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鹿刚喝过奶茶,却觉得嘴里发干:“……难道不是吗?”
薛幼清像听笑话一样,好笑道:“当然不是,陆叔催得紧,他怕你拿不到证据没办法跟我交差,才瞎扯的,其实是为了你。”
许鹿喃喃:“是吗……”
薛幼清挑眉:“难道你没感觉?”
她当然有过……许鹿惶然,心跳得厉害,所以陆俭明当时出手,确实是为了她,只是她自己听错了。
薛幼清说:“后来那天晚上,我助理给错你跟陆俭明房卡,还以为你俩直接就能成了。”
“原来是给错了卡。”
当时去上海,许鹿走得急,加上那段时间心绪低落,她谁都没联系,她跟陆俭明的一晚意外,也揭过没再提起。
薛幼清见她神思恍惚,倾身怀疑地问:“你们两个,当时没发生点什么?”
“能发生什么?”许鹿回神,那晚陆俭明醉了,她却清醒,发生的事有她一点卑鄙的心理作祟,她没敢说实话,“真要有什么,也不至于是现在这样吧。”
薛幼清不禁轻叹,心底其实还有怀疑,但他们之间的事,她到底不太好多说,便没再提。
一顿下午茶喝了两个多小时,许鹿也没想到曾经的一个客户,竟然成为了朋友,更因为一场相识,生活发生许多转折。
她们结伴从大堂吧往外走,到酒店大堂的旋转门前,迎面遇上三人。
许鹿开始没仔细看,等薛幼清停下来主动跟她们打招呼,才发现其中一个是陆俭明的妈妈江菀。
江菀也看见她了,透着一股倍感意外的惊喜,止不住地打量:“是鹿鹿吧,好长时间不见,都要认不出来了。”
许鹿大方笑笑:“阿姨好,确实好久不见了。”
江菀对许鹿的印象还停留在一开始见面的时候,毛衣外套配牛仔裤,清纯机灵,就是有些生嫩,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刚才隔着几步远江菀就注意到她,鲜妍得招人眼,灵动中透着股不惊的气质。
早前江菀就挺喜欢她的懂事伶俐,她笑着说:“听俭明说你去上海了,他爷爷还时不时提起你呢。”
陆家这一家子都对她很照顾,许鹿有点惭愧:“走之前没再去看看您们,是我失礼了,您要不觉得烦,过两天我去看看爷爷。”
江菀想起来,说:“不如明天?俭明爷爷前几天生病住院,正好这两天出院,明天请了不少人,到家里聚聚。”
那更应该探望,许鹿点头应下。
边上薛幼清正跟另一个保养得宜的阿姨说话,是陆俭明的舅妈,江洲国际的董事夫人。
她身后站着位气质挺沉静端庄的女孩,长直的黑发,微笑着听她们寒暄。
陆俭明舅妈家的女儿薛幼清认识,不是这位,她打量着问:“这位是?”
陆俭明舅妈闻言往前迈了一步,凑到薛幼清和许鹿跟前,小声说:“我外甥女,打算介绍给俭明的,怎么样,是不是跟俭明挺配?”
江菀在边上满意地含笑不语。
薛幼清却先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许鹿,许鹿端起陆俭明嘴里说的那种虚与委蛇的笑,包裹住一腔情绪。
两人沉默地出了江洲国际的大门,下台阶的时候,被风一吹,许鹿打了个喷嚏,眼里激出一层水雾。
薛幼清回身看她:“感冒了?”
许鹿吸吸鼻子:“有点,昨天被风吹着了。”
薛幼清不放心:“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许鹿笑着冲她挥手告别。
她嘴上硬,等坐进帕拉梅拉里,却迟迟没有发动引擎。
在上海的时候一直很忙,谈业务,吃垃圾快餐,有一段时间感觉肚子上肉在变多,许鹿惊觉自己过劳肥,于是找了个私教学游泳。
私教狠心,教会动作要领后,带着她游一段就撒手。许鹿在泳池里慌乱地扑腾,整个人处在一种半溺水的状态,起起伏伏数次,每每心怀期望,以为可以挣扎到水面之上喘口气了,却又被重力拖进池底,呛得鼻涕眼泪都出来。
没想到如今她已经学会游泳,却还会再面临这种溺水般的浮沉。
这种时节的陆宅半点不逊色,春梅竞放,夜灯依旧辉煌。
许鹿跟着前面两辆劳斯莱斯开到水景池前,一眼看见站在门前的陆俭明,衬衫笔挺,马甲服帖,雅人深致地站在冷风里,像一棵挺拔深沉的松树。
前车开门下人,是陆俭明的舅舅一家,昨天那个女孩赫然在列,江菀拉着陆俭明上前迎,后者往这边投来一瞥,许鹿没注意,侧身拿起副驾上的花和礼袋,故意错后半分钟下车。
陆士诚没往前面凑热闹,周到地迎后面这辆车,许鹿冲他礼貌一笑:“陆叔叔好。”
不待陆士诚说话,门口台阶上冲下唐绍琪的身影,飞奔而来:“小鹿!快让我看看你今天戴了什么耳环!”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没有男配女配,么么哒!本来想写到俩人对手的……明天争取还是11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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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唐绍琪跟熟人自带一股美式热情, 她跟许鹿拥抱,娇声说:“你都快跟我一样美了!”
