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怀疑也没用,父皇向着他,谁也扒不下他的皮。
于寒舟见他不容置疑,便换了穿惯的鞋子,内增高八厘米的那双。穿好之后,站在刘宁面前,还比他矮一些。
“你是不是一点儿也没长?”刘宁打量她一眼,稀奇道。
于寒舟立刻道:“长了!怎么没长?只是没殿下长得多而已!”
好像一个总是长不高,气急败坏的孩子。
刘宁低低笑了一声,没戳穿她,道:“走吧。”
两人上了马车,进宫拜年。
皇后当年生刘宁时,身体负担很大,这些年来一直养着,仍然显得柔弱。皇上整日操劳,虽然威严还在,到底有了些老态。
大皇子的情况明显不大好,有些颓废,有些忿忿,跟二皇子相看两厌。
他以为自己倒霉,是二皇子干的。而二皇子只当他蠢,自己把自己作成这样,十分得意。
两人唇枪舌战,互相挖苦,直到刘宁携于寒舟来到。
大皇子和二皇子同时停下了互相挖苦,看着走进来的刘宁,心头前所未有的震撼。
刘宁这一年的变化很大,不仅仅是个头,甚至脸部轮廓都变了,变得有棱角了,愈发少年气。
而他的神态愈发不加遮掩,从前是冷傲,现在是狂傲,偏生他身份尊贵,又美得惊人,叫人不忍打他。
出门之前,于寒舟把他按在梳妆台前,梳了个遮掩轮廓的发型,又用胭脂调色,在脸上修饰了下,尽量淡化轮廓。如此,才看起来是个英气勃勃的女子,而非男子。
然而即便如此,大皇子和二皇子还是看得惊了,心中不禁想道,这若是个皇子,还有他们什么事?想到此处,心头陡然一缩,刘宁是皇后所出,占了个嫡字,若是个皇子,其他人都是白折腾。
又想起这一年来驸马结交权贵的各种折腾,心中松了口气。幸好是个公主,驸马折腾便折腾了,折腾大了就是个死,皇上绝不会允许驸马篡位的。
这一个年过得顺顺利利。
年后,刘宁愈发忙碌起来。他又要出京了,因此借着春猎,打算受个重伤。
为免再被驸马所救,刘宁提前通知了她打算。于寒舟知道后,摸了摸鼻尖:“殿下,去年,去年是不是我坏你了您的事?”
“你才知道?”刘宁在她额头上叩了一记,“这回不许再生事!”
于寒舟老实点头:“我记住了。”
因着驸马和公主夫妻恩爱,两人都去了猎场。
刘宁安排了一条狼,而且是喂了药的狼,并且打算把受伤的因由栽赃到二皇子的头上。
于寒舟配合着他坠马,滚落山坡。
鉴于驸马身手不错,这时什么也不做,未免叫人怀疑,因此她在刘宁坠马时就抱住了他,并跟他一同滚落山坡。
于寒舟自觉裹了胸,缠了腰,并不会露出什么破绽。然而刘宁抱着她的身躯时,不免想到醉酒那日做的一个绮梦,再抱着怀里人时,便有些血气上涌。
好在时刻危急,于寒舟没察觉到他的异状,滚至坡底后,立刻爬起来了:“公主!公主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刘宁不想放开她的,但也没用力抱着,被她一挣扎就爬了出去,怀里空空落落的,还有些失落。然而紧接着看到林子边缘出现的一头黑熊,瞳孔一惊:“跑!”
再也顾不得装受伤、等侍卫,拉起于寒舟就跑。
于寒舟这时也看到了黑熊,震惊道:“猎场怎么会有熊?!”
皇家猎场里都是驯养的动物,给贵族们玩乐的,什么山鸡、野兔、小鹿等,都是食草性动物,温顺得很。像是这次惊马的野狼,就是刘宁特意寻来,放进猎场的。
刘宁神情阴沉得能滴水:“还能有谁?!”不是大皇子,便是二皇子。
刘宁觉得自己的人可能被买通了,否则坠马后的地点,怎么恰好有熊?被背叛的愤怒,与此时此刻的危机,反而令他头脑无比清醒。
“脱了鞋跑!”他喝道。
于寒舟穿的是高跟鞋,跑起来很吃了,况且草地宣软,极容易崴脚。
不过,如果脱了鞋,不一定跑得快。柔软的脚掌没有了鞋子的保护,很容易被荆棘、石子等刺破,跑得更慢。
“殿下先跑!”于寒舟挣开手,将刘宁往前一推。
两人分开跑,她引着黑熊往另一个方向跑,务必保住刘宁的性命。
于寒舟并不是很怕黑熊,她十二岁时就通过一柄骨刀刺死了狂暴的黑熊,虽然她自己也奄奄一息,但毕竟活下来了。只要活下来,就算立了一功。日后刘宁问起奖赏,她便嬉皮笑脸求一个不杀之恩。
于寒舟此刻脑中转得飞快,余光瞄着周围的地形,思索着引黑熊往哪个方向跑比较好。然而没想到的是,她伸出去推刘宁的手,被刘宁一把握住了,只听他喝道:“啰嗦什么!”
