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陌比王献之跑得快,先一步来到谢玄的身边,将谢玄抱起来。
谢玄被阿陌抱起来的时候,还没放过那只大白鹅,他紧紧地勒着那只大白鹅不撒手。
见状,王献之急了:“谢七,快放开它!”
这可是王羲之的宝贝!要是让王羲之知道,必定会大怒!
那只大白鹅凄惨地叫喊着,叫着叫着,忽然安静起来。
王献之连忙让阿陌将谢玄放下来,沉着脸对谢玄命令道:“还不放开它!”
谢玄这才放开手中的大白鹅,将大白鹅塞给王献之。快速地跑出了鹅池。
王献之立马让阿陌追出去:“逮住他!”
“遵命!”阿陌马上追出东厢。
王献之蹲下身子,摇了摇怀里的鹅。
鹅大哥,你可别死!
王羲之与王玄之几人谈完事,正好过来鹅池这边看鹅。没想到竟然被他看到了这一幕!
王献之抱着奄奄一息的大白鹅,摇啊摇的。大白鹅的背部还秃了一块!
怒意涌上心头,王羲之震怒,指着王献之骂道:“官奴!你对我的爱鹅做了什么!”
王献之惊愕地望着王羲之,摇头解释道:“不是我!”
王羲之怒气冲冲地走进院子里,立马弯下身子将王献之怀里的大白鹅抢过来。
“晴儿!晴儿!你醒醒!莫要吓我!”王羲之抱着那只大白鹅,声音颤抖地叫喊着。
见王羲之如此愤怒,王献之心里不安,出声说道:“阿耶,这鹅应该还没咽气,速去请家医给它看看!”
王羲之立马冲左右说道:“速请家医!”
左右快速离开。
王羲之抱着大白鹅,双眼红红地瞪着王献之:“你为何要对我的晴儿下此毒手!”
王献之解释道:“不是我!阿耶,此事与我无关!乃谢七所为!”
王羲之环顾四周,没看到谢玄的身影,压根不相信王献之说的话。他将鹅放下,顺手折了一根树枝。
见王羲之在折树枝,王献之心里忐忑不安,快速地解释道:“此事当真非我所为!阿耶要相信我!我与晴儿无冤无仇,岂会伤它!更何况它还是阿耶的爱鹅,我哪敢动它!此事当真是谢七所为!”
“此事若是谢七所为,他人在何处?我亲眼看到,你还敢狡辩!”王羲之说着,挥着折断的木枝朝王献之甩来。
那根木枝这么粗,一棍下去,王献之别想走路了!
眨眼间的功夫,王献之快速做好决定,立马朝院门奔跑。
“阿耶你冷静!你要听我解释!我说的都是实话!”一边跑,王献之一边解释。
看到王献之跑了,王羲之更是恼怒,他挥着木枝追着王献之,怒吼道:“你还敢跑!”
王献之的小短腿哪里跑得过王羲之。
看到郗昙来了,王献之立马朝郗昙奔去:“二舅父救我!”
郗昙带着一对儿女来王家拜年,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这种事。
看到王献之跟兔子一样,快速地朝这边奔来。王羲之举着一根粗木枝追在王献之的身后。
此情此景,令人觉得不敢相信。
“莫非我眼花了?”郗昙低声呢喃。
这还是那个温柔似风的王羲之吗?竟然会追着儿子打!
郗恢也看呆了,没想到一向温柔的姑父竟然会动手打人!
郗道茂眨着眼睛,盯着王献之看。
王献之跑过来的时候,没注意脚下一个门槛,被门槛绊倒了,直接扑到了郗道茂的面前,磕到了下巴。
王献之疼得眉头拧紧,双眼都闭了起来。
郗道茂蹲下身子,低头看王献之,伸出一只素白的小手。
看到王献之被绊倒了,王羲之脚步一顿,心中的怒火消了一些,心里有些担心王献之。
王献之撑着身子爬起来,这才注意到面前有一只素白的小手。他一手捂着下巴,一手趁着身子,抬眼望向这只小手的主人。
几年不见,郗道茂变化很大。原本圆润的脸蛋,变成了小脸。那双眼眸盈盈似水,波光粼粼。小巧的鼻子,红润的小嘴,一脸干净无邪。
王献之盯着郗道茂看了好几眼,这才猜到对方的身份。
“七郎,你疼不疼?”见王献之坐在地上,也不起来,郗恢弯下腰将王献之扶起来。
郗道茂收回了手,抬头望向走过来的王羲之,双眼笑弯弯地望着王羲之,笑容嫣然地叫道:“姑父。”
王羲之冷静下来,将手里的木枝藏到身后。青着一张脸,对郗道茂点头。
目光冰冷一扫,见王献之的下巴被磕伤出血,王羲之忽然丢开了手里的木枝。脸色不善地盯着王献之的脸,语气僵硬地问道:“可疼?”
