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儿也彻底呆不住了,她被这些沉重的国事压的喘不过来气了要,想再出去透透气顺便吃个饭呢。
其实她先前起床,也就吃了些果子糕点垫了垫,还没正经吃饭的。
想罢怕打扰到赫连云庚,她也就没吱声,自个悄悄向殿外走了去。
“你鬼鬼祟祟做什么?”
“……我、我哪有鬼鬼祟祟!这不是怕打扰到你嘛!”
月牙儿尴尬地转身又回来,气鼓鼓地坐他边上:“我有点饿了,想出去吃饭。”
“乖,好好呆在朕身边。”赫连云庚说话不耽误干活,依旧是还在看着奏折。
似乎叫乱跑的她回来只是本能……
月牙儿看他忙的这么认真,也突然良心发现的,有点不好意思打扰他了。当下也就轻轻嗯了一声,心想算了饿就饿点吧,皇帝勤政爱民也是好事。
却听他又道:“朕的晚膳也快来了,你走了可就没了。”
“……”
还好没走,她自己单独摆膳,那伙食可没有皇帝的好的。月牙儿自然是喜欢皇帝的御膳的啦,顿时所有不快乐都烟消云散,喜得见牙不见眼。
二人就这样温温馨馨地用了膳,月牙儿又陪赫连云庚批了会儿奏折,两人这才又携手回了紫微宫就寝。
天气越来越热。
月牙儿的明月宫收拾好后,冰盆之类的纳凉物件也顺便都弄好了,可她这些日子都和赫连云庚整日黏在一起,却也有些由奢入俭难了——这天哪怕就是坐着不动,汗也是要流的,冰盆什么的也没有赫连云庚身边舒坦呀。
赫连云庚由于内力深厚的缘故,在炎炎夏日身体也不受影响,他就像是个小空调,月牙儿在他边上就有源源不绝的天然冷气,这可要她如何舍得分开?
“今后中书门下的政事堂,要迁到太微宫边上了,大臣们会来来往往。”
月牙儿看着殿外来来去去收拾的宫人们,心这才恍然大悟,那她今后还好天天往这跑嘛?恐怕言官的唾沫星都能淹死她吧。
月牙儿噘嘴不高兴:“那陛下是以后都不想在这看见我了么?”
月牙儿停下手中正在帮皇帝整理的奏折,心中委屈的感觉就涌了上来,她真的不想沦落为被圈养的金丝雀,能来这边转转,知道点朝事,她也心里有个底啊。
她眨巴眨巴着一双雾蒙蒙地眸子就这样瞧向了赫连云庚。
赫连云庚就见不得她样,本来还挺正经严肃的脸色,也不得不缓了下,一双清眸认真地和她掰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没有外人的时候你要如何我都可,可一旦涉及朝官,这就是政事、天下事,没有可商量的余地。”
月牙儿才不想听他说的这么冷漠,委屈巴巴地就一头扑进了他怀里,眼泪直掉。
赫连云庚忙抱住她,轻缓地拍了拍她单薄的背,安抚道:“小月牙儿这么聪明,肯定明白我的为难的。”
“……呜呜呜我知道了,我不打扰你,可是我还是舍不得陛下呀。”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晚上都见呢。”
男人的声音低沉如醇酒般醉人,轻轻地在她耳边安慰着她,温柔的令月牙儿晕陶陶的。
“可是,我白天很无聊,就是不想跟你分开!”
“……”赫连云庚无语地噗嗤笑了一声,这一笑可真是让这满室辉煌都顿失颜色,笑着笑着他松开了抱着月牙儿的双臂。
“你个小骗子是把朕当纳凉的什么物件呢吧,还舍不得朕。”
“……嘿嘿,没有啦,这个原因只占一丢丢,人家对您的心天地日月可鉴,真的是舍不得陛下啦~”月牙儿哭的梨花带雨地又扯出一个笑,赶紧又厚脸皮抱住他蹭蹭,拍马屁。
这哭也是有讲究的,哭的好了是楚楚可怜,让人心生怜惜的美人,哭的花了妆,表情太过,可就遭人厌了。
月牙儿这个度把握的还不错,赫连云庚这段时间更是被她拿的死死的,她很有信心。
可她好像也错了,皇帝虽然第一时间依旧是喜欢她怜惜她,看似好像没有生气。可她却觉他好像只是没有把生气表现出来而已。
赫连云庚宠溺地捏了捏她漂亮的小脸蛋。
可他心中却也真的警铃大作。为自己的瞬间心软,开始反省自身了。
刚才被她的撒娇攻击的险些沦陷的自己,差点不管不顾地答应随便她来了,这不是小事,怎可感情用事?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原则了?
