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之听到这里,这才反应过来王献之刚才回答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没想到王献之竟然会跑去薅谢家的鹅毛!竟然还薅光了!一点都不留给谢安!不知为何,王玄之有些莫名心疼谢安。
王羲之轻哼一声,收敛冷意,他不冷不热地言道:“安石没对你动手?”
王献之笑起来,他笑容明媚地告诉王羲之:“谢叔父甚是大方。得知我需要鹅毛,任由我取谢家的鹅毛。”
对于王献之说的话,王羲之现在一个字都不相信。他觉得肯定是王献之用了什么条件,才让谢安点头同意允许王献之薅鹅毛。
“四郎为何还未过来?”王羲之忽然望向王玄之。
王玄之马上叫道:“四郎!六郎!这二人也不知躲去哪了!阿耶,你先进屋坐着。我这就派人去将他二人寻过来!”
得知王献之薅了谢家的鹅毛,王羲之已经信了今日这事与王献之无关。一想到谢家的鹅毛被薅光了,王羲之莫名得到安慰。心里的怒火立马消了。
坐进屋里等了片刻,王肃之与王操之才赶过来。
“阿耶,我二人寻不到鸿雁,不知鸿雁飞去了何方……”王肃之一进屋,立马将情况告诉王羲之。
王操之点头,出声附和道:“鹅池的仆人说,今日醒来,未看到鸿雁的身影。”
王徽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必定是它搞的鬼!阿耶你且等着,我料定它必定会再来官奴的屋子。”
王玄之望向屋门,奇怪地问道:“五郎,你如何料定此事就是鸿雁所为?它不过是一只飞禽,岂会知晓这些事?”
王徽之从外面走进来,轻哼道:“那鸿雁,比大郎你更聪慧。”
王玄之:……
王徽之这是在变相说他的脑子不如一只鸿雁?
王肃之看了眼王献之,告诉王羲之:“阿耶,我已派人出门寻找鸿雁。”
王羲之颔首,面色已经恢复平静,眉眼也如以往温和。他出声言道:“五郎所言,或许有可能。待鸿雁归来,我问上一问。”
王肃之等人无语,这鸿雁又不会说话,王羲之怎么向它问话?
王徽之撩了撩头发,告诉王羲之:“阿耶与鸿雁相处几载,不曾得到鸿雁的欢喜。我看此事,不如让官奴来问。”
王献之摇头,他可不知道如何跟鸿雁进行沟通。
王徽之走过来,弯腰凑到王献之的耳边与他咬耳朵,告诉了王献之一个办法。
王献之听得认真,偶尔点点头。
王玄之盯着他们两人,面色古怪,没有开口说话。
王家人守在东厢,等到了夜间。
王献之熄灯之后,上榻休息。
半夜,轩窗处传来了小动静。
躲在暗处的阿陌立马撒开网,冲过去摸黑将‘鸿雁’抓住。
“哎哟!别打!是我!我是谢玄!”
住在隔壁的王肃之等人,听到王献之屋里传来的动静,立马穿戴衣物赶过来。
这一看,王家兄弟几人惊讶。
王徽之挑眉,冲谢玄问道:“谢七郎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谢玄的脸,被撞红了。他委屈地解释道:“白日里我随王七郎来王家。来东厢途中,遇到了一只鸿雁。便跟随它,跟随到现在……”
“鸿雁何在?”王徽之的关注点在鸿雁身上。
王献之已经穿戴好衣物了。他从榻上起来,走到谢玄面前,出声问道:“谢七郎为何要跟随鸿雁?”
谢玄捂着脸,告诉王家兄弟:“我看到鸿雁嘴里叼着鹅毛,觉得有趣。故而一直跟随它。不久前,它来到了此院。我看到它飞进来了,便跟随它进屋。”
阿陌摇头,出声说道:“小奴一直在轩窗处守着,并未看到鸿雁入内,只有谢七郎入内。”
见王家人不相信他说的话,谢玄着急起来,他告诉王献之:“我亲眼看到它飞进屋了!就是这间屋子!”
阿陌不相信,他坚持道:“小奴并未看到鸿雁入内。”
谢玄对王献之说道:“王七郎寻一寻,它必定躲起来了!”
其他人正在考虑时,王徽之直接行动起来:“阿良,将屋门关上,寻一寻鸿雁。”
阿良点头,转身跑去外面寻找鸿雁。
“五郎!”
阿良刚到外面的屋子检查,便发现席间多了几根鹅毛!
王献之等人走出去,果真看到席上多了几根鹅毛!当即立马在屋子里寻找鸿雁的身影。
寻了许久,未找到鸿雁的身影。王玄之摇头说道:“此事当真诡异!若是真是鸿雁所为,它当真进了屋子,为何不见它身影?”
