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思眠公事公办:“没关系你住。”
黎嘉洲:“我习惯自己做早饭,我可以用厨房吗。”
陶思眠:“可以。”
黎嘉洲:“我阳台上的花需要恒温环境,可能得搬到你这边来,我看你阳台也有恒温棚。”
陶思眠:“可以。”
黎嘉洲:“我活动的地方不会太大,应该不会给你造成太大影响。”
陶思眠:“可以。”
黎嘉洲觉得无可置信:“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陶思眠:“我只是很怕麻烦,然后没办法拒绝你。”
黎嘉洲:“所以你刚刚其实有去缴电费,只是没找到路?”
陶思眠几乎是当即反驳出声:“我怎么可能找不到路!”
你说没办法拒绝我,所以你也没办法拒绝我让你帮忙缴电费,半个小时之后才打过来,说明你丢在了地下车库。
黎嘉洲清晰地捋完逻辑,觉得自己有点混蛋。可想着她握着自己的电卡,在地下车库转来转去可怜巴巴不知所措的样子,黎嘉洲一边怜惜,一边更想欺负她,想住进去所以欺负她,住进去之后更想欺负她……
黎嘉洲压不住地用鼻尖发了个笑音。
陶思眠敏锐地捕捉到:“你在笑什么。”
黎嘉洲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第40章 三十六口
进入大三之后, 课少了, 但专业课难度加深了许多。
可能陶思眠之前基础打得好,加上暑假在傅阔林团队实习跑模型的能力有提升,她反而觉得轻松不少。
许意菱作业遇到难题, 把陶思眠叫到咖啡厅。
陶思眠刚坐下, 许意菱把电脑推过去:“程果给我说这个模型用Python抓数据比R要方便, 然后他写了几排, 说我照着敲就可以, 可我根本看不懂, 他最近又在忙团队的事……”
许意菱委委屈屈说着,陶思眠面无表情敲。
许意菱前因后果还没讲完, 陶思眠摁下回车, 返回框一片绿色,最后跳了个数字结果出来。
许意菱剩下的话卡在喉咙, 愣愣地:“真的就只用敲几下?”
陶思眠:“一想到你这种人走各种各样的渠道保了交大研究生, 我就……”
陶思眠“啧”一声, 揶揄意味很重。
许意菱想怼她,但想到刚刚人家帮自己做了作业, 格外乖巧地咬咬红唇:“所有地方都是这样啊,有大佬就有浑水摸鱼的, 你看我菜,但你看看人程果,看看人黎嘉洲……”
许意菱知道陶思眠拒绝黎嘉洲的事,也知道陶思眠和黎嘉洲这学期住在对门。
许意菱提了这个名字, 小心翼翼打量陶思眠。
陶思眠本来在搅牛奶,听到这话,手下动作慢慢停下。
黎嘉洲这几天是真的忙,早出晚归,如果不是每早起来餐桌上都有热气腾腾的早饭,陶思眠都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住在自己家,不过他事情是真的多。
比如。
黎嘉洲:“我有个快递到了小区自提柜楼下,不知道房东少女下课回去可不可以帮我拿一下。”
陶思眠:“不可以。”
然后拽着一个快递盒上了楼。
比如。
黎嘉洲:“我给你叫了下午茶,你记得下楼取一下,我感觉这家店味道还不错。”
陶思眠:“我不想下楼。”
黎嘉洲噙笑“嗯”一声:“他确实会送到楼上,我就是怕我直接讲你会说不想吃,所以加了个下楼的前置条件。”
班戟心里的奶油入口即化,陶思眠小口小口吃着他点的甜食,却不想和某人说话。
黎嘉洲想象着她哼哼唧唧的样子,在办公室兀自勾了嘴角。
再比如。
黎嘉洲:“你今天早上为什么没有给我拍空餐盘。”
陶思眠:“因为你今早熬的粥,空餐盘很丑。”
黎嘉洲:“拍一张吧,看看你吃了多少。”
陶思眠:“黎嘉洲你烦不烦……”
却还是忿忿地加了个滤镜。
黎嘉洲总有千奇百怪的方式让她想跳起来踩他脚,可眼看开学第一周快过去,他还安然睡在自己隔壁。
陶思眠叹了口气,忽然偏头问许意菱:“我是不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许意菱猜到“黎嘉洲”三个字对陶思眠来说可能敏感,但她身为一个拒绝黎嘉洲的人,无数次说话不留情面的人,还能毫不犹豫给室友递律师函的人……善良?
