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风的车门一开,保安小哥瞧着更为拉风的齐鸣远走了下来,保安小哥连忙一脸狗腿相地堆笑道:“董事长好……”
齐鸣远神色冷淡地看了保安小哥一眼,“嗯。”
保安小哥:“董事长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齐鸣远脚步一顿,冷觑着保安小哥,“我退休以后天天有空,照你这意思,我还来不得了?”
立在一旁的董事长助理连忙朝着保安小哥使了个眼色,厉声道:“云巅物业是董事长一手创办的,他什么时候来,为什么来还要经过你的同意吗?还不让开,一边待着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对不起……”保安小哥点头哈腰地退到角落里,一边敬礼一边目送着齐鸣远和他的助理快步走进公司大楼。
直到再也看不到那凶神恶煞的顶头上司时,保安小哥才身子一歪,斜靠在玻璃幕墙上,颓然的身形活像一只鹌鹑。
完了……
今天董事长心情不好,他还说错了话……
一会儿人事部的同事就该带着解聘书来找他了吧?嗯……也有可能会开出不错的条件要求他主动辞职……那么问题来了,辞职信要怎么写?唉……又要重新找工作了,早知道以前就该好好读书……
“董事长好!”
“你好。”
“董事长……好!”
“好。”
“嘶……董事长?!”
“怎么?那么害怕见到我?”
“董事长好……”
此起彼伏的问好声从一楼大厅一路响到三楼,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前才戛然而止。
齐骥早就得了风声,此时正端坐在办公椅上,好整以暇地瞧着齐鸣远和助理推门而入。
齐骥站起身来,向前迎了两步,“董事长。”
“嗯。”齐鸣远绕过齐骥,四平八稳地坐到齐骥的位置上,冲着旁人道:“我有话和齐骥说,你们都出去忙吧。”
在场的几个部门经理暗自松了口气,拿上各自的物件便脚底抹油一般地退了出去。
总经理办公室的房门一关,齐鸣远就一巴掌拍在了实木办公桌上,“啪!”
齐骥皱起眉头,对这突如其来的找茬倒是也不觉得有多惊讶。
“公司被你搞的乌烟瘴气,在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董事长吗?”齐鸣远死死地瞪着齐骥,“你小子有能耐啊!馨雅苑出了那么大的事,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齐骥瞥了一眼站得端正的董事长助理,“确切地说,我是昨天晚上才接到馨雅苑物业处交上来的投诉资料,才过了一夜您就知道了,这……也算瞒着您吗?”
齐鸣远:“既然你昨晚就收到了,当时为什么不说?”
齐骥正儿八经道:“董事长,你是不是忘了,贵夫人有令,在家不得讨论公事,更何况昨天是周日,休假日不宜办公。”
“你……”齐鸣远指着齐骥,气得手指发抖,“好,很好,那你告诉我,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优化馨雅苑流浪动物救助点的设施,收缩流浪狗的活动范围,尽量减少流浪狗和住户的矛盾冲突。”
“放你的屁!”齐鸣远又把实木办公桌拍地直响,“老子花那么多钱送你出国留学,你就学到了这些?这是一个人投诉你那个破烂玩意儿吗?这可是二十三个住户联名投诉!你问问你的良心,照你刚才说的做,撤销投诉的可行性有多大?”
“……”
昨天晚上,馨雅苑物业处主管发来邮件,白纸黑字地写着馨雅苑二十三位住户,实名且联名投诉小区里的流浪动物救助平台严重影响他们的居住环境,从小区卫生,流浪狗肆意逗留惊吓住户,流浪狗尾随住户家养宠物狗怎么轰都轰不走,物管人员忙于照料流浪狗迟迟不来帮忙换灯泡等等方面,足足列举了十五条有理有据又模棱两可的罪状。
总而言之,住户是花了大价钱买的房子,他们不允许馨雅苑这样的高端小区里出现流浪狗。
齐鸣远大手一挥,沉声道:“现在就把那破烂玩意儿撤了!”
