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鹤州拿在手里翻看,吃惊道:“竟是泥捏的?”
“是啊,公子好眼力,以前还总有人问我是不是陶器,也不想想,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哪儿去烧啊。”小贩感慨一声,热情地介绍,“公子要不要给夫人买一个,拿着玩也是好的,若是家中有小公子,做孩子的玩具,再好不过了。”
他专挑好话说,“公子和夫人郎才女貌,男的俊女的美,当真是天生一对,我在这儿许多年,还未曾见过您二位这般相貌的人呢。”
岑悦站在陆鹤州身后,脸不期然红了红,小声道:“我们还未成亲呢。”
一口一个夫人,她都觉得臊的慌。
小贩一愣,“还未成亲啊?”
他看着这女子虽梳着少女的发髻,可和眼前的公子举止亲密,还以为是一对夫妻,夫君带着爱美的妻子出来游玩,未曾想人家还未成亲。
他笑道:“是我眼拙了,不过公子当真不要买一个吗,小姐还未嫁到府上,不如买点小玩意儿哄一哄?”
陆鹤州却道,“你也不算眼拙,虽未成亲,却也快了,这样吧,你把个兔子和鸟儿,还有那个小老鼠都给我包起来,我要了。”
岑悦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抿唇一笑,指着另外一只小老虎,“这个我要了,一起包起来。”
“诶,好嘞。”小贩很高兴,四只,这可是一笔大生意了,他殷勤的包好了,递给陆鹤州,“公子,一只四文钱,四只十六文,算您十五文。”
陆鹤州拿出荷包,随手抓了把钱给他,“拿着吧。”
“公子,这……多了。”小贩一脸为难,“我们做的是良心生意,不能占你们便宜,公子还是拿回去吧。”
陆鹤州摇了摇头,“这是感谢你为我解惑,若非是你,我还不晓得,这泥巴能做出这般精巧的物事来,这点钱,不算什么。”
那小贩观他气度不凡,想来不是缺钱的人物,也不多说,只笑出一口白牙,“那就多谢公子了,祝公子和小姐,百年好合啊。”
陆鹤州莞尔一笑,“多谢你吉言。”
陆鹤州接过他手里的包裹,拉住岑悦的手,笑问,“悦悦为什么要买这只小老虎?”
岑悦反问:“那你为何要买那只小老鼠,明明那么难看!”
陆鹤州一笑,“谢谢悦悦。”
他属虎的,悦悦属鼠,没想到她这么心细,看见了他的举动,也跟着做了。
岑悦拉过包裹,将那只小老虎拿到自己手里,“这只我留下了,那只小老鼠,你自己留着。”
陆鹤州点了点头,“我有悦悦,悦悦也有我,我倒是不曾想,我的悦悦,竟然这般有情调,我不如你,日后还要多加学习。”
岑悦细白的肌肤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嘴硬道: “谁,谁有情调了,我就是随便说说,你要是不想要,那就全给我好了。”
她伸手就要去抢陆鹤州手里的东西,陆鹤州岂会愿意,只举高了手臂,到岑悦够不着的地方,悠闲道,“悦悦什么时候比我高了,再来和我抢东西吧。”
岑悦却不服输,努力了几把够不着,便下意识扒住陆鹤州的腰,抱着他的手臂往上爬。
陆鹤州只觉得自己身上扑过来一个香香软软的身体,女孩子身上淡淡的馨香传入鼻孔中,软软的手臂和腰肢磨蹭着他的,让他一瞬间,有些不好的想法,身上某些不该动作的地方,也不由自主产生了动作。
岑悦努力想扒出陆鹤州往上爬,然而她怎么可能扒得住,不过是往上爬了一下,她就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一双细软的手臂,也跟着下来,不小心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事。
岑悦微微低头看了一眼。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熙熙攘攘的,岑悦仰着头,陆鹤州低着头,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一脸茫然而无奈。
岑悦把那只小老虎揣进怀里,也不管他手上那些了,面无表情地离他远了一步,“大街上……你……”
陆鹤州放下自己高举的手,微微遮掩了一下某处,言简意赅道:“怪你,谁让你动我的。”
岑悦瞪大眼睛看着他,吃惊的神情宛如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场景,张口结舌道:“你……你不觉得自己很不要脸吗?”
陆鹤州却反问她,“悦悦,你是第一天知道我不要脸吗?”
