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亲一口——乌浔
时间:2020-03-29 10:21:35

  然而电话接二连三的打进来,他这才俯身接起。
  通话时间不过三十秒,许清让已经站起来,带倒身后的椅子也没来得及扶,朝宋融留下一句“你跟老师说一声我先走了”,头也不回的离开。
  宋融一脸懵逼,后知后觉的吼一句:“诶,你再等几分钟啊,马上就放学了你这样会记早退的。”
  回应他的是渐行渐远的背影。
  “不是,这人怎么说走就走啊。”
  -————————————————
  十点二十,整个校园空荡荡。
  米松三个小时前吃过晚饭,这会儿消得差不多,胃里反馈上来些饥饿感。
  她从自己的卡通钱包里抠唆出几枚硬币和一张面额五块的纸币,在路边小摊上买了一份煎饼果子。淡黄色的外皮,两片酥脆的腐竹中间夹着半根火腿肠,还是刷上辣酱的那一种。
  米松一边小口小口吃,如仓鼠揽食,一边步行回家。
  到了家门口,食品袋刚好空了。
  她走进屋内,缓步上楼,随手把书包脱在地毯上。
  米松在椅子上坐在椅上困到钓鱼。
  和睡椅抗争了近十分钟,她麻利的爬上了床。
  就睡一会儿,嗯。
  单手攥着被子的边沿,往身上一裹,闷头睡去。
  饶是夜色如水,
  米松这一觉睡得也并不怎么安稳,她做了一个极其混乱的梦。
  梦境从认识许清让那一刻开始,接着有了后来的姜忻。
  “我叫许清让,北京人。”
  “能借我支笔么?”
  “我是姜忻,姜糖的姜,忻艳的忻。”
  “真乖。”
  画面一转,又有宋融和周静若的脸。
  “课代表我有个题想问问。”
  “请问你们班的许清让同学在吗?”
  “良层美景,风前月下你们聊了什么?”
  “周静若笑的跟朵花似的。”
  “你不会是又有新欢了吧?”
  她有些问题想问,来不及开口梦境的颜色却已散去。
  米松睁眼望像天花板,灰色的视野逐渐开明,窗外的天空映着一轮清冷的月。
  她转眼看了看时间,不过睡了半个小时而已。
  她发了会儿呆,从床上爬起来。
  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找到一直没还回去的衣服。
  考试周过去,她才重新想起这一茬。
  折叠整齐的衬衫躺在纸袋里。
  米松提着袋子出门。
  她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没走出多远,脚上已经让蚊子叮出两个包。
  这大半夜的,谁会这个时候去还衣服啊?
  她心中骂自己一句。
  正要原路折回去,才察觉许家灵柩依旧泛着淡淡的暖色灯光。
  拉上的窗帘后,隐隐有人影攒动。
  米松怔忪片刻,犹豫了下。
  放下东西就走应该不算打扰吧。
  思及此,她脚下的步子一顿,小心翼翼的走进庭院。
  行至防盗门,抬手敲门。
  没等来里面的人开门,虚掩着的门随着推力大敞。
  客厅里空无一人。
  米松盯着手里的袋子,有些迟疑。
  她站在门外,
  进去也不是,直接走也不是。
  正当她进退两难之时,蓦然从楼上传来了些争吵声。
  紧接着转移到楼梯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木梯仿佛随时承受不住压力般发出“吱吱呀呀”刺耳到令人牙酸的哀嚎。
  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出现在楼梯口。
  接着是琴姨,最后是许清让。
  中年女人不情不愿的被琴姨推着,两片厚唇一张一合:“张敏走的时候才不到四十岁,许册国就迫不及待的把小三扶上位,你们许家的男人还有没有良心,冷心冷肺,冷血无情!!”
  女人口中骂骂咧咧,眼睛里仿佛淬了毒要死死盯着许清让,要将他千刀万剐般:“我们张家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许家!臣安的少东家连点钱都拿不出来?说出去谁信呐?!”
