睨睨小时候经常拿手去抓,还弄丢了一只,清清肉疼了好一阵子,却到底舍不得责备她。
可惜,这相片却是黑白的,什么都看不见……”说完他用手指温柔地摸了摸照片,眼神怀念,“清清也很爱睨睨。”
“嗯。”杜弈怜偎在他怀里,望着相片里的女人,款款道:“是啊,但是弈怜知道,姐姐也很爱老爷。”
而她不一样,她谁都不爱,除了钱财与地位。爱一个心底永远有最爱的人,然后,将自己摆在那个人身后么,做梦。
杜弈怜在心底无声笑了笑,她早就对自己说过了,她不爱薛定山。
一种莫名的怨气让她攥紧了手,她又想到何磊生,那个恶鬼一样的男人。
他又是怎么对她的,一口一个“表子”,呵,一起下地狱好了。
然后,她又想起自己在走廊的时候,看到贺朝羽抚摸着薛慕仪的脸颊,那么温柔。
她忽然道:“老爷,您是不是应该开始考虑帮睨睨儿相看个青年才俊了,现在时代不同以往,这帮年轻小女儿,都讲究什么恋爱自由,可您也知道,睨睨儿这种心性,最容易被骗了,您若是不帮她相看……”
薛定山一怔,“怎么?”
杜弈怜脸上忽然露出种担忧的神情来,“我今天,看到睨睨儿和贺朝羽在一起了,贺朝羽还摸了睨睨儿的脸,可睨睨儿似乎一点都不抗拒,还跟着他上楼去了,我看,他们会不会生出了什么小儿女情思?”
闻言,薛定山几乎是暴怒,脸色涨的发红,胸口也起伏不定,“荒唐!我去找他们!”
贺朝羽,他若是对睨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他绝对不会允许。
那是他最宝贝的女儿,让他恨不得将世界上最好、最纯洁的东西都给她,而贺朝羽呢,他的生母是那样罪孽深重的一个人。
他的出生也是原罪。
这样的身份,他怎么配?
见薛定山这个样子,杜弈怜唇角勾出个冷笑来,手上却是赶紧扶住了他,“老爷,您可别生气。”
薛慕仪跟着贺朝羽进了房间,塔塔一见到她便亲昵地蹭着她,薛慕仪抱起了它,它立刻柔顺地“喵”了几声,薛慕仪放软了声音,闷闷道:“贺朝羽。”
贺朝羽不理会她,心口却涩得紧,他自顾自从衣柜中拿出娇小姐送给他的衣服来,机械地折起。
其实根本没必要拿走,可是,他舍不得把它们留在这里,他总会想到那天在车内,娇小姐身上的柔软芬芳将他裹住了,她漂亮又纤细的手指搭在坐垫上。
还有,他从玻璃窗上看到娇小姐看了自己一眼,那么多的细节,他竟然全都在脑海中记得清清楚楚。
薛慕仪看他这个样子,知道他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那种热泪要落下来的讨厌感觉又来了,她心底恨恨地想着,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
“你是真的要离开吗?”薛慕仪终于再次开口了,贺朝羽回头望了她一眼,看到她的眼神,心口的疼发出强烈的跫音,类似于爆炸的声响。
他的唇色瞬间像燎原野火,他却转过了身子,不肯再看一眼娇小姐。
薛慕仪气极反笑,忽然道:“好,那你走吧,只是,走之前,你不能拿走薛公馆的任何东西。”
怀里的塔塔好奇地“喵”了一声,薛慕仪下意识将手抚上它的脑袋,安抚着,她自己都没发现,她仿佛在哄一个面对父母吵架时,手足无措的小朋友。
贺朝羽折衣服的手一顿,“好。”
薛慕仪见他居然应了声好,心头的郁气又逼得她一颗心不上不下,她继续恨声道:“还有,你身上的衣服也是我送你的,你既然要走,请把它也还给我。”
死兔崽子,干脆一.丝.不.挂地出薛公馆去吧。
贺朝羽没说话,转过了身子,黑黢黢的眼望着薛慕仪,他手上一点点解开白色褂衫的扣子,面无表情。
很快,隐约露出了白皙的肌肤。
薛慕仪终于忍受不住,唇角气的发抖,她将塔塔放了下去,自己几步来到了贺朝羽面前,捉住了他的手,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腥甜的血味将她整个口腔占据。
她的眼泪又不自觉掉了下来,贺朝羽由她咬着,另一手抚上了她的头,“咬够了吗?还不解气的话,这只手你也可以咬。”
她终于放开了他,带着哭腔道:“怎么会有你这么讨厌的人?”
看着娇小姐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贺朝羽忽然叹了口气,“睨睨,别哭了好吗?”
