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六殿下的名义,没有以沈贵妃的名义,沈贵妃是罪犯,六殿下不是。
从怀里掏了一锭银子拿出来,“公公行个方便吧。”
这锭银子是她特意换的,怎么也有十来两,冷宫的月例很低,每个月最多一二两罢了,十两银子够他小半年的。
那公公眼前一亮,连忙将银子拿在手里,正了正脸色道,“最多一柱香的时间,马上就要出来。”
唐婉面上一喜,“谢谢公公。”
*
花溪在想原剧情,《重生归来》最让她心动的地方。
女主进了古扉的屋子,发现古扉没醒,摇了摇,古扉还是没反应,没办法,只好放下自己省吃俭用攒的银子和她随身戴的金锁,金锁上有她的名字。
前面是‘唐’,后面是‘婉’,有这个金锁在,古扉依旧知道她是谁。
放下就打算走来着,因为担心自己的父亲找来。
刚转过身,衣角被人拉住,古扉恰到好处的醒来,说梦话一样喊了声,‘我发热了。’
女主回头,便见他撑起身子,闭上眼,将额头送了过来。
女主心砰砰跳起来,许久许久才依样画葫芦,慢慢靠近,再靠近,然后抵上一个滚烫的额头。
不得不说两个小屁孩还挺浪漫。
*
唐婉已经进了长锦宫,手里拿着一盏明灯,是老太监借给她的。
长锦宫很暗,阴森,也很空旷,她小心翼翼走在廊下,做贼似的偷偷打开一扇门。
里面没人,但是有生活过的痕迹,桌上放了一碗汤羹,还冒着热气,床上被子被人掀开,摸了摸,上面还带着温度。
他刚走。
去哪了?
*
花溪有些困,脑袋点了点,险些一头栽下去,大概是白天消耗太大,又要照顾古扉导致。
她揉揉眼,用木棍挑了挑炉里的柴火,壶已经开始冒白烟,还没顶盖,顶盖就差不多可以的。
打个哈欠,刚要站起来,冷不防身后有什么重重的东西砸来,不疼,触觉柔软,还会动,像虫子似的拱了拱。
“花溪。”
她听到熟悉的声音奶声奶气说。
“我发热了。”
☆、自然而然
花溪有些吃惊,“你怎么出来了?”
女主呢?
他居然把女主丢下了?
这不可能,女主没温暖上他的话,后文怎么进行?
崩了?
古扉在她背上蹭了蹭,“我难受……”
他是真的难受,身上没有力气,头晕乎乎的。
花溪空出一只手扶住他快要倒下的身子,不解问,“你出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其他人?”
没道理啊,今儿是除夕夜,皇上已经在御花园摆上宴了,方才她瞧见了烟花。
一切都按照原文进行的,按理来讲,女主一定会来,古扉关系着她唐家以后能不能活,还有她自己,她怎么可能不来?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说原文是可以改变的?
前面改变不了,只是因为皇上太想除掉沈家,娘娘心如死灰,所以开导没有用?
花溪呼吸窒了一下。
今儿这一遭变故于她而言不亚于当初穿越。
她已经接受了原文不可更改定律,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心脏接受不了。
古扉抬起两只手臂挂在她肩上,她是坐着的,板凳很矮,正好能让他够着,“没有啊。”
衣裳不是他的,他穿起来大了许多,两只袖子空荡荡的,折起的地方直往下掉,盖住了他一双手,还耷拉出许多。
“我醒来的时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你们都去哪了?”
他说的是‘你们’,不是‘你’,说明他还不知道贵妃娘娘已经死了。
花溪突然沉默,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对了,母妃和嬷嬷呢?”
这个问题还是来了。
花溪咽了咽口水。
古扉晃着长长的袖子问,“花溪也死了吗?这里是地府吗?和长锦宫好像呀。”
没有,没有死,她没死,他也没死,但是贵妃娘娘和碧菊……
“花溪。”突然正了正脸色,“我发热了。”
花溪身子一僵。
‘我发热了’这句话他跟贵妃娘娘说过,本来也应该对女主说一遍的,结果居然变成了对着她说。
晃了晃她的胳膊,“头好疼,我会不会发热而死啊?”