  即使不明状况,米松现在只觉得头皮发麻。
  她就不应该来。
  许清让显然也看到了她,踱步朝她过来。
  许是他此时的表情太过骇人,米松总有种自己犯了什么错要挨打的错觉。
  她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了那么两秒,一双大手毫无征兆的覆上的两鬓的发角,手心严严实实的盖住了耳廓,将女人口不择言的谩骂声隔绝在外。
  他掌心很大,却凉得毫无温度。
  米松僵硬的站着,没动。
  她面朝着许清让,不抬头只能看到他的领口。
  那个张牙舞爪像个泼妇的女人不在她视线之内。
  她如履薄冰的楷了楷掌心冒出的冷汗,悄咪咪的偷看他。
  那大概是她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的表情。
  紧绷的下颚线条感流畅分明,浅色的唇瓣几近发白抿成一个“一”字。
  神情尖锐寡冷,眼中三尺冰冻,绝非一日之寒。
  女人的咒骂未停,米松只能断续的些字音。
  不过应该也不是什么好话。
  许清让嘴唇翕动,大概是说了把人赶出去什么的。
  约莫过了几分,世界清静。
  米松感觉到那双手有所松动,她拿回了自己的听觉。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才不显得唐突。
  转身就走,好像太不讲义气,多问两句,似乎又太过多管闲事。
  即使她脑子里有千百个问号。
  比如,那个疯女人是谁,那个女人口中的张敏是谁,许册国是谁,许家的男人没有良心又是什么意思。
  米松觉得这种气氛下,她能做的事少之又少。
  就算做了,影响力也微乎其微。
  许清让有些失神,原本意气风发的少年气息抽干了一样,黑白分明的眸子空洞无神只剩下小孩子般的无措和茫然。
  米松莫名觉得内心抽痛了一下。
  她还挺怕他这副模样。
  她想了想,张开双臂,轻轻地抱住他。
  小小的掌心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后背,吴侬细语:“没关系的,我哄你呀。”
  作者有话要说:  许清让滴身世慢慢写
  留评发红包
  还有一更我醒来码QAQ
 
 
第20章 二十口
  女人天性母爱泛滥,米松自然也不例外。
  她自然知道家丑不可外扬这个道理, 也知道自己不该多插手这件事, 就像她不应该半夜抽风,提着衣服突然出现, 看尽他人家丑。
  许清让停顿良久,时间似乎静止了那么片刻。
  女人尖锐的嘶吼萦绕于耳, 挥之不去。
  前一秒他疑惑还疑惑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让那些人恨不得把他踩进泥里, 咒他进十八层地狱, 后一秒他又觉得应该把刚才那个女人, 也就是张珍的那句冷心冷肺贯彻到底,无所谓的笑笑把这场闹剧风轻云淡的一笔带过。毕竟他才来不怎么在意别人怎样用言语来攻击他。
  但习惯性把自己封闭起来久了, 乍然有个人用哄小婴儿睡觉的姿势来安抚他。
  感觉好像还不错。
  他不太想思考米松这翻举动夹杂几分真心。
  不管刻意还是无心,没有那份安慰比此时来得及时。
  许清让想回拥她, 但身体却迟迟没有动作。
  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告诉他, 眼前的小娃娃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而他混得像一汪脏墨。
  他垂头看着双臂之间那一小团。
  她此时极乖, 小脑袋轻轻贴着他胸膛,想抬头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许清让想指责她“怎么这个时候来?”, 把所有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
  张口却化成低低的一声叹息。
  他弯着腰,背影看上去有些佝偻,额头搭在她肩上,语气平静的只剩下挫败, 嗓音沙哑得像是喉间含着膈人的沙硕:“你看见了吗?这才我。”
  和张珍所说的,不差分毫。
  米松不明所以。
  她绞尽脑汁解读他这句话的含义。
  许清让这么傲的一个人,大抵是希望今天的种种成为藏在瓶子里的秘密。
  思及此,她面露了然。
  “你放心,我都懂。”
  为表她口风严谨,她换上严肃的神情:“你就当我是条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七秒钟之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许清让不说话。
  他无言的看了看她,悲伤的情绪所剩无几。
  又或者说本来就没什么好悲伤的。
  两人就这么相对无言了几秒。
  许清让才淡淡挪开视线,缓步行至茶几前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浅淡的水渍把他干涩龟裂的唇润了色。
  “你就不好奇?”他问。
  米松自个儿把袋子放在沙发上,实话实说:“好奇呀。”
  但有的时候好奇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些过往应该都是些不好的回忆,刨根问底未免太揭人伤口。
  许清让觑她,眼底无波无澜:“张敏是我母亲。”
  米松手里的动作来了个急停。
  短短几个字,庞大的信息量已经超过了她的脑容量。
  什么意思?
