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娇媚——古南月
时间:2020-03-09 10:30:29

  孟听安闻言,当真闭嘴不再多言。
  兄妹两人又来到挽尘阁。
  孟听安知道妹妹向来不喜欢那些个珠玉金簪,反到对这些寻常小东西宝贝得紧。
  一进门,孟听安就往一旁的椅子一坐,大手一挥:“随便选,今儿个老哥结账。”
  他这副痞痞的模样,孟婉瑜早就见怪不怪,自顾挑选自己心仪的东西。
  “阿瑜。”
  孟婉瑜身子愣住了,她太熟悉这个声音,因只有景哥哥才会唤自己‘阿瑜’。
  慕景声如清泉,落在孟婉瑜耳朵里却如惊雷。
  怎么会这么巧,偏偏和哥哥在一起时撞见景哥哥,那样自己的谎言岂不是会被拆穿?
  这是第一次,孟婉瑜遇见慕景没有兴奋和激动,心里满是忐忑与不安。
  她硬着头皮转过身,果然看见了那张让自己欢喜不已的脸。
  慕景没有穿华衣玉服,没有头戴金玉发冠,只一身简单的黑色长衫,配以一条绛红色腰带,墨带束发。
  普通寻常的打扮,站在那里也引得周围的姑娘频频回头。
  “景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孟婉瑜上前轻声开口。
  “我带青烟来挑件生辰礼。”
  说着慕景又转身对着青烟道:“这个桃花镯子不错,让掌柜的包起来。”
  昨日他告诉自己,他今日有事不能授课,原来就是为了给青烟挑生辰礼。
  可那个镯子是自己一进门就看上的。
  孟婉瑜看着面前的两人,只觉眼眶发酸,男子外表光风霁月,温润出尘,女子……女子长得一般,没什么好。
  孟婉瑜不喜欢这个叫青烟的人,不觉得她有哪里好。
  她以为自己喜欢景哥哥,是可以连着他的妻子都一起喜欢的。
  原来只是站在他身旁的姑娘,都能让自己的心这般苦涩。
  难怪焕姐姐要那样问自己。
  一旁东张西望的孟听安也注意到了这边几人的动静。
  仔细一看,又又又是上次在这里遇见的那个男子。
  他嘴里嘀咕道:“莫不会是骗子吧?”
  他警惕的放下二郎腿,扯了扯长袍,起身走到慕景面前,嘿嘿一笑:“小公子,咱们真是有缘呢!你和我妹妹说什么呢?”
  原本还心酸苦涩的孟婉瑜一听兄长的声音,顿时又惊又慌。
  “碰巧遇见,便和阿瑜打了声……”
  慕景的话音还未落下,孟听安直接跳脚道:“阿瑜?你你你还要不要脸,竟然叫我妹妹阿瑜。”
  “说,你是不是见我妹妹年幼纯善就想骗她?像这种有一张好皮囊就专门骗小姑娘的人,我见过多了,竟然连我孟……”
  “哥哥你误会了,景……慕公子上次救过我。”
  见孟听安脱口而出就要报大名,孟婉瑜连忙阻止。
  哥哥的名字暴露了,自己隐瞒姓氏的事,自然也瞒不住。
  “我说,你这个人还讲不讲理了,你妹妹上次在酒楼被人欺负,还是我们公子出手救下的,而且还赔了银子呢?真是狗咬吕洞宾……”
  “青烟,闭嘴。”慕景不悦开口。
  青烟不敢再多言,只是气冲冲的瞪着孟听安。
  孟听安刚刚是被那声‘阿瑜’气得失了理智,他是记得秦焕焕是说过,婉婉和她出去时被人诬陷,被一位年轻公子救了。
  “赔了多少银子?我这个做哥哥的来还。”知道自己刚刚语气过激了,孟听安此时态度好了许多。
  毕竟这是帮过婉婉的人。
  转而又一想,对方一会要是狮子大开口怎么办?
  孟听安一向花花肠子多,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递给青烟。
  面上的表情转而诚恳又可怜:“这是人家蹲在东集市口要了半个月的钱,全赔给你。”
  青烟看着如女人般娇柔做作的孟听安,直翻白眼。
  没有公子点头,这银子她也不敢收。
  慕景蹙眉,今年邵阳城内牲畜染了瘟病,几乎没猪可杀,难道阿瑜家里已经到了不得已去讨饭的地步了?
  孟听安的动作,刺痛了孟婉瑜的眼。
  她激动的大声道:“是景哥哥帮的我,你把银子给她做什么?”
  青烟是青烟,景哥哥的恩惠凭什么要让她收?
  “他们不是一对?”见妹妹红了眼眶是真的生气,孟听安也慌了神,自然没注意她那句景哥哥。
  孟婉瑜眼里有藏不住的晶莹,生气的跺了跺脚:“什么一对,谁告诉你他们是一对了?”
