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地尝一口——画盏眠
时间:2020-03-28 08:16:07

  他生日那天,终于回来了,但到家倒头就睡。
  宋文信妈妈叫儿子起床:“你先把午饭吃了再睡,不然肠胃不好,你受不了。”
  “我好困,你不要叫我,”宋文信累到不行,把头埋进被子里,“你当我死了。”
  宋文信妈妈搡宋文信,怪他不会说话:“怎么能当你死了,你死了我也死了。”
  宋文信从被子里探出脑袋看妈妈。
  母子俩都笑了。
  宋文信妈妈忽然醒过来,腾地从床上坐起来。
  “怎么了?”宋文信爸爸开了床头的夜灯,“做噩梦了?”
  “不是噩梦,”宋文信妈妈还有点懵,“好梦,但就是忽然之间惊醒了,心悸。”
  宋文信爸爸把宋文信妈妈抱在怀里顺背:“没事啊,接着睡。”
  第二天天气不错。
  倒春寒一过,阳光便温暖起来,晒在树叶上、灌木丛、建筑中,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
  中午的时候,宋文信给裴欣怡拨了个电话。
  这是时隔快一个月,他第一次主动给她打电话。
  裴欣怡很惊喜。
  “最近还好吗?”宋文信问。
  裴欣怡:“还好,你呢?”
  宋文信:“还好。”
  两人沉默一阵。
  宋文信:“你有想我吗?”
  裴欣怡不自觉地笑了:“你猜。”
  宋文信:“下午要去做什么?”
  裴欣怡:“和陶思眠一起去找导师。”
  交大大三下学期会跟导师、分专业方向,然后在大四时和导师一起确定毕业论文选题。
  宋文信:“很抱歉带给你的伤害。”
  裴欣怡:“你没有伤害我,其实我也有不懂事。”
  宋文信:“好好照顾自己。”
  裴欣怡:“你也是。”
  裴欣怡还想说什么,宋文信已经挂了电话。
  裴欣怡也没关系,如果他在忙,自己就去看他。
  她真的很想他,很想他,想得听到他的声音,心里那株小植物又开了花。
  裴欣怡把手机放回包里,和陶思眠去了学术楼。
  研究室内,宋文信给奶奶打电话。
  宋文信很大声地和奶奶说话,奶奶的开心藏不住,但害怕耽误宋文信时间,一直叫宋文信去忙。宋文信听得有些心疼。
  学术楼内,裴欣怡和陶思眠在和导师周识理交流。
  研究室内,宋文信给父母、小学同学、高中同学、曾经的老师挨个拨了电话。宋文信是好学生,人好,成绩好,家教好,乐于助人,心地善良,是老师们的心头好,同学们的榜样,女生心中的男神,大家接到他电话都很惊喜,纷纷告诉他自己的近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学术楼内,裴欣怡和陶思眠起身离开。
  研究楼内,宋文信串楼层去看了黎嘉洲,又让黎嘉洲帮自己备份了一个压缩包。
  黎嘉洲总觉得宋文信怪怪的,但说不上来。
  他说请宋文信吃晚饭,宋文信说自己要忙新项目,黎嘉洲也不好意思挽留。
  校门口,裴欣怡和陶思眠想去烤鱼铺吃烤鱼,可烤鱼铺关门了,陶思眠发微信问老板娘,老板娘没回复。
  研究楼内,宋文信认真整理自己过去的实验笔记、日记、也发给黎嘉洲。
  校门口,陶思眠和裴欣怡转身去了小吃街。
  陶思眠一边看着手机一边道:“黎嘉洲还在忙,让我给他带份炒饭当晚饭,你要不要也去研究楼玩一下。”
  顺便找宋文信,毕竟宋文信已经给了台阶。
  “好,”裴欣怡也不扭捏,“我买盒酸奶给他带过去吧,他喜欢黄桃燕麦味。”
  去研究楼路上,裴欣怡和陶思眠有说有笑。
  主要是裴欣怡在说,陶思眠在听。
  “其实我猜到他会服软,他性格真的超好,我感觉应该是最近压力大,才会忽冷忽热,他的手特别好看,特别暖和,我手凉,就刚刚好。”
  “他和你和黎大佬不一样,你们都是主观意识很强的人,他不是,所以我有时候很心疼他。”
  “他眼睛特别干净,笑起来有光,像装着星星,他少年气很重,我是真的喜欢他。”
  “以前听你们提到过宋文信,没想到会变成我男朋友,说不定还是我以后小孩的爸爸,陶总记得随大礼……孩子叫什么,叫宋相慕吧,互相喜欢,互相倾慕,而且你们一天到晚不是项目项目项目吗?”
