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仔细想了一下,手放在下巴上,思考着:“要看上去就感觉不明觉厉,啊,类似沈离那种气质的。”
“或者跟凤栖桐手下那狐狸一样的。”
鱼安也是被抓来凑数的,政事上说不上几句,可是制定攻打青州的计划什么的他还是有些用的。
一群人里属他坐得最规矩,手也认认真真地放在膝盖上,此时乍一被苏楣点名,有些慌乱。
“属、属下听说青州有个宋家的宋缪郎君挺出名。”
他挠挠头,笑了一下,露出洁白的牙齿来,“属下就听人说过那么一嘴,宋家是世代的书香世家,每隔几辈都会出那么几个重臣,这一辈里最出名的就是宋缪了。”
苏恒本来一直安静地听着,这个时候倒是插了一嘴,摇着扇子,“说到这宋家,祖父之前跟宋家的家主貌似有过几次书信往来。”他微微眯了眼,“我在外游学的时候也见过宋缪。”
青州与幽州不远,但是青州的州牧只是想到青州捞一笔走人的,搜刮民脂民膏,强抢民女,欺压百姓,无恶不作。
所以苏老爷子素来是跟青州州牧不对付的,但是宋家言情书网,祖上也是望族,宋家家主是个书痴,醉心学术,他自己本就是一代大儒,也广收学生。
苏老爷子对教书的向来有好感,想当年苏楣不肯好好念书,他还去向宋家家主讨教过几招。
苏恒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半晌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慢慢道:“宋缪此人是个好的,天分也高,据说当年青岩先生曾要收他为徒,但是被他一口回绝了。”
“为什么?”苏楣好奇地追问,要知道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着要拜入青岩先生门下呢。
“宋缪说他放心不下家里,他父亲虽然学问上成就不俗,但是于一些人情往来以及琐碎事务上并不擅长。”
“那个时候他才将将十岁。”苏恒慢条斯理地合上扇子,斜斜瞥了苏楣一眼,忍不住刺她一刺,“某些人十岁的时候还在哭着打滚不要抄书呢。”
苏楣“哼”了一声,手中的鞭子也轻轻扬了一下,鞭尾落到地上,发出响亮的一声,“苏恒你可别挑事儿。”
“你既然见过,那宋缪你觉得如何?”
“若是要我来说。”苏恒沉吟半晌,而后给出了一个极高的评价。
“宋缪此人心计并不在沈离之下。”
苏楣被这评价惊了一下,随后想了想,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道:“那我就要他了!”
“你可别想太多,着什么急,青州那么乱,那宋缪能不能活着还是一回事儿呢,更别说人家活着也不一定投奔你。”
苏恒毫不客气地泼了她一头冷水,“还是自己仔细想想来得稳妥,再不济去找沈离也靠谱。”
鱼安也赞同地点点头,附和道:“确实急不得。”
“当务之急是先安置难民,然后才是打探青州的情况。”
苏楣叹了口气,“幽州边上设了防,也已经安排下去在施粥了,但是外面人越来越多,我总觉得不安稳。”
“但是到底不是长久之计,让他们在外面不太好,直接让他们进来也不成。”
“根源还是青州,把青州打下来就好了。”她眼眸沉了沉,似是阴天里的乌云翻滚,“不然只是治标不治本的。”
“再说了。”苏楣扯扯嘴角,平白带了几分杀伐之气,“我幽州的兵也不是吃干饭的。”
容钰看着苏楣,一双桃花眼流转起来,半晌后才闭了闭眼,咬牙道:“那我就跟你干了。”
横竖这条命也是她救的,最后无论成败也跟她了。
“救命之恩我以身相许了。”容钰大义凛然,一副慷慨赴死的表情,
苏楣挑眉看他一眼,颇为嫌弃,“但是我觉得我更喜欢救命之恩,用钱相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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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写的不好,正在调整。
有借鉴历史上几次的农民起义与暴乱。李自成,张庭什么。TAT
想日万五天,参加日万活动,不知道成不成。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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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乱世将至3
天气晴好,阳光明媚,难得的好天气,苏楣跟容钰打马去了距离青衣城外的澧县——这个地方难民最多。
苏楣跟容钰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着下面乌泱泱的人群。
大多数都是拖家带口的,衣衫褴褛,面色枯槁,带着疲倦跟绝望。
逃难来幽州这边还算好的,至少能喝上碗热粥,继续留在青州的,要么被青衣军欺压,要么早就饿到易子而食了。
“战乱里受苦的总还是百姓。”苏楣轻轻叹了一口气,趴在城墙上静静看着:“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也不能一直施粥,总有一天会坐吃山空。
“怎么也得先打下片地方来安置这些人。”
她蹙了眉,抬头眺望南边,半晌后下了决定,“半个月后攻打青州。”
苏楣经验不怎么够,她本来性子急躁,但是在这种事情上不免斟酌犹豫,也去问过苏老的意见,攻打青州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苏老给出的回答是他也不知道是否正确。
保守些的,觉得能保住幽州不失便是好的,激进些的,觉得固步自封便是走向灭亡的起始。
但是在一个决策未实行之前,谁也不知道事情的走向会如何。
苏楣未多加思考便下定决心要攻打青州,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数十万的人去死。
在生死面前,谁都不是无动于衷的。
苏楣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但是她知道,张庭普的做法是错的,纵容他自己的军队烧杀抢掠也是错的。
她在下了这个决心的同时,也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得到什么付出什么,她心里清楚得很。
容钰站在苏楣身后,什么都没说,只看了底下的难民半晌后才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本来是打算投奔沈离的。”
“那你怎么留在我这儿了?”
