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溪。”古扉喊了一声。
花溪轻轻应着。
“母妃被父皇罚,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他还不知道被打入冷宫的严重性,“我平时犯错,母妃也会关我禁闭。”
他记得有一次摔了母妃的香炉,母妃大发雷霆,把他关进了柴房,一晚上没给他吃的,他又饿又怕,吓坏了。
花溪眼皮子抬了抬,“这么说吧。”
她解释,“你被关入禁闭,是一时的,被打入冷宫是一辈子。”
绣花鞋的鞋底很滑,花溪走的很小心,尽量不睬大片的雪花。
“没有暖和的被子,没有新衣裳换,也没有好吃的饭菜和点心,会被人欺负,打骂,日子很苦。”
古扉眉头蹙起,“那有母妃和花溪吗?”
花溪一愣,脚步不由自主停了下来,回头去看古扉。
那目光带着疑惑和探究,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久到古扉以为自己说错话的时候才得到回应。
“有。”
古扉一直拧起的眉头舒展开,“那我就不怕了。”
有母妃和花溪在,还怕什么?
花溪有些意外。
什么时候已经被他这么信任了?
昨儿刚认识的,一晚上而已,是小孩子都这样?还是他太好骗了?
花溪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女主温暖他,也只是做了一个举动,轻而易举就被她骗走了。
“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他以后之所以黑化成那样,跟他前期太单纯有关,老是相信别人,结果失望,心里自然会生出些负面的情绪。
肩上没有动静,花溪回头看去,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搂住她脖间的手松了松,直往下掉,花溪将人朝上提了提。
记得原文里出现过,他发烧了,高烧不退,一直到后天才能好,因为明天是过年除夕夜,除夕夜皇上会邀请众大臣到御花园摆宴,女主借着这个机会来冷宫温暖他。
还是按照原文走了,是她能力不足,还是说大剧情无法更改?
有待商榷。
花溪微微倾斜身子,让他睡得更好。
夜里有风,从脖间的衣口灌进来,冻得背上的人一个哆嗦,不过困意太大,古扉只哼唧两声,换了一面枕着她的肩头又继续睡了过去。
年龄太小了,没心没肺也不晓得事态有多严重。
花溪抬头看天,还在下雪,地上白茫茫一片,一脚过去留下一串长长的痕迹,除了她的,还有别人的,没走错路,冷宫就是这个方向。
掂了掂身后的重量,意外发现小屁孩很轻,一起玩的时候露出的胳膊腿细得吓人。
原主的记忆里有不少关于他挑食的画面,给他洗澡的时候也瞧见过,确实瘦瘦小小一个,没什么重量,以后在冷宫里,会更瘦吧。
花溪脚步一滞,扭头看向脸上烧得发红的小屁孩。
睡得很香,五官还没张开,依稀可见原文里描述的仙人之姿。
他是原文里女主喜欢的对象,还喜欢了两世,第一世是作为白月光一样的存在,干净,圣洁,女主曾经这样描绘他,说是多看一眼都觉得是亵渎。
第二世有了机会,立马掏钱掏物温暖他,可惜在原文里,他后来死掉了。
女主哭成了泪人,她和男主最大的问题就是他。
朱砂痣做的很称职,叫女主一辈子爱而不得。
一个配角能活的这么精彩也算人生赢家了。
花溪继续走,不过有意放慢脚步,让他多睡会儿。
很累吧,大喜大悲,加上高烧不退,本身又是个孩子,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
花溪左右瞧了瞧,没人,她躬起腰,让古扉整个趴在她背上,手悬空,一条毯子啪的一声盖了下来,将古扉兜头罩住。
古扉睡得太死,没反应。
花溪手朝后掖了掖毯子,确定没问题后才直起腰,背着古扉徘徊在外头。
主要集中在冷宫附近,她要侦查一下地形,方便以后用上。
冷宫在皇宫最偏僻的地方,附近都是荒废的宫殿,有好几个,有些有人看守,有些没有。
花溪左右闲来无事,遇到敞开门的会进去瞧瞧,搜寻有用的东西,比如锅碗瓢盆之类的。
无论再冷的冷宫,建来都是给人用的,也就是说,很多年前这里有人住,有人住自然有东西。
没有灯,进了屋子等于摸黑,花溪终于察觉到背上的人有些多余,让她没办法空出两只手拿个灯笼之类的。
想了想,花溪出现在空间里,脱了鞋,只着了白袜踩在地板上,走到地铺旁蹲下,将背上的人搁进被窝里。
动作很大,但是古扉始终没醒,不像睡,更像晕。
花溪皱起眉头,在原地坐了一会儿,起身去井里打了一碗水回来准备喂他。
不知道井水对发烧管不管用。
☆、母妃花溪
应该是没用的,几次尝试,让她有一种感觉,她改变不了原文,原文里他会发烧到后天,所以不管她现在做什么,任何事,他还是会发烧到后天,然后等着女主过来温暖他。
这是原文的走向。
只有没被记载进原文里的东西才能改变,比如原主死了,但是被她借尸还魂活了下来。
再比如原主没有跟古扉认识,但是她认识。
她顶着原主的身份活下来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改变,不属于原文里的。
花溪抬起他的身子,小声喊他,“古扉,你渴不渴,喝点水?”
