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事房悠闲日常——沈青鲤
时间:2020-03-18 09:12:02

  陆湘没有吭气儿。
  赵斐道:“放心,你当初从敬事房给我送的书,我全都看过了,没事的,我也舍不得让你现在有身孕。”
  妇人有孕,便是碰不得的。他才刚刚拥有了她,哪里能叫她立即有孕。
  腻歪三年……倒也差不多要孩子了。
  赵斐越想越觉得三年这个期限很好。
  陆湘自然明白,他说不舍得让她有孕,根本不是因为担心她,而是因为他的兴致全在房内。
  当下恼了他,狠狠往他胸口上一捶。
  赵斐笑道:“晚上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我都认。”
  “你现在要去做什么?”陆湘见他难得的肯放自己立刻,顿时好奇起来。
  赵斐神色略黯:“我虽不必回京奔丧,也得上表哀思。人不能去,奏表不能晚。”
  非但不能晚,还得急切些送回京城。
  “你说,他们能查出什么来吗?”陆湘忽然问。
  “他既然暴毙,自然能瞧出端倪,只谁也想不到你这边来。”
  这倒是。
  陆湘点了头。
  “京城里如今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呢?
  “父皇暴毙,母后自然是掌控了皇宫。朝中有沐阁老,当然不会乱。更何况,除了沐阁老,这些年来母后笼络的人也不少。两大国公府都是向着母后的,旁人哪里掀得起什么大浪。更何况母后还有父皇的口谕。”
  定国公虽然心向赵斐,但赵斐已然离开,定国公即便不支持赵谟,也不会反对。
  镇国公一直同母后交好,自更不必说。
  皇后称皇帝在弥留之际留下了口谕,要册立赵谟为太子,还有封勇礼、盛福全从旁作证,赵谟立为太子,可谓是名正言顺了。
  至于这口谕是不是真的,旁人又如何推翻呢?
  “皇帝真会留下那样的口谕吗?”陆湘问。
  “你说呢?”
  皇帝自私至极,临到死知道自己为人所害,必然在咒骂害他的人,哪里会想到留什么口谕。
  陆湘叹了口气:“可惜了盛公公。”
  盛福全为人圆滑,倒不是什么奸人,陆湘在宫里这么多年,同他尚有几分交情。
  他如今被逼着做了这样的证人,想来是活不成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这样的近侍,自来是如此的。”
  陆湘也明白这个道理,历来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能够去守帝陵已经是善终了,哪里能求太多?
  “我也只是随便感慨一下罢了。从前在宫里,盛公公还算关照。”
  宫里几个大太监,陆湘只不喜欢封勇礼,盛福全、王德全还有崔直尚算不错。肚子里虽有坏水,到底不会轻易害人。
  赵斐的眸光闪了闪,飘向池塘里的荷花。
  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
  他拥着陆湘,便如并蒂莲一般。
  他心中所求,不过如此。
  但别人会这么想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
  京城,坤宁宫。
  正值盛夏,殿中各处摆了冰块,坤宁宫中一派凉爽。
  崔直走到内殿,对皇后恭敬道:“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皇后颔首,放下手中的茶杯,翘首看向门口。
  片刻后,一袭圆领窄袖赤色袍的赵谟便走了进来。他身上穿的仍是往常的服色,只是腰间的玉带,换成了皇太子才能用的制式。如今出了热孝,依着规矩可以除去孝衣,只在袖子上缠了黑纱,以寄哀思。
  昨日朝会,文武百官认同了皇后所说的遗诏口谕,以皇后之名正式册立赵谟为监国太子,行天子事。
  赵谟落座,崔直替他斟茶,默默退下。
  “朝会如何?”皇后笑问。
  今日是赵谟的第一天朝会,皇后自然有些担忧,怕他压不住阵。
  “母后放心,有阁老和公爷帮衬着,一切顺当。”赵谟去年起就开始在吏部行走,朝中官员大都认了个脸熟,也参加过不少朝会,虽然今日是头一回主理,倒不至手忙脚乱。
  “今日都议了些什么事?”皇后问道。
  “把父皇的谥号定了,明日再议后宫分封之事。”
  皇后舒了口气:“忙活了这么些天,今日可以称得上是诸事安定了。”
  赵谟从皇后的声音中听出了疲惫,愧疚道:“是儿子无能,才令母后操劳。”
  “这阵子你操劳的不比我少。”皇后说罢,柔声道,“等百日过后,你便登基,到时候我搬去慈宁宫,有的是清闲的时候。”
  赵谟垂首不语。
  “今日我叫了霜霜过来,跟她说了会儿话,她是个懂事的孩子,有她为后,将来能给你一个安稳的后宫。”
  “儿子明白。”
  皇后见赵谟神色始终淡淡的,叹了口气:“你对霜霜一直淡淡的,我以前没问过,如今咱们算是大事已成,你告诉母后,你心里是不是有别的姑娘?”
