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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怎么样?”沈清兰望着站在小小房间地下的人。
她是今儿早上才知道沈清柔怂恿沈瑕打了赵楚铮,那会儿正要去陈妈妈家,沈望从前院过来。她无意问了一句。
瞧的出来,沈望对待赵楚铮不怎么器重。毕竟作为国公府的大少爷,将来的国公爷,想在他面前露脸的人太多。
赵楚铮没什么明显的才干,又不会抖机灵又不会巴结人。若不是沈清兰叫他关照赵楚铮,这么个人都不一定入他的眼。
赵楚铮朝沈清兰拱手作揖,既不诉苦也不上赶着讨好,沈清兰一身清贵的装扮,与这破败的小房子格格不入。
“依照我的打算,你先出国公府去铺子里帮忙,我总不会害你。等以后有机会,一步一步的,总能出头。”沈清兰说出自己的盘算,当然不会跟他说的很具体。
赵楚铮垂首站着,声音很低,“小人何德何能?”
堂堂一个国公府大小姐,便是天上云一般的存在,凭什么对他另眼相看。
沈清兰神情一僵,冷声道:“我做什么事,还论不到你过问。我说了,先去外头,只是通知你,并不是跟你商量。”
赵楚铮的表情诚惶诚恐,“可是国公爷带我回来的时候,交代过,不准我在外面行走。刘管家连门都不让我出。”他低垂的眼里闪过迷惑。
沈清兰眼睛一眯,自回来之后,她一心想的都是如何接近赵楚铮,利用他摆脱前世的困境,倒没考虑过沈佣的态度。
虽然她知道眼前的少年要不了几年便会翻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她爹不知道。恐怕现在将赵楚铮留在府里,还战战兢兢的,唯恐今上想起来。
沈清兰轻按住眉头,这事先放一放。她在赵楚铮屋里转了两圈,指着柜子上的包裹,“这是什么?”
那是方才陈妈妈送来的东西,赵楚铮道:“芙蕖姐姐吩咐过,针线房送来的,多谢大小姐。”
府里的下人还是听话的,沈清兰微笑,“给你你就收着,缺什么只管去问芙蕖要,你放心,国公府不会亏待你。”
“是。”
作者: 颈椎好疼,眼睛也木木的,今天是短小陈~
第16章 不要说话
天气渐暖,早上起来院子外面叽叽喳喳,鸟雀欢悦。孟玉拆从床上坐起来,呆了一会儿,抬头望向窗户外面。
红木的窗扉上浮着菱花的格子,窗纸薄薄的一层,颤颤巍巍,将破不破。白露端了水进来,笑道:“姑娘醒了,今儿天好,方才六姑娘院子里的小芳姐姐过来,送了一只夜莺的风筝,说是去院子里放。”
谷雨也道:“前儿老夫人身上不好,吃了几贴药才好些。六姑娘便想出这么个法子哄老夫人开心,既是叫姑娘一道,咱们也快些。”
孟玉拆接过白露手里拧的微微干的帕子,朝上面抹了一层皂角,敷在脸上细细的擦。堂屋里孟妈妈已带着小丫头摆上了碧粳粥、豆腐皮包子和几样小菜。
对着镜子确认头上的装束简洁大方又不带鲜艳的颜色,孟玉拆起身坐到桌前,吩咐道:“你们也去吃,白露谷雨一会儿随我出门。妈妈你们在家做些针线,或去逛逛都使得。”
吃完饭,桌上的菜还剩下大半,孟玉拆叫端下去几个丫头吃了。
