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别责怪她。”D伯爵替鲛人的行为跟你道歉。
“没有的事。”你摇摇头,能看出那只鲛人是真的把蛋里的躯壳当做一个生命在呵护。
“您仇人的下落有了眉目,还是她发现的。”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D伯爵微笑道。他一直在帮你留意着那些事。
事实上,你得到的很多情报都是从伯爵这里拿来的,谁也不知道伯爵活了多久,通过宠物店积累下来的人脉只能让人窥得冰山一角。
“在哪里?”
“她说是在太平洋附近。”
这个范围。你紧绷的神经一松,无奈扶额,“她回家去了吗?”
“不是。她是去参加一场盛宴。”D伯爵未被如墨黑发遮住的淡金色眼瞳微闪,垂下眼帘,用蛊/惑人心的声音娓娓道来。
“就在不远处,有一头鲸鱼在海洋中死去。从这里一直潜下去,大概能看到它的尾巴。”
“鲸鱼的尸体会不断下沉直至海底,所形成的生态系统,可以为其他海洋生物提供食物长达百年。这一过程叫‘鲸落’,是鲸鱼留给大海最后的温柔。”
鲸尸为食,鲸骨为巢。浮游生物的尸骸粉末化所形成的深海之雪飘浮到阳光不能到达的地方,为之送葬。
你遥望着一望无际的海平面,半晌没有说话,“所以,伯爵是想要劝我什么?”先是提到仇人的事,又告诉你鲸落的事,怎么叫你不多想。
D伯爵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因为某种顾忌缄口不言,最终只是微微摇头,唇边浮起一贯优雅的微笑。
“我只是想告诉殿下,您前进的脚步可以适当放慢一点。就像刚才您走在天梯上欣赏蝴蝶一样,沿途美丽的风景若是错过了,岂不是很可惜?”
不,不是的。
你能感觉到伯爵真正想要让你听的,其实不是这些。
现在的你并不知道,当你终于到了成为一个真正合格的首领、明白D伯爵有关鲸鱼的这段话深刻内涵的那一刻,究竟会付出怎样惨烈的代价。
第69章 踟蹰于孤岛之前(十三)
东京, 银座,灯火阑珊的Lupin酒吧。
轻缓地晃了晃手里装着橘色液体的鸡尾酒杯子, 你将杯子凑到唇边, 抿了一口里面的热果汁, 然后放下了杯子, 淡定的拒绝了一个前来搭讪的男人。
十八岁的你已经是一位成熟的女性了, 没有被男人搭讪才是不正常。
透明的玻璃杯口上留下了一个红玫瑰色的唇印。棕黑色头发的青年弯了弯眸,把鸡尾酒杯子端过来,丝毫不介意这是你用过的杯子,纤白的手指温柔地摩挲着杯口, 然后举杯,让自己的唇与上面的唇印亲昵地贴在一起,将杯子里剩下的橘子汁一饮而尽。
你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冲那个找你搭讪的男人挑衅一笑的太宰治,觉得他行事越来越风流(骚)。本来是看你们坐在一起却没有任何交流,就以为你们并非同伴的男人倒也干脆,不好意思的说了一句“原来小姐有伴了”就离开了。
你从兜里拿出那支玫瑰色的口红递给太宰治。
太宰治一脸不明所以。
“送你了。”
你注意到太宰治用你用过的杯子暗示那个男人你们的关系后有一个舔唇的动作,口红就那么好吃吗?
“口红可不是用来送给男人的礼物。”太宰治半真半假的抱怨,手上的动作却是麻利, 脸皮厚的无视你无语的表情收下了那支口红。
那他给和约会的同伴点热果汁作为礼物是几个意思?你白了他一眼, “你约我来这里到底什么事?”再不说你就要走了。
网球突击队那边事多,罪歌也还在训练场等着你去自我提升, 为了确保现在基本上不出外勤了的你身手不退步有自保的能力,高强度的武力值训练是必须的。况且自从一年多前你冲动行事被俘虏后注射了不明药剂,你的异能就一直处于沉眠状态, 过几天还要去医院复诊,你可没时间听他扯淡。
对付女人一套一套的太宰治绅士的握住你的手,脸上带着浮夸的真诚,“因为大小姐越长大越漂亮了,令人倾倒。”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夸就完事了。
“告辞。”你面无表情的站起来准备走人,意料之中的被拉住了。
太宰治按着你的肩膀让你坐了回去,“大小姐别这么无情,我就不能闲得没事找你喝点小酒谈谈人生哲学吗?”
