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凉快了,心也就静了。”
她按着她的头往水里一压:“你好好凉快吧。”
你觉得命不值钱,那就试试当自己真的要死的时候,还值不值钱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改了改大纲。
嗯,这章进度加快,咱们让臻臻快些回来吧,不然有的写,太慢了。
花阴哇,四舍五除二,也算日万了!
第85章
“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 折绛的手一压,莫十二的头就在水里一声咕噜,“可我瞧着, 你还是没想通啊?”
她面无表情的盯着她:“好言相劝你不听, 我这个人, 脾气爆得很。”
莫十二依旧倔强:“我一点儿错也没有!想要过上好日子有什么不对?你们只不过是生了个好人家,投了个好胎, 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天生就是庶女, 我难道就要一辈子过的不如意吗?”
折绛觉得人还没有清醒, 于是将人在水里一送, 等人喝足了水, 这才将人拎着脖子往竹林边一丢,凉凉道:“可是你千想万想, 却忽视了一点。你这样做,会让你子女看不起你,就像你看不起你的姨娘一样。而你的子女也像你一样,成为一个庶女, 将来跟你一般,说不到好人家,有你这样的人教育着,估计也会想着走偏锋。”
她一字一句的道:“将来她的女儿, 也会是一个庶女。”
循环再循环,永远走不出迷障。
莫十二这回没有挣扎,呆呆的歪在一边, 楞楞的道:“不,不应该是这样!”
折绛不想再跟她说什么话了,她觉得自己该说的已经说了,两不相欠,两不相怨。
她将人悄悄地送到了莫夫人那里,连着那封信,以及刚开始莫十三发现的时间。
后面的事情,她就没管了,也没心思管,只听说莫十二姑娘被送回来江南老家,莫大人做主,给她听了一门婚事。
这婚事倒是算不得很差,这是之前可能给她说的,是家中微有资产的举人,这回,说的便是穷人里的秀才公了。
折绛没说什么,莫十二毕竟只是预谋,没做出什么荒唐事,莫大人可不会因此彻底放弃一个女儿。
这事折绛本来是想瞒着大嫂嫂的,可纸是包不住火的,没两天大嫂嫂便知道了,拉着折绛的手道:“其实,也不怪她。”
从简入奢容易,可从奢入俭难。过惯了高门大户的生活,一旦去过没钱的日子,是谁都会有心理落差的。
折绛就道:“可她不该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大嫂嫂便摸摸她的头:“你这么生气干什么?没的气坏了身子。”
她心里既酸涩又担心:绛降这种性子,太烈,太倔,将来是会吃亏的。
折绛被大嫂着看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于是转移话题说起平氏怀孕的事情来:“她见了我给你绣的小老虎,说什么都要一个,我哪有时间给她做呀?这不,待会儿就要回去描个样给她,让她自己折腾去吧。”
她唠唠叨叨的,大嫂嫂却有些昏昏欲睡,肚子越大,她想睡的时间就越多,折绛就扶着她就床上休息,“这也太能睡了!”
大嫂嫂啐她:“等你自己怀了你就知道了。”
折绛脸不红心不跳开起黄/段子车:“我倒是想生,你那弟弟没回来呀?”
大嫂嫂就发现,折绛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可下午,她就收回了自己的话,比起弟媳妇来,还是妹妹的脸厚如城墙!
她气的拿着鸡毛掸在往她身上打:“你银子挺多呀!啊!竟然还拿着自家的银子送给外面的男人!你还要不要脸了?”
莫十三受着打,丝毫不敢反抗,小声的嘀咕:“你怎么知道了啊?是不是红衣红瓶告的状?”
大嫂嫂瞪她一眼,“你还知道啊!”
自从魏紫被收拾了之后,大嫂嫂就给妹妹送了两个丫鬟,这回她一送银子,那丫鬟觉得事情重大,先是想告诉莫夫人,可莫夫人这两天不在家,跟着莫老爷去冀州探亲去了,她只好过来告诉了大少夫人。
不然到时候莫家十三姑娘出了什么事情,要被发卖的还是她们这些奴才。
莫十三抿着唇,虽然心里有些意难平,觉得丫鬟背叛了主子,可是长姐挺着个大肚子,她一点也不敢再气她,一个劲的保证:“我真的没有故意给去找他,就是在街上碰见了。”
说着说着就有些想哭:“你是没看见,他穿着打补丁的衣服,正在路上的小街上卖包子呢。”
大嫂嫂便又抽了她一下:“他卖馒头,卖包子卖饺子,那都不关你的事!”
