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地尝一口——画盏眠
时间:2020-03-28 08:16:07

  “许意菱心情不好,让我过去陪她住几天,你一个人要好好待在家哦。”
  明明她用了卖萌的语气词,黎嘉洲却觉得浑身都不对劲。
  黎嘉洲望着厨房锅碗瓢盆,好像没了做早饭的兴趣,他喝了半杯水便拎着东西去了研究室。
  程果同样到得很早,在座位上一边看动漫一边大口大口啃着面包。
  其他人还没来,黎嘉洲扶着桌角把转椅转到程果跟前。
  “许意菱心情不好?”黎嘉洲问。
  “啊?什么?”程果一下没反应过来,消化几秒后,圆话般连连点头,“嗯嗯嗯,她心情不好。”
  黎嘉洲看看他手机上满屏哈哈哈的弹幕,又看看他人,“你这叫女朋友心情不好?”
  程果还没说话。
  黎嘉洲:“许意菱打个喷嚏你都能上网百度一下女朋友打喷嚏有没有什么暗示,许意菱心情不好了你还能一边在这里咔擦咔擦一边看动画?”
  说实话,他不信。
  黎嘉洲接着说:“而且你脸上完全看不到为情所困的痕迹。”
  程果突然有些想念那个一脸冰山的黎大佬。
  黎嘉洲语罢望着程果,程果朝左转身,黎嘉洲转到左边,程果朝右转身,黎嘉洲转到右边。
  “我也一脸茫然,”程果无奈地放下面包,“昨晚我在意菱家里,你家陶总忽然一个电话过来……”
  许意菱脸上笑意没变,“嗯”好几次,甚至还揶揄说:“七七你现在也学会找理由了吗?”
  许意菱挂断电话,回身亲了程果一下:“明天七七要过来和我住几天,宝贝儿你得回去了。”
  程果委委屈屈的。
  许意菱看男朋友快哭出来,赶紧摸摸他的头安慰说:“没关系,你下次再过来我允许你把行李搬过来。”
  程果又欢天喜地。
  临被轰走前,程果多嘴:“陶总和黎大佬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忽然要来你这。”
  “不是黎大佬的问题,”许意菱眼看着要说漏嘴,赶紧改口,笑着说,“是我心情不好,我心情不好,你可不能给黎嘉洲说。”
  黎嘉洲对程果给自己描述地各种“亲”嗤以一个鼻音:“许意菱让你别和我说你还扭头就告诉我了……”
  黎嘉洲话没说完,程果一脸莫名:“意菱这语气就是让我给你说啊,她如果不想让我告诉你不会重复的,”程果满是认真,“难道你不能从陶总的语气里猜到陶总要表达的意思吗?”
  黎嘉洲被噎得说不出话。
  而接下来的几天,陶思眠当真没再回家,两人明明就在一个学校,好像没有一方蓄意,真的就没办法碰到一起。
  程果每天会给黎嘉洲发陶思眠吃了什么,做了什么,有没有笑,态度里充满了和女朋友关系良好的优越感,黎嘉洲照单全收。
  甚至有一次,程果说叫“爸爸”。
  程果是胆大包天开玩笑,黎嘉洲却脱口而出:“爸爸。”
  程果楞了。
  黎嘉洲反应了几秒,也楞了。
  好像有个声音,第无数次又格外恳切地告诉黎嘉洲,你完了。
  黎嘉洲楞一会儿,看到她和许意菱在一起,又很认命地笑了。
  而陶思眠也一直在听许意菱提。
  “黎嘉洲他们好像进了个新项目,傅教授说黎嘉洲这几天不太有状态。”
  “当然黎嘉洲的没有状态已经是别人的好状态,傅教授说黎嘉洲这种人要是没遇到对的人,那绝对是武侠小说里炼绝情药的怪物,活了几百岁还白衣飘飘芝兰玉树。”
  陶思眠想着那天晚上他趴在自己肩窝,一声一声小声叫“七七”的样子,整个人都软了一下。
  A市冬天偶尔会冷一些,陶思眠还剩最后一节固定收益证券。
  她把许意菱送到研究楼门口,莫名地,自己又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结果什么都没等到,眼看着快上课了,她才匆匆去到教室里。
  上陶思眠上固定收益证券的讲师是傅阔林曾经的学生,现在是傅阔林团队的副导,他自然认识陶思眠,也看到陶思眠悄悄从后门进来,兴致缺缺地坐在了最后一排。
  讲师不断强调:“今天助教请假,有个小哥哥会给我们把作业抱过来,你们答应我待会儿不要尖叫。”
  讲师是个见到食堂大妈都能叫“小姐姐”的狠角色。