“呵呵。”要不是看在这些年太宰治还算矜矜业业的给港黑打工,你早就甩手走人了,哪还会在这里坐着陪他废话。你也算看明白了,太宰治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见你确实不耐烦,太宰治正色道,“我想请大小姐帮我个忙。”
“先说来听听。”你颇有兴趣的挑眉,悠闲的翘起了腿,毕竟有求于人的不是你,你急什么。
你上身只穿着白衬衫,下身穿着黑色的包臀短裙,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翘起的右脚脚尖微绷,勾着高跟鞋轻轻地晃动着,透着十足的性感。纯黑色的高跟鞋与隐约能看见雪白皮肤下那一点淡青色的脚背对比强烈,有种令人回归原始的冲动和渴望。
顺着小巧玲珑的玉足往上看,是弧线优美而骨感的脚踝。继续往上看是一截奶白到甜腻的小腿,匀称有力的腿部流畅的肌肉形状与柔韧给人的感觉恰到好处。再往上看,黑色的裙摆令人惋惜。
并不是什么雏鸟的太宰治礼貌地别开视线,掩饰一般的端起一杯鸡尾酒喝了一口,“大小姐知道境外的Mimic组织最近来日/本的事吗?”
你在这段时间虽然在网球场巡查突击队成员们的训练成果,但对Mimic这个组织并不陌生。
欧洲权势巨大的异能犯罪组织,成员们都用黑色兜帽和长袍隐藏自己的面貌和身型,首领叫纪德,与成员皆军人出身。
纪德此人似乎是Mimic唯一的异能者,异能不明,多次在某国政/府的围剿中逢凶化吉,在里世界的悬赏榜单上名列前茅,接任务的人不少,但至今没有人能成功击杀他。这次突然率领部下来到横滨不知道要搞什么事,你已经下令警戒了。
“这件事首领不是交给你去处理了吗。怎么了?”你诧异道。区区一个不到百人的Mimic组织就吓到让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太宰治对你求援,简直是在说笑话。
事实上你也没有把那个组织当根葱,一个由残兵败将组织起来的小组织罢了,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岛国游玩没事,如果敢到横滨搞事,你就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正好让网球突击队打个漂亮的首战。
“首领前几天派中也去境外见了Mimic的首领。”太宰治笑得意味深长,“首领想设计让Mimic来横滨闹事引起异能特务科的注意,迫使政/府委托我们去消灭Mimic,以此为条件来换取【异能开业许可证】。”
这个许可证可不简单。各国政/府都有专门处理异能相关事物的部门和发放许可证的权利,而无论哪一国发放的许可证,在世界范围都有具有法律效益。只要得到了许可证,就能让组织发一切行动被视为合法,但相应的,港口黑手党做某些事的时候也会受到官方的干涉和管辖。
是一把双刃剑啊。你眉头一皱,有点猜到了森鸥外的做法,不过,“那又怎么样,对组织有好处不就行了。”对方怎么都不会损害港黑的利益。
难道森鸥外还会吞并Mimic在海外的势力拿到许可证去国外扩建组织吗?别说国内,横滨这座城市的事情都还没扯清楚呢,怎么可能。
你不否认异能特务科的存在非常有必要,但武装侦探社的存在你就觉得完全不科学了。对于政/府把作用如此强大的异能开业许可证交给福泽谕吉,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寄托在对方的个人品格上的这种行为,你觉得政/府应该摇一摇自己的脑袋了,看看能不能听见里面的水声。
你的行事风格明显和森鸥外不同,许可证你不想要的时候有的是办法把它变成一张废纸。但是森鸥外才是港口黑手党首领,他选择按规则办事,你又能做些什么。
太宰治娓娓道来,“如果纪德知道了有人能终结他的命运一定会找上门,到时候会给我们造成麻烦。”因为能终结他命运的人就在横滨。
“中也不会有危险的。”你不假思索地答道。
能终结纪德命运的人=强大的人=横滨最强大的异能者=重力操作使中原中也
这逻辑完全没毛病。
“......”太宰治诡异的沉默了片刻,“中也毕竟只有一个人,难免有落单的时候。大小姐不出手吗?”
你确实有借这次机会让自己摩下的突击队惊艳登场的想法。诧异的看了太宰治一眼,你狐疑的问道,“这些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森鸥外现在知道的都不一定比他多,他俩作为港黑的智商代表,不至于相差那么多吧。
太宰治眯了眯眼,正要说什么,突然眼睛一亮,朝你身后的方向招了招手,“这边!”
看来这个问题是得不到解答了。你暂时按捺下内心的疑惑,回头看他打招呼的那人。
红头发,蓝眼睛,穿着米灰色大衣的青年。
织田作之助怎么会和太宰扯上关系?看样子私交还不错。你看了看太宰治,又看了看织田作之助,他们的性格很不搭呀,而且平时一个在基层一个在高层,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意外认识的那种。
或者同样闻到了火/药的味道,太宰治叫老板按照惯例上酒,关切的问,“怎么现在才来?”
