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事房悠闲日常——沈青鲤
时间:2020-03-18 09:12:02

  那时候竹影已经跟赵斐一起困在墓里,自然没办法传令,那一条带自己走的命令,自然是竹影一早就布置好的。
  长生……扬州……皇帝……
  皇帝他是做了两手准备,若是无法在赵冲的墓里找到东西,那么,她就是他寻求长生的唯一选择。
  皇帝他要抓了自己……
  陆湘生生打了个寒战。
 
 
第110章 
  有一只手搭在了陆湘的手背上。
  陆湘抬眼,便见赵斐朝她点了点头。
  狂跳不已的心情稍安,仿佛孤寂许久的路上终于有了一个同行的人。她孤独地行走了一百年,在黑暗中摸索了一百年,走了这么久,终于有人走到了她的身边。
  只是触碰到赵斐的手,她又陷入另一种情绪中。
  赵斐能陪她走多久,赵斐无法保证。
  她的路,终究是要她一个人走的。
  老天爷赐给了她绵长的寿命,便是注定她要孤孤单单地走下去。
  赵斐坐在她身旁,眼睁睁地看着她眸子一点一点黯淡下去。
  他猜不透她心中所想,只能用手传递一些力气过去。
  今日陆湘摆了酒菜,主动问起他的事,他还以为她是愿意对自己说的,只是没想到刚起了个头,她又把自己的门关上了。
  赵斐并不知道她心底真正的担忧是什么,只是见她这般,只得顺着先前的话茬劝慰道:“你如今换了身份,往后父皇找不到你的。”
  陆湘站起身,将赵斐放到对面的碗筷拿了过来,替他添了几样,放到他跟前。
  “你就那么信得过竹影?”
  竹影可是皇帝的影卫,陆湘虽然不知道影卫是如何训练而成的,可她知道,影卫至死都会效忠皇帝。
  “我既然敢留他,绝不会让他威胁到你。”
  听着他坚毅的语气,陆湘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她低着头,状若不经意道:“那山里没有什么东西,你派人去找,也找不到什么的。”
  赵斐心中一凛,却强迫自己不去看她,淡淡道:“晓得了。”
  陆湘自然知道自己说这话对旁人的冲击力有多大。
  皇帝都不知道赵冲墓里到底有什么东西,陆湘却知道。
  陆湘看出了赵斐的小心翼翼,心中觉得很受用。
  她喜欢赵斐,喜欢赵斐的用心,喜欢赵斐的体贴。也正因为如此,她不忍见他奔波为难。
  陆湘道:“墓里找出来的东西,你未必能交差,我倒是有东西可以给你,皇帝见了,必然会放过你。”
  “我自可应对。”
  “我知道你聪明,也知道你能想法子,可你父皇已经疯了,不达目的他绝对不会收手。你不能为他办,他还会找别人办。他要的东西对我来说是无用之物,放着也是放着,索性拿给他,了他一桩心愿。”
  赵斐的目光凝重:“你知道他要什么?”
  陆湘点头,又道:“只是这些东西不在我身边,都在京城,但我不能让别人去取,需得我自己去才行。”
  “你不能再回京城。”赵斐断然摇头,“留在扬州,旁的事我自然会处理。”
  陆湘认识皇帝十几年了,虽然几年才会见他一回,同他不算多么熟悉,可常在后宫行走,见多了他的女人,对他的为人便了解更甚。
  赵家出的几个皇帝里头,他最是多疑,也最是无情。
  若是陆湘能回到过去,她一定会去找先帝,告诉他选错了人。
  “你会离开扬州么?”陆湘问。
  “不知。竹影先赶回京城去了,若是他能交得了差,我便不必回京。”
  赵斐的声音轻飘飘的,显然没什么底气。
  他这话,明摆着他自己都不信。
  皇帝封他为越王,赐了江北大营的兵符,还亲自送他上船,区区一个竹影,怎能让皇帝死心?
  “你们找着什么东西了?”
  “竹影……”赵斐想了想,把从什么地方掏出来的这句话省掉,只道,“找了一颗丹药,味儿嘛,闻起来跟你熬的鸡汤差不多。”
  陆湘脸一红,还没说话,又听赵斐道:“你若是想的是拿丹药去交差,就不必那么麻烦了。”
  “不是丹药。”陆湘道,心又怦怦跳了起来,赵斐怎么看起来什么都知道。
  她在他的眼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呢?
  陆湘的眸中流露出深深的忧虑。
  “你觉得,我是什么人?”她终于把这话问了出来。
  “不知道。”赵斐答得极为坦然。
  他确实不知道。
  “那你知道多少?”
