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时——梦筱二
时间:2020-03-10 09:15:11

  慕靳裴这么狮子大开口跟明抢有什么区别?他忍辱负重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就是要得到公司的控制权,怎么会到头来给别人做嫁衣。
  “慕靳裴,你还年轻,听我一句劝,别欺人太甚。”
  慕靳裴淡淡道:“欺人太甚又怎样?”
  唐宏康头一次见到气焰如此嚣张的人,他提醒慕靳裴:“这是国内,这是北京,你一手遮不了天!”
  慕靳裴面不改色:“不需要一手遮天,我遮天干什么?我只需要遮住宏康实业就足够。”
  唐宏康冷笑两声,他不可能把公司拱手让人,再谈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他把资料塞进文件袋,又丢给慕靳裴,“我还要赶去开会,失陪了。慕总要不要到楼上喝杯茶?”
  慕靳裴答非所问,“给你半年时间考虑,不过这半年我会时时刻刻关注宏康的一切动态,如果你不想宏康实业成为第二个季氏,你可以拒绝我所有的条件。”
  他下巴对着车门微扬,“慢走,不送。”
  ‘砰’一声,车门关上。车内跟外面仿若两个世界,外面的一切声音都被隔绝。
  “慕总,接下来我们怎么跟唐宏康周旋?”储征请示,他直觉老板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绝情,原本老板说了月底来北京,可还是提前了,应该跟谢昀呈那边有关。
  慕靳裴头疼欲裂,受不了,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从机场过来路上他已经吃了药,可疼痛还是没缓解。
  他摁着太阳穴,“只需要牵扯唐宏康的精力给谢昀呈那边的调查争取时间,尽量别影响企业的正常运营。”
  既然季星遥不想连累公司的员工,他就尽量不连累。
  唐宏康没去会议室,直接回了办公室,不得不承认,慕靳裴刚才冷漠又阴狠的眼神给他带来不小的冲击。
  前些年他一直想着怎么争夺季氏集团的实际控制权,不甘心一辈子在季常盛手底下,什么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他一点存在感一点决策权都没有。
  他辛苦了那么多年,可仍旧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哪知就在他看不到希望时,慕靳裴竟然主动找他合作。
  一切皆如他所愿,季氏破产了,季常盛一无所有。
  而他呕心沥血拼尽全力让宏康实业有了今天的成绩,慕靳裴却盯上了这块肥肉,他竟然想坐收渔翁之利。
  直到办公室敲门声响,唐宏康才回神。
  唐加莱推门进来,会议散了,却不见父亲回去,她直觉有什么事情发生,不然这么重要的项目讨论会,父亲不会中途接了电话离开。
  “爸,怎么了?”她见父亲脸色不好,给父亲倒了杯水。
  “没什么,这几天事情多,没睡好。”唐宏康转移话题,问道:“那个项目最后怎么说?”
  “都挺顺利,没人反对这个项目。”唐加莱:“接下来会按照您的意思,尽快走流程,跟对方开协调会。”
  唐宏康‘嗯’了声,“这个项目你独立负责。”
  唐加莱喜忧掺半,“我怕到时做不好给人留下话柄,别人背后还不知道要怎么议论您。”
  唐宏康无所谓,也不担心女儿的能力。经过这几年磨练,女儿基本能独挡一面,现在是宏康实业的运营部副总。
  “别人的话听听就罢了,用不着放心上,你也不要有压力,赚不赚钱不重要,全当给你锻炼。”
  他又想起一事,“你确定季星遥跟慕靳裴彻底闹翻,再也没有复合的可能?”
  五年前的事情,冷不丁一提,唐加莱心底泛着凉气,随即各种情绪翻滚在一起,无奈,挣扎,内疚,自责。
  她不由担心,“爸,怎么了?您怎么突然又提以前那些事?”她总感觉父亲今天的状态不对,满腹心事。
  唐宏康没跟女儿说实话,也不想她有心理负担,只好这么解释:“公司不是打算明年上市吗?到时肯定会引起关注,我怕到时慕靳裴那边会出什么岔子。”
  父亲语气轻松,让唐加莱放下心来,可关于过去她一点也不想提,那一幕幕就像是梦魇,五年过去了都挥之不去。
  她再次给父亲宽心,“当初您叮嘱我的那些,我都说给了星遥,换作我都不可能再原谅慕靳裴,别说星遥那种偏执的性格。”
  唐宏康点头,不知为何,他还是隐隐不安。
  虽然慕靳裴此番过来跟季星遥无关,也不是替季星遥讨债,可季星遥说的唐加莱背后捅她的那刀,到底是哪刀?
