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地尝一口——画盏眠
时间:2020-03-28 08:16:07

  五分钟后,陶思眠回来,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黎嘉洲:“你要去哪?”
  陶思眠:“一休,小蒋叔叔找我有事情。”
  傅阔林端着杯茶路过:“诶这都快五点了,今晚有聚餐,你不来了吗?”
  陶思眠随手拿笔在黎嘉洲身前的草稿纸上画了颗爱心,变朝外走边道:“再看吧。”
  黎嘉洲嘴角翘着,没忍住,在她身后喊:“注意安全。”
  陶思眠背对黎嘉洲挥了挥手。
  “哟!”研究室响起一片起哄声。
  ————
  一休总部在市中心,南方系总部旁边。
  陶思眠刚到前台,便有人带她到了总裁办公室。
  陶思眠推开门,蒋时延已经等在里面,茶几上放着一排小点心。
  陶思眠坐下,蒋时延明人不说暗话:“高层他们看了《星空笔记》,很喜欢,有些新增镜头里面你个人色彩比较重,他们就想说你能不能来一休实习,跟一些项目这样。”
  蒋时延道:“我之前还在和你二婶说这事,你二婶说一休下面的人给你打电话的话,你应该会直接拒绝,所以我寻思着就直接把你叫过来了。”
  尽管陶思眠不接触南方系的事,但也知道南方系和一休交情匪浅。
  陶思眠礼貌道:“确实没有时间,最近我在傅阔林教授团队跟着打打杂什么的,没有说结束时间。”
  蒋时延笑:“是真的没时间还是找借口不想来。”
  陶思眠顿了顿,很诚实:“不想来。”
  “如果你不想来也就算了,今天叫你过来是有更重要的事。”
  蒋时延把一台笔记本端到蒋时延跟前,屏幕上是一段预备待播的视频资料。
  “一休整理一些深度文件时,看到了这段,比较长,比较完整,比较清晰,”蒋时延早已敛了笑意,“我不知道你那年有没有看过,但我认为你有知晓全部真相的权利。”
  陶思眠心口一窒:“我能不看吗?”
  蒋时延点击播放。
  视频里,陶行川和宋安雅声音响起那一刻,陶思眠起身要走。
  她语速很快:“不好意思蒋叔叔我还有事我下次再来看您。”
  “看完吧,你需要知道全部。”蒋时延淡道。
  陶思眠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不用,真的不用。”
  蒋时延缓缓把陶思眠摁在座位上。
  曾经在噩梦里断断续续的一幕幕清晰地出现在眼前,陶思眠好像在看,又好像听不到声音。
  陶思眠面色惨白,视频里,陶行川每句话、宋安雅每句话、自己每句话、还有陶二叔陶二婶,都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宛如一抔冷水朝着陶思眠兜头浇下。
  陶思眠:“您关掉吧,我不想看,也不想知道真相。”
  蒋时延把音量调得更大。
  陶思眠红着眼角捂住耳朵:“关掉吧,麻烦您关掉,拜托您关掉,求求您关掉!关掉!关掉!”
  蒋时延直接把音量加满。
  偌大的房间回响着记忆里那些声音,每个字,每句话,“七七”“爸爸妈妈”“二叔二婶”,还有铺天盖地的红色和报道……
  屏幕上火光铺满的那一刻,陶思眠呆呆张着嘴。
  那抔从她头顶开浇的凉水仿佛丝丝缕缕浸到四肢五骸,她心里本来有撮因为某人而燃起的可爱小火苗,水浇在火苗上,火苗摇摇晃晃越来越暗,越来越暗……
  一下子,亮光熄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甜粥:老婆你怎么了老婆抱抱亲亲不哭啊心疼,辣鸡蒋时延!!!!
 
 
第34章 三十口
  陶思眠跌跌撞撞离开蒋时延办公室的时候, 蒋时延太太唐漾正好下班过来。
  “七七你没事吧?”唐漾担心地扶陶思眠一把。
  陶思眠置若罔闻进了电梯。
  唐漾不放心, 给前台打电话交待说送送小姑娘,这才回身去了蒋时延办公室。
  暮色四合,A市车水马龙笼在一片浅橘色的晕里。
  蒋时延站在窗边, 指间衔着一根烟。
  他望着窗外, 眼神微有空旷, 烟灰在烟上悬了一大截, 颤巍巍的, 却没有掉。
  “你把七七叫来说什么了, 我看她出去的时候……”
  唐漾眼角触及电脑屏幕上的内容,没了声音。
  唐漾和蒋时延相识很久, 感情很深, 被圈内誉为模范夫妻。
  两人除了吃醋上的事,连红脸都很少, 这次, 却爆发了结婚以来最大的一次争吵。
  “你有病?”唐漾指着屏幕,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你为什么让七七看这些?你为什么让她知道这些?她才多大, 她还是个孩子,她好不容易慢慢忘了以前的事, 和她二叔二婶感情也稳定,你就这样直截了当给她看这些?陶老爷子不让七七知道肯定有他的道理,陶老爷子人家里人都没发话,你一个外人凭什么做主?你这是撕了她伤口血淋淋放火上烤你知道吗!”
