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相信以谢世安的本事要阻止三皇子登基有很多办法, 她不觉得谢世安是一个会为了局势而选择联姻的人。
所以谢世安是自愿请今上赐婚的。
苏文卿抱着膝盖, 心情复杂地蹲在金黄艳丽的连翘面前, 谢世安是想帮她,他认了她这个朋友, 他知道她不想嫁给三皇子,也知道她嫁给三皇子会没有好下场,所以他才求今上赐婚,因为除了这样, 没有其他能够帮到她的办法。
“啊啊啊,你是猪吗!”苏文卿捡起地上的石子就往前面土里砸,“对朋友需要这么好吗?!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啊!!”
“三妹妹,你这是在干嘛呢?”苏芷凝一脸惊吓过度看着苏文卿。
苏文卿生无可恋, “就,发泄一下。”
苏芷凝了然,“我知道心心念念多年的事情一朝成真是会有点感觉不真实, 发泄一下也是好的,据说人在大悲大喜后很容易得失心疯。”
......她这位二姐的话永远让人没法接,苏文卿尴尬地笑了一下,“二姐姐怎么来了?”
苏芷凝:“噢噢,对,我是来恭喜你的,谢公子在朝会上请今上赐婚的事情已经传开了,我原来一直以为只是你对他有意,没想到你们竟然也是情投意合,怪不得春宴的时候看到你落水谢公子会没有丝毫犹豫就跳下去救你。”
已经传开了......苏文卿闻言心更痛,她不是不感激谢世安的仗义相助,只是她觉得这个人情太大,她没法还。嫁给谁,过的好不好,那都是她自己的事情,她没有理由牺牲别人的幸福来成全自己,朋友没有这样做的。
苏芷凝贴在苏文卿脸前,疑惑道:“就要嫁给自小爱慕的人了,我怎么觉得你的反应不是欢喜而是苦恼呢?”
苏文卿咳了一声,将苏芷凝拉近一些,“二姐姐,我问你一个问题。”
苏芷凝好奇道:“什么问题啊?怎么还弄得神神秘秘的。”
苏文卿:“你听过龙阳之好吗?”
苏芷凝猛地站起身,小脸通红,“你......你……你怎么能说这个!会被爹爹打断腿的!”
苏文卿拉着苏芷凝的衣服,“小声一点,我就是好奇!”
苏芷凝满脸羞红地瞪了苏文卿一眼,最后还是屈服于心内的八卦之情,在金黄的连翘面前蹲下。
苏文卿,“为什么现在都没有什么人敢提这个词了?”
苏芷凝低声道:“前朝便是灭在这个事情上面,所以南朝自建国以来严禁禁止,皇室世家朝臣更是碰也不能碰。”
苏文卿试探道,“若是碰了呢?”
“一旦被发现……”苏芷凝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苏文卿辞了苏芷凝,忧心忡忡地回到房间,她满脑子都是苏芷凝最后那个抹脖子的动作,若是谢世安一直不娶,迟早会有流言蜚语传出来,若是他最后娶的人不愿帮他隐瞒,说不定还会招来杀生之祸。
如此看来,她嫁给谢世安倒是上上之策,对于谢世安来说,她绝对不会害他,肯定会帮他保守秘密,对于她来说,谢家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则,光是能睡懒觉这一点就足够让人心动。
而且她和谢世安玩的不错,也谈得来,当一辈子相敬如宾的好兄弟或者好姐妹都不错,未来若是她真遇上真命天子,以谢家人通情达理的性格,也能与她好好和离,放她去追求真爱。
苏文卿心中愁云骤散,感觉暗淡无光的前途瞬间变得繁花似锦。
吃晚饭的时候,苏家一大家子人眼观鼻鼻观心地看着苏文卿捧着个碗在傻笑。
三日后,谢家送来整整三条街的聘礼,并且嘱咐,今上特下恩旨,已擢内务府负责嫁衣之事,此后,苏文卿彻底无事可做。
是夜,苏文卿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她看见桌上剩下一半的糕点,给自己找了一个现成的借口,吃太多,撑了,并不是有什么心事。
“吃撑了”的苏文卿穿好外衣,谁也没惊动,一人去苏府后院溜达消食。
她知道嫁衣的恩典肯定是谢世安去向今上求的,她曾在信中和谢世安吐槽过她“辣手摧花”绣毁几件嫁衣的事情,谢世安知道若是谢家直接送来现成的嫁衣难免会让她落人口实,所以他便请今上出面,今上御赐嫁衣,整个南朝只此一回,如此天恩,苏家不会说什么,旁人更不会说什么。
苏文卿长叹一口气,其实没必要花这么多心思的,旁人的非议与她何干,她从来都不在乎那些,何况......本来娶她就是为了帮她。
“难不成五皇子还想仗势欺人?”苏锦笙冷冷的声音从游廊另一边传出来。
“这是苏府,是你家,我能仗哪门子的势啊。”萧昀慵懒的声音中带着几丝调侃。
“五皇子既然知道这里是苏府,想必也应该知道私闯官宅是重罪。”苏锦笙冷淡的声音丝毫没有情绪的起伏。
“我知道你想对付三皇兄,在这件事情上面我们或许能够成为同盟。”
......苏文卿停下脚步掉头就走,阴魂不散啊,为什么但凡女主幽会就能让她撞见?!