  大家呿一声不置可否,陶思眠则是在白噪音里撑着脸想事情,他到底在不在研究室,自己待会儿要不要去找他,他为什么没来找自己,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放在任何人眼里,好端端的自己要出去住,都挺莫名其妙可能又有点作。
  陶思眠转念,可他会不会想自己去找他,他好像和自己一样,不喜欢工作学习和私人生活联系在一起,就像她拒绝过很多人当众表白,他也在毕业晚会上拒绝过和他一起做项目的女生,叫什么来着,袁月吧,裴欣怡说过。
  明明是个无关紧要的名字,自己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陶思眠闷闷地,脑袋里像搅了一团浆糊,偏偏前一秒打了铃,课间的教室总是闹哄哄。
  陶思眠捋了一下头发,摸出手机正想问问许意菱研究室有哪些人,耳畔忽然响起一阵尖叫。
  陶思眠皱眉抬头,便看到教室前方,黎嘉洲把一叠改过的卷子放在讲台,然后在和讲师说话。
  讲台上投影仪晕着半圈广而阔的影。
  讲师说:“黎大佬百忙之中专门给我们送卷子感不感动。”
  前排女生里响起“妈呀好帅”“真的可比照片上帅多了”“腿快赶上我身高了,怎么不出道啊啊啊”……
  黎嘉洲目光装模作样在教室逡巡一圈,最后还是忍不住落在小姑娘脸上。
  陶思眠愣愣地还没反应过来。
  黎嘉洲收回视线,轻笑一声,好像在说天气一样对讲师道:“不是专门送卷子,我来找我家小姑娘。”
  陶思眠耳朵早就烫红一片。
  她以极慢地速度把头埋进课桌里,默念,什么鬼的小姑娘,他看不到,他看不到,自己开了隐身魔法。
  偏偏教室越来越安静,然后,一只久违修长的手落在她桌角,指节轻扣。
  “叩叩”脆响。
  下一秒。
  “陶思眠,你出来一下。”
 
 
第59章 五十五口
  教室里轰地爆发出笑声和起哄, 陶思眠跟着黎嘉洲出教室, 到了走廊尽头的小阳台。
  她面上维持着淡定,真当微风拂过脸颊,黎嘉洲笑着看她时, 她脸烫红着, 眼神慌乱躲开:“下次不用这样, ”她声音变小, “发我微信就行。”
  黎嘉洲看着陶思眠, 只觉得这几天心里的飘荡都安定下来:“你不回我怎么办。”
  陶思眠:“我会回你。”
  黎嘉洲从容:“所有没有签订合同的口头承诺都是无效的。”
  陶思眠居然很认真地想了一下:“那你可以联系我律师起草一份回微信的保证合同, 他再把合同拿到公证处去做个法律效益的保证……”
  陶思眠还没说完,黎嘉洲微微歪头望着她, 语气分外无辜地说:“可我只想和你拉钩上吊。”
  一秒, 两秒,三秒。
  陶思眠气笑:“黎嘉洲你脑子里装的大白兔吗?”
  黎嘉洲满意:“你很喜欢大白兔。”
  陶思眠又是一噎:“我只是找个意象嘲讽你幼稚。”
  男生大概多多少少都对幼稚这类字眼怀有抵触, 至少陶思眠一说, 黎嘉洲立马敛好了笑意, 面容一派正经,连声线都故意压低了些:“其实找你出来也没别的意思, 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不回家。”
  陶思眠想笑,但忍住了:“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黎嘉洲:“假话。”
  陶思眠:“许意菱不让我回。”
  黎嘉洲:“程果给我说了。”
  “许意菱那个大嘴巴。”陶思眠小声抱怨了一句。
  黎嘉洲:“那真话呢?”
  这次陶思眠想了一会儿:“以前每年过生日前几天我都会陷入焦虑, 都是许意菱在陪我,那种感觉就像把人塞进一个真空袋,然后把空气抽干净。”
  陶思眠语气清淡,偏偏她越是这样, 黎嘉洲一颗心越是随着她的话悬到嗓子眼。
  “这段时间我会比较自闭,就不太想和任何人说话,”陶思眠自然看到了黎嘉洲的紧张,她眼里掠过一抹狡黠,下一秒道,“但这样的程度是逐年递减的,今年好像就彻底没有了。”
  陶思眠说:“我本来第二天就想搬回去,但搬出来的东西有点多,又在上课,我就拖延症。”
  陶思眠说:“许意菱家养了一只猫,撸起来可舒服了。”
  陶思眠说,黎嘉洲笑。
  陶思眠有点怕,弱弱缩了缩脖子,看向旁边:“而且头天晚上搬出来,第二天就搬回去会显得我很作很没面子……”
  这次,黎嘉洲终于气到咬牙,咬牙又笑,很想撬开她脑袋瓜看看里面装的什么,最后也只是忿忿揉了一把她的头发:“陶思眠你是猪吗!”不知道黎嘉洲会想你会担心你吗!