王献之点头,声音不自然地回应道:“疼……”
王献之声音不清楚地解释道:“阿耶,并非我、索喂。你要信我,不是我感的……”
王羲之呼了口气,沉着脸说道:“别说了,先让家医看看。”
听到院外的动静,王玄之等人望了眼庭院。
看到王献之捂着下巴,跟在王羲之的身旁走进院里。王羲之的脸色阴晴不定,看起来有些吓人。
王玄之诧异,不知道王献之干了什么事竟然惹怒了王羲之。他连忙走出屋子,出声询问道:“阿耶,这是发生了何事?官奴,你的下巴怎么了?”
看到王献之用一块手巾捂着下巴,王玄之疑惑。
王涣之与王凝之、王徽之、王操之听到动静,纷纷走出屋子询问情况。
注意到郗昙与郗恢、郗道茂也来了,王徽之低声问郗恢:“阿乞,发生了何事?”
郗恢小声地告诉王徽之:“我与阿耶阿凰过来时,看到姑父拿着木棍追打七郎。七郎求救,奔过来时绊倒摔伤了。”
闻言,王徽之诧异。他转头看向王羲之,又望了眼王献之。
视线与王徽之对上,王献之出声说道:“谢七薅鹅毛被我遇到,我触手制止,他……”
王献之说话的时候,一直吸凉气。
见他如此难受,王羲之语气烦躁地言道:“摔成这样,还不老实!”
王献之只好闭嘴。
王徽之蹙着眉头,神色冷然地对阿良说道:“去将谢七给我逮回来!”
阿良点头,立马去办。
阿陌追到王家门口,谢玄已经跑了!追不上了,阿陌只好先回去禀告王献之。
回去的路上遇到了阿良,得知王献之被王羲之误会了,还摔伤了下巴。阿陌心疼极了。又气又恼,低声骂道:“都怪谢七郎!此事与七郎无干!郎主怎能不信七郎!”
阿良没想到王献之这么倒霉,被谢玄坑了一把。他告诉阿陌:“五郎的意思是将谢七郎逮回来。”
阿陌点头,气愤地说道:“必须要将他带回来!我先去看看七郎,有劳你将谢七郎带回来!”
阿良点头。
阿陌跑回东厢,将事情交代了一遍。
听完阿陌的叙事,王羲之知道是自己错怪了王献之,他呼了口气,面色沉重地对王献之道歉。
“是阿耶不对,错怪了官奴。”
王献之摇头:“阿耶息怒便好……”
王家的家医带着那只大白鹅赶到东厢,神色复杂地对王羲之言道:“郎主节哀……”
闻言,刚刚息怒的王羲之,面色大变,瞬间眼眶发红。
“我的晴儿!”王羲之伸出发抖地双手,接过那只大白鹅。
王徽之对家医言道:“给官奴看看。”
王家的家医这才注意到王献之的下巴受伤了,连忙过来为王献之检查。
看到谢玄一副心虚的跑回家,谢安眯着眼睛问道:“玄儿,你在王家做了什么?”
谢玄面色惶恐,他小声地说道:“我、我只不过想薅鹅毛,我不是故意勒死王家的鹅。”
谢安惊愕,没想到谢玄竟然干了这种事。这下可麻烦了!
王家那些鹅,可都是王羲之的宝贝!
上次王献之与王操之薅鹅毛,惹得王羲之大发雷霆,险些动手揍儿子。
这一次,谢玄竟然将王羲之的宝贝鹅勒死了!
谢安没有理会谢玄,他叹了口气,转身对左右言道:“准备荆条。”
谢玄睁大眼睛,呆愣地问道:“三叔父要我负荆请罪?”
谢安斜眼睨视谢玄,语气冷淡地说道:“你不愿?”
谢玄解释道:“可、可是……”
谢安出声打断谢玄的话:“此番玄儿过分了。若你今后还想与王家有交往,今日就必须负荆请罪!”
谢玄犹豫不安,小声地说道:“王阿耶应该还不知晓此事。不如我去寻一只鹅,顶替上?”
谢安冷笑:“你以为王逸少是憨货?自己养的鹅长什么样,有多少根毛,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以假乱真,如此愚蠢,亏你想得出来。你若是还有点良心,即刻负荆请罪!”
谢安觉得谢玄真是越来越飘了!看来必须得严加管教才行!