薛慕仪不理他,坐到了他床沿,默默拿手背擦拭脸上的泪痕,贺朝羽终于上前来,声音无奈道:“那我不离开了,可以吗?”
薛慕仪偏过头,半晌才点了点头,闷闷道:“你答应了,不准反悔。”
“好。”贺朝羽默默摩挲着自己掌心的牙印,声音轻得像叹息,娇小姐似乎总是能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完,薛慕仪似是觉得很不好意思,闷头就出了房门,谁知,刚下楼梯就遇到了薛定山。
薛定山看到薛慕仪满脸泪痕,顿时铁青着脸,眼睛里也像是藏着怒火,薛慕仪被他看得心口重重一跳。
杜弈怜在一旁适时道:“睨睨儿,你怎么哭了?”
薛慕仪不理她,只挽过薛定山的胳膊,小声唤了句:“爸爸。”
薛定山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听不出情绪,“怎么不待在宴会厅那边,回小洋楼来了?”
“就是觉得有点累了,就回小洋楼休息啦。”说完,她又挽着薛定山,“爸爸,我扶你去宴会厅吧。”
“嗯。”薛定山唇角露出个笑,同薛慕仪缓缓朝着宴会厅而去,望着薛慕仪心不在焉的样子,他又道:“睨睨,你自己去玩吧,爸爸有你杜姨娘陪着就好。”
薛慕仪撒娇道:“不要,就让我陪您吧。”薛定山却第一次拂开了她,像是疲惫,“睨睨,听话。”
薛慕仪一顿,放开了薛定山,她下意识望向了杜弈怜,杜弈怜也望了过来,眼中的戏谑一闪而过。
“那好吧。”她点了点头,见她离开了,薛定山又对杜弈怜道:“弈怜,你去把贺朝羽带过来,我有话对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像不像两个小学鸡吵架╰(‵□′)╯感谢在2020-01-08 23:14:33~2020-01-09 23:00: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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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
贺朝羽坐在床沿, 低头抚摸着身上的白褂衫扣子, 他脸上表情淡到几乎没有,眼神又落到窗台那边,那是娇小姐送给他的蔷薇花。
无论怎么细心呵护还是免不了凋零。
他身上的衣服, 这个房间, 那朵蔷薇花, 有哪个不是娇小姐给他的?那他呢?他又可以给娇小姐什么?
貌似, 他自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是一无所有。
胸腔里又忽然生出剧烈的疼痛来, 他垂下了睫毛, 细细抚摸着手上的牙印,那种疼痛又变得有些涩, 蛰伏在心脏中, 却随时要将他吞噬。
半晌,手指又不自觉点上唇瓣, 他默默回想着那个短暂的亲吻, 心底突然生出种复杂的甜蜜。
娇小姐。他不自觉在唇间叫着她。
如果可以, 他多想光明正大地吻上娇小姐的唇,可除了离开薛公馆, 别无他法,否则, 他永远只是寄居在薛公馆的一条丧家犬。
不对等且卑微地依附着这里,那句喜欢他根本没资格说出口。
娇小姐偏偏要那般挽留他,其实她不知道吧,自己还怀揣着多么可笑的妄想, 那关乎着一个少年脆弱的自尊。
门忽然被敲响,贺朝羽直起了身子,打开了门,一见到是杜弈怜,他就语气冰冷,“有事么?”
杜弈怜望着他肖似薛定山的眉眼,唇角露出个莫名的笑来,“老爷找你。”
贺朝羽“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然后回身将房门关上,“走吧。”
杜弈怜见他脸上一点出乎意料的意思都没有,手指不自觉攥了攥,奇怪了,前世的贺朝羽不是处处针对薛公馆吗,现在怎么神色这么平静?
回想起他和薛慕仪两个人在楼梯处亲昵的样子,她又不自觉想到,是因为薛慕仪那个小妮子吧,果然,他们早就有了一腿。
她忽然叹息般道:“你喜欢睨睨儿吗?”
贺朝羽沉默地望向了她,不回答,杜弈怜自顾自露出个笑,款款道:“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谁不喜欢呢?可你知道吗?有个叫生哥的人早就盯上了她。”
贺朝羽攥紧了手,“所以呢?”