  陶思眠听到这话满是不敢相信:“黎嘉洲你骂谁是猪呢!我的家我想走就走想回就回……”
  黎嘉洲踩着她的尾音把人抱进怀里。
  “好了好了,我是猪,我等你下课帮你去把东西搬回来。”黎嘉洲宠爱又没办法。
  陶思眠在他怀里蹭了蹭:“骂了我哪儿有那么容易哄好。”
  黎嘉洲低声:“那不然……亲一下?”
  上课铃声响得突如其来。
  “黎嘉洲你很讨厌。”陶思眠忽然用类似说天气那种毫无波澜的语气来了一句,然后飞快推开她跑进教室。
  明明她正派到不行,黎嘉洲看着小姑娘哒哒哒小跑的背影,楞一会儿,笑了。
  ————
  晚上,黎嘉洲去帮陶思眠搬东西的时候,黎嘉洲拖着行李箱,手里拎着一个大纸袋,脖子上还挂了一个,陶思眠就含着棒棒糖站旁边依依不舍地摸着许意菱家新来的那只加菲猫。
  许意菱赶陶思眠:“行了行了快走,你爹,啊不,你男朋友手上还拿着这么多东西。”
  陶思眠手在猫背上摸啊摸。
  黎嘉洲咳了一声:“我头发也挺多的。”
  陶思眠:“可不软。”
  黎嘉洲:“你要真喜欢改天我们也去领养一只。”
  半轮下线月晕在反差色浓重的夜色,黎嘉洲眼里好像是温柔也好像是细碎的星河,好像就是这一瞬间,陶思眠真正直视起自己的生日,想着自己和二十岁的距离。
  黎嘉洲不知道昨晚自己那句话说对了,从许意菱那里回来之后,小姑娘就乖巧到不行,主动给他揉了肩,捏了背,黎嘉洲简直想正视小姑娘做贤妻良母的潜质。
  他前几天又累又混沌,小姑娘回来这晚,终于睡了个好觉。
  然后第二天一早醒来,发现自己房门大开,明显有个闯入者。
  黎嘉洲再抬手一摸,扯下了自己额头上的便签。
  一个“猪”字写得横平竖直。
  黎嘉洲噗嗤一笑,翻身下床,走到茶厅,他拨出号码开了免提,一边倒水泡茶,一边眯眼看着落地窗前的阳光。
  “你醒了呀。”小姑娘声音浅浅的,带着甜。
  黎嘉洲“嗯”一声:“你快到了?”
  陶思眠:“到门口了,正好赶上午饭,你吃点东西。”
  黎嘉洲:“难得听你关心人。”
  陶思眠皱眉:“我哪有关心你。”
  黎嘉洲笑而不答,片刻:“你今晚回来吗?回来的话,你吃过晚饭戳我,我来接你?还是住下,明天再回?”
  陶思眠:“今晚回吧,我爷爷可能要会送我回来。”
  听筒里传来陶瓷摔破的“哐啪”声然后一阵混乱。
  陶思眠明知故问:“怎么了。”
  黎嘉洲轻恼:“陶思眠!”
  “好了好了,”陶思眠笑,“我就吓吓你,我不提他应该不会送。”
  黎嘉洲又是一声:“陶思眠!”
  陶思眠笑着挂了电话,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但还不错。
  陶思眠脸上笑意藏不住,手里拎着给爷爷、陶二叔二婶和陶然的礼物,从大宅门口到主别墅的一路上都很开心地喊人:“张妈,王婶,李叔。”
  大宅保姆和司机鲜少见陶思眠这样的状态,又诧异又高兴。
  主别墅门开着,陶思眠知道爷爷这个点一定在阳台,直接折身去了二楼,刚出楼梯,就看到二叔二婶和爷爷站在一起栏边。
  也不知道陶然起床没,这小屁孩会不会出卖自己和黎嘉洲,但爷爷看到自己应该很开心。
  只是,陶思眠走近了刚要掀开木帘,便听到陶爷爷近乎低喝的“我不同意”从里面传来。
  陶二婶似是没办法地叫了一声“爸”。
  陶爷爷直接罢掉手里的茶盏。
  滚烫的茶水和茶叶泼砸在地板上。
  陶思眠停下脚步,慢慢收好了脸上的笑意。
 
 
第60章 五十六口
  陶二婶讪讪地, 给老爷子解释:“爸你听我说, 我们不是要动七七在南方系的股权,只是现在环境确实不太好,将一部分资产拿去做海外抵押换现金流是个普遍被选择的方法, 等期约结束, 我们支付利息赎回股权, 一切都没有影响。”
  “战略没有适应时局是你和老二自己的问题, ”陶老爷子冷笑, “你完全可以动自己或者老二的股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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