赫连云庚的神色渐渐冷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正在酝酿一个情感大转折,好开心呀!每天写这个都有种在喂自己狗粮的感觉,今晚晚饭又不用吃了哈哈哈哈哈。
☆、疑案
燕澹自那日茶馆遇了那几个古怪的蒙面人后,往来行事也愈发仔细了起来。
茶馆听闻的那个案子她也和巴振一样上了心。
燕澹由于从小便被当做皇子来养,见识学识自然也远高于常人。
再加之她幼时时常出宫随其舅父验尸查案,耳濡目染,因此虽然没有太严谨的断案意识,但对断案一事的起点比一些只会死读书的读书人,莽夫什么的还是要强上许多。
她并不是两眼一抹黑的状态。
可能夏国的皇帝也把她的底细也了解很清楚了吧,不然不会那么恰好就让她来刑部做这些。
如此知人善用,燕澹对大夏的皇帝自然也没有什么不满的,只望今后的大夏能越来越强,让她有杀了汉国新帝报仇雪恨的那一天吧。
燕澹和巴振回京后,便私下交流了一番,约着去了荀家的农庄瞧了瞧。巴振是刑部断案好手,别看他长得颇为憨厚,可在断案方面却极为细心,时常能为冤案沉冤昭雪,也是很正直的一个人。
荀家的房屋不多,但院落不小,远远看去皆是由青砖石瓦砌叠,倒也颇是气派,与传言的家境殷实农户,倒也符合。
只是大门紧闭,几人上了前轮番上前敲了敲门,也没人应答,正欲寻着相隔不远的邻里问上几句,却听不远处一阵吵嚷,有一声声的哀嚎痛哭声传来。
几人在一片唏嘘痛哭声中上前,只见被村民们半包围的圈里,有一名年过半百的老妪正伏在一处牛车上痛哭,牛车上躺着一名半死不活的老翁,一双腿被打的几乎血肉模糊,恐怕再无能站起来的可能了。
燕洵内力深厚,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在此时也被她一句不漏地听在了耳中,心中已经对这二人的身份有了些数。
巴振虽然身为京官,但本人平易近人,当下也上前跟村民们打听起缘由来。
众人看巴振和燕澹一行人举止不俗,但一到问话,却都退缩了起来,只有一名青年愤愤地上前,把老妇人的事情和燕澹几人讲了讲:“荀家大哥和他媳妇一前一后死的不明不白,却被草草结案,荀大爷儿子儿媳死的蹊跷,想进城告状,却半道上就被人给打了个半死抬回来了……”
几人紧锁着眉头,听完了大概,一时也是心情复杂。
原来那一前一后没了的荀家夫妇,是京中孔老先生家族雇佣的农户,这里有良田百顷,几乎都是夫妇俩代为照看管事,近些年来也挣下了不小家业,是这一片出了名的富庶农家。
那荀家夫妇生的英俊能干漂亮勤快,上有高堂,下有幼童待抚养。平日也与人为善,少有结仇。却偏偏在七日前,荀家男人被人打死在了地头,一身血污,没几日荀家娘子也独自死在了房内。
可如此明显的命案,竟被草草结了案,这才引发了众人的热议唏嘘。
天子脚下竟还有这样不平之事,燕澹和巴振当即就是精神一紧,对视了一眼。
能让京兆府如此干的命案,恐怕牵扯到的人也不简单。
荀老翁重伤至此,二人也不好这时上前多打听什么,便命随从快马回京去请了大夫来给荀老翁治了治伤,又掏钱在村里找人帮照看一下荀家的老弱病残,这才离去。
荀家一朝家破人亡,如今竟只剩一老妪和奄奄一息的老翁,和两夫妇的两名幼子了。
燕澹初来乍到,对大夏党派官员还不甚清晰,未免踩了某些人痛脚,她决定进宫再见皇帝一次。
高坐上首的帝王俊美无俦,静静地听完她的诉求,缓缓道出的话也掷地有声:“以民命为重。”
此言一出,半跪的燕澹抬眸时就是眼眶微湿,她果然没有看错,夏国的皇帝确实是一位清醒的帝王。
燕澹再次行礼,这次比之前更为虔诚:“臣明白该怎么做了。”
“夏国初立五载百废待兴。这几年各地衙门也时常新上任一些官员,他们没有多少经验,便骤然审理诸多案件,这些人很容易受仵作和胥吏的欺蒙,弄得黑白颠倒、是非莫辨,以至常有冤假错案发生。朕都知道。
你做吧,让朕看看你的能力,再考虑能不能把一些重要的事情交付与你。”
燕澹应诺细细思索一番,退了下去。
赫连云庚也是长吁一口气。
这段时间他早发现这位二王子性别有问题了,不过即使她是女人又如何,他这人一向不怎么怜香惜玉。
况且他也不觉得女子就比男子差些什么,差了,燕澹的心智武力在男子中亦是出类拔萃的,鲜有人能比。
赫连云庚自然也不会拿她当普通女子看待。只要她有能力,他愿意给她加官进爵的机会。
巴振加上她的武力,应该能胜任诸多疑难困难的案子了吧,赫连云庚这么盘算着。
让夏国少写冤假错案,听讼清明,也是他的追求之一。