  轻飘飘的一句话,在赵谟心里激起了万千涟漪。
  他心里的人……
  她应该跟赵斐在一起吧,她喜欢赵斐,赵斐也喜欢她,如今他们同在江南,过的当是神仙般的日子。
  赵谟贵为监国太子,如今是人人艳羡的赢家,却在此刻艳羡起了别人。
  “你心里还真有别人?”皇后望见赵谟神色,当真惊奇起来,“是谁?”
  “都过去了,母后。”
  皇后道:“眼下虽不能做什么,可等你登了基,总要充实后宫的。你先告诉我是谁,我好叫崔直去传个话,省得人家另找了别家。”
  “真不必了,她已经……”赵谟说到一半便没了声。
  皇后叹了口气,既许了人家,自然不能再做什么。
  “这些小事母后不必记挂,儿子还要去内阁商议丧葬事宜,今日不能多陪母后,母后若想找人说话,就把霜霜喊过来。”
  这阵子,宫中事务繁多,赵谟和沐霜霜都搬进宫里居住。
  “不必了,我只是担心你。你既然好,我就放心了。”皇后说着,拍了拍赵谟的手,“从前为了这个位子,你委屈着,我也委屈着,如今你既登上这个位子,往后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不必再憋屈着了。”
  赵谟淡淡笑着,点了点头,起身朝皇后行了一礼,便退出了坤宁宫。
  刚出宫门,便觉得一股热浪从外头袭来。
  京城靠北,这边都这么热了,扬州应当更热吧。
  不知扬州越王府的冰块够不够用,陆湘惯是娇气的,出了皇宫许是住不惯别的地方的。
  赵谟一直觉得自己已经放下了,可今日皇后勾起这事,他的脑子里反反复复都在想陆湘的事。
  他忽然想起那一日瓢泼大雨揭开了她的真面目,他拉着她离开,她浑身淋湿缩在自己怀中的模样。
  她那么娇那么柔,该有人护着宠着,可六哥连抱都未必能抱得动她……
  “主子,该去内阁了,沐阁老他们都候着呢!”见赵谟站在坤宁宫门口发了许久的呆,洪安上前轻声道。
  赵谟回过神,迅速收敛了眼神,神情漠然地往前走去。
  很快走过了乾清宫,正要继续往前,忽然有人挡在了赵谟前头。
  赵谟蹙眉,冷冷看向来人。
  挡在赵谟跟前的是一个女子,白衣素淡,未戴钗环,眉眼间透出的媚意却依然恣意张狂。
  沐青青,她怎么会来?
  作者有话要说:
  99:六哥都抱不动你。
  66:呵呵,你又知道了。
 
 
第152章 
  “贵妃娘娘。”
  见是沐青青,赵谟有些意外,他与沐青青素无交集,突然出现,不知她的来意。
  沐青青半点脂粉也无,浑身一袭黯淡素衣,容颜十分憔悴。
  可她天生的美人坯子,这样看着更加令人生怜。
  她盈盈走上前,朝着赵谟一拜:“太子殿下。”
  这条路并不是后妃们会经过的地方,沐青青是守在这里等他的。
  她有话要说。
  因此,即便他不愿意与沐青青多言,仍是耐着性子道:“贵妃有事?”
  沐青青垂眸不言。
  赵谟见状,只得命洪安退后。
  待到周遭的人都站得远了,沐青青方才道:“我进宫那年,太子殿下曾替人带了句话给我,今日我来,便是想告诉殿下,我想好怎么答了。”
  赵谟惊讶地看向沐青青,万万没想到她拦住自己竟然是要说这话。
  当年,岳天意痴迷沐青青,在沐青青进宫之后,仍是不要命的喜欢她。
  因着年少轻狂,要赵谟去帮忙问沐青青,愿不愿意同他一起远走高飞,赵谟亦是年少,便陪着他发疯,当真在宫里拦住了沐青青,替他带了话。
  沐青青当时不屑一顾,还笑得张狂,将赵谟奚落了一番。
  赵谟大怒而归,劝岳天意死了这条心。
  但赵谟万万没想到,今日沐青青居然拦住他,说要回岳天意的话。
  这个女人……父皇一死,她就不甘寂寞做太妃了吗?