第一遍没有反应,她锲而不舍,喊了三五遍,他才有点意识,迷迷糊糊张嘴,花溪将碗沿抵在他嘴边,灌了他好几口。
水是凉的,大概是不舒服,古扉没喝多少便将脑袋扭过去,花溪也不勉强,拧了一条湿帕子过来,给他擦了擦脸和脖子,又清了一遍毛巾,盖在他额头上。
做完这一切意识到她可能缺了个炉子,用来烧热水的,很多东西不用到就想不到。
平时在后院,别的没有,热水还是有的,有专门供热水的桶,包的严严实实,每次打开还是热的,太方便了导致她忽略了炉子和烧水的壶。
现在想回去买也买不着,长明宫都没了。
管事现在应该在疯狂补货吧,他能做到管事这个位置,和其它宫里的人也都认识。
平时你这里没货,我那里贴点,她买走的东西无需担心,暂时从别宫借一些先补上,往后还回来便是,总归有钱好办事。
花溪在堆放东西的角落找到一根蜡烛和灯笼,用火石点上,固定好蜡烛后提着灯笼出了空间。
外面一片漆黑,灯笼太暗,只能瞧清部分东西,花溪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看到发了霉的桌子,和结满了蜘蛛网的床。
她一个没拿,不需要这些,因为空间可以直接睡在地上,桌子可有可无,以后有钱了再买不迟。
她需要的是日用的东西。
翻了翻抽屉,意外找到几根蜡烛,这种她没有客气,毕竟宫殿已经废了,不过想想以后也许会有别的妃子被打入冷宫,她又将蜡烛放了回去。
她需要,别人自然也需要,她有赚钱的法子,别的妃子没有,不如让给她们。
花溪琢磨着井水不能多卖,卖多了会引起宫里贵人的注意力,万一遇到不讲理的,要让她把方子交出来,她交不出来,会惹来杀身之祸。
卖井水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她心中隐隐有会被打入冷宫的感觉,所以必须在那之前做好双手准备。
如此就算真的被打入冷宫也不怕。
主要目的还是积累客源吧,暂时先卖着井水,再顺便卖卖其它的,比如酿酒,做糕点之类的,慢慢减少井水的销量,替换成其它的。
又或者在井水里加入其它东西,比如樱花味的,桃花味的,做不出一样的,也可以说是学艺不精,跟她没关系。
暂时还没有这种担忧,目前井水只流传在长明宫里而已,从长明宫扩散到其它地方,还需要一段时间。
说到底还是这事太突然,没有心理准备,在她心里空间是个秘密,空间里的一切都是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从来没打过井水的主意。
假如不是‘被打入冷宫’的事,就算晓得能卖钱她也不会卖,可以说就是心血来潮,这导致她没有提前在井水里加个什么东西。
现在的‘神仙水’就是原滋原味的,很容易被分解出‘原料’。
不过她也不笨,控制了量,每人只有一小瓶,不内服,改变不会有她这么大,最多也只够用一个月的。
一个月后再来买,都是一些加入各种东西,混合在一起,叫旁人察觉不出‘原料’的神仙水。
她给井水起名叫神仙水。
花溪退出屋子,直奔厨房而去,厨房里有不少碗筷,荒废的锅灶,架子上还有干扁的菜叶子,一点腐烂的豆子,角落里搁着一个米缸。
打开看了看,里面爬满了虫,她又将盖子盖回去。
大米买回来是有袋子的,放在空间不会生虫也不会潮湿坏掉,所以用不着缸。
最重要的是,她有点洁癖,如果不是必要,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
炉子这些没事。
花溪往里走,很容易在靠窗的位置下发现几个小炉子,宫里的主子多,有时候又要熬汤,又要煮羹,等不得,便干脆搞几个炉子,一起用。
打入冷宫的人要不了这么多炉子,花溪收进空间一个,她很容易满足,也比较偏爱自食其力,如果还有需要,自己努力便是,这个是拿来临时用用的。
花溪又找了个稍稍干净的瓷壶,这个时代都是陶瓷的,铁的都很少,没有不锈钢,容易生锈,不是宫里首选。
烧水的炉子搞定,花溪又去别处转了转,意外发现了几颗花树。
是梅花树,种在院子里,粗略一看,宫殿的主人应该是个很雅的人,院里有假山有流水,还有花树。
可惜,因为多年无人打理,假山积满了灰,小池子干透了,梅花树如果不是冬天开花,或许也该长满了虫子。
虫子过不了冬,梅花树长得还行,可能因为院里的野草太多,抢了它的养分,开的不那么艳,萎萎的。
花溪站在树下,手摸着比碗口粗的树根,琢磨着怎么收进空间?