还有他的小爱妃月牙儿,平时看着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却一遇到他的奏章,时时便能语出惊人,提出困扰他许久的解决方案。
之前的底层三族通婚,好处不够明显的事情也是,这次关于听讼清明之事也是,如今官员仵作之类断案,经验太少,所谓瞻、察、视、审等检验之法太过冗杂,不够完善,官员们参考起来太过困难,影响效率准确率。
月牙道出可命懂的人编撰一治狱之书,成为夏国官吏断案之详尽参考。他也觉可行,便也在心中筹谋了一阵子。
燕澹对这方面懂些,他便也顺道指派了过去,如今对方肯在这方面下功夫,他自然是欣慰的,如果对方能用,以后编撰治狱之书的事,自是也能交给她一份。
这也是他依旧允许月牙儿随意进出太微宫的原因。
她就是他忙碌之余的忘忧草,还能聊聊政事上的一些事情,她不似他从前见过的任何一名女子,她的灵魂有着独特的气息。
他愿意为她一再降低自己的底线,是因为她值得。
赫连云庚觉得,哪怕只是为了她提出的这两个很有价值的提议,他也该再奖赏点她什么了。
不如就从她的家族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写断案文啊啊啊啊啊啊,但是怕自己编不好。
☆、偏宠
赫连云庚随便翻了翻月氏几位在朝的官员卷宗。
沉默了。
他想起来了,这月氏好些人拎不清的,又蠢又毒,早些年在朝堂上还被他当场弄死几个呢。偌大一个月氏,如今还有机会上朝的那一个五品官也都好大岁数了,他并不喜。
这样的月氏他真的要因为一个女人,而封赏抬高他们的身份?
赫连云庚叹息一声,到底还是命人送来了影卫的千机阁,收集的一些月氏族人的卷宗。
赏还是要赏的,月牙儿好歹也是他的女人,她的族人自然也是他的族人,稍微提携一下那也是应该的。
无非多费点事罢了。
矮子里面拔高个,他就不信月氏整族都是废物。费心找找肯定能找个合适的。
赫连云庚很快便挑出了两个,月至善和月泊。
月至善是前两年恩科殿试,被他给过了的,但由于月氏正是处处纰漏的时候,也就被安排了个闲差,至今没出过头。
现在他再想想,这个月至善当日殿试给他的感官确实还不错,或许当得一用。
而月泊,月泊正巧便是月牙儿的父亲。此人是京兆府法曹参军从属官员。京兆府的司法参军,这可也是个执法理狱,议法断刑的地方,还断的是整个京城的案子。
赫连云庚不禁深思,莫非月牙儿对刑狱这些见解独特的想法,其实是他这位便宜岳丈的意思?
他看月泊这些年的政绩也没有什么大纰漏,便也动了提携对方一把,见识见识对方的心思。
京城权贵聚集,王侯将相互相联姻,关系盘根错杂。京兆典京师,历朝历代能在京兆府稳稳当当混久的人,也没有简单的。
唔,他这位在京兆府底层干了好几年的便宜岳丈,估计也是有两把刷子的罢。
正巧法曹司法参军的位子也该换了,这是正七品下的实权官属,给他试试也好。
就这样,没几日赫连云庚提携月氏族两人的文书便发放了下去,引起了朝野一片热议。
皇帝的后宫虽然密不透风,但最基本的皇帝宠幸一位月氏女子的消息,大家也还是都知道的。此次两位月姓人升官,大家也都猜测八成是沾了后宫的光了,心里有数。
不过这两人哪怕升了官也依旧不起眼,倒也没什么人在朝堂上乱参说些什么。
朝廷依旧风平浪静,没几日便无人再提此事。
赫连云庚自得了月牙儿这一味良药,纠缠他多年的心疾也得到了遏制,整个人也平和了下来,处理朝事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朝堂一片政治清明。他对月牙儿也是愈发宽容,爱不释手。
也是这几日,他难得地打开了自己的私库,开始了变着花样地亲自给月牙儿挑东西送。
每到傍晚,他政事处理的差不多的时候,还会在宫中挑着地方地和月牙儿一起在亭苑中用膳,好风好景好美人,好不自在。
月爹给法曹参军打了多年下手,近日突然升了官,也是喜不自禁。心下对自家女儿在宫中的传闻,也是有了些猜测。
月爹心里也难受啊。
他升的这官虽好,也是他想要的。可如今闺女在宫里伴君如伴虎,他又如何能安心。
京兆府的府尹又是出了名的脖子别裤腰带上的官,他以后就成了京兆府尹的直接下级,直接面对的便是整个京都的权贵豪强,会有好果子吃?
他倒也不是怕自己,他怕哪日自己得罪了人,也害了闺女害了一大家子啊!
月爹并不是笨人,虽然平时和他儿子月宁一样,看起来都是弱书生一挂的,没什么脾气,但心中自也有自己的心气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