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地尝一口——画盏眠
时间:2020-03-28 08:16:07

  小孩红了眼睛。
  老板娘扶着孩子的胳膊,缓缓蹲在地上,她围裙上还有油星,把头埋在膝窝,哭得语不成音。
 
 
第33章 二十九口
  最后, 小孩也没说自己要不要改主意。
  而陶思眠等人给人最大的尊重就是不会兀自劝说。
  “不管做什么努力就好。”陶思眠从包里摸了颗大白兔放在小孩头顶。
  小孩无奈:“你安慰人好像只会用这招。”
  “那你不要给我?”黎嘉洲作势要拿, 小孩赶紧护住。
  “你抢小孩的东西好不好意思啊。”陶思眠瞪黎嘉洲一眼,勉为其难给了黎嘉洲一颗。
  沈途见状:“我呢?”
  陶思眠又给沈途一颗。
  黎嘉洲闷闷地:“我想比他多。”
  陶思眠纵容地又给黎嘉洲一颗。
  沈途:“你不能这样,要公平。”
  陶思眠又给沈途一颗。
  黎嘉洲:“说好的我比他多。”
  沈途:“为什么不能一样多。”
  两个二十出头的大男人借着酒意比小孩还较真, 小孩撕了糖一边放嘴里含着一边满脸嘲讽望着黎嘉洲和沈途, 黎嘉洲和沈谁也不让谁。
  “好了好了, 我就这么点, 都给成哥!”陶思眠把包里剩下所有糖都给了小孩, 小孩愣住。
  陶思眠朝前走, 沈途和黎嘉洲赶紧追上去。
  “是他的锅。”
  “他的锅。”
  “黎嘉洲你智不智障。”
  “沈途你不会自己买吗?”
  “……”
  陶思眠真是疯了。
  ————
  黎嘉洲知道小姑娘不喜欢嘈杂的环境,去结账等开发-票的时候, 他让陶思眠带着沈途他们先走一步, 陶思眠应下。
  人出店门,就好像从狭窄的喧闹走到另一个世界。
  交大后街在修缮, 挖掘的机器栖息在路旁。
  半弯上弦月勾着夜幕, 摇摇欲坠看着下面小吃街鳞次栉比, 暖灯如攒。
  学校外面的小吃街好像都一样,好像又不一样。
  陶思眠和沈途并排走, 她垂长的眼睫时而颤一下,时而又静止。
  如果是从前, 沈途了解她的全部。
  可现在,他竟有点摸不透她的心情。
  “刚刚看到成哥他们……想到其他了?”沈途试探,口气裹着小心。
  陶思眠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完全避开了沈途意有所指的方向:“想到秦夏了。”
  沈途:“秦夏是谁?”
  “许意菱应该给你说过她拍微电影的事, 她是制片,秦夏是导演,”陶思眠有一步没一步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声音放得很轻,“是个很有才华的女孩子,本来家庭很幸福,后来她提出放弃金融跨考导演系,刚好家里出现变故,她母亲没控制好措辞伤了她,她在寝室割腕,人抢救回来了,患了抑郁症。”
  陶思眠仍旧言简意赅。
  “陶总你形容得太友好,就是父母秉性问题,秦夏自私,父母更自私,”程果笑得有些嘲讽,“但凡秦妈妈当时说一点类似支持的话,秦夏也不会走极端。”
  陶思眠:“可很多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会有但凡。”
  程果微噎,陶思眠神色冷淡。
  黎嘉洲从不远处快步朝前追,沈途借着身高差若有若无看陶思眠。
  过完一个红绿灯,一行人的距离宛如棋子一般拉远。
  沈途和陶思眠走在最前面。
  “七七。”沈途忽然叫了陶思眠。
  陶思眠“嗯”一声,回头看,黎嘉洲怎么这么久了还没过来。
  “我一直挺喜欢你的,你知道。”沈途说。
  陶思眠轻笑:“你一直喜欢很多人,你也喜欢许意菱。”
  沈途:“我对你不一样。”
  陶思眠面上没有一丝波澜:“所以呢。”
  “我知道你是不婚不恋独身主义,所以一直没提,”沈途双手抄在裤兜里,“我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改变想法,但我希望你改变想法的时候可以先考虑我。”
  沈途停下脚步,陶思眠跟着停下。
  沈途侧身面朝陶思眠,陶思眠看向远处。
  沈途说:“首先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其次两家知根知底,再者,我懂你了解你,知道你所有过去,”沈途声音温缓着抬手道,“和一个全然陌生的人重新相识相知耗时且麻烦,甚至还会伴随痛苦,你我都是理性经济人,懂最优解的道理。”
  黎嘉洲看到沈途的手扶上陶思眠胳膊,上前的步伐慢慢停在了原处。
  陶思眠用目光找了一会儿,没找到黎嘉洲,她收回视线:“说完了吗?”