  自己知道什么呢?赵斐知道她十分了解高祖赵冲,甚至清楚的知道赵冲帝陵的位置和陪葬品。赵斐还知道,赵冲含在口中的丹药,他们费了许多人命才拿到,还因此差点活埋在墓里,但她可以随随便便拿出这样的丹药来熬鸡汤。
  “你说呀!”陆湘见赵斐陷入沉思,着急地催促道。
  “我真的不知道。”赵斐抓着她的手,“我也不想知道。”
  陆湘的手被他紧紧攥着,哪里肯信他。
  “你胡说!”
  “你非要问我,我说了,你又说我胡说。”
  陆湘知他狡猾,他心里对自己的身份已有诸多揣测,可他为了不刺激自己,硬是不肯说。
  看着陆湘紧绷的神情一点一点松懈下来,赵斐知道,自己的拖字诀又走对了,便道:“你不是一直在关心那位段姑娘么?底下人来报,说她今天就能回来。”
 
 
第111章 
  段萍的马车是亥时才到的。
  夏晚进来通传的时候,陆湘正预备沐浴。
  刚褪了裙衫,闻言赶紧换上衣裳出去。
  还没到侧门,已经见陈锦因着段萍和岳天意进来了。
  陆湘顿住脚步,想打招呼,却不知道怎么称呼合适。
  她这才意识到,如今她又换了个身份,段萍也好,岳天意也好,都不认识她了。
  一时之间,陆湘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对面三人都望着她。
  陈锦看着陆湘僵硬地站在那里,心下觉得好笑,便道:“小公爷,段姑娘,这是主子身边的香香姑娘。香香姑娘,这两位都是主子请来的贵客,岳小公爷和段姑娘。”
  赵斐的原话说的是婢女,但陈锦不能这么明说,非得从言语之间提醒岳天意和段萍,不得真把陆湘当做婢女。
  岳天意立即会意,目光转向陆湘的时候多了几分审视。
  段萍有些迷糊,看看陆湘,又看看陈锦,问道:“公公,景姑娘呢?”
  “萧裕把景姑娘送上回京的船了,段姑娘不必担心。”
  “景姑娘一个人走的?”段萍顿时急了,“她没出过远门,又不会武功,连下个馆子都不会,怎么让她一个人回京城!”
  听到段萍如此关心自己,陆湘心中感动,只是不能表现出来,上前对段萍福了一福:“段姑娘放心,景姑娘身边带了侍卫的,不会有事。”
  段萍本没在意这个“香香”,听到“香香”说话,这才转过来仔细打量。
  香香的身段跟景兰挺像,模样却是不一样的风流韵致,景兰看着干净恬淡,这香香看着十分勾人。
  虽然“景兰”没跟段萍说过什么心事,可一块儿住了两个多月,段萍不是傻子,朝夕相处中哪里听不出景兰对越王的关心和思念。
  如今景兰走了,来了个狐媚样的香香姑娘到越王身边,段萍少不得一番推测,对着香香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哼了一声道:“你又知道了。”
  陆湘从前跟段萍特别投契,哪里被她这般抢白过,顿时讷讷地没有言语。
  她原想着带段萍去珍馐阁住,可段萍对她这样的态度,她说不出口邀段萍过去了。
  说了,段萍肯定也不乐意。
  倒是陈锦看出了陆湘的心思,“奴婢听说段姑娘以前是住在珍馐阁的,这回就还依着原例,住在珍馐阁吧。”
  段萍有些不好意思:“公公,如今王爷回来了,我还住行宫是不是不太方便?我家在扬州城里,你给我一辆马车就使得。”
  她对高高在上的王爷有些畏惧,之前她来的时候,行宫里只有景兰和萧裕,每日过得自在,如今王爷回来了,她跟王爷不认识也没交情,哪能厚着脸皮在这里住着?
  陈锦还未相劝,岳天意便道:“不成,我可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我伤没好,你不能走。”
  段萍脸一红,看向陈锦:“公公,要是有下人房,我住那边也可以。”
  “段姑娘不必担心,王爷已经交代了,依着景姑娘从前的安排就是。”
  段萍终于笑了,又望向陈锦:“多谢公公。”
  陈锦回了一礼,“段姑娘是先跟香香去珍馐阁,还是跟奴婢一起送小公爷过去?”
  “我先送小公爷过去吧,他要用的药多,我得跟伺候的人说清楚。”
  段萍说着,也没看陆湘一眼,站到岳天意的身后。
  “陈公公,这会儿要去拜见王爷么?”