  陶思眠乐到不行,笑裴欣怡言情小说看多了。
  裴欣怡不满自己被取笑,甜蜜地抱怨:“不要给我说你没想过以后小孩的名字,我每次刷抖音看到那种父亲和小孩的视频都会想到。”
  陶思眠从善如流:“那你多想想,帮我也想几个。”
  裴欣怡推了一下陶思眠。
  研究室内,宋文信整理好自己的论文和桌子,又把休息区的桶装水换了新的,然后不急不忙地把研究室地扫了,垃圾收拾了。
  楼下,裴欣怡和陶思眠已经走近。
  楼上,宋文信出研究室,锁门,扔垃圾,走到阳台,翻过矮栏,双手松开。
  陶思眠和裴欣怡站在相距不到两米的位置。
  陶思眠整个人愣住了,做不出反应。
  裴欣怡直接昏倒在地。
  枝头鸟鸣清脆悦耳。
  大片阳光落在猩红的血液上,熠熠刺目。
  作者有话要说:  有抽象原型,大大们轻喷。
  全部会在后面写清楚的。
  谢谢,抱歉,鞠躬。
 
 
第75章 七十一口
  十五分钟后, 救护车警车呼啸着围在研究楼楼下。
  一条黄色的警戒线拉出二十米范围, 各种传言甚嚣尘上。
  当初秦夏割腕时,有谣言说她跳楼。
  真当有人跳楼了,论坛上却发不出任何相关字眼。
  有人说是学霸大佬做实验熬太久心肌梗塞送去医院抢救。
  有人说是实验室发生化学爆炸。
  还有人说是署名发生矛盾, 一个实验室两个大佬拿刀对捅。
  少数人用谐音发了“自沙”, 立刻有学生在下面骂。
  “我真受不了那些科研压力大就自沙的, 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保研是他们的, 奖学金是他们的, 论文是他们的, 项目是他们的,自己要做精英, 就别那么玻璃心。”
  “谁还没点压力, 压力一大就去死,那我们期末还活不活。”
  有人匿名反骂。
  “论坛什么时候允许狗叫了。”
  “骂谁是狗呢?就是实话啊, 真搞不懂研究楼那些为啥那么能整事。”
  “……”
  两边人立马撕了起来。
  同一时间, 医院太平间内。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屏了呼吸, 裴欣怡和宋文信妈妈痛哭之后的啜泣断断续续。
  宋文信躺在担架上,白布从头到脚盖住了他颀长的身形。
  陶思眠、黎嘉洲、裴欣怡、傅阔林和学校派过来的紧急调查组站在一边, 宋文信父母站在另一边。
  调查组老师环视一圈,道:“我说三点。”
  “第一, 我们已经报了警,据目前掌握证据和尸检报告来看,排除他杀可能,监控大家都应该看过了, 他走到阳台,翻越栏杆,没有犹豫,我们初步认定为自杀。”
  “第二,自杀原因和后续事宜我们紧急调查组会快速跟进,期间家长如果有任何疑问或需要,都可以和调查组协商,调查组也会配合警方全力调查。”
  “第三,陈潜教授目前在B市开会,听闻噩耗悲恸万分,已经请假,在赶回来路上。”
  老师道:“如果大家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们现在宣读死亡报告。”
  老师说完朝旁边的医生点点头,医生面无表情:“死者宋文信,男,生于1994年……”
  宋文信妈妈身形摇摇欲坠,然后再度昏厥。
  “宋妈妈。”大家围了上去。
  半小时后,警察局内。
  裴欣怡反复深呼吸,可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女警察看不过去,起身给裴欣怡接了杯温水,然后才开始问。
  “你们第一次见面时间地点。”
  “2月23号,云霄之食,黎嘉洲和陶思眠恋爱了请客吃饭。”
  “确定关系的时间地点。”
  “2月28号,交大校内。”
  “分手的时间地点。”
  “3月11号,日式和风度假山庄,嗯,老板是我哥哥,我当时感觉他情绪很低落,就给他说一些琐碎日常,他看上去心不在焉,我以为他是厌烦了和我在一起,就发生了争执。”
  警察找到重点:“3月11号你发现宋文信情绪反常低落?”