特意强调了‘发热’两个字。
他的目的花溪还能不知道吗?无非是想让她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但是这个动作对他来说很重要,影响他的一生,所以花溪并不打算做。
他还小,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她不想他以后后悔,等他长大了,懂事了再说。
“花溪……”语气中带了撒娇。
“水烧好了,喝点水就没事了。”井水对发热应该是有用的,只是和剧情相违背而已。
比如剧情让他必须发烧到除夕夜晚,花溪非要让他提前好,这时候就会出现好好坏坏的状态。
本来发烧已经好了,但是因为他吞了毒的原因,又发作了。
“我不要喝水。”古扉绕到她正面,漂亮的眼睛盯着她看,神情很是认真,“我发热了,你要给我量体温。”
花溪敷衍的抬手摸了摸,“是有点烫,喝了水,再把羹喝了就没事了。”
她想起了方才给古扉熬的羹,鸡蛋花打的,适合现在的他,发烧要吃清淡的。
“这样量的不准。”直言,“要用额头对着额头。”
边说边朝她靠来,想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花溪扭头避开。
余光不知怎么地,捕捉到一道烛光,一闪而过,仿佛幻觉一般,不过她知道那不是幻觉。
花溪招招手,让古扉过来,在他耳边叮嘱了几句。
*
唐婉藏在阴影处,怕被发现,吹灭了蜡烛,四周登时陷入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她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靠着摸索走在廊下。
心里控制不住的失望,她原本以为她可以改变上辈子的命运,原来并不能。
他过的很开心,也有了依靠,不需要她。
这边行不通,还有什么办法能改变上辈子的悲惨命运?
“喂……”
身后有人喊她,她吓了一跳,本能想逃,跑了两步想起什么,回头一看,果然,月光下站了个粉琢玉雕的小男孩。
就是她想帮助的那位,将来会成为赫赫有名的暴君。
“你是叫唐婉是吗?”古扉问她。
方才花溪说,有个叫唐婉的来找他,想帮他度过难关,给了他钱和物,在枕头底下,现在在他手里,问他要不要?
如果要的话,以后要报恩。
唐婉有些怕他,拘束的站他对面,轻轻‘嗯’了一声。
他可是暴君啊,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扒皮削肉,手段极是残忍。
上辈子做过对不起他的事,在他需要的时候和他退亲,让他成为全京城笑柄。
到处都是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传言,三皇子还特意去冷宫羞辱过他,当时她也在,她想阻止,但是古扉软硬不吃,让她滚。
她一生气就没再管,后来听说三皇子差点打断他的腿,十岁他登基后,腿还有点问题,一到下雨天就疼。
“花溪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她还说了很多,古扉只记了关键的,“我受你的恩,以后就要报答你。”
唐婉有一丝意外。
这是不是说明她这趟来对了?成功了?
“所以你把东西拿回去吧。”古扉把她给的银票和金锁还她,“我不要受你的恩,也不要以后报答你。”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喜欢她。
或许是因为她打断了他正在进行的事,差点就和花溪额头对额头了。
唐婉陡然抬头,瞳孔因为吃惊微微放大,“你在冷宫,难道不需要这些吗?”
还没有意识到这些有多重要的人蹙紧了眉,“我有母妃、嬷嬷和花溪就够了。”
莫名的,他有些烦躁,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花溪提她的时候表情凝重,叫他感觉到了。
那是一种防备,和不知是喜是优的神态。
他不喜欢,所以连带着不喜欢唐婉。
“天晚了,你回去吧。”他不是个会掩盖情绪的人。
唐婉在他眼里看到了不欢迎,心脏抽了抽。
脑子里想起被他杀死和处死的人。
张张嘴,想说什么,到底还是没开口,“那我走了。”
他已经很明确的表示不会受她的恩,也不会报答她,硬来反而会引起他不舒服。
可能是身上还有银子,暂时不缺钱,所以不需要帮助,再等等,反正有四年呢,早晚会需要她。
烟花早就放完,父亲该担心她了,在到处找她了吧。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她还是戴上披风的帽子,提着灯笼朝外走去。
古扉一直目送她离开,眼瞧着她几次顿住,想回身,又没有,最后钻进黑暗里消失不见。
天太黑了,能见度很低,冷风吹来,角落响起轻微的动静。
他有点怕,转身朝后厨飞奔而去。
花溪正在倒热水,冷不防有什么东西像个小炸弹似的,陡然冲了过来,直直撞了她一下。
手里的茶碗险些摔了去,花溪将碗搁在桌子上,空出一只手虚虚的揪住他的耳朵,“跑这么快做甚?”