齐骥斩钉截铁道:“不行,微博已经曝光了,云弄电视台还提出采访邀请,这时候撤离没办法和关注这件事的民众交代。”
“你别跟我扯这些!这就是你的王牌?你以为我老糊涂了不懂网络上的那些门道?”齐鸣远冷笑道:“你有本事让那些网红帮你发微博,我也能花钱买水军引导舆论风向,让你和你的网红朋友受千夫所指!”
齐骥眸光一沉,印象里,齐鸣远就是一个老古董,用着最贵最先进的手机,却只是用来看看时间,打打电话,然而现在开窍开得大如脑洞……
必定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
齐骥目光一转,凉嗖嗖地锁着从进门以来就安静如鸡的董事长助理,只见他与齐骥目光接触的瞬间,脸上流露出些许惊骇,齐骥冷笑一声,原来是他啊!
“要撤走救助平台是吗?”齐骥松了松领带,“那么连同我这个总经理也一并撤了吧!”
他说得轻巧,甚至是解脱一般,就像是从来没有贪恋过这个不论是公司里,还是物管行业内人人艳羡的职位一样。
齐鸣远“蹭”地站了起来,脸红脖子粗地吼道:“你敢威胁我?”
“不敢。”齐骥抱起手,觑着自家老爸的眼里满是不屑一顾地笑意,“馨雅苑是我拿下来的案子,我知道它对云巅有多大的意义,多人联名投诉无疑是云巅的污点,现在我引咎辞职,董事长您……也能给其他董事和公司员工一个交代。”
说完,齐骥深深地看了一眼齐鸣远,就拉开了办公室的房门,没走几步又转了回来,“对了,现在我已经不是您的下属了,不过我还得以您儿子的身份提醒您一句,稍后我会搬到市区的公寓,麻烦让您的智囊帮您想一套完美的说辞糊弄我妈。”
“你……”齐鸣远瞧着齐骥跨出房门,毫不回头地渐行渐远,齐鸣远声嘶力竭地吼道:“齐骥!你今天敢走出公司一步,往后就别想再回来!云巅就算是交给外人,我也不会便宜了你这个败家子!”
齐骥顿住脚步,回身瞧着气急败坏的齐鸣远,倏地笑了起来,“一言为定!”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经理办公室里的动静早就震惊整个云巅物业总部大楼,齐骥所过之处,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很是复杂。
“齐总!”小高听到风声,从项目二部一路追了过来,“齐总,我听说……”
齐骥打断道:“没错,我不干了。”
小高:“那救助平台怎么办?”
“撤了,我会带走流浪狗,云巅不做,那么就换个愿意做的地方继续做下去。”
小高眼睛一亮,“这么说……你没有放弃救助平台?”
“为什么要放弃?”齐骥笃定道:“没了云巅,或许我还能做的更好!”
“齐总……你背后仿佛有光啊!”
得到不谙世事的小女生的称赞,齐骥噎了噎,不自然地僵硬道:“你回去工作吧!”
“回哪儿?项目二部?”小高翻了个白眼,“你都走了我还回去干什么?”
兀的,小高又一惊一乍地拽了拽齐骥袖子,“齐总!你等我一会儿!十分钟!不!两分钟!”
话还没说完,小高拔腿就跑,百米冲刺般地跑回项目二部里,利索地找来纸袋,迎着众人不解的目光,把她为数不多的私人用品一股脑儿地塞进纸袋里。
而后,小高打开文档,输入“辞职信”,居中,大号字体,加粗,又在下面插入一个抱拳的小人儿,小人一旁写着“告辞”二字的表情包,打印,签字。
小高把这张非主流的辞职信拍在部门经理的办公桌上,“我不干了,再见!”
部门经理一脸懵逼地看着桌上闹着玩儿一样的辞职信,然而等他回过神时,哪里还有小高的身影?