  裴欣怡很怕,很难过,她心都绞成了一团:“不是那天才开始低落,他那一段时间因为换方向的事情压力很大。”
  “那?说明后面有一个时间节点,或者说在换方向之后其实没那么大压力了?”警察问。
  裴欣怡完全没办法思考:“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警察继续问:“那你们是和平分手?”
  “是。”
  “最后一次通话时间在什么时候。”
  “今天中午。”
  “谁给谁拨的,说了什么?”
  “……”
  警察确定了裴欣怡和宋文信是和平分手,没有情怨。
  然后是黎嘉洲。
  “和宋文信什么关系?”
  “室友。”
  “几年。”
  “五年。”
  “关系怎样?”
  “很好。”
  “最后一次通话是什么时候?最后一次见面呢?”
  “今天中午。”
  “闹过矛盾吗?”
  “从没有过。”
  “……”
  警察确定了黎嘉洲和宋文信关系融洽,没有室友矛盾。
  然后是陶思眠,程果,许意菱,还有今天见到宋文信的傅阔林和肖旭。
  陶思眠补充了所有和宋文信相处的细节,黎嘉洲补充了宋文信气色差和指甲脱落的部分,给警方上传了宋文信备份给自己的文件。
  陶思眠和黎嘉洲从警察局出来,天已经黑完了。
  陶思眠牵着黎嘉洲的手,道:“刚刚你做笔录的时候,我把宋文信发给你的所有资料看了一下,有些文件手机上打不开,今天发的有几个加了密,我试了他的生日和裴欣怡的生日,都不对。”
  “我待会儿回去看,”黎嘉洲提了一口气,才能撑着说话,“宋叔叔把备用钥匙给我了,我们先去一趟他家。”
  “好。”
  宋文信妈妈还在医院昏迷不醒,爸爸去了殡仪馆,家里漆黑一片。
  这个点,宋文信奶奶已经睡下了。
  黎嘉洲和陶思眠尽量放轻动作,开门,开灯,然后蹑手蹑脚去了宋文信房间,收拾宋文信书桌上的东西。
  主要是书、资料和一些文具。
  收拾出了一个大纸箱。
  两人正要离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卧室门口的宋文信奶奶。
  “你们怎么来了。”宋文信奶奶看到陶思眠和黎嘉洲挺高兴的。
  陶思眠看宋文信奶奶还穿着睡衣,拿了宋文信外套给奶奶披上:“宋文信赶飞机来不及,我们来帮他收东西。”
  “下午他爸给我说文信要去出个长差,这么急吗,走之前也不回来看看,”宋文信奶奶埋怨,“总是忙忙忙,这一出差肯定又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黎嘉洲笑了笑:“能者多劳。”
  宋奶奶道:“可我看他忙起来那架势是连命都不要了咧,新闻上那么多猝死的,你们这些年轻人也不知道上点心。”
  “对了,”宋奶奶想起来,“他去哪里出差啊。”
  黎嘉洲:“新加坡,在国外,要很长一段时间。”
  宋奶奶拍大腿:“看看他那孩子,真不懂事,他忙没时间回来我去学校看他也好啊。我给他做了琥珀核桃,你们帮忙拿给他。”
  宋奶奶说着就去厨房把东西拿出来给黎嘉洲。
  密封罐干净整洁,一颗颗琥珀核桃圆满饱实。
  “你们让他给人小姑娘服个软,大老爷们不就是要宠老婆咧,”宋奶奶笑呵呵道,“我没几年活头了,就盼望他毕业进个好单位,然后娶妻生子。”
  黎嘉洲手在抖。
  陶思眠不着痕迹接过罐子,笑道:“一定会。”
  “诶,”宋奶奶慈祥道,“你们拿了东西赶快回去吧,八点了不早了,我先回去睡了。”
  陶思眠搀着宋奶奶回房间:“您慢点。”
  陶思眠再出来时,黎嘉洲人和东西都不见了。
  她回到车旁,黎嘉洲坐在驾驶座发呆。
  “你去副驾驶,待会儿我来开。”陶思眠打开车门。
  黎嘉洲一言不发下车,换到副驾驶。
  陶思眠坐上驾驶座也没急着开,两人在昏黑狭窄的空间内比赛沉默。
  良久。
  “下午他来找过我一次,让我和你健康平安,少受挫折,我当时觉得他很奇怪,”黎嘉洲闷道,“就很奇怪很奇怪,但我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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