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献之停下脚步,回头望向谢安,徐徐回答道:“我让琅琊王氏的王腾在那边招揽了很多手艺人。打算开办各种工艺厂,生产工艺品。今后,待天下太平,可运输海外,与大海对面的国家做生意。”
谢安轻笑,语气淡淡地言道:“你倒是想得长远。你怎知大海对面的国家,一定会与晋国合作?”
王献之笑着说道:“我亦不知晓今后之事,只是一个想法罢了。”
“慢走。”谢安说完,转身回屋。没有送王献之离开。
王献之跟着谢安进屋。听到动静,谢安回头,上下打量王献之,若有所思地言道:“还有何事?”
王献之嘿嘿一笑。
看到王献之露出这个笑容,谢安警惕起来。他吩咐左右:“外面即将下雪,汝等还不快送王七郎离开?”
谢家仆人朝王献之走去,王献之立马伸手拉住谢安的衣袖,笑嘿嘿地言道:“谢叔父,还有一事我忘了告知你。骠骑将军说,购买山与建造纺织厂的经费,由你来支出。”
谢安:???
嘴角上扬,谢安皮笑肉不笑地轻哼了两声:“呵呵!”
“没钱!”
谢安说完,挥了挥袖子,将王献之的手甩开。
王献之告诉谢安:“不如谢叔父卖一套名士山的住宅?很快便有钱了!”
“做梦。”谢安冷哼,吩咐左右:“还不快送王七郎离开!”
谢家仆人面色为难地看向王献之。讪讪地言道:“王七郎请!”
王献之不急着走,他笑眯眯地告诉谢安:“哪怕不卖,租出去也行。当包租公!正好我要将住宅租出去,不如替谢叔父也租出去一套住宅?”
“走开!”谢安一脸嫌弃地挥手,他脱鞋入席坐下,背对着王献之躺下。
包租公是什么鬼?这么难听的称呼,谢安才不要接受。
王献之笑呵呵地离开了谢家。
作者有话要说: 王献之:谢叔父,卖房吧!
谢安:想都别想!
王献之:卖房与卖色,你选一样。
谢安:一个都不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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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学堂
经过鲍姑的医治, 殷浩的脸早已恢复原貌。
自从离开建康, 回到会稽之后。殷浩每日闭门不见客,专心读书, 主动与外界断了联系。
王羲之听说了殷浩的事情, 曾登门拜访,却遭殷浩拒绝。
王羲之并不知道殷浩的事情有王献之参与在内。毕竟相交一场,看到殷浩如今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不禁有些担忧。
于是,王羲之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到殷浩家中。
没想到, 殷浩竟然将那封信退回来了!
“我家郎主说,他今后潜心修行, 不再眷恋俗世。请王右军见谅!”
王羲之蹙着眉头,喟叹一声,对殷家仆人挥了挥手。
殷家仆人行礼告退。
恰好, 王献之走进屋内, 见王羲之眉头紧锁,他笑着问道:“阿耶何所愁?”
王羲之叹气道:“辞官归来后, 深源一直闭门不出。我甚是担忧。”
王徽之跟在王献之的身后走进屋里, 不以为然地言道:“阿耶不是与殷深源断交了?”
王羲之斜了眼王徽之:“只是一时想法罢了。毕竟相识一场,看到他如今变成这般,难免担忧。”
王献之低眉思量,缓缓言道:“殷深源虽然不愿见客,但是我师父与师娘登门, 他必定不会拒绝。阿耶若是担心他的情况,不如我叫上师娘,与师娘一道前往殷家。”
王羲之点头:“如此甚好。”
殷浩的脸毁容之后,多亏了鲍姑医治,才能恢复容颜。殷浩对鲍姑,怀有感激之心,必定不会拒绝。
王徽之起身说道:“我随官奴一道去。”
王羲之目光淡淡地望着王徽之,轻声言道:“你就罢了。若是有空闲,不如帮我翻译一些文章。”
王徽之捋着头发,漫不经心地言道:“依靠我几人,恐怕终其一生,都无法翻译完这么多古文字。依我看,阿耶不如自己开个学堂,专门教授古文字。如此一来,这古文字便能一直传承下去。”
王羲之认真思索,觉得王徽之的提议不错。
王献之也觉得王徽之的提议不错,他点头夸赞道:“此乃良策!甚好!阿耶,不如你开办一所综合性学堂。”
“综合性?”王羲之听不懂,面色疑惑。
王献之解释道:“除了礼、乐、射、御、书、数之外。可以增加古文研究专业、水力机械专业、建筑工程专业、服装设计专业、美容专业、美发专业……”
王徽之眯着眼睛说道:“官奴之意,是想我与大郎还有诸位名士,都担任教育先生?”