黑熊就在身后,地面都被踩得震动。
刘宁理智上知道,把小驸马丢下,他就安全了。但他下意识的反应却是抓住她的手,一起逃。
也许,他不是一个合格的上位者,刘宁心里说道。但是没关系,他还年轻,他还有热血和义气。古往今来,不少英明帝王在年轻时有过冲动和热血,同臣子称兄道弟,同生共死。
虽然小驸马不太够格,有点不值得,但刘宁觉得她一片赤子之心,他以后恐怕都遇不到这么有趣的人了。
他没想过自己会死,他安排过的,侍卫很快就会赶过来了。他攥着于寒舟的手,紧紧的,竭力飞奔。
然而暗中那人的安排十分缜密,阻拦住了侍卫。这等心机,不是大皇子,是二皇子。
当劲风在头顶挥过时,刘宁的眼底闪过一抹血气。
刘宁的计划终究还是成真了。
他摔断了手,因为被于寒舟一脚踢开,摔下了坡。
回到公主府后,皇上和皇后都赶来慰问,皇上更是大怒,要彻查猎场,找出试图迫害公主的人。
刘宁的脸色十分难看,应付完了皇上和皇后,便去隔壁看望驸马。
驸马的伤,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她胆大包天地踹了他一脚后,自己拔箭在手,跟黑熊斗了起来。她一根骨头也没断,但是受了一身的皮肉伤,有几处还皮开肉绽。
“我自己上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小驸马倔强的声音,“出去!都出去!”
刘宁走了进去:“闹什么?”
侍女们道:“驸马非要自己上药,不要奴婢们近前。”
于寒舟见刘宁来了,心中一提,面上却做出固执的神情:“都说了伤势不重,我自己上药就是。”
侍女们一脸为难的神情,刘宁却笑了:“又要说你清清白白的身子,只能给日后明媒正娶的妻子看?”
于寒舟立刻道:“那是自然!”
刘宁脸上的笑意敛去,挥手叫侍女们退下,迈步走近床前:“就连我也不能看?”
夺过她手里的药,挑着眉头,居高临下地看向她。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今天能和离+跑路?是哪个王八蛋说的?打死她!
第202章 表妹23
于寒舟心中暗道不好, 早知道会把刘宁惹来,她就让婢女……不对,她就留一个婢女在屋里, 然后关门上药了。
“殿下。”于寒舟轻声叫道, 面上不好意思地笑着,“您就让我自己上药吧。”
刘宁颇为讶异地挑起眉头,有些好笑:“怎么,你还害羞上了?”大家都是男子, 他有什么好害羞的?刘宁好笑,俯身,就要扯她衣裳, “别磨蹭, 脱了。”
两人刚刚同生共死过,刘宁此时对自己的小驸马, 好感达到了史无前例的高峰。便是让他屈尊纡贵给她上药,刘宁都觉得没什么。
于寒舟却受不起他的平易近人,顾不得身上的伤痛, 立刻往床里溜, 龇着牙道:“殿下,不妥,这不妥。”
他们刚刚共同经历过一场劫难, 于寒舟拼死抵住黑熊, 为刘宁争取来了侍卫到达的时间。实打实地说,这是救命之恩。
有了这个救命之恩,于寒舟此时暴露出女子身份, 刘宁不会砍她的头,最多是有些恼怒, 冷落她,从此不用她。
但于寒舟担心的是,倘若她暴露出女子身份,还能不能按照原来打算的,顺顺利利回家,然后招赘?
刘宁不是真的公主,他是皇子,一个男人。男人的通病,才是于寒舟担心的事。她担心刘宁不放她走,毕竟他们日夜相处,还扮演过“恩爱夫妻”。纵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行为,但男人不都是这样?哪怕只有一点名分,都不会放她再去嫁别人。
而刘宁还不是普通的男人,他是皇室中人,这样身份的人,便连用过的一条帕子都不会随意落在外头,何况是一起喝过酒,同榻坐过的女人?
而于寒舟好死不死地还调戏过他,为了扮演恩爱夫妻,调笑过他,摸过他下巴,搂过他肩膀……
“啰嗦什么!”见她不应,刘宁故作沉下脸,“过来!”
于寒舟不过去,龇着牙道:“殿下欺负功臣!”
“你我都是男子,我占你什么便宜?”刘宁好笑道,“别磨蹭了,过来。”
于寒舟犹挣扎道:“殿下折煞我了,我岂能叫殿下做这等伺候人的事?殿下,叫绿屏来吧,让她给我上药。”
刘宁并不很介意伺候她,他把她当兄弟,同生共死的兄弟,逃跑时都没抛下她,这会儿上个药却想起君臣身份了?怎么可能!
