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她脑中的主人公之一,正站在窗前,似乎盯着她已经看了一会儿了。
和司诀四目相对的片刻,管语像受惊了的小兔子,条件反射的扭过头,这下再也不耽搁了,直接蹭蹭蹭跑回了家。
看着小少女像见鬼似的,头也不回的跑了。
司诀心口莫名浮起几丝火气,他几乎想追上去拉住她,问问清楚,她这小脑袋瓜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什么都没看到?
那就是看到了什么,误解了什么,脑补了什么了。
司诀简直要被气笑。
*
周末中午的饭点,管语爸妈不上班,一家人总是齐齐整整的坐在餐桌一起吃饭。
管正国和刘玲坐了下来,放好碗筷,两人正在拌嘴。
捏着筷子,挑了一根蒜苗放到嘴里,管正国吧唧道。
“人家哪里缺这一口饭?”
刘玲反驳。“阿诀和咱们小语一个年纪,将心比心,如果家里就只有小语,你是不是盼着做邻居的,能多照顾一下咱们女儿?”
管正国低着头吃菜,声音不变。
“不是这个理。”
虽然才十六岁,司诀长的就不是小孩子的样。高高大大,人比他还长,瞅着闺女去给人送饭,他心里就是不舒坦。
其实说到底,他是瞧不过媳妇这两天对司家热络的劲。
毕竟现在两家情况差的有点大,太上赶着,样子难看。别人看着,指不定还以为他们管家在巴结。
刘玲声音大了起来。
“你就当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人家老司现在把公司做起来了,怎么,你现在瞧着也后悔了?”
“当初我就说了,国企没什么好混的,要你一起出去闯一闯。你不去,别人去了。”
“看着别人现在携妻带子衣锦还乡,你心里不舒坦?”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拉不下脸,要面子!”
刘玲脾气爆,一急起来,说什么也不过脑子想。这句话,可算是戳中管正国心窝了。
哪个男人不好面子,不希望能做成点什么。昔日的老邻居,一别数年,成了管着上万员工的跨国大公司的CEO,他却还和当年一样,在给人打工上班。
他心里当然会比较,也会失意。
啪。
管正国放下筷子,桌上的菜也不吃了。站起来,面无表情留下一句。
“约了老曹去钓鱼,先走了。”
看丈夫站起来离开,刘玲也有些懊悔。想张口说点什么服个软,却见管语正好从门外进来。
她闭紧了嘴,到底还是没说什么话。只寒着脸拨弄了下碗里的饭。
“爸爸,又去钓鱼吗?”
管语看管正国在客厅找渔具,小声的问了一句。爸爸的脸色有点不好看,是又和妈妈吵架了?
管正国手里动作一顿,换上了一副轻快点的神色。
“嗯,早点去,占个好位置。”
说完这话,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随口问道。
“司诀怎么样?”
管语一愣,脑袋里第一反应就是今天在客厅,被司诀圈在身下的画面。
怎么说呢。
管语的脸一下子红了,耳朵也发烫。
司诀怪怪的,和别的男孩不太一样。
瞧出管语神色有异,管正国放下手里的东西,皱起了眉。
“怎么回事,他欺负你?”
他管正国就一个宝贝女儿,没有送上门给人欺负的道理!
他就压根不同意,让那小子给小语补课。又不是没钱报补习班,两个半大的孩子凑在一起,太让他担心。
可偏偏媳妇一根筋,就是想让女儿跟着司诀学高中课程,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餐桌那里,心不在焉的刘玲也站了起来。“小语,你爸爸问你话呢。”
管语猛地回过神,捏了捏手指,忙不迭的摇头。
“没,司诀没欺负我。”
“就是,就是天太热了,我脑子反应慢。”
管正国脸色狐疑,似是不相信女儿说的话。他对女儿很了解,小语就算受了欺负,以她的性格,也多半会顾虑很多,然后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管正国平时嫌媳妇泼辣,脾气大。可临到女儿身上,他却宁愿孩子泼辣一点,这样不吃亏。
管语心虚的转移话题。“那我去吃饭啦,上午司诀给我做了套试卷摸底,错题比较多,他说下午给我定个计划补课。”
女儿都这么说了,管正国也不会再揪着继续问。
他拿上帽子,找出车钥匙,匆匆带上渔具出门,临走前却还放不下心,再次叮嘱。
“补课还是专业的老师补着效率高,要是学着不开心给爸爸说,爸爸替你请好老师,咱们不怕花钱。”
这句话是说给刘玲听的。
管语抿抿唇,听话的点点头,心里感动。爸爸平时虽然话少,对她花钱却竭尽所能,生怕她受委屈。
这样她就更要好好学习了!