  “主子说今晚就不必了,小公爷和段姑娘一路舟车劳顿,今晚早些安置,明日同主子一同用午膳。”
  段萍瞪大了眼睛:“王爷要跟我一同用膳?”
  陈锦微笑着颔首。
  “这……王爷是不是弄错了?他不认识我呀!”
  “主子虽然没见过段姑娘,却知道段姑娘好多事,段姑娘不必惶恐。”
  “知道我好多事?”段萍更难以置信了。
  不止是赵斐,连着陈锦都知道段萍如何英勇地在商船上拼死保护景兰,又如何在行宫里机智地救下了岳天意和萧裕。
  当然,除了段萍,如今岳天意在主子心里也不一样。
  他们俩可都是救了主子的女人,在主子心里,可比救了主子还要紧。
  “段姑娘上回在行宫立了大功,主子自然知道。”陈锦见陆湘一直尴尬地站在那边,便伸手引着岳天意和段萍往里头走去。
  他们一走,陆湘才露出愁容。
  好不容易跟萍萍交了朋友,这会儿萍萍不但不认识她,甚至还对她有敌意。
  萍萍是觉得自己把“景兰”挤走了么?
  陆湘又是好笑,又是难受,怏怏地往珍馐阁,提前给段萍准备好热水、衣物。
  陈锦给岳天意安排的院子离珍馐阁不远,中间只隔了一条回廊。
  等到把岳天意安排妥当,陈锦便问:“段姑娘,奴婢现在送你去珍馐阁么?”
  段萍本来要答应,却见岳天意朝自己使了个眼色,便道:“公公先去忙吧,我帮小公爷换了药,等会儿自己过珍馐阁去。”
  陈锦眯了眯眼睛,笑着退了出去。
  倒是有意思,这一屋子的下人不使唤,非要段姑娘来换药么?
  等陈锦出了门,段萍便叫人往屋里搬了个火盆,她帮着岳天意把上衣褪了,坐在榻边帮他上药。
  她没觉得给岳天意上药是不合适的事,本来她就是行走江湖的人,往常哪个师兄弟受伤了,她也会帮着上药。
  再说了,她在江北大营已经帮岳天意上了那么久的药,继续给他上药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熟练地把瓶瓶罐罐摆成一排,先用冷帕子把他的背擦了擦。
  军营里的大夫说过,这种外伤不能用热水擦,热水擦过,伤口反而容易裂开。
  如今是秋天,段萍的手在冷水盆里拧帕子,忍不住“嘶”了几声。
  “手冷?”
  “有点。”段萍笑着答道。
  岳天意闻言一笑。
  这个问题,他若是问别的姑娘,只怕都会委婉的说一声“不冷”。
  只有段萍会这样答。
  她就是这样率直随性,自由如风,冷就是冷,不会拐弯抹角。
  “那你自己搓搓手,哈口气!”岳天意道。
  “好咧!”段萍擦完了伤口,把帕子往水盆里扔,砸出不少水溅到地板上,依着岳天意的话搓手哈气。
  岳天意心想,其实她可以把手递过来,他帮她哈口气。
  段萍不知他这心思,把手搓热了些,这才把瓶瓶罐罐里的药给他抹上。
  “你之前跟景姑娘是一块儿住在珍馐阁么?”
  “是啊!我就住她旁边那屋,有时候说不完话,我就跟她住一屋。”提到景兰,段萍又低落下来,“好端端的,景姑娘怎么会回京城呢!”
  “也许,不是她想回,是王爷要送她回去。”
  当初岳天意在军营养伤时,听段萍说起景兰对赵斐的思念爱慕,可谓震惊到了极致。
  但他知道女人们有多爱赵斐,景兰爱上,并不奇怪。
  景兰要爱谁,本挨不着他的事,可景兰是被他送到扬州行宫的,若是景兰成了赵斐的女人,他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赵谟。
  今日听说景兰被送回了京城,他心情特别好。
  景兰没跟赵斐扯上关系,那也就跟他没关系了。
  “你说,是不是因为这个香香,王爷就把景姑娘送走了?”段萍想起香香的妩媚动人,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对了,“男人都是这么喜新厌旧的么?”
  “王爷这样的身份,将来王府正妃侧妃侍妾一大堆,无所谓喜新厌旧,王府那么大,都住得下。”
  段萍叹了口气:“你们这些皇亲贵胄,都是三妻四妾吧?”
  岳天意想说“是呀”,鬼使神差地,话到嘴边又改了口:“也不全是。”
  “是吗?”段萍好奇地望向岳天意。
  岳天意被她亮晶晶的眼神一照,没来由地有些心虚:“比如我……们镇国公府啊,府里只有一个女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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