  赵谟恨不得将她一脚踹开,偏生他当年的确带过这样的话,只能耐着性子道:“沐青青,此一时彼一时,都过了这么久,说这些话有意思吗?你把父皇当成什么人?你又把天意当成什么人?彼此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沐青青轻笑一声:“别人若是这么说也就罢了,太子殿下应当十分清楚我是怎么被人送进宫的,难不成只能你们算计,不能叫我算计?”
  赵谟微微一怔。
  当初利用沐青青离间皇帝和四皇子的事,赵谟是知情的,虽然这事是皇后和赵斐做的,但赵谟的的确确是全程知道的。
  “先帝这么多妃子,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沐青青笑意吟吟,振振有词。
  见赵谟不说话,又道:“殿下不必惊讶,我只是让你带个话,又不是叫你把他捆了来。他若是想井水不犯河水,我哪里惹得着他?如今的我,只不过是一只秋后的蚂蚱。”
  如今这座皇宫,是由皇后和赵谟说了算,再不是从前让她可以任意妄为的皇宫了。
  “你留在宫里,母后和我,都不会为难你。”
  沐家拥立有功,沐青青是霜霜的堂姐,皇后再是不喜,也不会对沐青青怎么样。至于赵谟,他虽然厌恶沐青青,却跟她无仇无怨,一旦他登基,自然会依例尊沐青青为贵太妃。
  “太子殿下若然仁慈,便请把我的话带到吧。”
  沐青青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赵谟看着她的背影,生平头一次对沐青青有所改观。
  至少,她在竭尽全力地让自己活得更好。
  父皇已经驾崩了,比起做一个虚有其名的贵太妃,倒不如扒上前程无量的岳天意。
  “主子。”洪安见赵谟又站着不动,忙上前想提醒他内阁的阁老们都在前头的武英殿等候着。
  “派人去镇国公府送个信儿,说我要过去用晚膳。”
  洪安垂首道:“主子之前说过要去太子妃那边用。”
  “明日再去吧。”
  “是。”洪安领了命,跟着赵谟一起去了武英殿,待内阁众臣关上门,方才派人去镇国公府传话,又命人给沐霜霜递话说赵谟不过去了。
  皇帝骤然驾崩,许多事情纷繁复杂,赵谟在武英殿中一直呆到夜幕降临才走出来。
  “殿下。”沐霜霜站在殿门口,朝着赵谟一拜。
  “你怎么过来了?”赵谟脱口问道。
  沐霜霜低着头,又朝着身后几位阁老颔首致意。
  沐阁老走在最前头,领着几位阁老向沐霜霜行过礼便离开了。
  等到人都散了,沐霜霜方才道:“洪公公过来传话的时候,臣妾多嘴问了一句,知道殿下要出宫,想着今日议政累了,这会儿怕是饿了,做了点小食,殿下可以在路上用些。”
  说罢,她从身边宫女的手上接过一个雕花食盒。
  洪安见赵谟没动,忙伸手接过来。
  “我是去镇国公府找天意说会儿话。”赵谟道。
  沐霜霜低着头笑了下,“殿下去吧,早去早回。”
  赵谟看着她转身离开,等着她走远了,方才出了宫。
  登上马车,洪安打开了食盒,里头放着三样小食,看着不甚精致。
  一碟酥炸小鱼,一碟蝴蝶酥,还有一碟春卷。
  “看样子这些都是太子妃亲手做的呢。”洪安道,“主子今日议了大半日的事,正好用些东西。”
  “你今天话很多。”
  洪安听出赵谟的冷淡,低下头,正欲把食盒收下去,赵谟那起了筷子。
  看样子是要用的,洪安松了口气,另给赵谟倒了杯水。
  赵谟的确是饿了,几下便将食盒里的东西都用了,阖目养了会儿神,等到马车停下来,方才睁了眼睛。
  “主子,小公爷在外头接驾。”
  洪安打起了车帘,赵谟跳下马车,望见了站在公府门前的岳天意。
  “臣岳天意拜见太子殿下。”
  “起来吧,今日过来找你说会儿话,别搞这么大动静。”
  岳天意颔首,领着赵谟进了国公府。
  镇国公府的人都知道赵谟的脾气,他过来,只是找岳天意说话,因此其余人并未出府迎接,只有岳天意将他请进府去,径直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夏夜格外晴朗,岳天意命人在月下摆了酒桌,置了七八样小菜。
  “这坛女儿红是玉儿出生那年我爹埋在树下的,她出嫁的时候我爹挖出来了,我偷偷留了一小罐,九爷,你尝尝。”岳天意恭敬地给赵谟倒了酒。
  从前他跟赵谟一月要喝上两三回酒,自从去年他往江北大营去得勤了,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跟赵谟喝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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