等管正国走了,刘玲清清嗓子,问道。“你把饭送过去,他怎么说?
也不知道司诀那孩子吃甜还是辣,她做了三个菜,有甜有咸还有辣,还有一个汤,是小语熬的。应该总有一道合这孩子胃口。
管语低下头,小口扒了一筷子饭。
“没说什么。他有朋友在,我就走了。”
刘玲恨铁不成钢,伸指头戳管语脑门。
“阿诀这孩子优秀,学什么都快,肯定有好方法。但人家凭什么教给你呢?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句话是说的没错。可也要看师傅有没有藏私,教了几分。”
“你爸是傻,有现成的老师放着不要,还想另外花钱。学习方法跟司诀学,总没错。你嘴甜点,和司诀好好学,别成天一副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子气。”
“听见没?开学有摸底考,必须进尖子班。你看你中考还数学不及格,丢人。”
刘玲说痛快了,感觉在丈夫那里的一点儿不顺也跟着出去了,吃饭放开了胃口。
管语含着嘴里的那一点米饭,忍住了眼眶的水汽,忽然不觉得饿了。
*
下午三点了。
外头看着像要下雨,高骏彦在司家别墅赖了半天,愣是没等到司诀开口答应补课。
他说的口干舌燥,就差给这大哥跪下了,可男儿心,冷得似铁,他说啥也不管用。
耳机里的音乐已经放了十几首,书房却不见要等的人来。
司诀睁开眼,看了看墙上的钟——三点十五。
午休早就过去了,以那个少女的性格,不该拖到现在还没来。
少年眼神落到桌上的试卷,那上面的字迹工工整整,是女孩子的笔迹,很秀气。
看见这些,仿佛眼前就能浮现上午女孩坐在他眼底下,认认真真歪着脑袋做题的样子。
那种冥思苦想,小脸绷的认真的模样,又单纯又漂亮,是司诀忍不住一看再看的景色。
现在,那个地方该坐的人,被高骏彦代替了。司诀只是抬眸看一眼,就脑壳疼。
高骏彦也不是笨蛋,被自己的哥们嫌弃的看了那么多眼,再联系中午出现送饭过来的少女,和桌上的那堆初中试卷,他大脑一灵光,猜到了真相。
“啊!老子知道了,你是在等她?给那小姑娘补课?”
“可惜人家没来啊!哈哈哈,我看是中午过来被吓住了。”
“司哥,那么好心,给小仙女补课呢?怎么不知道哄哄人家,她不来,你去请啊。”
“女朋友就得哄着,不然会跑。”
高骏彦说的煞有其事,司诀却正眼没看他。可心里却是一动,这个点还不来,是出了什么事?
中午两人吃的饭是家政过来做的,司诀吃东西很挑,家政做的菜,不合他胃口,只吃了两口就没继续了。
而管语送来的饭盒,司诀只目光复杂的盯着,却不动。
见他不动,高骏彦想替他吃,却被司诀一个眼神瞪住。
现在那个四层的保温饭盒,还静静放在桌上。里面的菜,还有热气。
高骏彦看一眼饭盒,忽然想到啥,蹦起来。
“行了,好不容易看司哥铁树开花,老子得帮忙。那姑娘住哪儿,是住附近吧?”
“来啊,这饭盒里的菜不吃浪费,老子替你解决了。你再把饭盒还回去,顺便问问小仙女咋了,为啥下午没来?怎么样?”