岑悦无言以对。
只能拿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使上面滚烫的红晕消下去,“我们走吧,别……别丢人了。”
真的丢人,他们这样大眼瞪小眼,站在这里不走,已经有人往这边看了,万一他们看出来,掩藏在陆鹤州宽大衣袍下的异样。
那他们就不用做人了。
还不知道人家会怎么议论。
比如这样,今天大街上,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居然当众……
甚至越传越离谱,说不定会变成他们在大街上直接干了不知廉耻的事情,岑悦想一想都觉得自己要死了。
她疾走了几步,离陆鹤州远一点,有回头看了看他的表情,心里更加佩服,难怪人家能做太傅呢,心智之坚定,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比如说他现在,某个说不出口的地方还硬着,在大街上到处都是人的地方,不仅没有丝毫羞涩,甚至还能一脸淡然的走着,全当没有这回事。
与他相比,岑悦觉得,自己实在是输了。
输的太惨了。
陆鹤州追上她,“悦悦,你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走那么快?”
岑悦低声道,“因为我不想和你一起丢人!”
话说的掷地有声,陆鹤州无奈扯了扯唇角,“我是无辜的,我什么都没有做,我自己也管不住他,为什么要因此觉得丢人,我又没有当众做不知羞耻的事情。”
他摊了摊手,“人之常情罢了,大多数人碰上喜欢的姑娘投怀送抱,都会如此的,怪不得我。”
岑悦完全听不进去他的歪理邪说,分明就是他老不正经,还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借口,真当她是个好骗的吗?
陆鹤州闷笑两声,也不再争论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而只是拉着岑悦走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这是他观察了好半天才看到的,一个死胡同,没有人经过,最妙的是这胡同斜着,从外面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他看了看四周无人,手下一用力,就将人抵在墙壁上,笑问,“悦悦,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吗?”
岑悦直觉有些危险,咽了咽口水,摇头道,“陆鹤州,你别乱来啊……”
她太紧张害怕了,声音里带着颤意,语气变得软绵绵的,如同是三月新生的柳条儿,挠在人心上,刺激的人心痒痒的。
陆鹤州摸了摸她的脸蛋,“我不乱来,悦悦,我不会让你受伤害的。”
在成亲之前,他肯定不会动她的。
但提前收一点利息,陆鹤州觉得还是可行的。
他低头看着岑悦如同雪花般美好的脸蛋,整个眼睛里,都只余下那双红润饱满的唇,那里面正因为紧张的呼吸,吐露出温热的气息,碰上冬日寒冷的天气,化作白白的雾气,迷惘了他的双眼,也迷乱了他的心。
陆鹤州缓缓低下头,将她压的更紧了几分,腰腹都碰着她的,将娇小美丽的女孩子,整个笼罩在自己怀中。
却微微抬起了她的头,慢慢地将自己的唇印上去。
岑悦只觉得,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淹没了自己,他高大挺拔的身体,带来无法言说的压迫感,他的呼吸之中,都喷出滚烫的热气,烫的她脸颊发红,心都要热化掉了,身体更是融化成一滩水。
因此在他的唇压下来的时候,她竟然也没想着推拒,也没有力气推拒,只看见男人的脸,慢悠悠地蹭到自己脸上,连脸颊上细细的绒毛,都看的一清二楚。
陆鹤州却突然捂住她的眼睛,“悦悦,闭眼。”
第27章 (三更) ...
岑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乖乖闭上了眼睛,可陆鹤州的唇最终也没有压下来。
岑悦只听见, 耳边忽然就传出一阵巨响。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 便吓了一大跳,连忙又把眼睛闭上, 小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鹤州声音低沉喑哑,附在她耳边说:“没事, 收拾几个魑魅魍魉。”
身后是小小的胡同, 胡同里面烟尘飞散,陆鹤州将岑悦整个人护在怀里, 以免她身上沾染了血污, 想了想, 又捂住她的眼睛, 不给她看。
自己却是冷淡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一群黑衣人,手里拿着刀剑冲他而来,气势汹汹, 大有不杀掉他不罢休的意思在里面,而另外一波人,身着银色锦袍,手上皆是韩光凛凛的宝刀, 护在陆鹤州身前, 整齐划一的穿着和兵器,一看便知是哪家训练好的护卫。
两拨人缠斗在一起。
那群黑衣人似是死士,个个打起架来都不要命, 一刀一枪都带着杀气。
然而毕竟只是州府里训练出来的,州府中本身无人教他们,再怎么样不要命,他们的能力也有限,不像那群护卫,一招一式都不浪费,杀气凛凛。
黑衣人很快就落了下风。
不过一会儿,就死的死,伤的伤,活着的也被绑在了一起。
护卫中有一人走过来,拱手道:“二公子,您无事吧?”