  “你当初因为什么跟季星遥闹翻?你原原本本再说一遍给我。”
  唐加莱很无奈,当初她跟父亲说过好几遍,不知道父亲记性差还是不愿记住,她只好再说一遍,“跟星遥也不算闹翻,自然而然就不联系了。她恨你,连带着对我也爱不起来,还债那事,我也是按照你的意思说的,其他没有了。后来就没了联系。”
  当然,之后她没再联系季星遥也有谢昀呈的原因在里面,她没想到季星遥走投无路时,谢昀呈会替季星遥还债。
  ——
  谢昀呈和季星遥也回了洛杉矶,季星遥还是不放心小布丁,“她每次住院你不是都陪着她吗?这次她会不会失落?”
  谢昀呈:“有人陪着她,她现在都没闲工夫理会我。”
  “谁在医院?”
  “何楚尧。”
  季星遥见过何楚尧几面,对他的印象跟对谢昀呈印象一样,物以类聚。“你让他陪着,他能靠谱?”
  “你这话有歧视啊。”谢昀呈扫她一眼。
  季星遥转脸看飞机外的云彩,懒得争辩。
  到了洛杉矶,季星遥扎进画室就没出来,谢昀呈带人去了洛杉矶郊区。今天他要拜访的这位组长,是第二位事故调查小组负责人。
  这些资料都是秘书的一个朋友提供过来,费尽周折才找到。
  事故小组的第一位组长早就因意外离世,就是小布丁的外祖父。
  四年前他查到当年第一位负责坠机事故调查的小组长家在哪,但家里没人,他挨家挨户拜访周围邻居,好不容易打听到了小组长女儿的联系方式,可当他跟季星遥赶到医院,小布丁的妈妈已经病危,意识模糊。
  小布丁一直抓着妈妈的手,她硬生生把眼泪逼回去,“妈妈,我不哭,你睁开眼睛好不好?花园的花已经开了,我带你去看美丽的玫瑰花。”
  这条重要的线索断了,他跟季星遥把小布丁带回家,季星遥的病情也因为小布丁的经历,慢慢好转。
  紧跟着他寻找其他的小组成员,并且一一拜访,因为时隔太久,而他们的工作就是调查这些意外事故,对那起事故的细节早就忘得差不多,只记得那是一起直升机本身出了故障的意外坠机。
  去郊区的路上,秘书担心,“根据当时的年龄推算,那位组长现在快八十岁了,不知道身体怎么样,还能不能记得那件事。”
  谢昀呈看着不断倒退的路景,没吱声。
  越是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两个小时后他们到达目的地,可结果让他们失望。
  三十多年过去,那位小组长如今患有阿尔茨海默症,连家人都认不出,关于过往,他就更不记得。
  谢昀呈告辞离开,“抱歉,打扰你们了。”
  小组长的儿子耸耸肩,“我也很抱歉,没帮到你们。”
  他明白谢昀呈此番前来的用意,“据我对我父亲的了解,他不会违背自己的信仰,如果他认定了是直升机故障而不是人为原因,肯定不会错。”
  谢昀呈:“我也希望事实是这样,因为遇难者家属怀疑调查报告的真实性,总以为真相被掩盖,这件事已经伤害了很多人,不管事实怎样,我还是想弄清楚。”
  小组长的儿子表示理解,“好运。”
  临别,谢昀呈又多问了句:“当初调查小组的第一位小组长意外去世,您听过这件事吗?”
  “听我父亲提起过,当初都是阴谋论,传得沸沸扬扬,毕竟他是在事故调查期间意外去世。我母亲为此还担心我父亲会不会被报复,但我父亲坚信,不是谣传的那样,他还是坚定参与了事故调查。”
  组长的儿子又道,“听说当初那个肇事司机就是我们当地人,后来精神好像出了一点问题,居无定所。”
  谢昀呈没隐瞒,“我也在找他。”一直没找到。没人知道那个司机去了哪里流浪,这些年过去,是不是还好好活着。
  小组长儿子给出自己的想法,“也许,你可以试着在纽约寻找这个司机。”
  谢昀呈:“理由?”
  “我们假设一下,假设那起车祸是他故意为之,时间久了他因为愧疚,心理承受不了,后来也因此导致精神出了问题,他很有可能去出车祸的那个城市赎罪,寻找心灵的慰藉。”小组长儿子也不确定,“当然,这是我的想法,仅供参考。”
  “非常感谢。”谢昀呈跟他握手道别。
  可纽约有那么多流浪汉,而且那么多年过去,谁还能认出那个司机长什么样?
  回到家,已经晚上九点多。
  佣人说,季星遥自从进了画室就一直没出来。
  谢昀呈没管她,他倒了杯红酒,边喝边给何楚尧打电话,结果被挂断,何楚尧发来语音:“我跟小布丁忙着呢,别来烦我们!”
  “大晚上有什么好忙的!”