到老夫人院子的时候,大夫人也在,“……依我说,我这生辰很不必大办,本也不是整生日。过几日望哥儿兄弟下场,出来必还要宴请宾客,不是跟我这撞在一起,接连着办事,叫亲戚们瞧着也不像。何况下个月又是老夫人的大寿,依我说,把我的跟老夫人的一道办,叫我沾沾老寿星的光,长命百岁。”
老夫人叫大夫人几句话说的很是妥帖,能想着府里的大事委屈自己,她笑道:“那就咱娘儿俩一道办。到时候叫哥儿姐儿给你磕头,把亲近的几家亲戚请来热闹热闹。你也别在我跟前伺候,松快一日去。”
大夫人笑道:“哎哟,那我可是沾了大光了。”
孟玉拆上前给大夫人行礼,“舅母为府里操劳,连带玉儿一应吃住齐全妥当,先谢舅母费心。舅妈生辰委屈了。”
大夫人将孟玉拆扶起来,笑说“值当什么”,老夫人将孟玉拆搂在怀里,问她些闲话。
一时门外一个婆子匆匆进来,便嚷嚷起来,“哎哟,不得了,瑕哥儿在院子里从假山石上跌下来了。”
屋里的人齐齐唬了一跳,二房的许姨娘急的脸上一白,匆匆道了个福掀帘子出去了。
孟玉拆顺了顺老夫人的心口,接过琥珀手里的茶,“外祖母莫着急,先喝口茶,先问问明白。”
一面又问那婆子,到底如何。那婆子见屋里并不十分忙乱,想起沈瑕在老夫人面前并不十分受宠,她今日出这个头怕是白出。
倒是如何并没有看清楚,沈瑕叫几个小子跟着,从西园的垂花门往甬道的路上走的好好的。刚爬到假山上,不知怎么就从上面摔下来,滚到穿山游廊顶上,结实的砸在地上。
那‘扑通’一声巨响,跟的人都吓懵了,被沈瑕的惨叫声惊的回神。她也没瞧仔细,想着夫人姑娘们都在老夫人跟前点卯,便过来想露个脸。
那婆子一脸丧气,“老奴瞧见哥儿从那三丈高的地方滚下来,唬的傻了,又听哥儿叫的厉害。底下小子们也懵了,竟不知如何是好,忙赶来告知夫人们。”
二夫人听完她的话,帕子掩在嘴上笑了笑,偷瞄了大夫人一眼。孟玉拆瞧见大夫人难看的脸色,心下叹气,这婆子是真傻嘛,这时候还暗指当家人给沈瑕配的人不中用。
她转身朝老夫人道:“想是事情突然,跟着四哥哥的小子们一时反应不及。这会儿想必已经送到房里去了,先找大夫要紧。”
这话却提醒了大夫人,连忙叫过刘妈妈,叫拿了府里的对牌去请大夫。二夫人还在笑,沈清柔在背后掐了她一把,小声道:“娘还不去瞧瞧。”
二夫人心里不情不愿,也收敛了神情,担忧的跟老夫人道:“儿媳不放心那孩子摔的如何了,这就去瞧瞧。”
沈瑕本就是庶子,又不如沈望、沈琏、沈珲读书上进,成日家招猫逗狗,不爱在老夫人跟前走动。
老夫人待他也不怎么上心,没多少工夫,外面有人来报,摔断了右腿,右手脱臼。其他毛病不大,好好静养,躺几个月也就是了。
老夫人点点头,放下心就也不管这事了,孟玉拆在老夫人院子里跟姐妹们玩。下午的时候结伴去外院看了沈瑕一回。
这人摔伤了还不消停,卧在塌上,叫他的小幺儿投壶给他看。沈清柔对这个庶出兄弟本也不过面子情,嫌恶的站在地下,“都伤了还不躺着挺尸,这要养不好,活该你下半辈子当个跛子。”
许姨娘立在床边,听见这话心里老大不痛快,哀泣道:“好歹也是一个爹的兄弟,二姑娘就这么见不得人好,说什么当跛子的话,是人听的。”
沈清柔甩帕子,不屑,“我可没有这样的兄弟,我兄弟马上下场试举,中了那就是天子门生。谁像他一十三岁了,连个秀才也混不上。”
许姨娘气的浑身乱颤,跟来的沈清佳、沈清丽、沈清惠、沈清芸都不吭声。沈清芸拉着孟玉拆的手,“既然看过了四哥哥,就叫他好好养着罢,咱们去放风筝。”