她需要这棵树,方才还在想往泉水里加一些旁的东西,很显然,梅花树在范围内。
但是这棵树太大了,花溪估摸着有三米高,怎么收?
她从来没收过这样的东西,和地面连接在一起。
花溪先直接尝试,闭上眼,心里想着收进空间,没有用,睁开眼时,花树还在原地。
她划了个范围,准备连土地一起收,绕着花树一圈,尽量不伤花树的根。
心里刚有这个想法,眼前突然一黑,头晕目眩,没有任何防备,‘砰’的一声倒了下去。
浑身像掉进冰窟似的,从头凉到脚,除此之外一点感觉都没有。
睁开眼,目光所及到处都是黑乎乎的,什么都瞧不见,不知道是她的原因,还是夜晚的原因。
记得来之前她手里还拿了蜡烛和灯笼,收花树时搁在了地上,就算不太亮,一点光明也该有的,所以肯定是她的原因。
眼睛看不见了?
试探性的伸出手,朝黑暗里抓了一把,真的看不见了,完全感觉不到手的存在,像在做梦一样。
鼻息下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出来,用衣袖擦了擦,更多的液体涌出。
她可能流鼻血了。
为什么会这样也简单,因为她收了超出她自身范围的东西。
人体其实很脆弱,干的活多了会累死,背的东西多了,会压死,跑步跑多了,还有可能窒息而死。
很显然,她是因为不自量力,想收进一颗大树,差点把自己玩死。
原来空间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收的,也有可能是她太弱了,现在还不行。
也许应该多喝些泉水,排出更多体内的杂质,因为不想身体变化太明显,所以她把脸拯救回来之后,就不怎么喝泉水了。
再喝下去她会更白,皮肤更细腻,一个宫女突然有这么大的变化,自然会引起别人怀疑加重视,尤其一些爱美的。
后宫女人最多,爱美的女人自然少不了,她们有权有势,又从小习惯了宫女太监的命如草芥,假如她给不出一个好解释,搞不好会弄死她。
现在不用担心了,在冷宫人少的可怜,每天瞧见她,也不会觉得变化有多大。
排出了体内的杂质,不知道她的身体会不会更好?
很早之前她就感觉到了,自从每天喝井水之后,她再也没有生病过,浑身上下始终暖洋洋的,感觉不到太多的冷。
而且身轻如燕,可以跳很高,最重要的是,她的力气变大了,随随便便就能拎起两桶水。
那水桶是木头做的,很重,加了水更重,一般的女子能拎一个就很厉害了,她能拎两个,力气可以和男人媲美。
都是泉水的功劳,她也不能太依靠泉水,闲着没事多锻炼锻炼,身体强了,搞不好可以收进更大更多的东西。
花溪还躺在原地,感受雪花落在脸上,那种冰凉刺骨的冷意。
许久许久,久得仿佛一个世纪,她终于能瞧清四周了,还是有些模糊,不影响她坐起来,去捡旁边倒下的灯笼。
因为底下有固定的东西,蜡烛没灭,也没烧着,花溪举在手里,照了照周围,她在一个大坑里。
坑是个圆形,像被人一刀切掉一样,断面很整齐,花溪爬着上来,拍了拍脏兮兮的裤腿,抖着几乎有些冻僵的手进了空间。
入目是个带着土的大梅花树,加上土怎么也有三四米高,花溪站在下面,显得她很渺小。
吃过一次教训,她已经不敢再擅自挪动这颗花树,只蹲在井水边,洗了洗鼻子,果然流了血,脸上,脖间也是,冻干在身上。
花溪洗了好几次,洗完去洗方才送进来的炉子和瓷壶,刚蹲下来,眼便有些晕,她立马放弃了,怕自己又倒一次,花溪老实回到草屋。
古扉还在睡,安安静静,小天使一样,嘴唇有些干,需要喝热水,解渴和暖胃。
花溪朝外走,刚迈了两步,身后传来声音。
“母妃……”
很虚弱,小声到几乎听不见。
花溪回头瞧了瞧,只是说梦话而已,人没醒,眉头蹙着,不知道是做了噩梦还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