要是等会儿遇上苏俞,她身体中被动白莲花技能被激发,再边哭边闹地带苏俞来捉奸那就神作了。
萧昀听见动静,他默不作声地往苏文卿快步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苏锦笙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她秀眉微挑,能让一向明哲保身寄情风花雪月的五皇子参与夺嫡之争......
“五皇子此举是为了谢公子?”
萧昀轻轻一笑,若没有裴家和苏家的事情他根本无需替谢世安担心,只是今时不同往日。
苏锦笙心中明了,“五皇子对谢公子还真是情深义重。”
萧昀笑容带着揶揄:“苏姑娘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对他那是义重,对你才是情深啊。”
苏锦笙:.......“五皇子说笑了,我只是一介久居内宅的女流之辈,平日也多是绣花自娱,三皇子的事情怕是五皇子误会了。”
萧昀冲苏锦笙笑得意味深长,“你觉得我对你图谋不轨所以一直拒绝我的帮忙我可以理解,但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也只是很正经的在追求你而已,你又何必把我视作洪水猛兽呢。”
苏锦笙两世都没有听到过如此直白的话,她明媚冰冷的脸上浮出淡淡红晕,又气又恼一时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萧昀被骂眨了眨眼,“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苏文卿担心遇上苏俞,特意挑了一条偏僻的小道回房,孤男孤女半夜幽会,啧,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佛山无影脚”的情节发生。
“苏姑娘。”萧昀从梨树后面的阴影中走出来。
苏文卿骤见“奸夫”心跳顿时飙升到一百八,卧槽,果然不能背后说人!
萧昀在苏文卿五步外站定,“今夜之事......”
这可是未来的皇上!苏文卿一秒犹豫都没有,立马狗腿子似的站队道:“今夜之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五皇子放心。”
萧昀哭笑不得,一般人难道不都会委婉地表示一句‘今夜什么都没有看到’吗,这句‘放心’真的让他很难真正放心啊。
“苏姑娘大半夜的怎么还有兴致出来散步?”
......苏文卿心情有点复杂,她一点儿也不想和自己未来“夫君”的心上人谈论自己那一点儿婚前烦恼。
然而未来皇帝的问话也不能不答......
苏文卿讪讪地笑道:“就,婚前恐惧症?”
萧昀生起几分兴趣,“恐惧?你不想嫁给谢世安?”
......五皇子,您眼中的八卦之情是不是能稍微收敛一点儿,而且听见有人不想嫁给谢世安您为毛要这么兴奋啊?!
“不......”苏文卿艰难地解释道,“就是一种很正常的反应,很多人都会大婚前都会有的。”
萧昀本想消遣一下自己兄弟,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谢世安折腾这么久好不容易大婚,也挺不容易,要不然还是替他说几句好话,结果萧昀苦思冥想半天,一向能灿莲花的巧舌竟然打上了结,他能夸谢世安什么?别看他表面挺像个人,实际压根就不是个人?
“其实......谢世安他......”萧昀绞尽脑汁,“......还是很不错的。”
苏文卿没法和萧昀解释她这个“恐婚”不是不打算嫁,于是只能顺着萧昀的话道,“我知道,谢世安人很好,很温柔,也很善良,还总为他人着想,”苏文卿顿了顿,想起谢世安对萧昀的那一点儿隐晦心思,抬头补了一句,“但凡有眼光的人,都不会让自己错过一个这么好的人。”
人很好?很善良?很温柔?萧昀怒了,他觉得他认识了一个假的谢世安。
“那就好,”萧昀笑得很牵强,他绝对回去和谢世安商量一下绝交的一百零八式,“我知道苏姑娘深居内宅不方便,若是有什么话,我可能帮你转达给他。”
......做个人吧五皇子,您这是要把他的心挖出来然后在上面撒盐啊,他在友情和爱情的两难中艰难地选择了友情,现在指不定在哪里买醉,您还帮我传话,这是想逼死他吗?!
