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地尝一口——画盏眠
时间:2020-03-28 08:16:07

  没提刚刚。
  陶思眠心说像刚刚那样的话, 不吃晚饭也可以,不过他矜持, 她也不能太过分,只是轻轻应了个音节:“出去吧。”
  黎嘉洲说:“好。”
  陶思眠:“嗯。”
  黎嘉洲笑眼望着陶思眠:“好。”
  陶思眠:“嗯。”
  两人像学龄前儿童一样重复了好几次没有意义的对话,黎嘉洲揽着陶思眠走向电梯。
  陶思眠抱着奶茶一口一口喝,黎嘉洲看她, 时不时伸手把她垂在额前的碎发拂至耳后。
  电梯上行时,黎嘉洲望着两人落在金属面上的模糊影子时在想,和她像新婚小夫妻一样回家的这一刻是他出生到现在最幸福的一刻,就算让他现在去死,他也是愿意的。
  但黎嘉洲转念又想,如果自己死了,小姑娘大概会“哦”一声?然后毫无反应。
  黎嘉洲心里一凉,忽地反应过来,好端端自己为什么要死。
  “神经病吗。”他笑着暗骂了自己一句。
  陶思眠没听清,含着吸管偏头看他:“你说什么?”
  黎嘉洲挠了挠小姑娘的耳垂:“说你好漂亮。”
  陶思眠心底一软,嘴上却嫌弃他的莫名其妙:“神经病啊你。”
  黎嘉洲笑着“嗯”一声,觉得这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被人骂了神经病高兴得不像样。
  ————
  A市深秋有风,晚天被刮得灰蒙蒙的。
  烤鱼铺老板娘又买了隔壁两家店,两层楼五个大横铺灯火通明。
  陶思眠和黎嘉洲到的时候,门口有一堆人坐在独凳上玩手机,老板娘匆匆路过门边看到两人,给新来的服务员打招呼:“诶,先带他们进去,这是我们……”
  陶思眠看黎嘉洲,小声:“你饿吗?”
  黎嘉洲摇头。
  陶思眠朝老板娘道:“不用,他不饿,我们等一等。”
  老板娘也是个爽利人:“那我待会儿叫你们。”
  老板娘说着,给两人递了两张凳子,黎嘉洲接过来,放下时手和小姑娘的手不小心碰在了一起。
  两人都是离得开手机的人,并排坐定后,陶思眠目光散漫地看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黎嘉洲去自助区给小姑娘拿了花生瓜子和薄荷糖。
  黎嘉洲坐回原位,用湿纸巾擦擦自己的手,又放自己兜里焐热了,这才把小姑娘两只手牵在一起,用自己手包着,“你要吃什么给我说,我给你剥。”
  陶思眠点点头。
  周围有人在小声议论,陶思眠想了想,告诉黎嘉洲:“我没长耳朵。”
  黎嘉洲点点头:“我也是。”
  陶思眠想说黎嘉洲不要脸,可想想,自己能说这话好像也挺不要脸,两人相视,又笑了。
  周围等队的人来来去去,半小时后,老板娘终于出来,跟着小孩叫:“七七姐姐,到你们了。”
  陶思眠和黎嘉洲应下起身。
  两人进去时,一行人恰好从里面出来,两人朝旁边避了避,等玻璃门帘掀开了,这才看清出来的是周识理团队。
  王潇走在周识理左边,聂珊珊走在周识理右边,前后还有几个面生的研究员。
  周识理大概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眼角都喝得发红了,嘴边挂着笑。
  他朝黎嘉洲点一下头:“出来吃饭啊。”
  黎嘉洲回以敷衍的微笑。
  一行人越过两人,陶思眠和黎嘉洲下意识用目光追了一段距离,刚好就看到周识理侧身和王潇耳语什么把王潇逗得花枝乱颤,手却是横在聂珊珊腰上若有若无地摸,聂珊珊似是有个扭头看的动作,却没阻止,露给陶思眠和黎嘉洲的侧脸甚至还有笑意。
  黎嘉洲发了个嗤音。
  陶思眠啧一声:“牛逼。”
  黎嘉洲和陶思眠朝里走,黎嘉洲道:“辛苦周教授每年勤勤恳恳拉着太太立精英男神爱妻人设评交大年度人物,不过我们研究大楼的知道这些不奇怪,你怎么也不好奇,”黎嘉洲问,“我记得你采访过聂珊珊?傅教授好像说过她,有男朋友?”
