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三刀——孟中得意
时间:2020-03-12 08:36:04

  男人打量女人,是大而化之的,只要大体看上去不错,便可称之为美女,而女人打量女人,则会深入到头发丝,哪怕鼻子上有一个毛孔的粉敷得不熨帖,都有可能成为被攻击的弱点。
  在短短几十秒的打量里,布朗夫人就发现富小景眉毛过粗、眼睛过圆、脸太肉、上臂不够瘦等诸多缺点。
  被一个打扮无可挑剔的女人细细打量不异于公开处刑,有一瞬间,富小景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她觉得自己出门前哪里是在脸上化妆,分明是在脸上涂鸦。
  但马上富小景又扬起了头,她又不欠对面女人的钱,何必自动低人一头。
  多么没有自知之明,布朗夫人心里想道,不过是仗着年轻而已,谁没有年轻过,等到了她这个岁数,还能让小女孩自惭形秽才是本事。
  顾垣真是没眼光。
  “您邀请的是我,又不是他,女人间的约会需要让男人知道吗?”
  “我喜欢你这个说法。”
  “您对他的过去应该很了解吧。”
  “他虽然来美国这么多年,还是中国传统男人那一套,“娶妻娶贤,纳妾纳色”,现而今,纳妾变成了交女朋友。结婚要找势均力敌有助力的,平常谈恋爱就找好看柔弱能满足他大男子主义的。不过大男子主义也有大男子主义的好处,肯给女人花钱。”
  布朗夫人的声音很温柔,但说出来的话却夹枪带棒。
  “您是说他不会和我结婚?”
  “你也不要多想,现在他说不定变了想法。不过女人花男人的钱还是要慎重,要让他知道你的价码,可就别想他和你结婚了。”
  “多谢您的提醒。”
  “不必客气。钱有两种花得最安心,一种是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一种是自己挣来的。如果没有前者的运气,那就努力做到后者。捷径能走一时,但不能走一世。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我想你一定明白这个道理。”
  富小景倒是赞成布朗夫人的话,只是这番话从布朗夫人嘴里说出来,就像穿着珍贵皮草的人反对滥杀动物,说不出来的怪异。
  梅劝她要多花顾垣的钱,布朗夫人却不建议她花。这未必是她俩理念不同,更有可能是立场不同。
  布朗夫人为什么这么反感她花顾垣的钱呢?除非……
  想到这,富小景不由内心一凛,面上仍是笑着,“谢谢,可我并没有您想象得那样聪明。而且,我受够了凡事都要和我AA的男人,对大男子主义的男人有莫名好感。能遇见顾垣,是我今年最幸运的事情,他满足我对男朋友的一切想象。”
  “那真是再好不过。”
  “您的装修品味真是太好了,我最近也在装修房子,不知您能否帮我参谋一下?”
  布朗夫人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每个房子都有每个房子的气质,装修也要因地制宜。你的房子也在附近吗?”
  “在110街。”
  布朗夫人脸上的笑容逐渐和缓,“哦,在那儿,离着你的学校倒近。”
  富小景精准地刺探到了布朗夫人的心情。按照有些人的标准,110街并不算在高贵的上西区范围里。如果她说自己住57街,布朗夫人绝不会是现在这个表情。
  “后天您有空吗?我想去选些家具,可我以前只去二手店买旧货,见识有限,我怕我装出的房子顾垣不满意,如果您有时间的话,我希望您陪我去看一看。”
  “好啊。”
  晚上富小景又收到顾垣电话,让她不必等他了。
  她本来就没想着等他,于是很痛快地说好。
  她前些日子来的时候,厨房还是空的,如今厨具倒是都有了,连冰箱里的瓜果蔬菜都是满的。她回来得早,随便做了点饭,粥菜都是两人份,倒不是特意为顾垣,主要是做一份太浪费。
  顾垣回来时,已是凌晨,富小景早就把自己做的拔丝苹果吃完了,正毫无形象地穿着睡衣在卧室里敲键盘。她口渴得厉害,又加上困,便走到客厅去煮咖啡。也是不巧,咖啡壶咕咕作响时,顾垣正开门进来。
  “我晚上不怎么喝咖啡,你不用特地给我煮。”
 
 
第55章 
  富小景接过顾垣的灰色大衣挂在柜橱里,“那你想喝点儿什么?要不要喝粥,我熬了些薏米粥,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去给你盛一碗。”
  “我自己盛吧。”
  富小景坐在顾垣对面拿勺子搅咖啡,脑子里都是布朗夫人那句“凡是知道他过去的人,他都疏远了”,一个外乡人在纽约立足脚跟,运气再好,也是要吃些苦头的。
  他肯定是付出了很多代价,至于是什么代价,他并不想让她知道。
  “你说,人是不是很容易对长得像自己的那些人有好感?”