陆士诚忍俊不禁, 许鹿模仿她的语气:“那我真是好荣幸啊!”
她们这边闹着往主楼走,那边劳斯莱斯上的人也隔着几步远说笑。
唐绍琪好奇地看一眼, 悄咪咪地跟许鹿八卦:“听我妈说, 今天这阵仗是为了给俭明哥和江叔的外甥女相亲。”
“是吗?”许鹿惊奇的语气很到位, 却没有往边上看一眼, 她拉着唐绍琪快走两步, 跟后面的人错开进门。
陆家客厅里已经来了不少亲朋好友,陆老爷子这次住院养得挺好,精神矍铄地拄着拐杖站在客厅, 跟问好的人寒暄。
前面的都是长辈,许鹿没急着往前凑, 先跟唐绍棠和江临打了一圈招呼。跟许鹿正相反,江临的事务所开到了北京, 最近常驻,今天正好来凑热闹。
等人少些,许鹿才过去陆文山那边。
陆文山跟人说着话, 一眼看见了她,许鹿冲他眨眨眼, 陆文山立刻截住话头,指着她乐。
“爷爷,我来看您了。”许鹿上前,将花和礼袋送到他怀里。
花过完陆文山的手, 被护工接过,陆文山拿着袋子,挺轻,老人故作失望:“不是杏仁酥。”
许鹿笑起来:“最近没回老家,没有杏仁酥了……给您买了顶帽子,北京风大,您到院子里赏梅的时候可以戴上。”
烟灰色的羊绒八角帽,出乎陆文山意料的体贴,他开怀地连连道好,笑声惹得周围人都往这边看。
数陆俭明看的时间最长,江临在边上说:“你是不是看错方向了?”
陆俭明睨他,江临没看见一样,抬下巴示意窗边:“这女孩还行啊,挺娴静。”
陆俭明扫一眼都烦得慌,他最近没在这边住,江菀给他打电话,语气十分轻快地跟他说周末要给老爷子庆祝,他没当回事,等被骗回来才知道是场变相的相亲。
这还不够,老爷子美滋滋地雪上加霜,说许鹿今天也来。
想起刚才在门口,她抱着花目不斜视地快步往里走,陆俭明更烦,呛江临:“你喜欢你上。”
“你不喜欢吗?”江临笑,人精一样,“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小鹿那样的?”
陆俭明不搭理他,抬脚往陆文山那边去。
许鹿正在陆文山的示意下往窗边看,酒店里见过的那个女孩,笑起来很温婉。
陆文山压着声问:“你看怎么样?跟俭明配不配?”
这个问题,在酒店里许鹿就听过,当时她甚至张不开嘴,发不出声,现在已经能带着笑点头:“挺配的。”
陆俭明表面骄矜自持、风度翩翩,实际上脾气一点也不小,找个温柔点儿的确实挺适合他。
身后走来的陆俭明,闻言脚步一顿。
陆文山抬头,看见他,立刻挥挥拐杖示意:“去跟人家姑娘说话啊!”
许鹿扭头,跟陆俭明的视线对上,他目光冷凝,许鹿不知道他生得哪门子闷气,她露出一个“与我无关”的路人笑,想走:“爷爷,你们聊。”
陆俭明却横脚往她身前截了一步。
许鹿不得不跟他对上:“怎么了?”
她高高挂起,看热闹一样的潇洒,陆俭明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许鹿跟陆文山对视一眼,说:“我为你们高兴。”
陆文山顿时乐了:“我也是。”
一老一少,一唱一和,老的不知所谓,少的毫不在意,那脸上的笑刺目至极,陆俭明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不见血,却疼得厉害。
晚饭照例是中餐,江菀有意,安排陆俭明跟外甥女坐主桌,许鹿一个人来的,江菀给她在陆俭明另一边留下一个位子,亲切地招呼她坐。
陆俭明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许鹿恍若未觉地笑着谢绝江菀,跟唐绍琪坐在另一桌。
席间热闹,唐绍琪耍宝不断,许鹿轻笑连连,陆老爷子兴致高昂,满堂都能听见他让陆俭明给人夹菜。
饭毕,长辈们留在客厅,年轻人到旁边的多功能起居室里玩。
唐绍琪招呼人打游戏,陆俭明舅舅家的正牌表妹邀请陆俭明和那女孩一起,唐绍棠想跟许鹿一组,许鹿说:“你们先玩,我去喝点水。”
唐绍琪生气唐绍棠看不上她,一扔手柄:“我也去喝水!”