“这不是阴差阳错么,再说了,好歹你也救过我一命。”容钰一双桃花眼眨啊眨的,垂了眸子看向苏楣,“而且我对一件事情很感兴趣,想看个热闹。”
苏楣瞥他一眼,没理容钰语气里的兴味,“只要你别拖我后腿,我才不管。”
她一身软甲,脚下蹬着一双青色的战靴,头发用红绳绑了起来,干净利落的模样。
容钰别过头,恰好能看到身边少女的侧脸,早已脱了稚气,神情之中也带着坚毅,不复当年初见她时的青涩与娇气。
到底是长大了,容钰暗暗想,心里多少生出些时光如梭的感慨来,然后便觉得欣慰。
大概是看着这少女一路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他也高兴。
不过这仍是不妨碍容钰看热闹的心。
他现在迫切地想知道,若是沈离那厮跟身边这位祖宗撞上会是个什么结果。
****
张庭普所谓青衣军根本不能打,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加上苏楣这边先发制人,暗中偷袭了一波,自然是旗开得胜,一举击溃了青衣军。
不过短短半个月,便夺回了青州将近一半的土地。
青衣军被逼着退到了临县。
但是临县易守难攻,加上张庭普他们借助了天险,况且又是寒冬腊月的,军队的粮草也跟不太上,强攻肯定伤亡惨重。
一时之间倒是让苏楣无从下手,她原本还在犹豫,但是恰好碰到了一场大雪封了路,也只得退了兵。
不过已经打下来的地盘也足够了。
苏楣命令队伍就地在青州驻扎,修建城墙跟防御设施,并且从幽州调动补给过去。
大雪纷飞,扬扬洒洒地落了人满肩满头。
苏恒牵着马领着一队人往刚刚修建的城门里走,他一身铠甲,头发简简单单地束了起来,难得地没拿扇子,手中握了一杆红缨枪,意气风发的。
他此时正笑着偏过头去与鱼安说话:“这遭算是赚了,横竖没被那张庭普占去便宜。”
“不过那张庭普总是畏畏缩缩的,让人打不痛快。”
“等来年开春,不下雪了,再打下临县来。”
没走几步,便有人上前来接过了两人手中的马,牵着下去了。
几天前原本还是死气沉沉的城内如今已经有了烟火气,因着还在下雪,修缮道路的工匠已经去休息了,不过仍然可以看到道路已经被修缮得差不多了。
不远处也有几处民居的烟筒冒出一缕淡青色的烟来。
显然是已经有了人在那里居住。
道路上行人三三两两的,街巷里草木枯寒,雪地平整,一个走路颤颤巍巍的老头拄着拐杖在前面走,留下一行深深浅浅的脚印。
苏恒见了,抬起手指向拄着拐杖那老人,侧头低声吩咐身边一个小兵,“去,把前面那位老人家送回家。”
天寒地冻的,路上湿滑,万一跌倒,磕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那小兵十六七岁的样子,稚气未脱,得了苏恒这命令,快快活活地过去了。
苏恒抬眼望过去,只见小兵弯腰跟那老人说了几句话,而后便笑着背起了老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前走了。
他望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来,眼睛里半含了笑意,“我们回去罢,走得慢一些,等等那家伙。”
等走到半路,小兵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眼睛亮晶晶的,脸颊通红,“苏、苏将军。”
他挠着头,年轻的脸上带着羞涩,“刚刚那个老人家非要我留下去吃饭。”
“我推脱了半天,跑出来了。”
苏恒抬手敲了敲他的额头,夸奖道:“有我们苏家军的风范。”
苏家的兵,最是纪律严明,到哪儿都一样。
“走吧,我们也回去吃饭。”
****
苏楣一行人驻扎的是青州的余县,原本官府的府邸被苏楣毫不客气地占用了,反正是从青衣军手里夺回来的,不用白不用。
容钰一直嫌弃这府邸死过人,又被砸了一圈,光剩个好看的外表了,里面破的要死,所以对于要住在这里这件事表达了强烈的抗议,但是被苏楣暴力镇压了。