  说完转身拂面跑出了挽尘阁,她怕自己再多带一刻,会当着景哥哥的面掉眼泪。
  她才不要景哥哥和别人一对。
  “婉婉,等等我。”孟听安把银子往青烟手里一塞,连忙追了出去。
  青烟顿时感觉手里的银子烫得她手心发疼,因为她明显感觉到公子的不悦。
  这是二皇子第一次在她面前,或者说在人前显露情绪。
  掌柜的这时刚好将包好的镯子送了过来,青烟抬手去接,慕景先一步接了过去,看也未看她一眼,便率先转身离开。
 
 
第10章 
  孟婉瑜回到府上后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任孟听安在外面怎么哄也不开门。
  “婉婉,哥哥明日就得去学院了,这是你的生辰礼,我放门口了。”
  孟听安虽不知道为什么婉婉突然就那么生气,回府后他又出门亲至替妹妹挑了件生辰礼。
  见妹妹在屋里没有回应,孟听安只好去找母亲求助。
  他纨绔归纨绔,对于孟婉瑜这个妹妹却是打心眼里疼。
  屋内,孟婉瑜趴在桌案上,想到以后就算不是青烟陪在景哥哥身边,他也会娶别人。
  能陪着他长长久久的人始终不是自己,顿时心里满是酸涩。
  开始,她想着只要能日日见着他,自己就是欢喜的,然后她想离他近些,可是时常说说话。
  现在见他身旁站了旁人,心里就止不住的苦涩。
  姜清来时,她还趴在桌案上,双手托着下额红着眼发呆。
  “婉婉这是怎么了?连哥哥的生辰礼放在门外也不要了?”
  孟婉瑜厌央央的回道:“母亲,我没事。”
  姜清没有再多言,见孟婉瑜的发团有些凌乱,走到铜镜前拿起木梳,解开女儿的发带,替她重新梳理起来。
  姜清知道女儿心里不痛快,小丫头把事情藏在心底,脸上却是大大的写着难过两个字。
  “头发都这么长了,还是个爱和哥哥急眼的小丫头,你把自己关在屋里,哥哥都急坏了,以后可再不能这么任性了。”姜清语重心长的开口。
  “娘,你知不知道哥哥他……”
  “哥哥不过是误会了救你的公子,后面不也道歉了,婉婉,不能再胡闹生气了,知道吗?”
  孟婉瑜心里委屈,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你不明白,你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便跑到里屋床榻上,用被子捂着脑袋轻轻的抽泣。
  她们不懂,不明白。
  孟婉瑜在姜清心里,虽然任性了些,但一向乖巧懂事,这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脾气。
  原本她想安抚住女儿,省得一会孟怀回府后,不问青红皂白的,儿子又要被训斥一顿。
  结果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姜清看着捂脸抽泣的女儿,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便离开了。
  她不像孟怀般偏心,儿子女儿她都疼,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女儿却是她的心头肉。
  婉婉一掉泪,做娘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这件事她觉得是女儿任性了些,但也不忍苛责。
  接下来两日,孟婉瑜没有出府去找慕景,听完夫子的课,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
  孟听安下学回来,原本都做好了被父亲暴打一顿的准备了,奇怪的是孟怀好像毫不知情。
  其实自那日挽尘阁不管不顾的跑回府后,孟婉瑜就后悔了。
  她将心事深深埋在心底,自然不会主动去告诉父亲。
  孟婉瑜想,尽管当时景哥哥身旁站了旁人,自己也不该急红了眼,就矜持娴静的站在一旁。
  这样她还可以若无其事的去找他,听他唤自己阿瑜,隔着锦帕感受他掌心的温度。
  现在她不知道要怎么再去面对景哥哥,自己当时的反应太过于反常,他有没有生气?或者觉得自己无理取闹?
  自己那日有一点点丢人了。
  直到第三日,孟婉瑜终于想出了去见慕景的借口。
  上次哥哥用纸折给自己的尖嘴鸟,前一段时日学写字时,不小心从袖子里掉了出来。
  当日景哥哥还夸她厉害,那纸上的字迹虽然没有多出彩,在她这个年纪能写出来也是罕见的。
  可那是二哥哥孟廷抄写的诗书,孟婉瑜谎称是孟府二公子扔了不要的,家里请不起夫子,母亲便带回家给了哥哥。
  慕景当时闻言,愣了一下,还特意问了可是孟府的二公子孟廷?
