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藏不露——退戈
时间:2020-03-19 07:50:34

  二人明明已多年不见,可一见面,却无半点生疏。执手相望,泪眼蒙蒙。
  宋初昭看着自己空掉的双手,不敢相信地心痛了一下。
  顾夫人细细将她的模样记下来,笑得眼睛,又赶紧扯过顾风简道:“快,这就是我五郎,你看看,满意不满意!”
  顾风简上前,抖了下衣袖,朝宋夫人行礼:“晚辈顾风简,家中排行第五。见过宋夫人。”
  贺菀认真地打量了他一遍,觉得面前这公子落落大方,又谦逊有礼,气度面貌俱是上品,诚心赞道:“好一个俊秀儿郎!”
  顾夫人自豪道:“你出去打听打听,我五郎是个爱读书的人,洁身自好,温和有礼,不会叫你失望的。”
  贺菀:“姐姐教出的孩子,我自然是相信的。”
  她晓得顾风简这样的人,在京城里定然是最受欢迎的几个郎君之一。但凭对方的容貌,恐怕就能叫无数女子倾心。何况那满身的儒雅之气,实在很叫人倾心。
  他们家昭昭……昭昭自然很好,就是二人气质差别,好像太大了一点。
  贺菀有些担心,顾五郎优秀归优秀,可是她怕二人处不来。顾夫人似乎看出她的顾虑,拉住了她说:“好有缘分,你的昭昭,曾救过我五郎。他二人……”
  顾夫人看了眼周围:按捺着心情道,“回去再与你说!”
  贺菀惊讶:“还有这样的事?怎么连我也不晓得?”
  宋初昭心说,她自己先前都不晓得哇!
  顾夫人说:“我五郎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你叫五郎自己说,”
  顾风简看着宋初昭,笑道:“宋三娘,天真浪漫,能谋善断,敢作敢为,有着京城女子少有的侠气……”
  宋初昭脸色躁红,忙挥手打断说:“够了,够了!你们不要打趣我好吗?顾五郎!你也无聊!”
  顾风简淡笑。
  贺菀见他二人关系确实熟稔,对视时还有点欲盖弥彰的默契,就晓得他们二人关系匪浅。一时间感慨缘分,同时又觉得欣慰。
  还好宋初昭成亲的对象是顾风简,否则她这次回来,怕是要闹个天翻地覆。
  见自己被遗忘,顾四郎只能摸着鼻子,主动上前讨嫌道:“晚辈见过宋夫人!”
  顾夫人被他一提醒,这才想起自己是拖家带口来的,忙笑着介绍道:“瞧我。这是我家四郎。这是我家郎君。”
  宋将军正在同守城的将士交托公务,余光间看见了顾国公,吓了一跳,连忙跳下马车,大步过来,受宠若惊道:“顾国公!顾夫人!”
  几人笑着寒暄。
  宋初昭叫:“爹!”
  宋广渊看着她,问道:“可有听话?”
  宋初昭:“听话得很!”
  宋广渊点头,笑道:“看来过得是不错,还胖了一些。”
  宋初昭与顾风简同时陷入沉默。
 
 
第51章 父女
  数人聊得很是尽兴,宋三爷搀扶着宋老夫人走过来,场面顿时变得安静。
  宋老夫人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握住了宋广渊的手,双目含泪道:“广渊,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
  宋广渊:“母亲,我不是前年才回来吗?”
  宋老夫人:“我这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啊。”
  宋广渊不赞同地看向宋三爷:“三弟,既然母亲身体不好,你为何要带她出来吹风?”
  宋三老爷笑说:“母亲许久未见你,心里想念,毕竟是一家人,血浓于水,我这拦也拦不住啊。”
  宋广渊巡视了一圈,问道:“既然你们都来了,二娘呢?”
  宋老夫人阴阳怪气道:“这该问问你的三娘才是。”
  宋初昭说:“我不知道啊。”
  贺菀以为她在呛声,便道:“好好说话。”
  “我真不知道啊。”宋初昭说,“我最近都住在外祖父家里,他们又没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她说这话的时候,不忘用余光窥觑贺菀的脸色,见母亲没有露出异样的神色来,暗中松了口气。
  贺菀说:“爹娘年纪也大了,年轻时还受过伤,你可别给他们添麻烦。”
  宋初昭捏着自己的手委屈道:“我真没有。你怎么老说我是麻烦呀?”
  顾夫人忙说:“你可不要训她,昭昭好得很,又聪慧又懂事,一个人在京城还吃了不少苦头。你是她亲娘,该心疼她才对。”
  贺菀了解宋初昭得很,说:“我看你是怕我训你偷跑,所以先卖起可怜了。”
  顾夫人:“怎么还有偷跑的事呀?”