  沈途默认。
  “即便考虑结束单身也不会考虑你,”陶思眠淡笑道,“即便你对我有不一样的喜欢,你也知道该怎么收回去。”
  沈途面色僵:“那你会考虑谁?”
  陶思眠拂下沈途的手:“你不用管。”
  沈途牵了牵唇角,似是费力笑:“黎嘉洲?”
  陶思眠:“沈途你这样就有点没意思了。”
  “如果是别人也就罢,你认识黎嘉洲的时间比我认识他长,你应该看得更清楚,他是最不适合你的那类人,”沈途似是带着表白失败的恼意,“他如果不喜欢你,那他还和你插科打诨暧昧有加,一个字,渣。如果他喜欢你,可他不主动不表白不承诺,一个字,还是渣。如果他看不清自己的心……”
  沈途说到这,自己先笑了:“陶思眠,你觉得一个人二十出头不近女色学术精尖身家不可估量,他看不清自己的概率是多少,他城府极深的概率是多少,他只是想玩玩你等你爱上他立马疏远你的概率又是多少……”
  陶思眠没出声,沈途微微俯身,脸放在陶思眠脸前,神态带着嘲意,“陶思眠,你知道有种病是对方喜欢你,但一旦你喜欢他,他就会厌倦你,学名lithromantic,俗称玩弄——”
  “沈途,”陶思眠极其冷静地打断他,“我和你关系好并不代表你可以随便说他,我拒绝你更不代表你可以怀着揣测他,黎嘉洲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陶思眠开始还口时,沈途开始笑,陶思眠越是满脸认真朝后说,沈途越是笑得前俯后仰。
  “哈哈哈哈,陶七七,你难道还没发现自己完了吗?”沈途直起身来。
  陶思眠一脸茫然。
  “你该不会真以为我喜欢你吧?”沈途看着陶思眠,薄唇勾得又邪又浪。
  陶思眠没了声音。
  沈途笑:“关键是你知道我审美很固定,你自己也不看看大波浪三个字你符合哪条。”
  陶思眠楞了几秒,恍然:“沈途你他妈有聊没聊。”
  沈途:“哇一言不合开始骂人是你陶七七。”
  陶思眠深呼吸:“拉黑套餐了解一下。”
  沈途直勾勾盯着陶思眠,忽然,他冒了句:“你喜欢黎嘉洲。”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陶思眠把头偏向一旁。
  沈途跟着转到陶思眠面前:“你就是喜欢黎嘉洲。”
  斩钉截铁的。
  陶思眠心虚地把头偏向另一边:“我……”
  “是不是又要说不婚不恋独身主义。”沈途又跟着转到她跟前。
  陶思眠:“我……”
  沈途:“那你说你能不能接受黎嘉洲和别人这样暧昧,或者说黎嘉洲对别人好,甚至黎嘉洲像我对你表白一样对别的女孩子表白。”
  陶思眠犹豫:“我……”
  沈途:“七七。”
  黎嘉洲在后面看到了沈途给小姑娘拂头发的动作,陶思眠没有抗拒。
  陶思眠眼神闪躲,沈途直视着陶思眠的眼睛。
  “我比许大姐更了解你,也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过来人告诉你,你要清楚一点,”沈途说,“曾经说过的话是用来推翻的,曾经立下的flag是用来拔的。”
  “喜欢不是什么无法接受或者丢脸的事,你对黎嘉洲什么心情,就应该抓紧时间抓住机会勇气一鼓告诉他。”
  “很多事情不是等待或者酝酿可以解决的,但也有很多事情真的就是你犹豫一点慢一步,错过的可能就是一辈子,尤其在William不止一次向黎嘉洲发出交换邀约的情况下。”
  “……”
  从小到大,沈途都是给陶思眠和许意菱善后的角色。
  包括刚刚沈途的表白也是这样,陶思眠和他太熟,熟到拒绝都可以无所顾忌。
  可黎嘉洲呢?
  他带着似曾相识的熟悉,明明是别人眼里的遥不可及,却像空气一样充斥在她的世界里。
  他喜欢摸她头,喜欢捏她耳朵,喜欢说点骚话逗她,给她带西瓜汁的时候又笨得可爱。
  陶思眠忽然想象出自己叫黎嘉洲“老公”的场景,他会不会直接怔在原地,呆呆愣愣的傻大个。
  陶思眠噗嗤一笑。
  “说来也服气,我和你认识这么多难,生平第一次见你笑得这么荡漾,”沈途啧啧两声,故意说风凉话,“黎嘉洲不过也平平无奇一个人,有你喜欢的那么好?”