阿良追到东山的时候,看到谢玄光着膀子背负荆条站在寒风当中,他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阿良走到谢玄面前,跟谢玄说了几句话,直接将谢玄请上车,把谢玄带回王家。
谢玄忐忑不安地来到王家,一走进屋里,被诸多不善的目光盯着,他心里更是煎熬。
谢玄朝王羲之跪下,他声音僵硬地开口说道:“王阿耶,玄儿错了。玄儿只是与王七郎开玩笑,未曾想会勒死那只鹅……”
王羲之虽然伤心,心里也甚是愤怒。但是看到谢玄光着膀子负荆而来,王羲之心里的怒火消了一些。他沉着脸对谢玄言道:“罢了。”
见谢玄如此,纵然心头恼怒,王羲之也不好动手教训他。此事只能就这么算了。
王献之冷眼盯着谢玄。
谢玄面色愧疚地望着王献之,低声说道:“王七郎,抱歉。我只是一时兴起,想与你开玩笑……今后我不会再开这种玩笑了……”
王献之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王羲之原谅了谢玄,王献之可没有原谅谢玄。这熊孩子越来越皮,必须得严加管教才行!
第149章 肝火过旺
王徽之将谢玄心爱的发型剃了。
谢玄摸着自己的光头, 想哭, 又不敢哭出来。
司马道生听说了这件事, 特地跑来围观谢玄光头的模样。
司马道生拿掉谢玄的帽子, 指着谢玄的头笑哈哈地说道:“谢七, 你这新发型不错!甚是有趣!”
谢玄不敢怨王家人, 他瞪了眼司马道生, 将帽子抢回来。
司马道生将手举起来, 帽子高高举起,谢玄压根抢不到。他声带哭腔地冲司马道生说道:“还给我!”
司马道生哼哼道:“我可听说了,你将王阿耶的爱鹅掐死了。王阿耶爱鹅如子,你掐死了他的爱鹅,就如同掐死他一个儿子。他竟然没把你打一顿!换做是我, 定然要对你狠狠教训一番!”
谢玄辩解道:“我并非故意掐死它的!”
司马道生挑动浓眉, 冲谢玄说道:“那你为何要薅王家的鹅毛!”
谢玄声音沉闷地说道:“王七郎也薅谢家的鹅毛。他薅过我家的鹅毛, 我也要薅他家的鹅毛。”
司马道生指着谢玄, 冲走过来的王献之说道:“王七郎,你听到了吧!这谢七真是记仇!”
王献之打量着谢玄, 点头说道:“发型不错。”
谢玄一听,立马伸手捂着光头,一脸委屈地望着王献之,小声地说道:“我都认错道歉了,为何还要如此对待我……”
司马道生打量着王献之的下巴,伸手戳了戳谢玄的额头,不满地说道:“都是你!害得王七郎毁容!绝色美郎, 被你毁了!谢七,你是不是嫉妒王七郎?”
谢玄猛地摇头:“我没有!你别胡说!”
其实谢玄心里是有些嫉妒王献之的。王献之比他小一岁,可是处处都比他强。家世比他好,相貌比他好,知己遍地,所有人都想与王献之结交。谢玄心里很羡慕王献之,又有些小嫉妒。尤其是长辈们总是拿他与王献之对比时,谢玄心里会觉得难受。
王献之认真地望着谢玄,从谢玄的眼神当中感受到了他的惊慌。
王献之缓缓言道:“不如谢七郎随我入宫见陛下。”
谢玄愕然,不明白王献之怎么会突然想带他入宫。
司马道生一脸不解地问道:“为何要带谢七入宫?”
王献之没有解释,他直接说道:“三日后启程前往建康。”
每次与熊孩子打交道,让王献之觉得自己有种当爹的感觉。
听说王献之要将谢玄带去建康,谢安没有反对。
王献之将一份建造学堂的图纸交给了谢安。
谢安意味深长地看着王献之。
王献之开口言道:“献之替谢叔父解忧,谢叔父也要替献之解忧。”
谢安正愁该怎么教导谢玄,见王献之主动管教谢玄,谢安轻笑道:“官奴打算如何管教玄儿?玄儿这孩子,一贯会装。他好动,静不下来。最听长姊之言。”
自从谢道韫出仕之后,谢玄对谢道韫更是崇拜。得知谢道韫率兵出征,谢玄心情澎湃,主动寻兵书看,甚至还扬言要学武艺,日后跟随谢道韫上战场打仗。这小子,不易管教。
王献之点头:“我知晓。”
王献之并没有告诉谢安他会如何管教谢玄。
见王献之不说,谢安也懒得继续追问,他忽然压低声音,告诉王献之:“火|药筒已经准备充足。”
王献之颔首:“可以秘密运送至宁国与泾县。”
这些火|药,王献之打算用来炸水渠。从钱塘到宁国的这一段运河,已经开始施工了。这一段运河处于江左,江左乃名师贵族汇聚之地,王献之不想引人关注,让其他人注意到火|药筒的事情。宁国、泾县一带山多,用火|药来炸效率更高。而且居住在当地的都是贫苦百姓,届时将人迁走,炸的时候比较方便,又不易引起其他人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