“外面太黑了。”又觉得怕黑有些不男子汉,加了一句,“那个叫唐婉的,老是盯着我看。”
她的目光很奇怪,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反正不舒服。
花溪撇下他去加茶叶,只加了几根,有个味就好,太晚喝茶会睡不着。
“也许只是仰慕你呢?”
前世女主确实仰慕他,总是会偷偷的关注他,还打听了很多关于他的事,但是他是皇上,还是暴君,没胆子直视他,所以这辈子刚来长锦宫时,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番。
只不过那时候他是睡着的,现在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变成了醒着的。
细想一下有个陌生人一直盯着自己,确实会觉得很奇怪吧?
古扉撇嘴,甩着大长袖坐在板凳上,“反正我不喜欢她。”
声音太小,花溪没听清,疑惑的朝他看来。
古扉两只腿伸直,脚丫与脚丫对碰,“我把她的东西还回去了。”
花溪加茶叶的手一顿,“你确定?”
古扉几乎没有犹豫,颌首道,“确定呀。”
“不后悔?”原文又改变了,现在已经完全偏离轨道了吧?
女主没有搭上他这条大腿,会去找谁?
“不后悔!”古扉回答的斩钉截铁,十分坚定。
这是他自己做的决定,花溪只是把其中的利害关系都告诉了他,他会选择退钱,说实话,她没想到。
这是不是和原文相差太大?
花溪用两个杯子不停的换来换去,终于将热水冷凉,勾勾指头示意他过来,杯沿抵在他嘴边。
古扉扒着碗沿,顺从张嘴喝了几口。
花溪把碗给他,“拿稳了,我去屋里把羹端过来。”
今儿是除夕夜,本来该多做几个菜,权当过节,但是娘娘和碧菊不在,委实没有那个心情。
花溪走在阴暗的廊下,仰头瞧了瞧高挂的明月,嘴角勉强扯出一抹苦笑。
古扉还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
叹息一声从古扉房里端来羹,羹是她烧水前放的,碗口小,凉的没那么快,还是热的。
她单手拿碗,单手搬了个小板凳到院子里,一屁股坐了下来,搅了搅羹,自己尝了一口,温度正好,可以喝了。
放下汤勺,朝后招招手。
没多久身边有人挤了过来,挨着她坐下,没有骨头似的,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花溪舀了一勺子羹,在碗沿刮了刮底部多余的,便连勺子带碗一起抵到古扉嘴边。
古扉张嘴含住。
月光下俩人依偎着,一大一小,一个喂,一个吃,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而然和顺理成章。
☆、原形毕露
古扉不老实,将一条腿高高架起,搭在花溪腿上。
花溪比他高了许多,这个动作有点难度,他搭完已经完全动不了了。
又一勺羹递来,他勉强躬起身子去喝,冬天穿的厚,他也不是那么灵活,累的小脸通红。
花溪白了他一眼,将腿半伸直,矮了许多,古扉这边当即舒服了些。
“花溪,”他晃了晃小脚丫,“母妃呢?”
砰!
天上绽开绚丽的烟花,瞬间照亮了整个天空,也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好漂亮啊!”
他由衷赞美。
“今天是除夕夜,放烟花的还不多,等到了十五,到处都是,一整晚不停歇。”花溪又喂了他一口。
怕他再问有关于贵妃娘娘的事,他一张嘴,便塞一勺过去,如此来来回回,喂掉了大半碗。
“花溪,”古扉凑过来看她手里的碗,“这个好好喝,给母妃留一碗好不好?”
花溪舀羹的手一顿,无意识搅了搅,许久才回神一样点了点头,“好。”
古扉想起什么似的扒着碗沿问,“这是什么啊?”
“鸡蛋羹。”只要不是问娘娘的事,其它花溪都乐意回答。
“你做的吗?”又问。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