织田作之助轻描淡写道,“去救了一个人。”看到穿着私服的你,他自然的跟你打了个招呼,就落坐在太宰治的另一边,“信小姐也在。”
你眨了眨眼,“你们是朋友?”其实你真正想问的是织田作之助为什么和太宰治做朋友。难道是突击队平时发的奖金太多没地方花,所以专门养个米虫?
“他是我重要的友人。”太宰治紧盯着你,忽然回归了正题,“我请大小姐帮的忙就是,确保织田作的安全。”
织田作之助一脸“你们在说什么啊听不懂”的不明所以的表情,听到太宰治说自己是他重要的友人的时候虽然懵圈但还有点感慨。
“可以。”你点点头。
不让织田作参与突击队的首次亮相不就得了。这点权利你还是有的,织田作之助又不是什么决定战局的关键人物,只是一个没有异能曾经做过杀手体术出色的普通人罢了,没必要强制性的让对方上阵。
是的,没有异能的人类在你的认知全被划分到了普通人里。你还挺希望看到织田作之助这个突击队优秀成员用网球杀人的,但太宰都说道这个地步了,你也不好再做什么。
织田作之助眼睛里充满了茫然,“那个,我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作为当事人。
“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大小姐都会帮我的吧?”
“当然了。”
你不喜欢欠别人,之前被太宰治救了欠了他一个人情,也是时候该还上了。这点小忙都帮不了,不如回家种番薯。
“坐下来喝一杯?”你把服务员端上来的一杯啤酒往织田作那边推了推,托着腮好奇的看着他。第一次见面时你就觉得这个人不简单了,没想到还能勾搭上太宰,作为普通人肯定有特殊的地方。
“我们很早就见过,我还调查过你。”你歪了歪头,疑惑地问,“像你这样出色的杀手,为什么要来港口黑手党做区区基层成员呢?”明明稍微展示一下能力就可以被重视。
织田作之助道了声谢,绕过隔在你们中间的太宰治,接过了那杯啤酒,对你的态度就像把你当身边的普通朋友一样,而不是上司,“我不想杀人。”
听到这话时,你正端着续好杯的热果汁喝着,差点被一口果汁呛到,遂放下杯子不可思议的问,“你再说一遍?”
“我不想杀人。”他目光坚定,认真的说道。
这一刻,你仿佛看到织田作之助脑袋上在冒圣光,简直闪瞎人眼。
“不杀人,你还能做什么?”丝毫没被圣父光环照耀到,你奇怪的问,“现在这的生活水平你就满意了?我可是知道你还有一个女儿要养。”就是那个差点死在你折刀之下的女孩子,当时织田作之助阻止了你。
“我曾经看过一本没有结局的,而我想要把这本续写下去。”
“所以呢?”
“所以,我不想再杀人。有人对我说过,书写就是书写人,夺走他人生命的人无法书写人生。”
织田作之助沉吟片刻,说出了理由。因为三观的差异,你很难理解他后半句话的含义,但是对方话里所想表达的意思你明白了。
“你是港口黑手党的一员。”
“现在是。”
“这么说,你以后会离开组织?”你眸色微暗,那一瞬间动了杀心。
似乎敏锐的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织田作之助的手放在了腰部。你以前见过他对付敌人的样子,知道他的武器是双枪,就藏在大衣下。
这时,仿佛一直在看热闹的太宰治把手放到了织田作之助的肩膀上,示意他把事情就给自己来处理,“大小姐,您刚刚答应了我的。”
“你有改变主意吗?”没有理太宰治,你端着杯子,依然冷冷地看着织田作之助。
你不允许任何人在你没同意的情况下脱离港口黑手党,这种行为将被你视为背叛。即使对方是你早就看重准备升职的突击队队长,即使只是一个基层成员。
不要以为你赴约来这家酒吧真的只是一个人来。吃过单枪赴宴的亏,你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现在只要你摔杯为号,在暗中保护你的人就会像古代隐藏在屏风后面的刀斧手一样蜂拥而出。
“我的梦想就是在能看见海的房间里,坐在桌边,扔下枪,只拿着纸和笔,成为家。”听了太宰治的劝,织田作之助的手离开腰部放弃拿枪,示意自己并不想动手。
看到那双蔚蓝的眼睛,你突然笑了一下,“那好啊。”
“大小姐!”以为你是怒极反笑,太宰治低声唤你。
“你闭嘴。”你瞪了太宰治一眼,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
太宰治听话的闭嘴了。
淡然地放下杯子,你思考了一会儿,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脱离港口黑手党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允许你不杀人,并以个人的名义资助你,帮你完成你的梦想。”能把成为家当成梦想,应该多少有一点资/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