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藏不露——退戈
时间:2020-03-19 07:50:34

  “哎哟,真有分寸,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了。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放那姓顾的小子进来。我昭昭多乖的孩子啊,竟就这么让他给教坏了!”贺老爷摸着脑袋问,“对了,这顾五郎最近是不是都没来了?”
  贺夫人:“他来你要说他,他不来你又要说他。”
  贺老爷在床前急促走了两步:“这……摆明了事出反常啊。我看就是因为他不来,所以昭昭才会过去。”
  贺夫人说:“莫非他晓得你让人在旁边偷听的事了?”
  贺老爷跺脚:“我哪里偷听了?这不都没听着吗?”
  贺夫人嘀咕道:“就你事情最多。”
  “这小子原来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贺老爷恍然大悟,“他果然好深的心机!不是什么好人!”
  贺夫人:“……”
  傍晚时才对人家有了好印象,一晚上没到,又变了想法。
  你这老头儿,不晓得自己多难伺候。
  好在宋初昭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去的时候什么样,回来时还是什么样。而且看着心情还好了不少。
  一直到她平安归来,贺老爷才敢躺下休息。
  这每日心惊胆战的滋味可不好受,比如现在,贺老爷第二天早上差点没能按时起来。全是一股“我要陪昭昭骑马”的信念在支撑着他。
  ……然而他的昭昭根本就没打算带他一起玩儿。
  骑马这样的事,风险还是很大的,纵然是宋初昭这样的老手,也保不齐会有出意外的时候。可她身手敏捷啊,只要不是被马蹄正面踢中,养两天就能好了。贺老爷可不一样。
  不管外祖父年轻时有多英勇,骨骼有多坚硬,如今这把年纪,若是不慎被冲撞了下,宋初昭只能以死谢罪。
  宋初昭无比坚定地拒绝。贺老爷在继昨晚爬墙的打击之后,又被重伤一刀,整个人气息奄奄,打不起精神来。
  宋初昭独自策着马,在贺府转圈,来来回回从前院处逛了三遍,次次都能看见贺老爷那佝偻着背的萧索身影,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干脆也不玩了。
  贺老爷见她停了下来,只陪着自己说话,感觉是自己扰了她的兴致,也自责起来。
  祖孙二人开始互相客套,将那良驹冷落在院子里。
  贺老爷脑筋一转,问道:“那外祖父找人来陪你玩怎么样??”
  “谁啊?”宋初昭说,“咱们家里不是有好些人会武的吗?其实可以叫他们陪我玩儿啊。”
  贺老爷被“咱们家”这三个字叫得喜笑颜开,说:“府里的这些人没学过多少武,力气虽大却不晓得收敛,陪你玩不起来。我去叫个厉害的人回来。”
  宋初昭笑道:“能有多厉害啊?”
  贺老爷心里得意,昭昭的,那必须是要最好的!
  宋初昭万万没想到贺老爷这一叫,竟把傅长钧给叫过来了。
  哇,宋初昭那叫一个悔。
  她顶着顾风简的身份久了,每每见到傅长钧都忍不住胆怯心虚。
  因为对方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威压跟审视。虽然没有恶意,可十分让人不适。毕竟她心里真的藏着秘密。
  而且……她似乎经常在犯错的时候,被傅长钧给逮着。你说这是不是八字不合?
  贺老爷见宋初昭突然变得束手束脚起来,怀疑地扫了傅长钧两眼,质问他道:“你是不是吓我昭昭了?”
  傅长钧才奇怪宋初昭为何要怕他,他自认对宋三娘的态度一向是很温和的。
  他低头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情况。
  今日来,特意没有佩刀。当然,他觉得以宋初昭边关的出生,应该不会怕刀。
  出门前方洗的澡,身上没有汗水的味道。
  一身黑色的衣服,他已经习惯了,平日就这么穿。而这身衣裳款式也普通,适合骑马。
  那就是……
  傅长钧想着,朝宋初昭友善地笑了一下。
  宋初昭于是回以干笑。
  贺老爷愤怒地踹向傅长钧——恐吓!这绝对是恐吓!
  傅长钧:“……”真是无计可施。
  傅长钧问:“你喜欢骑马?”
  宋初昭点头。
  贺老爷说:“叫你来,就是陪她玩。反正你让她玩高兴了就行。”
  宋初昭感动地望着外祖父。做咱们贺家的孩子也太幸福了吧?居然可以这样宽纵的吗?
  但是真的,夸张了。傅长钧可是皇亲国戚,一国重臣。特意在白天过来陪她打球,显得她是个多无可救药的纨绔子弟一样。
  宋初昭打了个冷战。
  傅长钧不会真这样以为吧?