  陶思眠点头:“但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存在定律啊,”她笑一下,分外清明道,“多少年相濡以沫的感情都抵不过一具新鲜的肉-体。”
  黎嘉洲:“只能说大多数人是这样的。”
  陶思眠认同:“我二叔二婶感情就很好。”
  黎嘉洲;“我之前看藤校一个研究项目,就是说多巴胺这类情感影响因子可不可能具有靶向性。”
  陶思眠:“你还找得到浏览记录吗,我想去看看,”陶思眠说,“感觉很有意思。”
  黎嘉洲:“应该有,我记得时间。”
  陶思眠点头。
  带黎嘉洲和陶思眠进包厢的服务员觉得巨神奇,上一秒这两人明明还你侬我侬温情款款,下一秒明明手还牵在一起,就能这么冷漠残酷地评论感情。
  服务员点好菜后,赶紧出去给老板娘说这个八卦。
  老板娘呿一声:“这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老板娘思忖,“我估计小孩以后找媳妇也是这种酷酷话少的姑娘。”
  KID粉丝已经从一万多变成了五十万,老板娘每天忙里偷闲去儿子微博下装粉丝评论“加油,身体最重要,K神我爱你”的时候,很明显看到了一些“K神我要和你生孩子”“K神我要给你全部的爱”。
  老板娘虽然知道隔着网线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是人是狗,但想着儿子有一天成了别人的老公,她心里倏地生出几分怅惋。
  而包厢内,陶思眠和黎嘉洲坐在一边。
  陶思眠给自己和他拌蘸料,黎嘉洲一边把需要自己动手的菜下到烤鱼旁边,他看着土豆萝卜鹌鹑蛋,时不时笑一两下。
  陶思眠疑惑:“你笑什么?”
  黎嘉洲又笑了一下。
  就在陶思眠以为黎嘉洲不想说或者不会说的时候,黎嘉洲朝后稍稍仰身和她平齐,然后附到她耳边低语一句。
  陶思眠脸轰一下红炸。
  黎嘉洲好整以暇笑着直身。
  一秒,两秒,三秒。
  陶思眠微笑着想抬手掀锅,黎嘉洲按下:“别别别,这锅会碎,要赔钱。”
  陶思眠端起饮料杯。
  黎嘉洲拦住她的手:“陶总算了,算了,别和我计较。”
  陶思眠一口气卡在喉咙咽不下去,想了想,一把掐在他腰上,黎嘉洲“哎哟喂”夸张叫着让她开心,陶思眠白他一眼,气得不想理他。
  接下来整个吃饭过程中,黎嘉洲觉得她掐那一下如隔靴搔痒,搔得他现在心口直痒,坐立难安。
  陶思眠倒是故作淡定吃着东西,只是烤鱼不辣,她脸却和快滴血一样,满脑子都是刚才……黎嘉洲蕴着笑意、刻意压着到好似电流淌过的低缓哑音。
  他说:“我的肉-体,挺新鲜的。”
  多少年相濡以沫的感情都抵不过一具新鲜的肉体。
  他的肉体,挺新鲜的。
  他的肉体……
  这人怎么就这么没脸没皮什么骚话都能说,陶思眠坐在他旁边心里不知道恼着谁,耳根却是红得快软掉。
 
 
第57章 五十三口
  有的事情就是这样, 提之前, 双方都觉得自己可以是柳下惠,提之后,所有浮于表面的接触都像隔靴搔痒。
  两人同锅异梦地吃完一顿饭, 上电梯后, 黎嘉洲盯着自己的西裤腿和锃亮的皮鞋尖, 想象着关于成年人的恋情。
  而陶思眠透过前方的金属反光看他的脸、上身、长腿, 视线收回来, 发现他指甲盖都修剪齐整, 熨帖得不像话。
  “叮咚”电梯到。
  黎嘉洲走在前,陶思眠走在后。
  黎嘉洲开门, 两人进门, 陶思眠关门,玄关感应灯浮起微弱的亮。
  “好像要换灯泡了。”陶思眠小声说着, 正要探手按大灯开关, 黎嘉洲伸手覆上她的手, 微微压着她的手虚扣着开关,把她抵在了门上。
  陶思眠垂长的眼睫乱颤, 但没推开。
  黎嘉洲也没急,带着她的手稍稍下挪了一段距离, 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然后专注地看她。
  “你怎么不看我。”他嗓音里带着惯常笑意,陶思眠可以看到他喉咙浮动的细节。
  “仰着脖子好累。”小姑娘似是高冷,又似是带着撒娇的味道。
  “那就不仰, 我亲你就好。”黎嘉洲声线宛如裹着砂石,磨得陶思眠心口发痒。
  陶思眠细若蚊蝇“嗯”一声,黎嘉洲削薄的唇瓣落在她唇角。
  “这样可以吗?”他鼻息贴着她皮肤。
  陶思眠轻轻地:“嗯。”
  黎嘉洲唇碾落到她纤长的脖颈,陶思眠稍微昂头。
  黎嘉洲哑道:“这样呢?”
  仍旧一声轻应。
  黎嘉洲唇辗转到了她耳后,“这样呢?”