  孟婉瑜实诚的点点头,反正字迹一看就不是自己的,景哥哥不会不知道,与其一直说谎,她还是想尽可能的少骗景哥哥。
  这段时间来,她才明白,原来说一个谎,需要更多更多的谎言来圆。
  慕景转而开口说想借她的尖嘴鸟几日,孟婉瑜没有多想便答应了。
  这一借就是两个多月,后来爆出科举成绩全部作废的事,回到府上祖母整天阴沉着脸,孟婉瑜就把这事忘记了。
  要不是这两天她想破了头,不知道找什么借口去见景哥哥,怕是还想不起来。
  于是,第二日孟婉瑜借着找秦焕焕的由头,出了府。
  一路上孟婉瑜想了很多,景哥哥教了自己两个月,没有收取一个铜钱,自己是不是该送个东西表达谢意。
  也可当那日自己无礼任性的赔礼。
  于是她去挽尘阁转了一圈,最后挑了一个陶瓷碗。
  那是个普普通通的陶瓷碗,外面画着一条红鲤鱼,和一个高高的拱门,有鲤鱼跃龙门的寓意。
  她希望朝廷早日开放戏子考科举,到时候景哥哥一定能一举中状。
  景哥哥教自己写的第一个字是‘粮’,他说过,良知育人,粮食养人。
  她也希望景哥哥一生有衣暖,有粮食,不用一直带着戏班子颠沛流离。
  抱着买好的礼物,怀着美好的憧憬,孟婉瑜的步子轻快了许多。
  临到了合家酒楼前,刚刚愉悦的心又开始忐忑起来。
  他到底有没有生自己的气,等会见面了,自己第一句话要说什么,是不是要笑着说,还是低着头……
  她在外面不安的徘徊了一会儿,最后才鼓起勇气抬腿进了酒楼。
  “小姑娘你来了,这是你慕班主让我转交给你的信。”
  她刚进门,掌柜的就迎了上来,将一个小盒子和信封交给她。
  “他让你交给我的,他人呢?”见一楼空荡荡的,连戏台子也拆了,孟婉瑜心里慌了神。
  掌柜见叫她慌张的模样,不由露出来同情的眼神:“慕班主离开邵阳了,他没告诉你?你不是他妹妹吗?”
  孟婉瑜闻言,心不断下坠,没有回答掌柜的一连串问题,她颤抖着打开信封。
  “阿瑜,景哥哥因父命难为,不得不离开邵阳前往徐州,本想和阿瑜当面话别,可阿瑜几日都不曾出现,我去火城南郊外的秦家院子,你姐姐说你被母亲带着外出了,盒子里是给你的生辰礼,望欢喜。”
  她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个桃花镯子。
  正是前几日,她在挽尘阁相中的那个。
  所以那日,景哥哥是特意去给自己挑生辰礼的?
  孟婉瑜红着眼,急得快哭了,拽着掌柜的袖子:“他们什么时候走的?离开多久?”
  “一刻钟左右……”
  掌柜的话音还未落下,孟婉瑜就转身跑了出去,见她走得急切,掌柜的冲着她的背影喊道:“姑娘你慢些跑,当心摔着。”
  像是为了应景,掌柜的话音刚落,孟婉瑜就直直的向前摔去,她第一反应就是护住怀里的碗。
  ‘噗嗤’一声,摔得不轻,掌柜的吓得捂住了嘴,这么灵的嘴,早知道就先祝自己早点发财,娶个美娇娘。
  孟婉瑜顾不上膝盖上传来的刺骨疼痛,起身先看了看怀里的碗,还好还好没有碰坏。
  连身上的尘土都来不及拂去,她继续拼命向城门跑去。
  满脑子都是景哥哥要离开了,那是她长这么大,除了父亲母亲和哥哥外,最最最喜欢的人啊!
  没有听他说归期,她怎么甘心。
  孟婉瑜没有出过邵阳,但她知道每年秋闱过后,西城门就关了,要想出城必须去东城门。
 
 
第11章 
  好在邵阳城内的路,孟婉瑜都熟识。
  她不知道景哥哥是不是已经出城了,他是骑马,还是带着戏班赶的马车?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追上,和他道别。
  怀里紧紧抱着要送给他的礼,孟婉瑜就这样拼命跑着。
  穿过邵阳东街小巷子,抄近路直奔城门。
  到了城门时,她不确定慕景到底出没出城,孟婉瑜前后张望了一遍,最后眼角撇向城外时,看见了那辆熟悉的马车。
  她记得清楚,第一次在挽尘阁相遇时,景哥哥离开后,就是上了那辆马车。
  马车刚刚出了使出城门,孟婉瑜见状不管不顾的追了出去,边追边喊着。
  她在孟府虽不得老太太喜爱,但也是被父母兄长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从小娇生惯养,凭脚力,自然追赶不上马车。
  眼睁睁看着马车越来越远,孟婉瑜第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她一手叉腰大口喘气,转头向一旁的山上跑去。
  马车要沿着大路绕过这座小山丘,要是自己跑得快些,可以在景哥哥绕过去前,冲下山拦住马车,那她就有机会见到她。
  想到这里,孟婉瑜感觉浑身都有了劲,山路上杂草丛生,她跌跌撞撞在比她还高的杂草里,硬生生的拔出了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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