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三刀——孟中得意
时间:2020-03-12 08:36:04

  “怎么?又怎么不高兴了。”
  “没什么。”富小景继续拿勺子在粥里搅。
  “要是嫌粥淡的话,我给你加些糖。”
  “不用了。”富小景往嘴里送了一勺粥,仍旧低着头。
  她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都这么久了,怎么突然看见他还脸红上了。可她越骂自己,就越没出息,脸仍旧一阵阵地发热。
  “是不是没休息好?”顾垣夹了一片煎好的午餐肉去撬富小景的嘴,“吃完饭再去睡一会儿。”
  “你烦不烦啊!”
  “对不起。”说完她就觉得自己过分,张嘴咬了一小口午餐肉,“好吃。”
  “你毕业之后住哪儿?”
  “我朋友搬家了,这段时间正好把房子空出来。”梅马上要搬去和她男朋友住了,房子还没转租出去,富小景考虑搬离学校公寓后,先到梅那儿住些日子,按天付给梅房费,直到梅找到新房客。
  “你既然不愿意搬过来和我住,我就过去和你一起住。咱俩之间,钱没必要分得那么清。我花你的钱,一点儿不适感也没有。”
  “不是钱的事儿。”开始可能有钱的因素,但后来就和钱无关了。她不好白吃白住白喝他的,但没必要一定要AA,他出房子,她出菜钱也算平衡。而且,她不会一直这么清贫的,和顾垣在一起,顶多算在物质上提前享受了。
  她不拒绝提前享受,只是顾垣一直不和她坦诚,两人之间就像隔着一层,尽管这一层看不见也摸不到,但确确实实存在着。
  “咱们就算住同一个房子,也可以不同卧室。我只是想每天早上起来都能见到你。而你也可以把见面路上的时间花在学业上。我不会因为你和我住一起就以为自己完全通过考验了,更不会认为我可以为所欲为。”
  他说得太过恳切,富小景几乎就答应了,但理智马上占了上峰。她前半夜还否定,现在马上答应,好像被他睡服了似的。而且最重要的还有富文玉这一层。
  “我妈是一个特别好的人,但是她的婚恋观有些保守,而且她又很护短,即使我错了,她也不认为是我的错,都是环境的错。如果我和你婚前同居,她可能会认为你没安什么好心。我不希望你给她留下个坏印象。”自富小景成年后,富文玉就叮嘱富小景,恋爱至少六个月以上才能发生关系,见过双方家长有结婚意向后才能同居。富小景并不准备完全遵守富文玉的建议,但她也不想在这些非原则性的问题上和富文玉闹矛盾,她愿意说些善意的谎言。
  “小景,你可不是一个妈宝。”
  “我在大事上是很有主见的,但在小事上没必要跟家长拗着来。”
  “你在小事上都靠不住,大事谁还能相信你?”
  “我知道你在激我,我偏偏不上当。”富小景咬了一口顾垣给她剥的白煮蛋,若有所思,“你当初在国内,是不是跟我妈有什么矛盾?”
  “你怎么这么想?”
  “那你为什么总觉得她会反对你?”
  “你觉得我和她能有什么矛盾?”
  富小景的眼皮突然跳了一下。顾垣母亲九十年代来美国,他二十一世纪初到纽约,中间没有意外的话,他应该和父亲生活在一起,这时他的父亲应该有一段时间处于单身状态。富文玉刚说要搬家,没几天,她就听姥姥说,富文玉正和一个搞数学的男人谈恋爱,男人还有一个儿子。
  那段时间,富文玉每周都要坐车去省城,有时也会开车去。富小景没见过男人的儿子,但心里却把他当成了假想敌。小孩子其实很会审时度势看人眼色的,那段时间她一直小心翼翼地讨好富文玉,炸着一头自然卷给富文玉端茶倒水,捏肩捶腿,再没身为独女的自信和霸气,生怕母亲不爱她了。
  后来富文玉连着两个星期不去省城,富小景很高兴,以为是自己的战术起了作用。等到富文玉一个月都不去省城,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钢琴也就不好好练了。
  “你现在见她还能认出她吗?”
  “你怎么知道我见过她?”
  “直觉。”她本来也猜不准。
  “我爸和你妈曾经短暂地在一起过。你那时候小,可能不知道。后来我父亲身体出了些状况,他俩也再没有下文。你妈可能认为这病会遗传。”
  “会吗?”