苏楣振振有词:“有个地方给你住就谢天谢地了,什么时候给你扔雪地里待一晚上你就没那么多事儿了。”
“况且这个地方对我来说有纪念意义。”
“什么意义?”容钰漫不经心地靠到身后的软榻上,皱着眉头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污渍。
“挂在城墙上面那个张凡的头是我在这里亲自砍下来的。”
苏楣抬起手,指指容钰靠着的软榻,眨了眨眼,眼中闪动着一丝丝狡黠与不怀好意,语气却天真:“就是你靠着的这张软榻上哦。”
容钰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后抬头看向苏楣,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指着她,张了张口,最后抖了半天,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然后看了一眼自己袖子上的暗红色污渍,只觉得天昏地暗的。
“哎哎,容钰你别晕啊!我逗你玩儿的,这里真没死过人。”
谁知道容钰不但晕鬼,还晕血呢。
一个大男人,整得比姑娘还娇弱,一晕还晕这么久。
苏楣守在容钰床前,托着下巴,困得头一点一点的。
她现在没什么事,懒得动,索性就趴在容钰床前眯一会儿。
门被推开,伴鱼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见苏楣实在是困得厉害,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叫她去休息,“小姐去睡吧,这里伴鱼在外边守着便是,等容郎君醒了我便去叫小姐。”
伴鱼跟归鹿是等打完仗后,跟着那些侍从一起过来的,伴鱼担心苏楣照顾不好自己,急吼吼地就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了,也不管前线就在不远处,战火也未停。
“往后我们可能得在这儿住一段时间。”苏楣起身,向着伴鱼轻声细语道,“伴鱼你若是舍不下你那情郎,回青衣城也行的。”
伴鱼最近跟青衣城一小将看对眼了,惹得那年轻人有事没事就来苏府门前走一遭,就为了专程看伴鱼一眼。
这番伴鱼因着她来青州,使得有情人分隔两地,总是不好。
“男人有什么好舍不下的。”
伴鱼红着脸,声音细细,又开了口,“他若是有心有能耐,便当立下战功来找我。”
“没有要我再回去守着他的道理。”
苏楣弯弯眉眼,笑着点点头,然后转头向外走去,末了想起什么似地住了脚,回头对伴鱼道:“伴鱼你眼光不错,祖父对你那个小情郎挺看好的,想来以后战功是不成问题的,往后你们成亲,我给你份丰厚的嫁妆。”
“伴鱼只想一直伺候小姐。”
伴鱼站起身来,表情些微慌乱,手足无措的模样,两只手不知道放在哪儿,就揪着自己的袖子,“伴鱼只想守在青衣城,留在苏府,给小姐打理好杂务。”
“旁人哪里有我跟归鹿姐姐伺候得精心,小姐每回出去都会消瘦,我瞅着小姐的下巴都尖细了。”
“你也不能在我身边一辈子啊。”
“怎么不能?”
“总不能拘着你一辈子。”苏楣不为所动,淡淡道,她垂了眼帘,整个人柔和下来:“人总是得为自己活的。”
“我这么些年来也不在青衣城,总是担心你跟归鹿两个人。”她轻声细语,难得的温柔。
“我想了许久,才觉得自己太自私。”
伴鱼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她一直照顾的小姐——那个曾经爱撒娇的少女如今已经稳重起来,也会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了,也会说出担心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