她倒是挺爱憎分明,吃着许鹿的醋还要跟她一块儿趴吧台边挑酒水。
许鹿开车来的,只倒了杯矿泉水,看见碟子里摆着鲜切的柠檬块儿,她拿点往水里挤。
唐绍琪喝着香槟转身看起居室中央,招呼半天,陆俭明没动,那女孩也没动。
唐绍琪看得乐不可支:“天呐,我都有点想相亲了!”
许鹿扔掉挤过的柠檬,又拿一块儿,面朝着吧台,轻声问:“是不是觉得他俩特配?”
“唉,他俩太矜持了,要是我,直接就上去调戏对方了!”
唐绍琪嘻笑,侧头看见许鹿的动作,惊讶道:“挤这么多柠檬,不酸吗!”
许鹿说:“晚上吃的有点儿多。”
“这么会?”唐绍琪揭穿道,“你明明吃的比猫还少。”
许鹿仰头喝一口:“可我怎么觉得这么撑呢。”
唐绍琪思考片刻,得出答案:“我知道了,你是看俭明哥相亲,羡慕了。”
嘴里酸意蔓延,许鹿点点头:“你说的好有道理。”
喝完香槟,唐绍琪去玩游戏,许鹿端着水杯往起居室外走。
转角处连着一个南向的玻璃花房,进去能闻见交织在一起的花香,头顶是盏暖黄的灯,脚边是一簇蝴蝶兰,正开的漂亮。
陈美珍以前也有两盆,种在阳台上,后来她跟许志平闹离婚,无心打理,叶子都枯了。
许鹿喝一口水,感觉到舌尖上泛滥的酸味儿,低头看着花笑。
唐绍琪说她羡慕,何止是羡慕,她还嫉妒。
许鹿抱着胳膊想,这大概是她从小到大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吧。只是也说不上嫉妒什么,可能是嫉妒陆俭明和那女孩的般配,又或者是嫉妒这一场父母精心准备的相亲宴,更多的大概是嫉妒时间赋予的力量。
陆俭明出现在包间的救场,电梯里他垂眼看着她的专注,以及解开那场洗手间里的经年误会时,无一不让她心绪起伏,甚至让她生出一种久违的冲动,也许她和陆俭明还有机会。
只是在酒店里看见那个女孩后,她突然意识到,时间缓缓向前,她和陆俭明的那点零星过往,早已成为一粒不值一提,淹没于众的恒河沙。
别人都在往前看,她又有什么理由再提起。
身后响起脚步声,许鹿回头,看见陆俭明站在花房门口,离她三两步远。
花房静谧,两人都不作声,显得有点奇怪,许鹿主动挑一个话题:“怎么不打游戏了?”
起居室里,她背对着一干人,根本没注意他有没有打游戏,陆俭明说:“中场休息。”
“哦,”许鹿往外走,“那我去玩吧。”
陆俭明却挡着门没让,手臂扶着门框,问得直白:“故意躲着我?”
许鹿若无其事道:“没有啊,怎么会。”
陆俭明无声哼笑,门前的目不斜视,客厅里的避之不及,餐桌上的装傻充愣,起居室里的不屑一顾,难道是他瞎么。
他一一挑明,许鹿端着杯子说不出话来,怪只怪自己修炼不到位,做的过于刻意。
陆俭明问:“你现在还有一句实话吗?”
许鹿看着他袖口上的金银色袖扣干笑:“我这不是避嫌么。”
她不抬眼,看不见陆俭明被寒风卷过般生疼的表情,只听见他语气微凉:“我们之间,有什么可避的吗?”
许鹿抓着杯子的手倏然发紧。
几瞬呼吸后稍松,许鹿笑笑:“表达有问题,我是想撮合你们。”
这笑在别人眼里堪称完美,却只会激起陆俭明的心浮气躁:“你能别这么笑么?”
许鹿想起他在电梯里说的话,但眼下她实在懒得挑出一个恰当又真切的笑,她敷衍:“是嫌我笑得不够好看吗?”
陆俭明说:“是嫌你笑得虚伪。”
许鹿瞬间敛了笑意:“你再说一遍。”
她冷下脸,陆俭明也没好到哪儿去,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可看她一整晚满不在乎,又是避嫌又是撮合的模样,他控制不住:“不是看我们挺配,为我们高兴吗?既然高兴,怎么笑得这么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