  “我也不知道。”
  “你现在身体有不舒服吗?”富小景急切地问。她想顾垣的父亲应该在他来纽约前就去世了,也就四十多岁的年纪。
  “我倒不至于那么禽兽,病了还拖你下水。”
  富小景去握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无比诚恳地说:“病了才更需要谈恋爱啊,□□虚弱,精神上的需要会更加旺盛。就算你现在身体不好,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况且现在医学这么发达……”
  “你不会以为我得了什么绝症吧。”顾垣这才意识到富小景误会了,“我现在很好,也只是有风险遗传。而且,这病不死人。你怎么不问我是什么病?”
  “你要想说总会说的,我不着急。”富小景听顾垣这么一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一半,怕顾垣骗她,又追问他,“你现在真的没事儿?”
  顾垣伸手去刮她的鼻子,“是我之前表现不好让你产生误会了吗?”
  “你怎么这么不正经?”富小景垂下头。
  顾垣没想到富小景这么好说话,她一点不怪他之前瞒着她还屡次三番向她求婚,更没想到问遗传方式,是常染色体显性遗传还是常染色体隐形遗传抑或别的,概率是多少,如果她和他结婚,孩子是否会遗传,她只关心他现在身体好不好。也许她冷静下来会想和他在一起的利弊得失。但他知道,她现在是爱他的。
  她以前并不这样,她会因为误会他是一个赌徒兼穷鬼拒绝他的邀请,虽然之后也会禁不住诱惑,但她把自己保护得很好。
  现在她忘记了她自己的得失,只想着他。
  但顾垣暂时还不太想讲他的过去,哪怕推迟几天。他不太想讲他父亲的坏处,对他的伤害,这世上原本就没几个人认为顾桢是一个好人,他实在不愿意再去补充论据。
  血缘实在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那些不快龃龉会随着血液一起更新。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越来越记得顾桢的好处。只有富小景的手指在他的疤上流连时,他才会想起父亲的坏,因为对父亲的坏逐渐累积起的对母亲不切实际的期望。当时的他在心里开展了一起造神运动,后来他来到美国,这神祇被他母亲亲手砸碎了。
  “你准备怎么跟你妈说,要不我干脆不见她了,省得你为难。”
  “我妈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会理解你的。而且,活着谁没点儿风险?就算身体特别好,出门还可能遇到车祸呢,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无病无灾。”富小景深知,她妈就是顾垣想的那样,甚至可能还会超乎他的想象。
 
 
第75章 
  富小景在C大书店买卫衣T恤时碰见了买书的于博。
  付账时于博笑话她:“你买这么多纪念品,好像一个游客。”
  出了书店,两人并排一起走。
  “我最近没联系游悠,你怎么跟他们说的?”
  富小景一和顾垣在一起就第一时间通知了于博,她不再和于博一起出现,也不再陪同于博和游悠老周一起聚餐,但仍允许于博在离开纽约前对他俩的关系拥有最终解释权,前提是于博改口一定要告诉她。
  “老周劝我跟你坦白。”于博插着裤兜走在富小景前面,“他早就看出来了,让我不要再骗你了。”他这么多年的伪装好像是一个笑话,他自以为装得很好,其实早就露馅了。
  “要不要我跟他解释?”
  “我说我只是想尝尝和女孩儿恋爱是什么滋味,试试自己能不能改。你为了做田野调查,在知情的情况下同意和我短期在一起。你现在又和男朋友重归于好,我想骗你都没机会。”
  “他信了?”
  “你这个专业选得好,干什么都可以说成是田野调查。”于博边说边笑,好像他是局外人,“我也不知道他信不信,只要我不祸害女孩子,他就放心了。”
  “老周可能也是想让你活得更自在点儿。”
  “你说得对。现在我确实轻松多了。你们怎么样?”
  “挺好的。”
  “告诉你家那位,我很喜欢他送给我的相机。”
  顾垣一示弱,富小景就搬来和他一起住了。不过她盘算着等富文玉来了,她还得搬走。
  她搬来的这几天,顾垣属今天回来得早。之前他最早也要九点多才回来,每次到六点都按时打电话给她,让她不用等。富小景想,既然搬来同居了,怎么能不在一起吃晚饭,所以前几天她索性在图书馆里挨到八点,再回去做晚饭,两人到十点才能吃。
  顾垣一到家,富小景就把厨房交给了他。
  顾垣在厨房里不知做什么黑暗料理,富小景窝在沙发里一边吃顾垣切的菠萝,一边敲键盘,游悠的电话在这时打了进来。富小景因为于博的事情,最近一次都没主动联系过游悠。加上游悠这些天忙,两人一直没通话。
  游悠第一句就问:“你和于博到底真的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
  “你跟于博在一起是田野调查?”