王献之笑眯眯地说道:“五郎细想,若是教会几个学生,今后你也能轻松一些。”
王徽之哼了一声,看向王羲之。
王羲之面色认真,他轻轻颔首:“官奴的想法倒是不错。六艺这些各大世家都有宗塾教导。不如就开办后面几种专业。”
王羲之越想越觉得可行,他立马派仆人去把王玄之与王肃之,还有王操之叫过来。
得知王献之又要搞事情,王玄之的嘴角微微抽搐。但是此事王羲之也赞同,王玄之便不好意思开口逼逼王献之。
父子几人坐在席上,共同商讨举办学堂的事情。
讨论到取名这个问题,王羲之犯愁了。
“该取何名稳妥?”王羲之低声呢喃。
王献之直接言道:“就叫‘王羲之学堂’”
王玄之咳了咳:“这合适吗?”
也忒厚颜了!让谢安王濛等人知晓,必定觉得王羲之脸皮好厚。
王徽之开口说道:“不如叫琅琊王五学堂。”
王玄之无语,翻个白眼:“你还真好意思说得出口。你以为这是你的发廊?”
王肃之出声言道:“叫名士学堂?”
王羲之摇头:“平庸。”
王操之说道:“国之栋梁学堂?”
王献之眼眸明亮地望着王操之:“我喜欢这个名,一看就很高大上,甚是牛气。”
王羲之摇头:“会美容美发,便是国之栋梁?”
王徽之挑眉,轻哼道:“阿耶你这是何意?瞧不起我与大郎?”
王玄之出声说道:“这美容与美发虽然不能为国效力,但是能拉动那个叫做什么屁的发展,对国家经济有贡献!阿耶你可莫要小瞧!我那些美容产品,销售火爆。所得利润收入,既要纳税上缴国库,又要捐给慈善机构帮助流民,还要投资运河修建工程。于社稷有功,利国利民。我与五郎虽然未出仕,但是却一直在为国家效力。”
王操之好奇地问道:“什么屁?”
王献之解释道:“GDP。”
“聚、第、屁?这是什么?”王操之不解。
王献之淡定地解释道:“国内生产总值。”
“何意?”王操之一脸迷糊。
王徽之斜了眼:“平日里多读些书,今日就不会问这么多了。”
王操之委屈地说道:“我不知,自然要问清楚。今后才知晓。”
王肃之开口告诉王操之:“应该是指国内各行各业生产商品加起来的价值。”
王羲之咳了咳,放缓声音,柔声言道:“方才是阿耶说错了。大郎与五郎莫要介意。”
王徽之伺机说道:“阿耶有轻贱之心,我甚是伤心。若是见不到《笔论》,我绝不原谅你。”
见话题扯远了,王献之出声言道:“就取名为国之栋梁?”
王羲之摇头,还是不赞成。“不妥。”
王徽之直接说道:“不如多取几个名,届时投票做决定。”
王玄之点头:“我赞成!”
“我亦赞成!”王肃之点头。
王操之跟着点头。
王献之也觉得不错。
王羲之颔首。
午后,王献之去寻鲍姑,与鲍姑登门拜访殷浩。
得知鲍姑登门,殷浩将其请进来。亲自见鲍姑。
没想到,王献之也来了。
殷浩对王献之没什么好感,小小年纪,便心机如海。难以令人看穿。
“不知卫将军寻浩,有何贵干?”殷浩恭敬地向王献之行礼。
今日鲍姑登门,必定是王献之的意思!不知道王七郎寻他做什么。
王献之对殷浩行礼:“殷叔父客气了。”
“浩乃一介平民,当不得卫将军之礼。”殷浩将身子弯低。
王献之只好言道:“殷叔父何必如此。今日登门,只是想与殷叔父说说话。希望殷叔父不要排斥。”
“浩岂敢排斥卫将军。”殷浩保持着作揖的姿势不变。
王献之只好亲自伸手,让殷浩起来。
殷浩看了眼鲍姑,鲍姑对他慈祥一笑,柔声开口言道:“其实,那一日足下离京,并非我夫妇二人恰巧相遇。而是七郎的安排。”
闻言,殷浩面色忽变,目光莫测地打量着王献之,看不懂这个小人心里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献之从容自若地脱鞋入席坐下,缓缓言道:“逍遥山庄的事情,我听说了。殷叔父与家君相交,乃献之之长辈。无论是出于道义,亦或是出于情分,献之都应该安排师父与师娘医治殷叔父。”
殷浩沉默少顷,他面色平静地开口言道:“多谢王七郎。”
殷浩脱鞋入席,来到王献之的对面朝王献之作揖。
王献之望着殷浩,告诉他:“今日之所以登门打扰殷叔父,一来是受阿耶所托。阿耶担忧殷叔父,故而让献之登门看望殷叔父。二来是有事情请殷叔父帮忙。我阿耶即将开办一所学堂,希望殷叔父能够加入学堂,成为任课先生。”
殷浩坐下来,面色淡然地言道:“多谢卫将军赏识,恐怕浩不能担此重任,请卫将军另请高明。”
王献之告诉殷浩:“殷叔父何必拒绝?殷叔父虽然于治国方面,没有大才华。但是在清谈方面,能胜你之人不多。殷叔父可以担任清谈专业的任课先生。”
殷浩:……
王七这小子是夸他还是损他?这话怎么听都觉得不顺耳。
见殷浩沉默不语,王献之又说道:“听闻殷叔父欠了不少钱。成日躲在家中,就能逃避债务了吗?”