  “跟你这个土鳖没什么好说的。”
  何楚尧把手机关了静音,接着给小布丁涂指甲油,他拿着她肉嘟嘟的小脚,“别动啊。”
  小布丁靠在床头,正对着镜子涂口红。
  这些化妆品是今天何楚尧从Landy那里偷来的,上午陪小布丁看视频,刷到了一个彩妆博主的视频,小布丁很感兴趣,想到谢昀呈说过,小布丁活下来的几率只有一半,他就一阵窒息,决定带小布丁提前感受一下化妆的感觉。
  “叔叔,你以前给人涂过指甲油?”
  “为什么这么说?”
  “你很专业。”
  “这不是专业,是耐心。”何楚尧又涂好了一个脚趾甲,然后换个颜色接着涂下一个,“你该很荣幸,你是我第一个涂指甲油的女生。”
  手机屏幕不时亮起,应该是谢昀呈发来的消息,他没理会。
  谢昀呈等了十多分钟,何楚尧也没再搭理他,他把手机丢一边,小布丁现在连想都不想他了,疼了她四年也没用,白眼狼。
  果然,女人都喜新厌旧。
  他刚抿了一口红酒,手机振动,还以为是何楚尧,没想到是慕靳裴的消息,【星遥现在在哪?曼哈顿还是洛杉矶?】
  谢昀呈:【你是她前夫,你问我这个现任男友她在哪,合适吗?还是大晚上。】
 
 
第53章 
  ‘前夫’,‘现任男友’深深刺激着慕靳裴,其实他想要定位谢昀呈的位置很简单,只不过不想惹来季星遥的厌恶,她一定深恶痛绝别人跟踪她调查她。
  自从给她打过电话,直到现在他也没理清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千头万绪,不知道该怎么去弥补那道深不见底的伤痕。
  他一直以为,只要他想,没有什么事他做不到,偏偏对她无能为力。
  慕靳裴把谢昀呈刚才发来的那条碍眼的信息删除,回复他:【没关系,你可以不告诉我遥遥在哪。你现在沾调查坠机事故的光,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调查结束后,我再慢慢跟你算账。】
  谢昀呈:【不管怎么样,好歹也是一家人,我好心给你提个醒,找我算账前先把你心脏去钉个钢板,不然我怕你被虐得撑不住。】
  【对了,以后不要星遥遥遥喊得那么亲热,她现在是我的女人,麻烦下次你有点礼貌,称呼一声大嫂。】
  储征转脸,正要提醒老板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他到了嘴边的话又没敢说出口,老板一瞬不瞬盯着手机屏幕,冷冽的眼神差点能把手机屏给扎碎。
  储征微微叹气,他们私人飞机上有空姐,他就等着空姐来提醒老板。
  很快,空姐过来提醒,“慕总,飞机马上起飞。”
  慕靳裴回神,“好,辛苦了。”
  在调成静音模式前,他给季星遥发了条信息:【遥遥,我们能不能见一面?很多事我想跟你当面聊。】
  发送后,他把手机关机。
  其实他知道她不会回复,关机了,就算没收到,他可以给自己一个自欺欺人的借口。
  飞机冲上云霄,一片云海。
  慕靳裴望着窗外出神,忽然他转头问储征,“张伯这几年没跟遥遥在一起?”
  储征摇摇头:“季小姐知道了张伯是您的人。”顿了顿,“没人知道张伯去了哪里。”他还有个疑惑,“慕总,我们接下来是什么行程?”
  这回不是直飞纽约,老板事先也没说有什么商务活动。
  慕靳裴:“去趟五十号公路。”
  离婚后,没找到季星遥之前,他一直不敢去看那年情人节季星遥在树干上刻了什么愿望。
  时隔六年,再次故地重游,一切都变了。
  物是人非。
  没人陪着他。
  也没人关心他是不是孤独。
  深秋,公路两旁的景色已经萧瑟。
  没有尽头的戈壁,枯草绵延。
  储征上次因为参加许睿和齐琛的婚礼,没来五十号公路,他只知道老板在这里向季星遥求婚,不知道具体细节。
  车里沉默,他什么都不敢多嘴。
  司机还记得老板在什么地方求婚画画,到了那个路段,他慢慢减速,生怕错过那个临时休息点。
  他们今天来得正是时候,赶上了日落。
  慕靳裴戴着墨镜,望了一眼西半边天,自从季星遥离开,没有哪次日落再好看。
  汽车停下,几米外有路边长椅,破旧不堪,上头的漆已经掉得差不多。
  慕靳裴推门下车,望着那张长椅许久没回过神。
  六年前他在那给季星遥画了一幅画,也在那跟她求婚,给她所有的许诺他至今一字不落都记着。
  但她再也不需要他,也不会再给他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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