  “谁跟你说的?”
  “老周今天跟我说的,让我别掺和你们的事儿了。我一直都以为于博喜欢女孩儿,你怎么看出来的?”
  “直觉呗。”她也没看出来。
  “那你直觉于博对老周有什么感觉?有意思吗?”
  “老周不是于博的菜。”富小景一听就知道老周对游悠说得很保留。
  “真的?”
  “骗你干嘛。你可别多想,于博就是单纯拿老周当哥们。怕你们误会,才一直没跟你们说。我还异性恋呢,我可不是哪个男人都喜欢。你不也一样嘛,除了老周,也没见你对谁有过心思?于博唯一的问题,就是太保守,他又没病,有什么可改的?”
  游悠像是宽了心,嗔道:“你这些天到底都做的什么项目。听说你又和之前那个复合了?”
  “嗯。”
  “你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
  “你不是最近身兼重任吗?我怕用这些小事叨扰你,影响我干儿子的健康成长。”
  “去你的吧!”
  “富阿姨是不是明天就来纽约了?”
  “嗯。”
  “我后天有事儿,不能参加你和于博的毕业典礼了。明天阿姨来,我和老周请你们吃饭。”
  “你比我这亲闺女还想着她,要不我妈这么喜欢你呢。明天不用你请,我男朋友请,你和老周把嘴带到就行了。”
  “哦,原来是丈母娘见女婿啊,那我和老周就先不掺和了。”
  “真不来?”
  “改天吧。”
  挂掉电话,富小景去厨房检阅顾垣的成果。
  饭桌上,菠萝饭和南瓜粥看着很像样,味道也不难吃。
  “你第一次做怎么就做得这么好?太打击我了,一想起我做了十次还不如你第一次做的,我就自卑,我都不想做饭了。”
  顾垣虽然知道富小景故意在捧杀他,好让他以后多下厨,但他对她的夸奖照单全收。
  “好吃你就多吃点儿,我以后还给你做。”
  “你水平这么高,应该每次都尝试些别的,不要把才华浪费在一件事上。”
  顾垣马上理解了富小景的潜台词,笑着问她:“那你以后还想吃什么?给我列个单子。”
  “不急,不急。”
  饭后,顾垣问富小景:“你做的椒盐饼和牛舌饼怎么没了?”
  “我送给于博了,他最近过得不太顺利。明天我再给你做。”
  “你对他倒大方。”
  “你可比我大方多了,他让我谢谢你送给他的奥林巴斯。实话实说,你还送了他什么?”
  “你这就要替我当起家来了?”顾垣捏捏她的脸,“都听你的,你要不愿意,我马上让他给咱们送回来。”
  “你就拿我找乐子吧。”富小景哼了一声,“当初我要不主动,你是不是就放弃我了?”
  沉默。
  “什么叫缘分,这就叫缘分,你明明都要放弃我了,我又找上你了。”富小景把她买的男式卫衣拿给顾垣看,上面印着鲜明的C大logo。
  “后天毕业典礼,你能不能穿着它和我一起拍照?”毕业典礼的门票被她塞到了卫衣里。
  她凑到顾垣面前把他往后梳的头发扒拉到前面,一边扒拉一边说:“这样,你就看着和我年纪差不多了。”她没见过他二十来岁是什么样子,而他也不是个热爱照相的人,她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他二十来岁时长什么样。但现在还不晚。
  “你这是嫌我老?”
  “不老,不老,我就喜欢你这么成熟的。”富小景又把他的头发往后扒拉,露出一个光洁的额头,富小景忍不住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富小景又把她给富文玉和姥姥买的印有logo的卫衣拿给顾垣看。
  “我给姥姥看了你的照片,姥姥问我在哪儿找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小伙子。至于我妈,等她到了纽约,我再跟她说。”她好几次都想给富文玉说,但她怕富文玉听完心情不好路上再出点儿什么岔子。
  顾垣把他之前给富小景买的爱马仕徕卡联名相机拿出来。
  “天,你什么时候买的?”富小景打开相机包,在取出相机之前特意去洗了手,擦干手后,小心翼翼地捧着相机左看右看,“我这种业余爱好者其实不用买这么好的,不过你既然给我买了,我一定努力提高技术争取配得上这个相机。要不我先拿你练练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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