许意菱抬手摸了摸陶思眠额头:“人偶尔犯糊涂是正常的……”
陶思眠不自然地埋头喝东西。
从咖啡厅出来后,许意菱想约陶思眠吃个晚饭,陶思眠还没答应,魏可电话就进来了。
陶思眠“嗯”“嗯”“好”应下,挂断电话:“我得到校刊去一趟。”
许意菱:“你先忙,之前我听爷爷说他好像要和陶老爷子出去玩,如果你周末要回去我们也可以回去约。”
“好,”陶思眠应下,两人正要分别,陶思眠想到什么,“对了。”
许意菱:“嗯?”
陶思眠:“你今天口红色号很好看。”
陶思眠用比说天气更冷淡的语气说完便走了。
校门口车流如梭,道路向两边延展好似没有尽头。
许意菱望着陶思眠背影越走越远最后变成一个小点,眼里有说不出的动容。黎嘉洲到底怎么回事,被拒绝一次就不能表第二次吗,再不行,他还可以找自己帮帮忙啊,七七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小姑娘……
许意菱想了一会儿,给黎嘉洲发了条消息。
————
其实说来也巧。
陶思眠最初去校刊是因为秦夏走了,星火访谈缺人,后来陶思眠做完星火访谈,学校和老师的评价都很高,指导编辑部的老师想和陶思眠续约,陶思眠当时没答应。
再后来,陶思眠和黎嘉洲不和,陶思眠退出傅阔林团队。
老师再问一次,陶思眠说不清是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做,还是为了真的有忙的理由,就应了下来。
只是没想到应着应着就真做了下来,做着做着就……
“出版社和校刊是行政独立的,出版社采访傅阔林,为什么要我去跟现场?”陶思眠不理解。
魏可耸肩:“老师说你在傅阔林团队待过,和他们比较熟,然后校刊也会同步发采访,需要有人去把控内容。”
陶思眠总觉得命运在嬉皮笑脸看自己。
出版社派去的记者是个研究生,普通长痘男生的长相,话很多,去的一路都在叽叽喳喳。
“你叫陶思眠是吧,名字很好听,有没有想过考研还是出国啊?”
“如果现在还没开始想,可能要抓紧时间了,现在工作不好找,不过你也确实厉害。”
“如果不是在傅教授暑假工作表上看到你的名字,我真的都不敢相信傅教授会要本科生,那你应该是除了黎嘉洲以外他团队第二个低年级就加入的本科生……”
“……”
陶思眠时隔一个暑假重新踏上研究楼,心里百感杂陈。
上电梯时,研究生终于发现了陶思眠的异样:“你不舒服吗?”
陶思眠:“没事。”
研究生:“真的没关系吗,但我看你脸色很不好……”
陶思眠摁了摁太阳穴:“如果你少说两句我可能会好一些。”
研究生讪讪收了声音。
去之前,研究生做了很多功课,甚至还背了女婿见岳父的一百种应对方法以防傅阔林的脾气和刁难。
奇怪的是,两人到之后,陶思眠和大家打招呼,傅阔林也笑着朝陶思眠颔首。
采访开始,陶思眠坐在研究生旁边,傅阔林时不时打量陶思眠一眼,对研究生各种问题配合得不可思议。
调频器咝咝啦啦记录着音波,傅阔林的声音带着老年学者独有的平和温缓:“经济基础就是决定上层建筑……为什么转行为金融?因为个人喜欢?当然不是。”
陶思眠和研究生都楞了楞。
傅阔林说:“我之前做的公司金融和资本定价,确实大热,但我转研究方向和个人没有半毛钱关系,单纯因为行为金融领域在国内属于萌芽阶段,它涉及的资本层面相对少,学者们大多不愿碰,但总要有人去做这些事。”
“在这个过程中,对我影响很大的是我一个学生,”傅阔林眼神放得很远,笑道,“他算真正的少年天赋,锋芒毕露,四年前,当我第一次提出转方向的时候,我以为他会反对,结果他第一个站在我旁边。”
“他当时说了一句话,我现在还记得,他说,得到更多理应付出更多,所有人都推卸的时候,就是我们承担的时候。”
傅阔林没有说是谁,但陶思眠已经想象出他说这话的语气。
傅阔林当时可能还会问:“你怎么突然这么忧国忧民。”
他可能会把手拢在胸口合一下,然后分外矫揉做作不要脸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陶思眠发了个极轻的嗤音,傅阔林收回落在陶思眠身上的视线。
“行为金融这两年大热确实是我们没想到的,再回头看,我们在整个国内领域,都处于遥遥领先别人暂时无法逾越的位置……”
傅阔林这话说得意有所指。
研究生问:“那您最近有什么内幕消息方便说吗?”