  陶思眠踹沈途一脚。
  陶思眠和沈途又朝前走了一段,黎嘉洲才追上来。
  刚刚两人说的话他没听清,沈途做的那些小动作和小姑娘的反应他倒是看得真切。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啊。”黎嘉洲走在陶思眠另一边,状似无意问。
  沈途“哦”一声:“我给七七表白了。”
  黎嘉洲呼吸一屏,差点不会走路。
  沈途:“但七七拒绝了。”
  好了,黎宝宝又学会走路了。
  黎嘉洲喉结滚了滚,略带紧张地看向陶思眠:“你们刚刚真的在说这个?”
  “在说你是猪。”陶思眠一脸嫌弃,身侧,她手却是若有若无去碰黎嘉洲的手。
  她没有答应沈途表白就好了。
  黎嘉洲松一口气,可转念一想,自己和小姑娘的亲密是建立在熟识的基础上,她连沈途都能拒绝,如果自己表白,她是不是也会……
  黎嘉洲心里登时又乱麻麻,察觉到小姑娘小指勾上自己小指,他回勾一下想握住又恋恋不舍地放开。
  陶思眠带着点试探他的心思,没想到他反倒若即若离试探自己。
  陶思眠小指和他勾在一起走了一截,喉咙滚得很轻,最后实在憋不住,她就着灌木里昆虫聒噪的窸窣声,红着耳尖轻轻舔了一下唇。
  ————
  自沈途把话挑明之后,陶思眠发现和黎嘉洲在一起的感觉实在太好。
  他看自己的眼睛里有光,他喜欢和自己说话,他醋沈途的时候沈途也不会让他,黎嘉洲就会格外一本正经地生气,落在陶思眠眼里,像一只可爱的河豚。
  沈途和William教授一行在傅阔林团队待了一周后,去到周识理团队。
  傅阔林团队就周识理学术抄袭在准备最后的佐证。
  陶思眠几乎每天都去研究室,美其名曰替许意菱关爱程果同事。
  程果:“得了,昨晚意菱还在嫌弃我。”
  傅阔林似有似无看向黎嘉洲:“有的人啊,啧啧啧。”
  其他研究生跟风:“有的人啊,啧啧啧。”
  黎嘉洲欲言又止,陶思眠放过他。
  “这是什么啊。”陶思眠坐在他座位旁边,余光扫到一叠资料。
  “一些辅助资料,”黎嘉洲给她解释,“专著上的对比已经差不多了,现在主要抓一些细节。”
  黎嘉洲一边说,陶思眠一边看,看着看着神色严肃起来。
  “我上学期选过周识理公司金融,虽然我不怎么去上课,但裴欣怡给我拷过课件,我记得有几章几道题,他当时给出的答案和这上面完全不一样,”陶思眠回忆,指道,“真的,裴欣怡还给我发过课上的录音。”
  傅阔林很早之前就想让陶思眠进团队,陶思眠不愿意。
  现在得了契机再问一次,陶思眠还是拒绝:“如果没有协议不能帮您做这条佐证的话,不然您给我一份临时工合同?”
  陶思眠说着玩的,没想到傅阔林竟真的专门给她出了一份临时合同,把津贴这些写得清清楚楚。
  陶思眠自然也签下,和黎同桌闲聊时,她说:“以前真的没想到傅教授这么固执又好玩。”
  黎嘉洲正在吃点心,他叉了小蛋糕尖上的草莓喂到她嘴边:“推翻从前的认知符合客观规律上的进步。”
  陶思眠看他:“比如我以前说自己信奉独身主义?”
  黎嘉洲心跳一停:“那你为什么拒绝沈途啊。”
  陶思眠故作平常:“不喜欢啊。”
  黎嘉洲清了清嗓子掩饰紧张:“你的意思是如果有喜欢的人表白,你就答应了?”
  陶思眠“嗯”一声:“可我喜欢的人还没表白。”
  黎嘉洲:“那你喜欢那个人我认识吗?”
  陶思眠瞥到他红透的耳朵,想说什么逗逗他,“嗡嗡嗡”,自己手机响了起来。
  是蒋时延。
  蒋时延虽然比陶思眠大不了几岁,但在陶思眠概念里,他是和父母一辈的,怎么会无缘无故给自己打电话?
  陶思眠眼神闪了闪,抬手摸摸黎嘉洲头发,折身去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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