“所以?”杜弈怜笑了笑,“那个人最喜欢折磨漂亮娇气的小姑娘了,比如睨睨儿这种的,一旦被他盯上,迟早都会落入他手中,生不如死。”
贺朝羽不自觉想到他看到的那双觊觎的眼睛,心底暴虐的想法又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可他依旧不说话,黑鸦鸦的睫毛底下藏着两道冷然的光。
只听得,杜弈怜缓缓开口,“除非他死。”
说到这,她胸腔中那份莫名的郁气竟然酣畅淋漓地吐了出来,这一刻她忽然有点明白,她只是讨厌被人看轻,因为出生,她自觉天生下贱,永远低人一等。
尤其是与林瑶清相比。
所以她才会那么恨,恨自己永远比不过她。
待缓过来,她又在心里报复似的重复了一遍,干脆都下地狱吧,无论是何磊生,还是薛定山,又或者是,她自己。
“我会帮你。”她笑了笑,“让你接近生哥,只要他死。”贺朝羽望着这个女人,觉得她竟然有了几分陆芝芝的样子,唇角微微动了动,“好。”
不只是何磊生,还有她,所有伤害过娇小姐的人,他都会一分不少地替她讨回来。
“老爷,他来了。”一段路过后,杜弈怜神色终于恢复平静,语气温柔,薛定山点了点头,“弈怜,你自己去宴会厅那边吧。”言下之意,他要单独和贺朝羽说话。
“好。”杜弈怜善解人意地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薛定山拄着拐杖来到小花亭,回头示意贺朝羽,“坐吧。”
贺朝羽坐了下来,薛定山手撑在拐杖上,冷淡的视线缓缓扫过他。
他恍然明白,也许他和睨睨这对少年少女的彼此吸引都是出于对方的容貌。
睨睨是极美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是,贺朝羽,他似乎从来没仔细看过他的模样,这么一看,他的眉眼竟然与年少的自己有几分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他骨子里继承了来自于陆芝芝的那份艳丽,与自身阴郁的气质奇妙的融合在一起。
他甚至可以用漂亮来形容。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薛定山终于收回了目光,攥紧了手,语气寒凉,“刚刚睨睨是从你的房间出来的吧?”
贺朝羽点了点头,薛定山脸色铁青,“你对她做了什么?”手中的拐杖随着他的动作颤抖起来。
“我能对她做什么?”他忽然笑了,反问道。
薛定山望着他,略带乌青的唇角发抖,“我知道睨睨最近对你很在意,但是,你应该知道,我绝对不会允许你们在一起。”
贺朝羽垂下了睫毛,语气平静,“嗯,我知道。”
薛定山有些措手不及,呼出口气来,继续道:“所以,你最好还是搬出薛公馆吧,我会另外给你安排去处,每个月给你基本的生活费,让你可以生存下去。”
贺朝羽抬起了头,用一贯漆黑的眼直直盯住他,直盯得薛定山毛骨悚然,他才一字一句道:“我会离开薛公馆,至于新的去处,不劳费心。”
薛定山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就同意了,皱了皱眉,还是问道:“你要去哪里?”
贺朝羽没回答,依旧望着他。
他忽然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很平静地面对薛定山了,尽管曾经无法避免地憎恨过他。
可现在,因为娇小姐的缘故,他似乎理解了他为什么这样对待自己,他挚爱之人被他的生母陆芝芝被陷害,怀上了别人的孩子,这个男人当时一定是濒临崩溃的吧。
这样想来,他的恨好像并没有道理。
况且,他想,起码他对娇小姐是真的很好,这一点就够了。
很久以前,他就试想过自己和娇小姐人生错位会是什么样子。可现在想起来,就像现在这样或许是最好的。
陆芝芝她发起疯来下手极重,他倒是可以一声不吭受了,可若是娇小姐呢,那么柔弱的小姑娘,她肯定会哭吧。
那怎么可以,她生来就该是被捧在掌心。而他,运气不好罢了,天生父母缘薄,其实也没什么,只要能让他拥有娇小姐,他都认了。
想到这,他忽然道:“再让我待一晚,我就会离开。”他想要听到娇小姐的承诺,哪怕要靠算计。
半晌,薛定山终于点头,“好。”说完,他就自己起身离开了。贺朝羽坐在原地,抬头望着小洋楼的方向,久久不动。
宴会厅上,薛慕淮端着香槟,目光一直在四处默默逡巡,很快就看到薛慕仪神色恹恹地朝着自己走来,四周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陈开文神色一滞,嘴边的香槟顿了顿,心想,糟了!
若无其事地放下手中的酒杯,他努力平复自己的思绪,抻了抻自己的衣袖,他想,薛慕仪肯定是朝着她哥哥告状去了,凭薛慕淮的性子,他只怕是有苦头吃。
他忽然呸了一声,晦气,应该先溜了的。可那个狗屁生哥,偏偏要逼他找出那个半途把薛慕仪截胡的少年。
现在好了,鬼知道薛慕仪居然回了这里。
他挪动着脚步,尽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宴会厅。
薛慕淮忽然将她带到了身边,“睨睨,你没事了吧?”
“没事了,谢谢哥哥。”薛慕仪仰着头望着他,又望了周围一圈,然后对着陈开文离开的方向,神色冰冷道:“哥哥,当时就是他想把我带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