陆鹤州没有松开捂着岑悦眼睛的手,只点了点头,“无事,你们把这里收拾干净,我先离开,一会儿再说。”
“是。”
出了胡同,他才松开岑悦。
虽然什么都没有看到,可岑悦还是能猜到几分的,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脯,看着陆鹤州,“到底怎么回事?”
“是那个知府,派了人在外面刺杀我。”陆鹤州神情凉薄,“只是他却不想,我岂会让自己陷入险境。”
陆鹤州记得,刚刚自己就与他说了,真正世家的做派,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出行之时,必然会安排好自己的安全,上次若非没料到自己的亲身护卫里出了奸细,也不会给他们得逞。
可他怎么会让同样的错误,在自己身上出现两次。
刘渝北过来的时候,不仅带了他自己的护卫,还有从陆家带来的,跟随陆鹤州十几年的人,世世代代都在陆家,半点都不会生出反叛之心。
只不过是为了引出藏在暗地里的凶手,两个人只暗示了一番,并没有直言,这群护卫自然也没出现,而只是隐匿于暗处。
果不其然,那知府竟然是片刻都等不得。
陆鹤州笑了笑,不再说这件事,而是将岑悦抱在怀中,低声问他:“是不是吓到了?”
岑悦摇头,“我还没有这么胆小,只是没有想到罢了,他……他是个傻子吗?怎么做上知府的?”
陆鹤州噗嗤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悦悦说的,正是我心中的疑惑,回头我得去吏部问责,这样的人,是怎么做上知府之位的。”
岑悦睁大一 双眼睛,看着从身后胡同里走出来的人,眼中全是好奇。
她歪头看向陆鹤州,“这是你的护卫吗?”
她还从未见过这样气派的护卫,以前在大街上见过知府出行,那些衙役们,都没有这样的精神气。
陆鹤州道;“是我们的护卫。”
那护卫首领面无表情走过来,“二公子,按您的吩咐收拾好了,不知您准备何时回京,侯爷和夫人都惦记着,让属下催一催您。”
说话的时候,语气都是平淡无波的,不带丝毫起伏。
岑悦更加好奇,凑近了陆鹤州,小声问,“这是活人吗?”
陆鹤州再也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景楼,你听见了吗,人家小姑娘都怀疑不是个活人,你这样的,如何去找媳妇儿。”
景楼不理会自家主子的恶趣味,转头看向岑悦,微微点头示意,“二少夫人。”
岑悦听见这个称呼,脸色便是一红,轻咳道:“我不是你们少夫人……”
景楼便面无表情嘲讽:“原来我们的活人二公子,也没有找到媳妇儿!”
这样的话语,配上他平静无波的语气和神情,显得嘲讽意味更浓厚了几分。
陆鹤州气到朝他踢了一脚。
岑悦却莞尔一笑,微微垂下睫毛,心里松快了许多。
陆鹤州和眼前的护卫关系这样好,互相打趣互相嘲讽,如同兄弟一般,想来是没有什么门第之见的,那她寒门出身……想来也不至于被嫌弃的太厉害.
陆鹤州跟景楼说了一通废话,之后才道:“再过几日,了结了此处的事情,我就准备回京了,你准备一下。”
景楼点头,“是。”
接下来的事情,岑悦自然是一概不知的,陆鹤州也不想拿这些污糟事脏了她的眼和耳朵,平日也不提这些,只在闲来无事的时候,常常陪着她出去玩。
而州府的事情,大都自己悄悄处理了。
直到岑望洋找来的时候,岑悦才知道,事情到底如何了。
岑望洋的神情,可以说怒恨交加,自从岑父和岑母出事,他便躲了起来,陆鹤州也没有费心派人去寻,只等着他自投罗网,岑望洋这样被宠着长大的孩子,不可能沉的住气的。
只是没想到,他出来是出来了,却直接找了岑悦。
这会儿岑望洋身形狼狈不堪,身上的衣服也已经穿了好几日,脏兮兮的,和他以往讲究臭美的形象,分外不符合。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混过层层护卫到了自己跟前,岑悦只听见他的怒骂声。
“岑悦,我真是瞎了眼了,竟然喜欢你这样的女人,我爹娘再不对,也辛辛苦苦养育你多年,对你有养育之恩,若不是他们,你早就死了,今日却恩将仇报,跟一个野男人勾结,陷害他们!”岑望洋恨的眼睛都在发红,“你们竟然还要害死他们。岑悦,你何其恶毒,我们岑家当年就不该救你,也不会有这一日了!”
护卫赶来,想将岑望洋抓起来,却被岑悦制止了,“让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