这话叫沈瑕听见了,躺在床上嚷,“我也要去,我要去看。”
许姨娘气儿子不争气,一把拧在他腰上,咬牙道:“好好躺着,看你去捉鬼,仔细摔断你另一条腿。”
沈清柔瘪瘪嘴,追着几位姑娘出去了。
西园姑娘们住的院子里有一块大空地,周围种的树都不高,花床鲜艳,满园春色蔓延。老夫人听说姑娘们放风筝,也叫家下人抬了软轿过来看。
早起沈清芸送给孟玉拆一个夜莺模样的风筝,个头不大,飞在阔青的天上更小了。
小丫头也凑热闹,天上飞着十几个鲜艳的风筝,蜈蚣的、蝙蝠的、猫头鹰的,还有一长串灯笼的,五彩缤纷的。
孟玉拆闲闲的扯着手里的风筝线,仰头看着风筝呼呼作响。一时北风起来,吹着风筝往南飘,她扯着扯着,线还是挂在不远山上的树梢上。
白露被她打发回去取披风,谷雨被沈清芸叫去帮忙放线,孟玉拆自己上山去捡风筝。刚下过雨,泥土松软,衣裳叫矮木丛挂着,走的极为艰难。
转了两圈,发现离小路不远的地方有一点浅灰的布料。她的那只夜莺,主色调便是黑灰,那想必就是了。
向前走了两步,猛然间一个黑影蹿出来一把将她拉进假山窟里。孟玉拆吓的头皮一紧,尖叫冲到了喉咙。
那人捂住她的嘴,凉凉的语气,“不要说话。”
有点耳熟,孟玉拆艰难的回头看了一眼,原来是他。她心下一松,惧怕褪去,腿就有点软。此刻他将她半抱在怀里,鼻尖有清冽的气息。
赵楚铮对上怀里女孩子清澈水润的眸子,一时呆住,他不过来收拾残局,小片刻就好,没料到偏偏会有人过来。
将手上的小机关放进怀里,脑子里转了几圈。她应该没看到什么,而且之前几次接触,印象还挺好,他还真没法对她做什么。
赵楚铮慢慢放开手,打算放她走,却听外面一道略有些焦急的清亮男音,“玉妹妹,你在里面吗?”
第17章 他生病了
孟玉拆一惊,看向赵楚铮,眼睛瞪的老大。方才她来的时候,看见他在地上收拾什么,既然偷偷摸摸的,恐怕也不是好东西。
事关重大,若是叫外面人发现,何况他俩这样搂抱在一起,不是闹着玩的。她手上使力,用力抓了他一下。
赵楚铮眉头轻蹙,将她揽紧,往后退去,似乎打算一直躲着来人。孟玉拆却不敢随他冒险,她的神色已然镇定下来,示意他放开,让她去应付人。
赵楚铮冷然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仿佛在考量她的建议是否可行。两人僵持的这会儿,外面的人已经越过矮树丛,快要过来了。
听着声音,是三少爷沈珲,且越来越近。沈珲拨开枯骨枝丫,终于看见那道素净的身影,“玉妹妹。果然是你,方才我便看见你朝这边来,怎么许久不见你出来。”
孟玉拆不着痕迹的朝山边一站,挡住假山的入口,微微笑道:“是吗?我的风筝掉进来了,找了好一会儿。表哥怎么在这里?”
沈珲朝她身后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哦,今儿四弟就是从这儿掉下来的,大伯母叫我带人来瞧瞧,围些栏子,恐谁又不小心呢。尤其你们这些整日在院子里玩的姑娘,伤着了不是玩的。”
沈瑕从这里掉下去的?再结合赵楚铮方才鬼祟的行径,孟玉拆紧紧捏住手里的帕子。
沈珲几步走过去捡起风筝,递给孟玉拆,“快些回去吧,这里不安全。”
孟玉拆一把抓住沈珲的袖子,微微笑道:“表哥不是带人来看,打算围哪里了?”