王徽之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必定是趁我几人从外进屋时,趁机溜出去了。如今已得知真相,回屋歇息吧!”
说着,王徽之抖了抖身子,拢着衣袖离开王献之的屋子。
王玄之还是觉得这件事太玄幻了,难以让人相信这是鸿雁所为。
在王徽之离开之后,王肃之拉着王操之也一并离开了王献之的屋子。
王玄之看向谢玄,出声言道:“夜已深,我让人送谢七郎到客居歇息。”
谢玄摸着肚子,小声地说道:“我有些饥饿……”
王玄之点头:“如此,那先用膳再歇息。”
对谢玄说完,王玄之转头吩咐左右,让左右带谢玄离开。
谢玄忽然说道:“我想吃炙鹅肝。”
王玄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转头看向谢玄:“谢七郎方才所言何意?”
王献之冲谢玄使了个眼色,让谢玄别把吃烤鹅肝的事情告诉王玄之。
奈何谢玄压根不看王献之,他直接回答王玄之:“就是炙鹅肝。今日王七郎在东山炙鹅肝,味道极妙!我还想再尝尝……”
王玄之斜眼睨视王献之,一时之间有些同情谢家的大白鹅。被薅光了鹅毛不说,竟然还被宰了!变成一道菜!
看懂王玄之的眼神,王献之淡定地说道:“家禽本就可以成为果腹之食。大郎没少吃肉,何必如此看我。”
王玄之伸出手戳了戳王献之的脸,翻了个白眼说道:“阿耶将鹅当成子女看待。让他知晓你宰了鹅,专吃鹅肝,定要教训你。”
谢玄惊讶,他记下了这番话。
王玄之与王献之没注意到谢玄的异样。最后交代几句,王玄之才让左右带谢玄离开。
翌日,王家人聚在膳堂,用完早膳后,谈论昨夜之事。郗璇感到惊讶,她笑着言道:“看来这鸿雁,当真是有灵性!定是那日官奴薅鹅毛被它看在眼中,故而它知晓官奴需要鹅毛,才会将鹅毛送到官奴屋中。”
明白了事情经过,王羲之开口向王献之道歉。
王献之趁机向王羲之索要《笔论》,王羲之直接离开膳堂,懒得理会小儿子。
王献之与王徽之等人慢悠悠地从膳堂里走出来,看到谢玄与王羲之站在小径上谈话。谢玄说得眉飞色舞,甚至还手足舞蹈。一派兴奋的模样。
王徽之忽然言道:“官奴,你没有什么把柄在谢七手里吧?”
王献之诧异:“此话何意?”
王徽之轻哼道:“谢七最会挑事。若是让他抓到你的把柄,他定会利用这把柄,看你笑话。”
王献之若有所思。
那边谢玄忽然伸手指向王献之的方向。
接着,王羲之回头望向王献之与王徽之。
发现王羲之面色不太好,王徽之低声说道:“谢七定是说了什么,让阿耶恼怒了。”
王献之忽地想起烤鹅肝的事情。望向谢玄,发现谢玄眼眸明亮,一脸兴高采烈的神色。王献之又想起昨日,谢玄曾经说过想看他被王羲之揍的模样。
是他轻看了这小子!
看到王羲之朝他走过来,王献之露出笑容,乖巧地说道:“阿耶。昨日我与谢叔父谈了一个条件,他方同意让我薅谢家的鹅毛。”
王羲之挑眉,语气淡淡地言道:“莫非安石让你炙鹅肝给他品尝?”
王献之点头,一脸惊讶地望向王羲之:“阿耶你怎会知晓?”
王羲之瞥向谢玄。
谢玄的眼珠转溜溜的,他出声说道:“那几只鹅,是叔父养来观赏的。平日里不舍得对那些鹅下手,岂会让王七郎宰了?”
王献之觉得谢玄虽然看起来傻乎乎的,其实一点也不傻!反而比其他人精明!
王羲之点头,觉得谢玄所言有理。他语气淡淡地对王献之说道:“官奴见识过世面后,越发难让人看懂了。”
王徽之直接开口替王献之反驳道:“君子远庖厨,出于仁也。官奴在外食鹅,出于孝也。官奴如此有孝心,体谅阿耶,为何阿耶不能体谅官奴?”
对王羲之说完,王徽之直接冲谢玄说道:“再敢挑事,我将你轰出去。”
谢玄眼神闪躲,望向王羲之,轻声说道:“若是王家不欢迎玄儿,那玄儿便离开吧!”
王徽之轻哼道:“阿良,送客!”
王羲之出声言道:“谢七郎乃王家客人,五郎,岂能如此待客?”