  难不成许清让已经没有妈妈了?
  上一辈的恩怨说起来不是一般的狗血。
  当年张敏确实走得早。
  年轻时她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在四九城上流圈里,人人提到张敏都要叹一句红颜薄命,没能享清福便早早告别人世。
  离世的前一天,她还在私人会所里玩乐,晚上约着几个姐妹凑了一桌麻将,原是要熬一整夜,可惜的是她没能等到天亮。
  谁能想到许太太会一头点在麻将桌上。
  其余几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手忙脚乱,救护车未到张敏已经咽气,死因是心脏性猝死。
  那年她刚好从而立之年跨度到不惑之年。
  许清让十一岁。
  而张敏和许册国之间,则是有一段典型的政治联姻。而许清让和他远在美国养病的姐姐,许清然则是这段名存实亡联姻中的产物。
  外界只传他们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张敏和许册国也奉承着,人前恩爱背后互不对眼。
  除去必要的商业晚会会一同出席,装装样子,其余时间大多是各玩各的,即使是精神身体双出轨只要没有明着搬上台面,对方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
  竟比陌生人还要冷漠几分。
  而夹在中间成为牺牲品的许清让和许清然从小也没有感受到什么父爱母爱。生为人父母,一个工作成瘾,一个玩物丧志,对两个半大的孩子不闻不问。
  即使张敏在世的时许清让多“母亲”这一词仍抱有幻想也只是在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中,从张敏眼中流露出的厌恶和鄙夷中逐渐消磨。
  下葬之时,许清让没办法装出有多悲恸,抛开母子之间的感情,他对母亲的认知其实只限于对张敏这个人的名字而已。
  别人骂他面冷心更冷,他也得在心中认同。
  哪有死了妈还不难过的呢?
  ————————————————
  许清让放下手里的玻璃杯,曲膝坐在沙发上,食指并着大拇指捻了捻眉心,眉眼间皆是疲倦。或许是看米松半天没反应又或许是她眼里的怜悯忘了掩饰,他毫无征兆的笑了笑:“你别这么看我,我没你想的那么凄惨。”
  米松眼神愈发怜惜了。
  好像在看路边风餐露宿饥不果腹的一只脏兮兮的小狗,忍不住想上去投喂。
  她摇了摇头,决心不去挖人伤口:“其实我也不太好奇。”
  许清让也不是那种闲着没事就把那些不太好的记忆翻出来重新回忆一遍徒增烦恼,把回忆编成故事拿来装深沉的人。
  他清清淡淡的“嗯”了声。
  那些言语攻击带来的物理伤害仿佛被完全免疫,还可能是他买了复活甲。
  揉进骨子里的散漫回到许清让身上,他懒洋洋的跟没骨头似的窝在沙发角落里,一如既往的疏淡懒倦。
  米松暗自在心中舒了一口气,这才是她认识的许清让嘛。
  许清让并未坐太久,他后知后觉的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十二点过半。
  女孩子在陌生男生家里呆到这么晚,应该注意一下了。
  “回去吧,我送你。”
  说着,他才起身。
  许家和米家本来就是邻居,两憧房子相隔不远,米松有意推辞,但许清让还是以女孩子一个人不安全为由坚持送她回去。
  重新踏上鹅卵石小路,路两旁开着伶仃几多叫不上名字的野花。米松还是有意无意的观察一下许清让的脸色,有些放心不下他,索性提议:“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打我的电话。”
  之前他们存着彼此的号码,却一直没联系过,一串号码在通讯录里成了摆设。
  许清让还真没脆弱至此。
  难得被小姑娘关心一把,就想也不想的爽快答应。
  等米松跟他说了声“拜拜”,疾步走进院内。
  许清让立在院外,脸上的表情散得差不多。
  他看着米松离开的方向发呆。
  里屋朦朦胧胧传来关妈妈的训话声,大约过了几分钟,二楼的某个窗户亮起了灯,灰色的人影一晃而过,紧接着,那一席窗帘拉开一条缝,一颗小脑袋探出来,左看看右看看,最终目光锁定在他身上。
  米松朝他甩了甩手,做了个赶客的动作。
  无声的示意他赶紧回去。
  他并未站太久。
  许清让离开后,米松才悲催的想起还有几道习题没写完。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