殷浩:……
是谁说王七这小子说话好听的?下次见到那个人,他一定要当面反驳对方!
褚裒与会稽王两人先后被贼人掳走,殷浩前前后后出了不少钱。甚至还因此欠了一屁股债!原本转卖了一张造型展的门票,赚了八万金。但是一转头,这笔钱又被坑走了!殷浩都没来得及还钱给其他人,至今仍然欠着债。若非如此,殷浩也不会天天写信追着会稽王要钱。
王献之告诉殷浩:“成为学堂的任课先生,吃住全包,年薪十万金,还有带薪年假。教龄满五年,可领一套剡山的住宅。剡山那边的住宅,价值多少,殷叔父必定也有所听闻。日后,学堂还会组织集体旅游。如此待遇,比朝廷更优厚。殷叔父当真不考虑一下?”
殷浩缄默不语,目光幽幽地望着王献之。
现在殷浩相信了王献之这张嘴真的能蛊惑人心。
王献之继续加大诱惑,告诉殷浩:“教书育人,乃流芳百世之美事,会被后人世世代代铭记下去。若是殷叔父同意加入,学堂可立马先预支半年工钱给你,马上就能还债。有句话言,无债一身轻。殷叔父成日背债,心理必定不轻松。早些还债,心里也会早些变得明媚开朗起来。”
殷浩虽然被王献之的条件诱惑到了,十分心动。但是他还是不想出门,不想面对旧友,更不想听到那些关于他的恶语。
都说到这一步了,殷浩仍然没有表态。王献之沉默起来。
对上那双清澈如水,一片纯净的眼眸。烦乱的心,忽然平静起来。殷浩静静地与王献之对视。
这双漆黑如染墨的眸子,明明纯净如水,可却让人看不穿,猜不到其心思。
不知过了多久,殷浩缓缓开口,低声言道:“不知卫将军因何而谋?”
王献之面色从容地回答殷浩:“许多人问过我这个问题。我的回答,依然如旧。我为天下苍生所谋。”
殷浩淡淡一笑,嘴角虽然挂着笑意,眼中却没有什么笑意。他心不在焉地言道:“逸少曾如此言过。许多文人,皆道自己心怀苍生。然而,当面对选择之时。诸位最后所选择的,永远是先保住自己的利益,保住家族的利益。哪怕是天子,亦是如此。这世上,或许有人愿意牺牲自己,保全他人。但是这样的人极少。至今,浩未曾遇过。”
清谈撕逼,嘴上功夫是殷浩的强项。如今殷浩要王献之证明自己属于后一种人,而非前一种人。明显是故意为难王献之。
王献之沉默许久,忽然起身穿鞋,对鲍姑言道:“师娘,走吧。”
见王献之突然要离开,殷浩有些不解,他开口问道:“莫非卫将军不愿面对自己的内心?”
王献之转身看向殷浩,声音平静地言道:“只是觉得今日找错了人。足下不识大局,并无远见。与足下这样的人相交,会拉低自己的智商,浪费光阴。”
殷浩语气淡淡地言道:“如今的小儿辈真是无耐性。”
王献之告诉殷浩:“并非献之无耐性,而是足下刻意刁难。在生死面前,许多人都会胆怯,保护自身与自身利益,乃人之本性。足下拿人之本性来刁难献之,让献之论证自己并非自私自利之人,而是大义无私之人。献之一时之间论证不了。因为有时候生死乃一瞬,或许那个时候我的反应快过本能,选择了牺牲。亦或是生死一瞬之间,我的本能快过我的反应,选择了保全自己。无论是哪一种选择,我都不会因此自责愧疚,因此而看不起自己,认为自己乃自私自利,不顾天下之人。只要活着,我就会努力去完成我想完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