莫十三也知道是这个道理。
她当时也是鬼使神差的,站在一边看了很久,看着他笑脸盈盈的,低声下气的,放下了之前的傲气,在路边上给明显那些不识字的人装包子。
他之前是那样一个傲气的人啊!
莫十三根本不敢走上前去,也根本不敢跟他打招呼,她本是去买了漂漂亮亮的衣裳首饰回去,她荷包里随便一张银票,可能都比他一百笼笼包子的价钱还多。
她攥着荷包,似乎过了很久很久,等到天都要黑了,她默默地跟在他后面,厉声吩咐两个丫鬟不准说话:她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少戾气。
赵天祥住的地方是一个小胡同。
胡同里住着的人,三教五流都有,她都听见了好几个妇人在屋子里面叫骂,还有几个嗓门大的男人在说荤话,莫十三恍惚了一下,有些退缩。
她原本是站在一户人家的门前,那门里突然浇出来一盆脏水,若不是红衣拉着她走开,她的身上就要破天荒的被人泼水了。
那妇人见了她,不着急不慌张,而是扯着嗓子喊:“哎呦,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啊?长得可俊俏!”
莫十三的脸就青白起来,然后,另外一扇门就开了。
赵天祥愣愣的看着门外的她,神情复杂的喊了句:“阿宝。”
就这一句话,喊的莫十三眼泪都要下来了,她也不知道要干什么,着急忙慌的解开荷包就丢给他,然后慌不择路的跑远了。
折绛就打听她的心理路程:“那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呀?”
莫十三老实回答:“在马车里看见他的时候,我先是觉得很欢喜,很紧张,觉得缘分这东西妙不可言。”
“可是后来吧,我又觉得,你们说的都对,我根本陪不了他吃苦。我这辈子都没有想过去卖包子,其实是坐在旁边收钱也不行啊。”
“再后来吧,就有些羞愧,觉得自己之前说的好听,可是,我其实一点苦都不愿意吃。”
她低着头,倒是没说要跟赵天祥共生死的话了。
现实教她做人。
折绛就赶紧哄大嫂嫂坐下,“你看,她这不是想的挺明白的吗?你可别再这样吓我了,你打死她不要紧,可不能气着我们家小老虎。”
大嫂嫂这才瞪了眼莫十三:“明天阿娘回来才收拾你!今天就在这儿住下,没有我的吩咐,不能出随水居。”
莫十三乖乖的跟着折绛出门,到了门前,问道:“绛降,你说,是不是我错了?”
折绛摇头,“你没有错。”
莫十三一脸茫然:“那是谁错了?”
折绛拍拍她的脸:“是你们的将来错了,是门第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
住在沈明臻隔壁的王俊茂对他这种躺在床上获奖的行为表示了十足十的羡慕——都是走后门进来的,也都一样在干事,怎么就他得到老大人的欣赏了呢?
王俊茂无数次走到河岸上,琢磨着从哪里掉下去比较合适。
可他不敢啊,河水湍急,之前还觉得沈明臻奸猾,掉下去就得了功劳,现在却感慨人家也是不容易,这是拿命博啊——瞧瞧,一个不小心,就捞不上来了。
他回来就道:“还是你厉害!”、
然后摇头晃脑的走了。
沈明臻:“........”
说什么呢?
莫名其妙的。
此时快到九月中旬了,太子殿下快要班师回朝了,各人各部都在抓紧时间完善后续,沈明臻如今被定义为伤残人员,只需要躺在屋子里就行,于是藩院的人就把上奏折子的事情交给他了。
这就好像是工作总结一样,写自己来江南干了些什么事,再写点感悟,建议,齐活。
最重要的只是论功行赏那部分,可那部分是藩院的大人写的,沈明臻插不上手,那剩下的其他假大空事情就好写了,于是欣然应允,呆在屋子里拿着毛笔琢磨怎么写比较地道。
他闲着没事干,就用了心思去琢磨,写这种折子也是有讲究的,沈明臻之前就知道,以前大理寺卿还不是穆大人的时候,前任大理寺卿之所以能上位,就是靠写的一手好案宗出彩,这才让先皇记住了他。
如此这般一想,就在奏折上大下功夫,写了一遍还必行,还要提炼一遍,提炼一遍也不行,读几遍之后,又插进些暗戳戳说藩院作用巨大的好话,这样写了好几天,终于将一篇集马屁,邀功,赞扬等于一体的折子写了出来,再交到藩院给事那里,被给事一夸,回院子的时候走路都飘了。
他真是个天才!
他回了院子,空夏正好取来了沈路寄来的信,沈明臻算算路程,正好是他掉下河道被捞出来时那封表彰信送到的时间,于是心里再次嘚瑟起来:瞧瞧,他都上大天听了吧!