苏文卿语气夹带着丝丝幽怨,“五皇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也没有什么话好传达的。”
萧昀误会了苏文卿语气中的幽怨,“苏姑娘也别怪他,他不是不想来见你,南朝一直有男女婚前见面会带来不详的传言,平日他自己是不在乎这些的,但是涉及苏姑娘,他难免会有几分犹豫。”
苏文卿知道这个传言,因为圣旨刚下的时候她就曾想过去找一趟谢世安,但翠蝶说得煞有其事,追问哪儿不详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自小相信科学价值观的苏文卿听到这种话自然是不信的,但是封建迷信之所以害人不浅就是因为它会潜移默化的对人产生影响,她是“外来物种”,不详或许影响不到她,但谢家却是“本地土著”。
万一呢,这三个字将苏文卿的脚步深深定在了苏府......
后来她也曾考虑过送一封信过去,但是又怕信上说不清楚,徒惹谢世安伤心,思来想去,反正马上就要去谢府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倒不如之后再慢慢说。
苏文卿敢怒不敢言地偷偷看了一眼萧昀,谢世安说不定在哪里伤心,这个人倒好,还在和美人月下幽会!
“五皇子言重了。”苏文卿顿时失去谈话的兴致,巴结未来皇上这点都吸引不了她将谈话继续下去。
萧昀点点头,临走时犹豫了会儿,最终开口道:“呃,苏姑娘,还有一个私人问题我想问一下。”
苏文卿兴致缺缺,“嗯?”
萧昀:“苏姑娘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总觉得苏姑娘看我的眼神中充满着‘畜生’、‘负心汉’等谴责。”
作者有话要说: 行走在冬日的寒风中,手机脱手而出,屏幕粉身碎骨……而我……第一反应竟然是……完了,我的大纲还在备忘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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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五月初七傍晚, 夕阳西下,天边的云被镀上一层绚丽的金边,安京城外的商道上, 一位中年男子骑着匹枣红色的马一路飞驰, 枣红马长长的鬃毛在空中飞扬, 生风的四蹄仿佛不曾沾地。
日夜兼程数日,除了下巴处冒出的些许胡子, 中年男子的脸上丝毫看不出疲惫, 他英挺的剑眉斜飞如鬓, 黑眸锐利, 薄唇轻抿, 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一种久经沙场的杀伐之气。
枣红色的骏马在城门口被刚入伍不久的守城士兵拦下,中年男子眉头微皱, 从腰间掏出令牌。
年轻的守城士兵急忙笔直站立,双手将令牌递上去,“谢将军,不, 谢侯爷。”
谢晟微微颔首,等士兵再睁眼时,街道上已不见谢晟身影。
谢府,谢母梁韫正满面春风地为明日大婚做最后的检查。
“我觉得这个灯笼好像有点歪, 再往左摆一点。”
“夫人,大人回来了,正在门外下马。”
梁韫闻言很不走心地应了一声, 继续指挥道:“门上的红结也是,两边好像不太对称。”
“夫人,大人正往这边过来,看起来好像心情不太好。”
“他看起来心情好过吗?”梁韫慢慢悠悠回头,只见谢晟一脸阴沉地站在月门旁。
四周干活的小厮和丫鬟们立马噤声,尽可能地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得最低,大人与一向随和的夫人和公子不同,众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惧怕。
梁韫接过谢晟手中的披风,一边将他往主屋领一边道:“明日文卿,也就是你儿媳妇就要过门了,你好好管管自己的表情,若是吓着人家小姑娘,我和你没完。”
谢晟闻言听话地将表情缓和了几分,但是语气依然夹带愤怒,“那混账小子呢?”
梁韫将茶水递过去,“北边不是出事了吗,被皇上留着宫里议事呢。”
谢晟略有耳闻,他皱了皱眉,“鲜卑王去世了?”
梁韫耸耸肩,“可能是,具体的你可以等他回来细问,你这么怒气冲冲地进来难道就是为了问这件事情?”
谢晟从怀中拿出谢世安的信递给梁韫,面容愤愤,咬牙切齿道:“你看看这个混账玩意儿写的东西。”
梁韫好奇地将信拆开,只见整张信纸中只有一句话,‘五月初八大婚,已告知。’
谢晟磨牙道:“他那个混账,就是故意要气我,他以为他在批阅公文呢?还‘已告知’!我需要他告知吗?!整个南朝大街小巷的茶馆都在传颂他御前求亲的‘佳话’。”
梁韫憋着笑,安慰道:“换个角度想,好歹他也告知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