  “那你觉得我哪儿像你?”
  富小景微笑,“你的眼睛像我,都长在眉毛下面。”他俩可一点儿都不像。
  “你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我也不知道,蹭地一下就冒出来了。”富小景托着下巴貌似无意地说道,“我昨天看了一本书,有个女人,年轻的时候给老家伙做情妇,后来老东西死了,她成了有钱人,出于内心补偿机制,开始养起小白脸来。以前是男人玩她,现在是她玩男人。”
  顾垣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衬衣,袖子卷到手肘,当初她烫的烟疤早已经淡了。
  他从碗里摇了一口粥送到富小景嘴边,“你这是变着法的嫌我老?”
  “我没有。”
  勺子到了嘴里,富小景只好把粥咽了下去。咖啡配粥,味道并不太美妙。
  她吃完粥,顾垣抵在她嘴边的勺子并未撤回去,而是在她的唇上轻一下重一下地按,富小景被按烦了,伸出手去抢勺子,这时候顾垣适时地收回了勺子,在碗里搅了搅,盛了一勺粥喝了下去。
  顾垣拿着勺子在粥里慢悠悠地搅着,“我虽然比你大上几岁,体力还是够的,这个你不用担心。
  富小景抽出一张餐巾擦嘴,“你想哪去了?我不过是想和你交流读书心得。”
  顾垣十指交叉撑着下巴继续打量富小景,“那然后呢?”
  她预感今晚顾垣不会放过她,可仍大着胆子继续说,“接下来的故事不过是换汤不换药而已,这年轻男人靠着女人的资助,脱胎换骨成了成功人士,一看见老女人就想起自己不太光彩的过往,于是能不见就不见。另一方面出于内心补偿机制,他年轻时被老女人玩了,等他成功了,就开始玩年轻女人。都是女人们欠他的,他一点儿错都没有。”
  富小景做田野调查时,不仅接触过糖妞,也接触过糖儿子,后者的平均价码还要更高些,如果愿意满足糖爹糖妈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价钱只会更高。对于绝大多数从业者来说,这都不算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尽管他们能为自己做这行找到充足的理由。但当他们离开这行时,很少有人愿意坦诚过往经历,
  她终于在顾垣脸上捕捉到了一丝不耐,这表明他在忍受她。可即使这样,他仍是好看的,要是出去卖,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富小景为顾垣的行为找到了一个还算合理的原因,可她并不为此感到高兴。她很慎重地没提到布朗夫人,她知道,如果她提了,今晚她可能就过不去了。
  顾垣喝完了最后一口粥,他把骨瓷碗递给富小景,“小景,辛苦你再去给我盛一碗。”
  富小景的粥熬多了,锅里至少还剩下两碗。
  顾垣坐在富小景对面慢悠悠地喝粥,“小景,能不能把你刚才的书借给我看看?”
  “我在朋友的书架上随便翻的,连名字都忘了,哪天我去她那儿,要是书还在的话,我可以把书借过来给你看看。”
  “你还发烧吗?”
  “我早好了。”
  “体温测了吗?”
  富小景把手放到额头,“一点儿都不烫。”
  “那还是得量量。”
  顾垣喝完粥,非要给富小景量体温。
  “我不发烧,而且我卧室里有耳温枪。”富小景下意识地抱住胸口,“我回去测体温了,你把碗收拾了吧。”
  说着富小景扭头就要走,顾垣一把把她按在椅子靠背上。
  富小景背对着顾垣,下巴抵着椅背边缘,顾垣把嘴贴到她耳边说道,“我怎么觉得你耳朵烫得厉害?”
  “那我马上回去测。”
  “我帮你降降温。”
  他亲过的地方都热得厉害,为了给她降温,凡是她身上发烫的地方都敷了冰块,冰块在顾垣的手里慢慢融化,富小景第一次体现了什么叫冰火两重天。
  被欲望折磨的样子并不好看。他在为她刚才说的话惩罚她。
  后来两人到了卧室里,富小景对顾垣身上的疤突然就失去了探究的兴趣,她的手老老实实地呆在那儿,任客厅里的灯堂堂亮着,她的眼睛始终闭着,黑暗里她的触觉格外敏感,手指不小心碰着他的衬衫,衬衫支数比上次要低不少,上次的一揉就皱了,这次恐怕得多用点儿劲,可她一点儿都没有揉搓的兴趣。
  她痛恨自己身体的不争气,完全与内心背道而驰。她的身体过于热情了,即使按照糖妞的职业标准,也做得也有些过了。
  直到门响时,富小景的眼睛仍是闭着的。门响前,他给她掖好被角,理好头发,嘴唇在她额头上碰了碰。
  她以为他走了,马上把被子往上拉,蒙住脸。在黑暗里,她计算着开庭日期,等案子了了,她得马上离开他,这日子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幸亏床单被罩一天一换,否则他每天穿着衣服上床得带来多少细菌。可是如果他每天都要来几次的话,换又有什么用呢?