“还没看好,先瞧好地方,明儿叫他们去采买围布再说。”孟玉拆自进府便不大跟兄弟们来往,见到也不过点头行礼,半句话不多。
此刻竟然抓住他的袖子,想必是这林子里阴寒安静,她一个姑娘家怕了。沈珲脸色柔和,温柔道:“表妹,我送你出去罢,天冷湿气重,恐伤了身子。”
孟玉拆点点头,走到沿山石阶上,朝后看了一眼。一片高大的树木,挺拔巍峨,不见人影。她轻轻呼出一气,跟着沈珲走了。
第二天,沈珲带人勘测了地方,将一些容易摔跤的地方用围栏圈了。孟玉拆去老夫人院里的时候,家里的下人正在铺围子。
她想起昨儿赵楚铮在那里藏什么东西,后来沈珲来找她,他不敢叫沈珲瞧见。
当时她以为是怕沈珲看见他们孤男寡女,现在想想,沈瑕摔的很是蹊跷。那么多下人跟着,怎么就他摔了,而且赵楚铮那么晚找什么呢。
电光石火的一瞬,孟玉拆瞪大眼,想到一种可能,若当真如此,那人胆子可是真大呀。孟妈妈瞧见姑娘脸色有异,忙上前一步,“姑娘怎么了?”
孟玉拆回神,正了正脸色,“没什么。只是想到二舅妈这几日总也在屋里招待客人,这会儿咱们过去老夫人院里,怕正有客呢。”
从正月里出来,二房的亲戚朋友来往不断,跟二老爷交好的官僚夫人、太太已是来了几遭。先前去请安总也能见到。
孟玉拆想起前世沈清柔刚过十五便定下了亲事,莫非现在开始二夫人已经注意了?
孟妈妈小声道:“这有什么,许是二老爷交好的大人家。咱们府里这位二老爷是个有大出息的,只可惜代姨娘去的早,现在多少也该她享福。”
老国公几个庶子,就这位二老爷能读书,三十出头高中探花,又拜师在王大人门下。如今在翰林院熬资历,将来入阁拜相不是没有可能。
其本事能力不比兄弟差多少,是以其他庶子分出去,独他还能在国公府住着。二夫人才敢跟大夫人叫板,时不时插手中馈,沈清柔才格外不服气沈清兰。
沈清柔如今十四岁,二夫人凭着二老爷的关系,喜欢请些夫人来家里,或是赏花、或是品茶。明面上亲戚世交走动,实际怕是给沈清柔相看婆家呢。
孟玉拆想起沈清柔前世万里挑一,结果相中一门望门寡。
门外的丫头瞧见孟玉拆来了,笑道:“几位姑娘都在呢,就等表姑娘。”
“是有什么好事等着我呢,摸牌可不要找我,那是瞧着我的钱袋子来的。”她笑着道。
孟玉拆心灵手巧,往常随手编出的络子都好看的紧。就是牌艺不行,不管马吊、骨牌叶子牌,总也是牌桌上的常败将军。
一句话说的围过来的丫头婆子都笑了,屋里有人赶到门边,拉着她道:“放心吧,不是盯你钱袋子来的。铺子里进上来些珠花,给姑娘们玩呢。”
孟玉拆随着琥珀往里走,果然屋里热闹。老夫人歪在软榻上,身上罩着富贵锦绣的青缎背心,指着底下笑呢。
几个姑娘围在桌前,漆盘上摆着些珠花,指甲盖大小的珍珠,难得的竟然有粉色的。沈清柔拿了一支在手里,“老祖宗,我就喜欢这只,赏给我罢。”
这话一出口,沈清丽的脸色就有些难看,那是她先瞧上的,还没看上一眼,便叫沈清柔从手里夺过去。
沈清佳拉了拉她的衣袖,怕她立时就要跟沈清柔呛起来。沈清柔还道:“前儿恰好新送来一身软云烟的长裙,配这个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