他打开信,信上沈路第一段就表明了对沈明臻这段时间的肯定,说他还是龙生龙,凤生凤,他老人家的龙凤之姿终于没生出个老鼠儿子来打洞。
并暗暗表示,若是沈明臻在他的护航下再做不出一番成就来,他很怀疑沈明臻是不是他的种了!
当然,他倒不是怀疑热爱画画的原配妻子对他头上那片草原添了点颜色,而是怀疑他的亲生儿子是不是犹如话本里狸猫换太子般被换了——言下之意,沈明臻应当是那只狸猫。
沈明臻拿着信勃然大怒,呸了好几声,越看越生气:这死老头!不知道现在什么都贵,还废话连篇,这不是浪费我朝的纸和墨水吗!
我呸!
不过看到后面,他的怒火又消了,因为纵观沈路虽然对他进行了人身攻击,但是后面还是不由自主的显示了一个父亲应有的样子:他说儿子,你这次算是出去历练了,履历上好看的很。
人家说“不历州县,不拟台省”,我朝自来是这样,你没有再底层混过,老子我都不好给你升。
沈明臻叹气,人家是没背景,一个一个的稳扎稳打从底层县衙一步步往上面走,可他是背景深厚,因为起点高,所以沈路特地给他弄了个能快速升迁的江南之行。
沈明臻那心,就有些复杂。
哎,所以他从不清高。
沈路一片苦心,从字里行间露了出来。
他说你这样子,你老子也清楚,大官你做不了,心理素质不行嘛。那就在礼部好好的干,这次回来,等一年,估计你就能升个给事,等给事的活计干熟悉了,就再往上升。
你野心也不要太大,升到许大人的那个位置,也差不多了,到时候你就养儿子逗孙子,等再过几年你老子我死了,你就收拾行礼带着你媳妇儿子孙子麻溜的滚蛋,别给你哥哥嫂子添麻烦。
再过几年,估计你自己也老了,那你就可以告老还乡了,当然,你也没乡,那就在京都好好的种白菜吧,养鸭子也行,我看你李先生最近因为养鸭子身体也健壮了(想吃就要跟着鸭子跑),皮肤也白嫩了(李先生非要说是常年吃他自己种的白菜的缘故),你就跟你李先生一般,当个健壮白嫩的小老头也挺好的。
反正这封信,就将沈明臻的将来定好了,安排的妥妥当当。
沈明臻晚上便又睡不着了。
他虽然甘于平庸,可是有时候吧,有人给他定好了一条固定的路,他又觉得自己有些抗拒——反正就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让人食之无味的。
——他也曾幻想过少年。
少年的他,应该是大杀四方的盖世英雄,是骑马上战场的烈血将军,是笔杆子写出好文章的肱股之臣。
可是现在,少年他是不想了,因为少年已经在这里了,已经到了,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变成幻想里的人。
少年的他,倒是没来得及幻想过老年。
可沈路已经告诉他了,老年的你,养了鸭子,种了白菜,因为鸭子和白菜,最后你会变成一个俊俏的老头。
这也未尝不好。
可就是有点不好。
不好在哪里,他也说不上来。
他翻来覆去的,躺在床上又睡不着,索性起来到院子里的小石桌子上坐着,望月吐愁,捧着茶壶倒水,一杯一杯的喝起茶来——他不敢喝酒,没那胆子。
然后有些尿急。
太着急了!
于是看看四周,贼兮兮的脱开裤子,紧张的准备给旁边的杂草一点肥料。
他一边解决需求,一边总结了个新的人生哲理:怪不得古来的文人墨客都喜欢借酒浇愁。
喝酒可没这么容易——
那啥。
嘿嘿。
他迷迷糊糊的,自以为今晚很诗意的自己,不太合适说出撒尿两个字来。
然后,他就觉得脑袋有点疼。
眼睛一闭,什么也不知道了。
***
沈明臻的头炸裂似的,他没睁开眼睛之前,还想着这种疼的形容词:就好像绛绛拿着擀面棒一下一下擀面似的——他就是那被擀的面。
然后后知后觉恍然大悟:自己被打晕了。
卧槽!
再然后:他悄咪咪睁开一只眼睛,感受了下光线,嗯,是黑夜。
他一点儿也不敢动。
然后就听有人轻笑了一声,“还挺谨慎的。”
这个声音似曾相识,他在脑海里快速的寻找声音主人的身份,那主人就笑起来:“睁眼吧,没危险。”
啊。
这样啊。
沈明臻立刻睁开眼睛,便见太子殿下的脸在他面前放大了。
他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喊了句:“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