这一次,不知道是哪个神经被触动,司诀没有阻拦,看着高骏彦几口把菜吃完了。
轮到保温桶里的汤时,高骏彦喝了一口,忽然咂嘴。
“哟,这鱼汤鲜啊。”
司诀中午没吃什么,肚子确实还饿着。但他是个挑剔的人,不合胃口的菜,一筷子都不会动。
就是饿得胃疼了,也只会拉开抽屉,吃一块巧克力…
平静的看着高骏彦把汤也喝完,他心里嗤笑。
浮夸。
高骏彦确实很为司诀考虑,他盼着自己的哥们脱单。吃完了还不忘记拿下去让佣人洗了。
等饭盒干干净净回到手中时,他嘿嘿笑着放到司诀面前的桌上。
“哥们只能帮你这么多,你不给老子补课,那算了,我走了。你去哄你的小心肝吧。”
高骏彦来去如风,真的噔噔噔下楼。片刻后,外头传来一声机车轰鸣,人走了。
手里的巧克力条,连吃了两个,总算压下了胃里的饥饿。
司诀忽的站了起来,看了眼保温饭盒,半晌,笑了。
嗯,他唯一的学生不来,他这做老师的总得去看看。
*
门铃声响时,管语在房间里待了好一阵才下楼去开门。
刘玲约了人下午打麻将,这会家里只有她。
管语家的小楼是宅基地,自家建的楼房,带一个小院子。而邻居司诀家的房子,却是当年开发商在这里建的别墅。
虽然是邻居,都是两三层的小楼,意义却不同。
司诀盯着门牌号看了两眼,见迟迟没人下来。他自嘲的捏了捏额角。
他真的是,闲到发疯,竟然找上门。
正要转身,却见房子里走出了怯生生的小少女。
小姑娘头发散着,巴掌大的脸白的发亮。她一出现,司诀就挪不开步子了。
看着少女越走越近,脸上是一丝困惑。
司诀舔舔唇,隔着大门,刚要说些什么,却忽然看见了少女通红的眼眶。
她哭过。
作者有话要说: 司诀:虽然不是女朋友,老子却想哄。
第7章
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天下起了细雨。隔着铁门,司诀将沿着台阶走下来的少女,看的清清楚楚。
大概是因为在家里,管语脚上只穿了双白色的拖鞋。
头发没有像平时那样全部扎起来,而是用一个粉色的毛绒发箍,把头发都固定在脑后披着。
即使眼圈一周红红的,一副小兔子偷偷哭过的模样,整个人的气质,依然娇俏动人,颇有灵气。
看见门口站着的人是司诀,管语有些意外和窘迫。
她迟疑了一下,条件反射低头看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
犹豫着要不要把拖鞋换掉,可看外头正飘着细雨,她有些局促的动了动脚趾头,选择退了回去从玄关拿了把伞,就下来了,没叫司诀多等。
她也不敢让他等…
"你怎么来了呀。"
管语咬了咬唇,把铁门拉开,侧了侧身子,让司诀进来。
少年身材修长高大的不像话,管语撑着伞,要使劲的仰着脖子,才能把对方的面容一起收纳到视线中。
司诀不发一言,目光暗沉沉的看了少女半晌,也不管天上掉下来的雨丝会打湿黑发。
随手把洗干净的饭盒递过去,并不说话。
是来送饭盒的呀。
"哦…"
管语后知后觉的用一只胳膊将保温盒抱在怀里,有点费劲的从雨伞下面露出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
"谢谢。"
说完这话后,她愣了一愣,似是一时间也找不到别的话说了。
充斥心间的,是有些别扭的心情。
天空下着雨,正好让她能用雨伞隔开和司诀的距离。
"那我回去了。外面下雨,你不要淋湿了。"
管语低着头,声音小小的,对司诀能亲自把饭盒送回来,有一点的意外。
她以为司诀会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呢,肯定不会做这种小事。
说完这句委婉的逐客令,她低着脑袋,盯着对面少年的长腿,等着对方从铁门里出去,她好重新把门带上。
可她傻站了有好几秒钟,却不见对方动脚。
"管语。"
她从上方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被少年喊着时,有种莫名的磁性,低沉又好听。
仿佛是情人在耳边呢喃,说着动听的情话。
司诀上前一步,握着伞面一角,让埋着脑袋的小少女,得以把脸完完整整的露出来。
说起来也是好笑。
之前是她殷切的希望自己给她补课,用那种湿漉漉的眼神看他,看的他心都软了。
等他真的认真起来,他这唯一的学生,却一下子没了下文,缩在屋里一声不吱。
就连他现在找上门来了,对方也闭口不言,丝毫不提补课的事情。仿佛他们之间就只是邻居的关系,并没有什么别的交往。
管语比起上午,态度要冷淡和疏远很多,司诀不瞎,能看出来。
"下雨了,没伞。介意一起么。"
他压着嗓子,一只手放在裤兜里,眸光黑漆漆的,盯着管语。
后者则抱着饭盒,眸子润润的,满是无辜。
可爱死了。
司诀看着她的小模样,头一低,钻到了少女撑着的伞下。
管语本来就不高,撑伞的时候,几乎是把伞面顶在脑袋上,只让一只手挽着伞柄,这样会比较方便。
可司诀一进来,整把伞瞬间就没了刚才的宽敞,空间显得逼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