  贺菀点着宋初昭的额头道:“你自己问问她。自作聪明,险些栽了跟头。”
  宋初昭说:“我本意也是好的嘛。我已经知错了。”
  宋老夫人听她提及此事脸色不佳,说:“多日不着家,连自己二姐病了也不知道,还说得如此坦然。”
  贺菀没说话,顾夫人不悦,用力咳嗽了两声。宋老夫人不敢与她犟嘴,
  宋广渊无奈道:“母亲。贺将军只昭昭一个外孙女,她多年未归,前去探望,也是合情合理。因着年纪还小,疏漏了宋家这边的事,您就莫同她计较了吧。”
  宋广渊本来是想问问宋老夫人的身体如何,但觉得这般情况,问了也只能得到一个答复——被昭昭给气的。他就干脆不问了。
  宋老夫人等了许久,见自己儿子始终闷声不响,很是气愤。
  这木头,怎么就养了这么个木讷的儿子?!
  好在这时,一金吾卫骑马飞驰向城门的方向,众人一看,便晓得应该是宫里来的人。
  金吾卫在马上抱拳,说道:“陛下口谕,说宋将军与宋夫人连日赶路,舟车劳顿,不必急着去宫中述职。暂且回家休息片刻,择日入宫便可。”
  宋广渊简单回礼:“谢陛下体恤。”
  那军爷策着缰绳,笑道:“下官身上还有要务,先走了。宋将军若有什么吩咐,可找我金吾卫的将士帮忙。”
  宋广渊:“有劳了!”
  军爷的马在原地踏了两步,尚未离去,他说:“方才下官路过贺府,听闻贺公本想来城门接宋夫人,岂料气血上涌,一时晕了过去。如今正在家中躺着休息,或许病得严重。”
  宋初昭心里道,这外祖父的病还是来得这么,恰如其分啊!她出门时,这老爷子还能一跳三尺高来着。
  她又瞥一眼母亲,发现贺菀一点也不担心,就明白外祖父原来是个多年惯犯。
  宋广渊忙道:“岳父竟然病了?稍后便去探望,多谢将士告知。”
  那将士满意离开,留下面如黑炭的宋老夫人一行人。
  顾夫人忍笑道:“宋将军,若不介意,我想先陪着贺菀妹妹走一段,我有好多体己话想与她说。”
  宋将军点了点头。顾夫人立即拉着贺菀往贺府的方向走,不忘带上宋初昭。
  宋老夫人急说:“我来城门亲自接你,你、你你却要先去看望那家人?”
  宋广渊好笑,他最清楚自己母亲的品性,会亲自来城门迎接,已委实稀奇。面上却装出一副愁苦的模样道:“母亲,贺将军已经病重卧榻,他即是我的岳父,又于我有知遇之恩,我若不去探望,有失礼数。我刚回京城,哪能叫人落下话柄?母亲大度,委屈母亲了。”
  说完又朝着宋三爷道:“三弟,你先将母亲带回去,把你外袍脱下给母亲盖着吧,免得母亲吹风着凉。下次切忌如此莽撞。”
  宋老夫人身体一软,倚靠着宋三爷,虚弱咳嗽道:“母亲也病了。母亲已病了好些时日,只是你不知道罢了。而且你纵然不顾念我,也要顾念一下诗闻啊。”
  宋广渊面露为难,片刻后似终于想到了办法,说:“贺将军听着,病得更重些。母亲,贺将军在京城人脉广,想来认识不少名医。待我去看过贺将军,请他借位先生给我,来府中替您看病,也算是一举两得,您看如何?”
  宋老夫人要怎么看?她看自己要被亲生儿子气死。
  宋广渊转头对着宋三爷,就不必再装什么好脸色,摆出长兄的气势说:“三弟,你还愣着做什么?莫非要母亲在外头干站着受累?还不快送人回去?我很快回来,有话待我回家再说。”
  宋三老爷万没想到自己能被大哥堵得无话可说。这男人以前向来沉闷,不会说话,对着母亲也从不忤逆,他就猜想或许是贺菀事先挑唆过大哥,心下一阵抑郁。默默挨了一通骂后,只能认栽,作势要扶宋老夫人回去。
  宋老夫人起了脾气,嘴里不断喃喃道:“怎么能这个样子?我可是你亲娘啊。”
  宋广渊对宋诗闻还是关心的,毕竟那是他亲女儿。
  他快到京城时,频频派人来京中打听,顺便传递消息,可是几次回馈,都没听说宋二娘生病了。他为保稳妥,嘱咐手下士兵,去请几位有名的大夫,到宋府问诊。他先随贺菀,去拜见贺公。若真有事,他再赶回来。
  顾家人都走了,但顾国公没走,他还等在原地。本是想在宋广渊推脱不掉的时候,顺道将人带走,结果对方不需他帮忙。
  两位中年男人极为含蓄地点了点头,算作招呼,而后并肩朝着前方走去。
  宋广渊说:“今日回京,不想国公竟然前来相迎。宋某实在惶恐。”
  顾国公道:“都是亲家,谈何如此生疏?是拙荆一直念着要见一见尊夫人,闲着无事,便来等了。”
  宋广渊:“国公家那二位公子,前几年回京时我没来得及招呼,如今一看,竟已这般大了。一文一武,出类拔萃,皆是人中龙凤啊。”
  顾国公捧场道:“宋将军家两位千金,也是出落得亭亭玉立。”
  宋广渊叹道:“说来,我正愁心此事。昭昭的婚事,如今已有了着落,我也可以安心。只是我家二娘,如今还不知该如何安排。对了。你家四郎婚配了吗?”