傅阔林:“既然是内幕那一定不方便。”
研究生想了想:“那关于您和周识理教授的纠纷呢?”
开学这一周,黎嘉洲在忙,陶思眠很自然地听说了已经传开的消息。
周识理和傅阔林之前互爆学术抄袭,William团队过来调研,然后在William开学要给调查结果之前,周识理主动退项,资方保留投资。
知情人都知道这代表什么,却有把周识理奉为男神的人说傅阔林倚老卖老,周识理是大度谦让,William团队没判就说明没抄。
陶思眠没想到研究生会直接撞枪口一样问这个问题。
傅阔林脸色同样顿了一下,然后敛道:“就是他主动退项啊。”
研究生:“具体退项理由呢?”
傅阔林:“不退项难道等着坐实抄袭被A刊集体拉黑吗?”
“您的意思是真的有抄袭?”研究生斟酌,“还是说只是受过您思路影响,周识理教授最近在参选交大杰出人物,如果有抄袭的话……”
陶思眠把耳麦一放,直接一句话怼研究生脸上:“你被疯狗咬了一口踹疯狗一脚难道还要考虑踢得重不重疯狗痛不痛?”陶思眠说,“又不是有病。”
语罢,陶思眠神情寡淡地重新戴好耳麦,仿若什么都没发生。
研究生懵懵地回不过神。
傅阔林本来心情不好,但陶思眠说完,他脸上的笑意就藏不住了。
研究生讪讪地:“学妹你……”
傅阔林替陶思眠招呼住研究生:“诶,我们说到哪里了……我笑得很过吗?”傅阔林一本正经,“如果我确实笑得放肆的话,那也一定是因为交大出版社是全国百佳传媒单位,能得到你们的采访我深感荣幸……”
不是因为陶思眠护短,不是的,不是的。
傅阔林睁眼说的瞎话自己都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 黎甜粥:今天的我不配有姓名,这两天的我不配有姓名,好的我知道了我就是不配有姓名的小可怜全世界都有老婆就我没有全世界都有亲亲小可爱就我没有,三章之内不在一起我原地爆炸……:)
第41章 三十七口
黎嘉洲不过去南大参加一个研讨会, 回来便被傅阔林拉着看回放。
陶思眠身边的男生宛如背景板, 黎嘉洲眼里就只有小姑娘。
她脸上爆了一颗痘,这两天他早上都熬的清热荠菜粥,看着好像是消退了些, 红红的一小团冒在脸颊上, 黎嘉洲看着这痘痘都觉得有些可爱得紧。
黎嘉洲没说话。
傅阔林随着进度条在旁边绘声绘色:“听程果说采访我那个记者以前写过周识理专刊, 一口污蔑抄袭的帽子说扣就扣, 你是不知道, 当时我被怼得瑟瑟发抖, 你家小姑娘脸立马就拉下来了……对对对,”傅阔林激动地指着屏幕, “末了她还说了一句又不是有病, 帅得一比。”
黎嘉洲淡道:“为什么是我家小姑娘,我说过, 我表白被拒绝了啊。”
程果端着茶停在旁边:“她来之后环视研究室四次, 三次最末的视线都停在你座位上, 她眼神暗示我三次,我装没看到, 没说你去哪,而且采访结束后她离开, 余光还扫了一眼墙上你的照片……”
程果沉吟:“按照写小说的套路,你们之间还会有一个爱情故事。”
黎嘉洲没什么反应。
程果稍稍俯了身,小声道:“要不你直接问问她喜欢什么类型,如果她回答不出, 那你机会很大,如果她回答了,你就朝她说的靠近。”
“你和许意菱怎么说起来都一套一套的。”黎嘉洲把脸别到一旁。
他状似无意地和傅阔林汇报工作,眼里却悄悄蓄了笑意。
黎嘉洲以前从未尝试过这种喜欢。
明明大家知道,却又不想让大家知道,害怕声音太多,奶跑他和小姑娘之间那根细细小小的红线。
黎嘉洲极其淡定地跑了一个小时模型,下班后,还是没忍住去了附近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