  蒋时延缓慢地吐了一口烟圈, 把唐漾揽在怀里:“她父母待我有恩,待一休有恩。”
  唐漾:“所以你就这么对她?”
  唐漾无可置信:“说句难听的,陶老爷子还能陪七七多久?七七二叔二婶一家就是她唯一剩下的亲人,可你却告诉七七什么?告诉七七说当初本来不是她父母去,当初本来应该是她二叔二婶去?当初死的本来不该是她父母,本来该是她二叔二婶?”
  蒋时延:“漾漾……”
  唐漾用力搡了一下蒋时延胸口,直视着他,红着眼睛:“你告诉一个父母双亡、时常寄住在二叔二婶家、二叔二婶对她很好的小女孩,你告诉她说,她二叔二婶对她好其实是愧疚,是弥补,因为最初的最初,应该是她弟弟,应该是陶然丧父丧母,现在的现在,本来应该是她家庭安在,圆满幸福,她本来不是一个人,本来不应该经历,”唐漾说不下去,“蒋时延你怎么这么残忍!她明明都快忘了这些事!”
  蒋时延声音很远;“但事情不是淡化就能解决的,她要学会跨越,她父母曾经是扛起半个时代的人,她哪怕再逃避再退缩,她即将是也会是,漾漾你要相信宿命——”
  “宿命你麻-痹!”唐漾咬牙,狠狠跳起来跺在蒋时延脚背上。
  ————
  晚风吹得很凉,陶思眠接了个电话,给一休司机报了个地址。
  车窗外风景不断倒退。
  到地方。
  司机下来给陶思眠开车门:“陶小姐?陶小姐?”
  司机连叫好几声,陶思眠才回过神,她眼睛好像没有焦距,浑浑噩噩按照消息到地址,才反应过来刚刚是烤鱼铺老板娘给自己打的电话,提醒她今天是成哥的践行宴会。
  地点是一家火锅店,热雾和嘈杂充斥着整个店面。
  陶思眠在门口蹲了好一会儿,感觉自己情绪差不多收好了,又去洗手间补了妆、整理好衣服,这才去到包厢。
  老板娘是很会做人的那种人,今天包了四大桌,来人有交大后街各种老板,有送货的,还有傅阔林研究室……热热闹闹,座无虚席。
  老板娘在黎嘉洲旁边给陶思眠加了座,陶思眠过去坐下。
  “大家别客气,都是自己人。”老板招呼大家吃,老板娘也贤惠。
  夫妻两人带着小孩挨个敬酒,大家祝福的话说得不少,老板娘也笑得额外灿烂:“本来说的是一年二十万,后来那站队经理拉成成去做了个什么比试,最后签合同签的五十万。”
  “其实几十万都是小事,关键那经理说什么,成成有天赋,K什么那三个英文是他见过最高的,还说什么大局观一流,输出迅猛神仙操作,”老板娘“哟哟”笑得前俯后仰,“我是个没文化的人,真的就听经理说都听不太懂。”
  “……”
  老板娘炫孩子的意思很明显。
  其实不止现在,自前几天合同签下来之后,老板娘就从烤鱼铺后厨频频到台前,看到顾客玩游戏,温柔又若有若无地搭话:“你们也玩游戏啊,你们知道电子竞技吗?”
  对方点头。
  老板娘:“我儿子也要去战队打比赛了。”
  对方好奇:“什么战队啊。”
  老板娘口音浓重地说两个英文字母,对方诧异后称赞,老板娘又是谦虚。
  小孩知道陶思眠段位高,也了解,老板娘在陶思眠面前还这么说,小孩扯了扯老板娘袖子,暗示:“妈。”不要说了。
  一般小孩青春期懂事是通过叛逆,陶思眠通过生死。
  她身上没有太多亲情也没有束缚,她把很多事情看得很清楚,尤其学会看人的眼睛。
  老板娘笑得合不拢嘴,陶思眠不仅没恼,反而笑着摸摸小孩脑袋。
  小孩眼神倔强清澈。
  陶思眠说:“真厉害,看来你要提前给我签个名,免得以后你出机场粉丝应援里三层外三层,我见你一面恐怕都不行。”
  小孩瞪陶思眠:“连你也笑我!”