  误会啊!她其实也不是很愿意的!
  傅长钧并未因为自己被喊来带孩子而觉得不悦,只是平和问道:“击鞠会吗?”
  宋初昭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惊道:“家里还能玩击鞠?!”
  外祖父立即炫耀道:“能!你娘以前胡天胡地的,就爱在家里玩这个,还把府里的东西给砸碎了不少。我一回家,你外祖母就与我抱怨此事,让我一定好好管教。你娘每回都是灰头土脸地认错,转头就给抛到脑后,可把你外祖母气得够呛。”
  宋初昭惊讶道:“您与母亲一起玩的吗?她玩得如何?怎么她从不陪我玩这个?我都不知道她也喜欢击鞠。”
  “我那时公务繁忙,久不着家,哪里有空陪她一起玩乐?”贺老爷低下头叹了口气,说道,“而且我那时脾气不好,常会凶她,她是不乐意与我呆在一起的。”
  宋初昭好奇问:“那是谁同她一起打球?她的姐妹?顾夫人瞧着也不像是喜欢这个的人呀?”
  贺老爷没答,只拉住了傅长钧叮嘱道道:“人我交给你了,你可看好一点,不许让她摔着了。”
  宋初昭转过头,正好与傅长钧的眼睛对上。
  对方比她高大了不少,卸掉戾气,满身慈爱的时候,让宋初昭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淡淡“嗯”了一声,示意宋初昭跟着自己。
  傅长钧对贺府果然极其熟悉,甚至还知道球杖放在哪儿。
  他带着宋初昭去了杂物间,亲自从角落里翻出两根棍子来,让宋初昭选一根。
  “你公务不繁忙吗?怎么能来陪我打球?”宋初昭随手接了一根,小声问道,“是不是外祖父逼你来的?你若是不愿意,其实也可以拒绝的,我能理解。”
  傅长钧好笑问道:“你是不是怕我,不想和我打球?”
  宋初昭当即否认:“哪里可能?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只是关心你而已。”
  傅长钧说:“多谢你了,但是不用。我手下的将士个个都是能人,不至于在没了我之后,就什么都做不成。”
  他率先走出去,宋初昭一步一跳地跟在他后头。
  待左右无人,宋初昭跑到与傅长钧并列而行的位置,讨好道:“傅叔,你跟我娘,以前关系很好吗?”
  傅长钧说:“你打听你娘的事情,该去找你娘才对。”
  宋初昭理所当然道:“可是我怕被打啊。”
  “你娘会打你?”傅长钧偏头看她,思忖片刻,问道,“那你该有多调皮?”
  宋初昭:“……”你怎么可以这样?
  傅长钧见她瞬间苦了脸,不由笑出来。
  “好吧。”宋初昭说,“我娘一般是不打我,可是我怕她伤心,所以不想问。她很少提京城的事情,但是我想知道。”
  傅长钧垂下视线,表情又淡了下去,说:“我也不想提。”
  宋初昭说:“可你不就是京城的人嘛!”
  二人来到了马厩,傅长钧让宋初昭先挑。宋初昭自然是更喜欢那匹她亲手洗的马的。随后傅长钧也进去牵了匹出来,翻身上去。
  宋初昭再次叫道:“傅叔啊……”
  傅长钧突然勾走了她跟前的球,率先带马冲了出去。
  宋初昭气道:“诶傅叔,傅叔!你等等我啊!你也没说怎么玩,怎么就开球了呢?你这是赖皮啊!我不问了还不行吗?”
  傅长钧在前方停了下,回过头道:“你能从我手上抢得到球,我就告诉你。”
  宋初昭潇洒地甩着手中球杖,哼声道:“小爷我在边关,那可没怕过谁。败在我棍下的无名小辈,没有一千也有一百!你别以为我真怕你。”
  傅长钧失笑道:“难怪你娘打你。”
  “我娘不打我的好吗?我方才是骗你的,我娘真的不打我!”宋初昭说,“我犯错的时候她嫌弃我是真,就给我穿特别丑的衣服。我是故意让着她,哪能叫怕?”
  “好,好。”傅长钧在马上颠了两下,“来,我也很久没打过马毬了,倒想知道你究竟有多厉害。”
  贺夫人听见动静走出来,正好看见一根长棍粗暴地铲秃了一片草皮,而马毬撞翻了她心爱的花草,顿时怒道:“怎么又变成打球了?谁?谁起的头?给我站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宋初昭:是外公逼我的!!