又听到她宁可让绿屏看她的身子,也不要他看,心情就有些不悦。眉头皱起,刚要说什么,就听到外头有人走进来:“殿下,叛徒找到了。”
他安排在猎场的人果然背叛了,这个消息让刘宁的神色顿时冷下来,想起逃避黑熊时的惊险,想起小驸马搏命时洒落在草地上的血,他眼中划过杀意:“我倒要看看!”
低头,将伤药抛给于寒舟:“好好休息。”转身大步走了。
于寒舟等人走后,立刻下床,关门,上拴。
这时才松了口气,好悬,又躲过一回。
自己忍痛上了药。
刘宁这几日很忙,要审问那日的叛徒,要处理被袭杀的事,还要抓紧时间养伤,然后抽身离京。他忙起来,就顾不上于寒舟那边,偶尔过去看她,要为她上药,但于寒舟都说刚刚上过,还不到再上药的时间。刘宁没空久坐,上药的事便过去了。
没几日,于寒舟听说猎场的叛徒被刘宁喂狼了。活生生喂狼的,没留全尸。至于幕后的人,没有审出来,但刘宁和皇上心里都有数。
“他为什么要害殿下?”于寒舟不解道,“莫非猜到了殿下的身份?”
刘宁微微颔首,眸光深凝,带了点嘲讽:“可能是吧。”
二皇子是个城府很深的人,为人谨慎,手段狠辣。自过年时看到了刘宁的英姿飒爽,心里就起了疑,调查了一遍公主府。公主府又不是铁桶一般,就被他得到一些消息。
“那,殿下此处出京,岂不是很危险?”于寒舟道,“我跟殿下一同出京,我保护殿下!”
若是从前,她说这样的话,刘宁少不得觉得她说大话。但是经过了猎场的事,他亲眼见到她瘦小身躯里爆发出来的力量,便不再小瞧她,缓声道:“不必,你待在府里养伤,何况我不在,府里许多事情需要你看着。”
她要帮忙打掩护,不让人知道府里的是替身,还要维护从前经营起来的名声和人脉,等等。
“我给你留几个人,这样刘治有动作也伤不到你。”他道。
于寒舟立刻摇头:“殿下的人都带在自己身边,我没事,殿下一定要保重。”
刘宁微微笑了,看着她认真的脸庞,忽然伸手在她颊上捏了一把:“怎么?驸马这么担心我?”说着,俯身低头,温热的气息扑在她面上。
于寒舟登时脸上一红!
看着面前雪肌无暇,绝色无双的面孔,瞳仁微微张大,动都不敢动了!
刘宁哈哈大笑,从前扮演恩爱的时候,他都是被调戏的那个。今次反过来,还挺有意思。
他一脸笑意,松开她的脸颊,站起身来:“我走了,府里就交给你了。”
于寒舟肃容拱手:“恭送殿下,祝殿下一路顺利。”
她脸上仍泛着微微的红,看得刘宁心中愉悦,忍不住又伸出手,挑起她的下巴:“怎么?明知我是男子,还被我调戏到了?”
刘宁知道自己长得好,这小子第一次见自己的时候,目光都直了。成亲以来,虽然克制着,还是时不时被他抓到偷看的视线。
于寒舟能怎么回答?只得后退两步,深深拜下:“公主恕罪!”
刘宁轻笑一声,不再逗她,带人走了。
他这一走,便是两个月。他不在府里的时候,是于寒舟最轻松的时候,因为假公主不会多事,两人相处起来很轻松。
两个月后,他回来过一次,待了不到三日,又离开了。
等到他再回来时,已经是九月份。
大半年不见,他又长高了,于寒舟穿着十公分的鞋子都比他矮一截。况且骨架也变宽了,脸部轮廓和五官更显少年锋利。尤其是眼神,透着十足的气势和侵略性,很难再扮作女子。
而他回来时,便是穿着男装。在外头跑了大半年,脸上皮肤又粗糙了,属于男子的刚硬气息显露,论起颜值,其实比不过从前女装的时候,但是论起魅力值,却是又提升了。
于寒舟刚刚从替身那里回来,刚进房间,就被这样一个高挑挺拔的俊美少年给冲击到了。乍然出现的美色,撞得她心头急跳,还得挤出惊喜的神情:“殿下,您回来了?!”
刘宁微笑颔首:“我回来了。”
奔波了大半年,他心智愈发沉稳,从前的矜傲和骄狂都敛去许多,整个人气质大变。若说还有什么没变的,大约就是对小驸马的思念。
这是他当成兄弟的人,他曾经在危难时刻都没有丢下她,而她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对他忠心耿耿,生死相随。
刘宁时常会想起她,想着如果她在自己身边,会怎么哄自己开心?因此,一回来,哪儿也没去,先来了她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