  她的皮肤都被他的脏衣服蹭红了。
  和这种不讲卫生的男人在一起,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再捱下去,于博那种可爱的男孩子将离她越来越远。于博跟顾垣罗扬都不一样,她一眼看到他,便知道是个靠得住的男人,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种。和他在一起,有房有车的幸福中产生活指日可待。如果案子结了,于博仍没女朋友,又能接受她这段经历的话,她一定好好追求他。她跟游悠学了一堆追男孩子的法子,总得实践一下。
  这么想着,她又觉得幸福并不遥远,小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准备透透气。
  床头的灯光格外刺眼,顾垣啪地一声关掉了灯。
  原来他没走。
  顾垣亲了亲她眼角的汗,而后又用被子把她裹成一个圆筒,隔着被子,顾垣的手臂把她勒得很紧,头搁在她的颈窝,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抱着她。
  黑暗里,她能听得清他每一次心跳和呼吸。
  “你想象力太丰富了,我没你想象得那样不堪。”
  富小景只嗯了一声,并没再问下去。
  没多久,顾垣就睡着了,他的手与她交缠得极紧,她很快就麻了,可也解脱不出来。
  他俩之间没一点缝隙,以至她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窗帘微微透进来的月光。
  看着看着,她就朦朦胧胧地睡着了,后来不知怎么被顾垣给弄醒了,他穿着衣服钻进了她的被子。卧室由暗转亮,富小景终于能看清顾垣的脸。
  他下了床,把被子卡到她下巴颏,关门出去了。
  富小景再看到顾垣时,他已经把昨晚的衬衫换成了套头衫,头发像是刚吹过,大概是刚洗过澡,她隐约能闻到一股薄荷的味道。
  顾垣给她煎了蛋,没有薄荷,也没有糊。
  “我今天要去洛杉矶,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富小景喝了一口牛奶,“我还有课。”她想顾垣坐的大概是包机,所以才不在乎临时增减一个人。
  “你母亲这些年就没有再婚?”
  “你问这个干什么?”
  “是不是因为她为你牺牲太多,所以她说什么你都得听?”
  富小景笑,“我不是跟你在一块儿,见天花你的钱,就没听她的吗?“
  顾垣拿着餐巾给富小景擦沾了牛奶的嘴角,“案子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再过一个月,你就不会在美国看到她。”
  “不让她改造一番,就把她还给祖国人民,是不是很不道德?”
  “也只能这样了。”顾垣伸手去捏她的下巴颏,“放心,她就算回国,也不敢对你家人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她对我的家人下手?”富小景心里一紧,疑心顾垣早就对自己做了背调,自己和家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
  她已经把火力的一半转移到孟潇潇身上,如果富文玉足够听她的话,愿意在许薇母亲面前多骂几句她这个不孝之女,应该不会受到什么波及。
  顾垣当然比她有能力保护富文玉,可前提是他们的关系会一直持续下去。否则他参与过多,只会多个后患。
  靠别人终究不如靠自己。
  “你不就是担心这个吗?再说知道这一点,需要多么高深的智慧吗?”
  “谢谢你为我想得这么周到,可你怎么知道她不敢?”
  “我和她父亲有一点业务往来。而且,你以前那位室友是家里第四个孩子,她下面还有一对双胞胎弟弟,物以稀为贵,她父亲愿意为她牺牲的很有限。她母亲也蹦跶不到哪儿去。”
  富小景用叉子去叉鸡蛋,低头说道,“我倒不担心我妈,我比较担心我自己。我妈年轻时是街上有名的小太妹,每天上下学书包里都带□□的。现在更是谁都不怕。她要知道咱俩这种关系,咱们俩谁都跑不了,都得被她给打死。”
  顾垣旧话重提,“你就这么怕你妈?要是你妈要你马上离开我,你是不是也会马上走人?”
  富小景的回答也毫无新意,“不让她知道不就完了。”
  “要是咱们一直在一起,她总有一天要知道。”
  富小景觉得顾垣这话有点儿怪,什么叫一直在一起,最长也不过到今年夏天,何况她现在已经快忍不下去了。
  她抬头看顾垣,“她不会知道的。咱们俩在一起还是分开都跟我妈没有任何关系,感情的事我还是能做主的。”她在明示顾垣,不要因为她找她母亲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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