  陶思眠笑道:“我没有。”
  小孩没用什么力道地推了陶思眠一下,黎嘉洲护住陶思眠。
  整个烫火锅的过程,陶思眠表现得都很正常。
  黎嘉洲体贴地给陶思眠夹菜,也给其他人夹,陶思眠没拒绝。
  陶思眠夹第五块红糖糍粑的时候,黎嘉洲偏头看她。
  陶思眠等老板娘敬完酒后,准备起身。
  黎嘉洲拉她:“你……”
  陶思眠宛如没听到般避开黎嘉洲的手。
  陶思眠状似无意地告辞,黎嘉洲跟着告辞,陶思眠推门出火锅店,黎嘉洲跟在她身后。
  陶思眠越走越快,黎嘉洲跟着走快。
  走至一段平实的板路,陶思眠小跑,黎嘉洲眉头拧得很紧,三两步拦在陶思眠跟前。
  “你怎么了?”他担心写在脸上。
  陶思眠望着前方:“没什么。”
  黎嘉洲:“你脸色很难看。”
  陶思眠面上没有一丝松动:“可能是妆掉了。”
  黎嘉洲犹疑:“你出去之后回来就不太对劲。”
  陶思眠听不懂:“有吗?没有吧。”
  黎嘉洲:“是蒋总给你说了什么吗?是让你去实习?还是说了其他的话……”
  “你客套我也可以和你客套,”陶思眠淡淡打断黎嘉洲,“但你不觉得你刚刚的话触碰到隐私了吗?”
  黎嘉洲楞了楞,随后,他手带点安抚意味地牵起她的手:“对不起,你不想我问我不问就好了——”
  “黎大佬总是这样随随便便牵女孩子的手吗?”陶思眠轻笑一声,挣开黎嘉洲的手。
  只是她挣开,黎嘉洲又握拢,她挣开,黎嘉洲再握拢。
  最后一次,陶思眠力道尤为大,而黎嘉洲也带着点力气,用温热的手掌将她的手完完全全包在掌心里。
  陶思眠知道男女力道悬殊,挣扎是徒劳。
  她冷静地停下来。
  而就在这安静里,黎嘉洲看着陶思眠,深邃的眸里写满专注和认真。
  陶思眠偏头看向一旁,黎嘉洲也不恼,他抬手慢慢地拂着她额前碎发,嗓音裹着耐心和哄意,低缓轻柔地开口说。
 
 
第35章 三十一口
  “我不是随随便便牵女孩子的手, 我只想也只会牵你的手, ”黎嘉洲说,“刚刚握住又被你挣开的犹豫不是对你的犹豫,是对自己的犹豫。”
  陶思眠没给反应。
  黎嘉洲手指顿在陶思眠额角, 温热的指腹贴着她细腻的皮肤, 声线同样温醇地说:“在你出现之前, 我眼里只有自己, 爱的也只有自己, 我足够优秀, 不需要别人分散我的注意力。”
  “在你出现之前,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子可以轻易左右我, 一举一动都让我心生欢喜。”
  陶思眠眼睫轻轻阖了一下。
  黎嘉洲心无旁骛地凝视着她, 声音变得更轻:“如果说她特别,除了更漂亮一点, 更酷一点, 偶尔小可爱一点, 她好像也没什么特别。”
  “但如果说她不特别……”
  黎嘉洲失笑:“她在哪里,我的视线就会不由自主落在哪里。”
  陶思眠细软的喉咙滚了一下。
  黎嘉洲指腹微微摩挲着她的脸颊。
  “我算是一个顺风顺水的人, 很多在别人看来很重要的事,在我这里都能轻松实现从而只占据我小小方寸空间的注意力, 比如中考,比如高考,保研,还有其他人生节点, ”黎嘉洲说,“但是遇到她之后,只要她一出现,我满心满眼都是一个身影。”
  “我知道她喜欢甜食,尤爱翻糖蛋糕。”
  “我知道她家有只金毛叫猫猫,有两只八哥,一只叫小米粥,一只叫笨鸟。”
  “我知道她和她爷爷感情很好,有两个发小,一个叫沈途,一个叫许意菱。”
  “我知道她去食堂习惯把素菜放在第三个格子,豆浆不喝渣,她喜欢牛油果味的酸奶,用小包抽纸时从第二张开始。”
  “我知道她和我很像的强迫症,但也懒散,节假日似乎更爱窝在家里听雨声。”
  “我知道她可能经历过不完满,我知道她可能对我有点动心,”黎嘉洲动作极轻地捧着她的脸,眸光温和得不可思议,“但我已经很喜欢她,喜欢到想陪她,安慰她,给她所有体贴和爱意,我希望能站在她身边,牵着她的手,和她一起走过我喜欢她的时刻、我和她相识后每一刻的路。”
  陶思眠垂眸盖住情绪。
  黎嘉洲的声音混在夜风中,如丝如缕地浸进她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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