 
 
第85章 
  沈姝要到大昭寺为皇帝生母上坟的消息传得很快, 彼时容峥正在同幕僚对弈,听闻此事只是冷嗤了一声:“想诱我上钓,也得做得隐蔽点。”
  他接连递了几次信, 沈姝只回了一次, 若不是无意便是被皇帝控制住了。
  实在走不通, 那就只能换道了, 太后当年能够下药成功,他不信他做不到。
  因为心事太重, 容峥有些心不在焉,落子也显得有些随意。
  幕僚心照不宣,笑着提议:“郊外香山的枫叶红了,风景甚美,世子可要去赏赏?”
  容峥难得自嘲地苦笑一声:“家中这般光景, 病的病伤的伤,我哪有心情赏景。”
  人就怕心乱, 心一旦静不下来了,人也会变得浮躁和焦虑,一个不察可能就做出不明智的事情。
  容峥告诉自己要平静下来,可依然忍不住地烦, 莫说赏叶子了, 便是看到这桌上的茶壶都有想要摔碎的冲动。
  幕僚眼珠子一转,再次献策道:“侯爷如今身患重疾,不良于行,难免有些心浮气躁, 越是这时候, 世子越要稳住,千万不能乱。”
  话都是这么说, 容峥何尝不懂,就是做起来有点难。
  容峥两手执起一粒白子放在棋盘的中间,眸中闪过一丝阴狠:“都以为我这时候不会乱不敢乱,我就偏偏乱给他们看。”
  到了夜里,容峥来到公主府,遣退了下人,只留自己一人在屋内,看着紧闭双眼好似再也醒不过来的妻子,良久以后,在她耳边轻声道:“你们秦家好谋算,也够狠,可怜的是你还傻傻以为你皇兄有多疼你,实则不过是他权衡利弊的一颗棋子,你病了这久,他可有亲自前来看望,对我的提防,更胜过对你的关心......嫁给我,便是你不幸的开始,谁让你非来招惹我,我也只是将错误纠正,可在外人眼里,我这个驸马对你是多么情深意重,别人都不敢来,只有我不怕......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小时得过这种病,已经有了抵抗力,所以,你这辈子也该知足了,至少我还愿意这么守着你。”
  心里的不快总要有个发泄的渠道,容峥发现妻子出事以后他反倒更愿意陪她了,不必虚与委蛇,人也更加轻松。
  就这么陪了一个多时辰,容峥起身到隔壁的房间休息,却不知在他离开没多久,床上面色苍白的女子睁开了双眼,呆呆望着掩上的房门,无声落下了两行清泪。
  就在这时,久未露面都以为还在皖城帮沈恒说亲的杨姑姑自暗门走了出来,轻手轻脚来到床头,对着床上泪流满面的慧宜劝道:“驸马非良人,又有反心,公主也该看明白了,皇上等着您的决定,公主是秦家人,可不能让皇上寒了心。”
  可能是发泄了一通,容峥情绪好转了不少,睡得也沉,一觉到天亮,清清爽爽,穿戴好了衣物,敲门声也响了起来。
  容峥应了一声,走到外屋用餐,一桌子的吃食,全都是容峥喜欢的菜式,嬷嬷笑眯眯摆盘布菜:“驸马这些日子照顾公主辛苦了,人也瞧着瘦了一圈,可得多吃点,别公主没好,你也倒下了。”
  “这是我该做的事,倒是嬷嬷跟着费心了。”
  容峥在人前一向是个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佳公子,任谁也说不出他一句不好,即便因为容家接连的祸事而有些唏嘘,可一看到这么个玉面郎君,剩下的也只有怜惜了。
  嬷嬷因为公主的关系更加心疼容峥,想他又要照顾公主还要兼顾容家那几个老弱病残,着实不易,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往后可怎么办。
  老人家心一软,可着劲儿给容峥夹菜,容峥吃不过来,又不好拒绝,只能转移话题道:“嬷嬷你去看着公主吧,别人照顾我不放心。”
  “好的,我这就去。”
  嬷嬷满眼欣慰,公主还真没嫁错人。
  然而嬷嬷正要走进公主的寝屋,就见原本昏迷不醒的人站立在她面前,在杨姑姑的搀扶下一小步一小步走向她。
  嬷嬷惊得说不出话了,慧宜虚弱扯起嘴角笑了笑:“这段时日烦劳嬷嬷费神了,请嬷嬷回宫向太皇太后禀告,慧宜自己身子弱,不小心染的病,不关奶娘的事,请她将奶娘放出来吧。”
  “这这这,”嬷嬷惊了好一会儿才大喜过望道,“老奴这就去叫驸马,让驸马也高兴高兴,驸马这段日子照顾公主也是辛苦了。”
  “嬷嬷还是赶紧回宫复命吧,我亲自去找驸马,好好感谢他。”
  慧宜目光含笑,看着端庄温雅,却又好像少了那么一丝温度,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容峥胃口不错,吃了两碗粥,待到起身时忽而脚底一软,又倏地倒了下去,一只手拂到餐桌上,带得几个小碗碟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喀嚓声。
  他手撑着桌面想站起,却发现手上没劲了,脚下也使不上力气,一股不好的预感顷刻间袭上心头,死死盯着桌上饭菜的双眼泛起了红血丝。
  “身不由己,被人摆布的滋味是不是很难受?”
  熟悉的声音此刻却如魔音穿耳,容峥神魂一颤,连抬个头都做得有些吃力,双眸直直看向从门口走过来的女人。
  “你装的?”
  简单三个字都是咬着牙在说。
  慧宜依旧迷恋地望着容峥,温声软语道:“我也不想的,我只是在救你,虽然你总是让我失望,可我仍然不想放弃。你赢不了的,也斗不过他们,放弃那些狂妄的想法,有我陪着你不好吗?皇兄赐了我一块富庶的封地,我们去那里重新开始,忘掉这里的不愉快,相信我,你会过得比现在更好的。”
  “你这个疯子!”
  “是啊,我确实疯了,为了你,我早就病入膏肓。”
  不过很快他就将是她一个人的了,再没有人能分开他们,她会一点点地让他认同,并心甘情愿留在她身边。
  容峥浑身瘫软,使不出劲,穷途末路的悲凉铺天盖地翻涌而来,他恨恨盯着慧宜,一个字一个字道:“你做梦,我和你永远都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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