王徽之语气淡漠地言道:“好的客人,自然要好生招待。故意挑事之人,当然要驱出家门!”
谢玄委屈巴巴地望向王羲之。
王献之觉得谢玄有点骚,突然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答应谢安,帮他看着谢玄……
作者有话要说: 王献之:谢叔父,熊孩子还你,我不带了。
谢安:本人不在!
第138章 如何应付
谢玄被王羲之留在了王家。在他暂住王家的这几日,王操之等人可遭殃了。
除了王徽之, 谢玄谁都敢得罪。每次都是以一副无辜的模样, 挑起事端。
比如, 在王操之制作鹅毛笔的时候, 谢玄一定会出现‘帮忙’。王肃之刚写完一封信, 正在犹豫该不该捎出去, 一转头那封信就被谢玄拿走了。谢玄虽然没有拆开信笺看里边的内容, 但是美名其曰是替自己的长姊谢道韫保管信笺, 将那封信扣起来。王玄之每次敷面膜的时候,谢玄必定会在一旁说有趣的笑话, 逗得王玄之每次都会哈哈大笑, 以至于脸上的面膜掉下来。
就连王献之, 谢玄也不放过。他将王献之亲手做的发条玩具,以及各种音乐盒, 全都拆了。改装换面,改变曲子,让王献之难以接受。
王献之觉得这小子太熊了。于是, 连夜设计了一样东西, 命人快速打造出来。用于对付谢玄。
“谢七郎,这是我新做的趣物。”王献之说着,拉开了粗布。
谢玄惊讶地打量着王献之做的木箱子,好奇地问道:“这大木箱,有何作用?”
王献之淡笑道:“其妙处,就在箱子里。”
谢玄立马说道:“那打开看看?”
王献之伸出手, 打开开关,木箱子缓缓打开。
谢玄望了眼王献之:“是否能进去看看?”
王献之颔首:“自然可以。唯有进去,才能发现其妙处。”
谢玄迫不及待地走进了木箱子里。
王献之朝他露出一个灿烂明媚的笑容,温柔地对谢玄说道:“谢七郎好好感受。”
谢玄没有多想,他点头,目光期待地望向王献之。
王献之拉动开关,木箱子的门瞬间闭合起来。
谢玄被王献之的动作,震惊到了。他正打算叫喊,没想到箱子里边出现了神奇的一幕。箱子六面,出现了六幅画。这些画不知道是用什么绘画颜料绘成的,竟然能在黑暗中发出光亮。四面箱子壁描绘着林子树影,还有不计其数的萤火虫。脚下的底面,绘着泛着涟漪地池水。箱子顶面,是一片璀璨星空。
谢玄被惊艳到了,他张大嘴巴,呆呆地打量着箱子。
将谢玄关起来后,王献之露出了愉悦的笑容。告诉阿陌:“将谢七郎送回东山。”
“遵命!”
阿陌立马派人将谢玄送回东山。
得知谢玄被王献之送走了,王操之松了口气:“终于走了!”
王玄之点头:“是也!我曾以为五郎已经够顽劣的了,未曾想,这世上竟然还有人比五郎更顽劣!”
王肃之蹙着眉头,没有开口说话。他转身跑去客居,打算搜查一遍,将被谢玄扣起来的信拿回来!
懒洋洋的声音从屋内传来,王徽之轻哼道:“谢七本就非安分之人。越是对他友善,他越会蹬鼻子上脸。”
几人说话间,王家管事走进东厢。
“七郎,骠骑将军托人传书给你。”
阿陌走过去,接过那封信,递给王献之。
王献之拆开信,快速浏览,他面色惊讶。
见状,王玄之问道:“何事?”
王献之看向王玄之,告诉他:“谢仁祖正在前往会稽,他有意在人日那天,举办一场个人服装设计展。”
“服装设计?”王徽之推开屋门,从屋里走出来。
王玄之与王操之具是一副好奇的模样。
王献之解释道:“谢仁祖对衣物感兴趣,有独特的品味与想法。故而动手设计了一些款式特别的衣裳。”
王玄之若有所思地言道:“印象中,谢仁祖似乎偏爱绣花衣料。不知他的品味如何……”
王徽之发出啧啧的声音,倒是没有出声评价。
王操之凑到王献之的身旁,小声问道:“那我这鹅毛笔,是否能发挥作用?”
王献之点头,他笑着告诉王操之:“绘图之时,若是能用上鹅毛笔,必定更方便,届时,我替你向谢仁祖推荐推荐。”
“多谢官奴!”王操之欢喜地点头。
谢玄被困在木箱子里,打包送回了谢家。
得知谢玄就被关在箱子里,谢安的眼角微微抽搐。想了想,他走过去,打开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