  陶思眠整个人宛如过电般,丧失了一瞬的反应,黎嘉洲也不再需要她回答,邃暗的眼眸缀着光,他转而收手微托住她的腰,稍一落力,又吻回了她唇角,陶思眠没来得及反应,黎嘉洲昂头咬住,陶思眠注意力刚到唇角,黎嘉洲唇又落上了她耳垂,咬住,舔舐,然后又是耳后,顺着加重的鼻息一路到脖颈。
  空间昏暗逼仄,声响窸窣湿润,空气好像都被闷出了热意。
  黎嘉洲手指没在陶思眠腰侧,质地柔软的布料被攥得时紧时松。
  “七七。”黎嘉洲额头抵着她的,一下一下费力地呼吸,带着浓重的试探。
  陶思眠整个人已经踩在了云上,好像有细微的喘息。
  黎嘉洲笑了一下,手探从她衣摆探进朝上,陶思眠手环上他的腰。
  “咔哒”,金属开扣的声音。
  黎嘉洲又笑了一下,头埋进陶思眠肩窝正要和她说什么,“嗡嗡嗡”“嗡嗡嗡”手机响起。
  黎嘉洲发梢硬,挠得陶思眠心神不宁,红透着脸:“不用管。”
  黎嘉洲格外荡漾地“嗯”一下,然后摸索着从她衣服口袋里摸出手机正要按灭扔到一边,两个人同时看到了屏幕上方的显示。
  爷爷。
  ————
  陶思眠接起电话的时候,黎嘉洲还保持着之前抱她的姿势。
  他东一下西一下乱摸被小姑娘用含情带波的眼眸瞪止了,便一边乖巧地去玩她的头发一副“看我多乖”的样子在她面前啧声又叹气,总归是多动症停不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黎甜粥:人生如戏,一樽还酹江月。
 
 
第58章 五十四口
  “七七!”陶老爷子中气十足。
  陶思眠把电话稍稍拿远了一些:“爷爷。”
  陶老爷子大声:“怎么声音这么小。”
  陶思眠:“可能信号不好。”
  陶老爷子“噢噢”两下, 话里带着笑意:“你在笑什么?”孙女高兴他就高兴。
  “啊?”陶思眠发了个诧异的音节。
  黎嘉洲捏着陶思眠发梢去挠她脖子。
  陶老爷子:“感觉你声音像买路边刮刮乐中了两百块一样。”
  陶思眠和黎嘉洲打太极一样抑制住笑音。
  陶老爷子在电话那头接着道:“我给你打电话是想说个事。”
  陶思眠:“嗯。”
  陶老爷子:“下个月是你生日, 你这个月月底,也就是下周要不要回来一趟,”陶老爷子补充, “十二月的话, 我想和隔壁老头去南方, 暖和一点, 如果你学校有事我们就开春再见。”
  陶思眠:“当然回来。”
  陶老爷子似是松下一口气般, 语气轻松不少:“你最近睡眠还好吗?”
  陶思眠:“挺好的。”
  某人是个作息规律的室友。
  陶老爷子:“一日三餐呢?有按时吃吗?”
  陶思眠:“有。”
  某人煲汤技术勉勉强强。
  陶老爷子想到什么:“那你隔壁那个邻居呢?”
  陶思眠心坎一颤。
  陶老爷子接着道:“我见过两次, 小伙子个子高高大大还蛮帅的,好像说学习还很不错, 陶然昨天还在说去你那的时候碰到过两次, 我一多问点吧,又不吭声了, ”陶老爷子嫌弃, “青春期的小孩就是不想和大人好好说话, 对了,你哪天有空, 你不回来的话我也可以专门来看你……”
  陶思眠忽然柔柔道:“我回来吧,爷爷我想你了。”
  陶老爷子心都要化了:“好好, 那就你回来,我也想你。”
  陶思眠一直等陶老爷子慢吞吞挂断电话,这才把手机放下来,黎嘉洲将小姑娘身前的发掸到身后, “为什么你这个月过生日,下个月才回去。”
  小姑娘好像在想什么事情,目光放得有些空,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因为我不过生日。”
  黎嘉洲半认真半开玩笑:“那生日礼物也不需要准备吗?”
  陶思眠淡淡:“必然。”
  黎嘉洲看着小姑娘的表情,心里蓦地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陶思眠轻轻推开他:“我去洗澡我先睡了。”
  黎嘉洲哑声:“七七。”
  陶思眠状若平常地笑了一下,不知怎么的,黎嘉洲心一下就跌到了谷底。
  夜晚昏黑,房间里好像罩了一张暗色的防尘网,楼上房间灯亮,可仅一刹那,门关,灯熄。
  第二天一早,黎嘉洲醒来,小姑娘房门紧闭。
  黎嘉洲一边下到厨房一边给她拨电话,声线压得很低:“醒了吗?早上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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