 
 
第49章 回信
  宋初昭打球打得满头大汗,可是追了一路,都没能从傅长钧的手上抢到球来。
  明明她的坐骑比傅长钧的要厉害一些,她的骑术也一向能傲视群雄,偏偏就是绕不过对方。
  傅长钧总勾着球在她面前转悠,让她觉得好像只差一点点。可偏偏就是那一点点,无论她使出十八般武艺,都补不上。
  对方这球打得真是……太刁钻了!
  这得打过多少球,才能练出这样的经验?傅长钧小时候一定不好好念书,专门就把功夫都用在打球上了。
  贺夫人见打球的人是宋初昭,多瞪了贺老爷两眼,倒是不骂了。她特意搬了张椅子来,坐到院里晒太阳,顺道看着宋初昭的英姿。
  昭昭真是,连打球的样子都那么可爱。
  春冬也跑出来凑热闹,站在一旁嘶声呐喊,给宋初昭鼓劲。
  她不敢提傅长钧的名字,只重复地喊“姑娘威武!”,“姑娘厉害!”,“姑娘你就要赢了!”一类的话。
  随后贺府的其他下人也冒了出来,或拿着扫把或举着抹布,装作在那干活,实则挥舞着手臂给宋初昭出主意。他们就大胆地多了,还敢间或有意无意地去给傅长钧搞破坏,帮着自家姑娘抢球。
  众人对这种玩闹,表现得比宋初昭还要热情。
  不得不说,击鞠啊……就是得有观众才好玩儿。宋初昭打了几圈,丝毫不觉疲倦,精神还越发兴奋。
  做贺家的孩子真的太幸福了吧!
  她回京城之后,就没这样酣畅淋漓地挥洒过汗水!
  两人追逐了两个下去,在宋初昭快要体力不支的时候,傅长钧终于漏了个破绽,叫她冲过来把球勾走。
  宋初昭晓得他在放水,但不妨碍她觉得高兴。高举着球杖,在马上笑得前俯后仰。
  一帮壮汉在底下吹嘘鼓掌,说她竟然赢了金吾卫第一高手傅长钧之类,吹得宋初昭都飘飘然地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傅长钧淡笑不语。
  两人下了马,暂作休息。
  贺夫人迎出来,拿着帕子给她擦汗,又端着水喂到她嘴边。叹道:“哎呀,你们看看,玩成这个样子。”
  宋初昭笑得停不下来,边喝边抖,将碗里的水洒到了衣服上,激得贺夫人在她背上拍了一掌,笑骂道:“没个正经。”
  宋初昭说:“我吗?我只是觉得开心罢了。没想到傅将军球打得这么好。”
  春冬两眼放光。方才就她喊得最起劲儿,现下声音都哑了。她说:“姑娘可太厉害了,你能与傅将军打个来回,足以证明你的骑术出众,怕是比京城里那些知名的才俊还要厉害!”
  宋初昭笑说:“京城里的才俊,哪像我一样天天去军营里玩儿的?你可不要再夸我,我要信以为真的。”
  贺夫人说:“怎就不能信以为真啦?这说的本就是事实呀!”
  宋初昭与她们聊了两句,朝着傅长钧跑去。
  傅长钧将两匹马都系在一旁的柱子上,把球杖靠在了墙边。
  宋初昭在他旁边笑呵呵地看着他。
  傅长钧瞄她一眼,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宋初昭问:“这是什么?”
  傅长钧道:“猎场。”
  冬至是每年都要大肆操办的一个节日,朝廷也要准备举办最为隆重的一场祭天,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万事平安。而祭祀的猎物,会提前进行准备。
  为显我朝青年之英勇,每年朝廷会在城外郊区的树林里圈个猎场,放人进去打猎。
  按照惯例来讲,陛下也会参与。因为这本就是君王闲得无聊找人来陪自己玩一把的游戏而已。但到了唐彰廉这儿,规矩改了,成了一场专门嘉奖武将的盛会。
  因为如果他打不到猎物,别的人也不能打到猎物。以致于所有的人都要盯着他行事,搞得他十分不好意思。
  他可是皇帝啊,缺那两句夸奖吗?非得弄得那么尴尬?不觉得害臊吗?
  当然,在冬天里这个万物萧瑟的季节里,为何林间会突然出现一批复苏的猎物……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宋初昭问:“我也可以去吗?”
  纵然是在边关,凭她的身份,有些事情也是不许她参与的。她只能巴巴地在边上看着。
  傅长钧说:“本就是办着玩儿的。陛下出手大方,很多人都会去讨个彩头。姑娘去的也不少。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宋初昭:“这京城里玩的事情还真多。”
  傅长钧说:“是啊,否则怎会有那么多人,一心想往京城闯荡。”
  宋初昭觉得有趣,暂时将请柬收下了,笑问道:“那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你说我要是能抢得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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