  顾国公沉吟片刻,严肃说:“我家四郎年岁是已不小,可他平日行为放肆,没有约束,我也管不了他,先任由他逍遥一阵。如今逼他娶亲,怕是要害了人家姑娘。”
  宋广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顾国公好像很害怕这个话题的样子。
  前边,贺菀与顾夫人说了宋初昭回京的前因后果。提起来又很气,狠狠白了宋初昭一眼。
  宋初昭心虚,主动落到二人后头,以免叫她娘看了碍眼。
  顾风简也退了下来,在她身边走着,与她小声地说话。
  上次让冽水帮忙修的葫芦玉饰已经修好了,只是因为碎的地方太过不巧,最后进行修补的时候,做了大幅改动。冽水往里加了几块上好的玉,重新切割打磨,将它们连成了一串小小的、可人的玉葫芦,一只只肥肥胖胖、憨态可掬,比之前的还要可爱。
  宋初昭接过,惊喜道:“哇,这也太喜人了吧!冽水师姐好厉害!”
  顾风简说:“师姐手艺好。我跟她说,你很喜欢这东西,她就用心修了。”
  宋初昭顿了顿,不好意思道:“我说实话你别生气,其实我之前没有很喜欢很喜欢它。”
  “我知道。”顾风简说,“可是你也没告诉我,你有什么很喜欢的东西。只夸过这个。”
  宋初昭举起手里的玉葫芦,笑道:“现在我很喜欢的就是它啦!以后我一定常带在身边!”
  顾风简笑说:“你喜欢就好。”
  顾夫人挽着贺菀,听完她的叙述,哭笑不得道:“原来如此,我就说,怎么只有昭昭一个人回来,怕是信里写得不仔细,你二人没看明白。其中竟然还有这般隐情。那宋老夫人究竟在些想什么?搞得我顾家里外不是人。”
  贺菀说:“当是怕我阻拦。以为将军回来了,就能将此事定下。”
  “她自己是那种性子,便以为你也刁蛮。”顾夫人说,“放眼京城也没几个像她这样的人啊。她防人不如多防防自己。”
  贺菀回头看了一眼宋初昭,说:“我原先还担心她与宋家人处不习惯,原来是去贺府住了。这样倒好。”
  顾夫人:“你以为是平平安安搬出来的呀?是傅将军亲自带兵去把人领出来的。”
  贺菀从未在宋家住过,只一次放宋初昭回来,留了不好的印象,现下听着,怎么觉得宋家跟个魔窟似的。
  贺菀问:“她在宋家出了什么事?还有方才他们说,宋二娘又怎么了?”
  “你可别提宋二娘了,这回昭昭真是冤得慌。五郎当时也在场,都同我说仔细了。”顾夫人叹说,“那宋二娘以为昭昭是个鬼,想找道士驱邪,都找到五郎的师姐那里去了,结果把自己给吓病了。”
  贺菀瞠目结舌道:“什么?昭昭是鬼?”
  顾夫人:“是啊!不知道宋老夫人究竟都教了宋二娘些什么,还能生出这样荒诞的想法,你说好笑不好笑?”
  贺菀简直笑不出来。
  “你们宋家,也是一团麻乱。宋将军此次回来,他若插得进手,真该管管。不过妹妹,你可千万别管此事。”顾夫人小声说,“你这次回来打算住多久?宋老夫人可不是好相与的人,你要做好打算。”
  贺菀失神了会儿,说道:“不会太久。”
  顾夫人叹道:“我倒是希望你能住久一点,你不知道,自你离开以后,我就再没遇到像你这样同我聊得来的人了。可你留下若受了委屈,我又为你觉得不值当。”
  贺菀说:“还是要住一段时日的。”
  “那就好。”顾夫人说,“你可以往贺公府里多走动,也可以来我家里小住一段时日。我要好好和你商量一下两个孩子的婚事。”
  贺菀轻笑。
  顾四郎觉得自己好尴尬。往前走吧,他母亲瞪他,让他不要偷听。
  往后走吧,他五弟瞪他,让他不要横插进二人中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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