……
莫斯科,为期十天的海外国际学生交流计划圆满结束,受邀任课的讲师和主办方人员一同参加了庆祝晚会。
景醇不爱热闹,自顾自地找了个偏僻的地方,一边用刀叉吃着自助餐,一边和宴辰泽聊着毫无营养又甜腻腻的信息。
兀的,一道人影笼了过来,景醇抬起头,Echo笑盈盈的脸就印进了她的瞳孔里。
蹩脚的塑料普通话从Echo的唇齿间飘了出来,“景……妮嚎。”
景醇笑着应道:“你好。”
Echo朝着身边的翻译微微一笑,又画风突变地狂飙俄语。
翻译:“Echo说她很高兴在这次交流活动上遇到你,你表现得很好,你所讲解的贵宾亚洲创意式给了她很多启发,另外,Echo代表马洛文流浪动物收容所感谢你为流浪动物所做的一切,你是一位很棒的宠物美容师。”
景醇笑着摆了摆手,“职责所在,不用客气。”
Echo又说了一大段,景醇都笑僵了才等到翻译开口——
“景醇,你拥有超越A级宠物美容师的娴熟技能,最重要的是,你很善良,比其他行业精英更懂得为动物着想,如果你愿意,我可能带着你一步一步地走到更大更广的舞台,不用多久,你将会成为活跃在世界舞台上的顶级的宠物美容师!”
闻言,景醇怔怔地看着Echo,她没有想到,这个不过相处了十天,然而还撑不上熟识的行业精英竟然会对她做出这样的许诺!
更可怕的是,景醇深知以Echo的实力,这番许诺绝不是空口白牙地画大饼。
国际舞台,说白了就是行业的金字塔尖,那里没有洗不完的猫猫狗狗,剪不完的猫毛狗毛,那里通常接触的都是血统纯正精心养护的赛级犬,甚至都没有宴妈担心的零零总总,那里,工作体面,薪酬丰硕,是从业人员削尖脑袋想要到达的最好目标,听起来完全没有让人拒绝的理由。
瞧着景醇怔愣的模样,Echo调皮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景?”
景醇回过神,继而便摇了摇头,“不了。”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把翻译都给说愣了,“什么?不……为什么?”
景醇不急着回答,而是反问道:“马洛文流浪动物收容所是Echo创办的吧?”
翻译:“对,马洛文是Echo丈夫的姓氏。”
景醇笑意更甚,“那你问她,是站在讲台上或者是赛场上面对赛级犬有意思,还是在收容所里面对品相不一的流浪狗有意思?”
翻译如实译成俄语,只见Echo却大笑起来。
景醇:“我们是一样的人,虚名固然金碧辉煌,但是我们更愿意走自己喜欢的路。”
景醇和Echo又聊了几句,互留了邮箱便依依惜别,然而送走了Echo,面前又走来了一道身影。
景醇莫名其妙地看着Jeanie,不咸不淡地问道:“有事?”
Jeanie冷着脸,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有件事想问你。”
“请说。”
“我在微博上看到你录制的视频了。”Jeanie咬着下唇,一字一句地从唇缝吐了出来,“你真的是僵尸号的女朋友吗?”
景醇挑起眉梢:“谁?”
“用户3344567!”
“哦……”景醇举着叉子,望天想了一会儿才道:“我男朋友在微博上好像是这么个名字。”
Jeanie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恶狠狠地剜了景醇一眼,跺着高跟鞋转身就走。
瞧着Jeanie气急败坏的模样,景醇笑得瘫在了桌上。
[景醇:看了一个超爽超解气的笑话!]
[宴辰泽:什么什么?]
[景醇:没什么。]
“……”宴辰泽无语地关掉景醇的聊天框,又点开刚刚收到的信息——
[胡奕文:你什么时候回来???]
[宴辰泽:明天的机票,后天能到云弄。]
[胡奕文:一落地就立刻!马上!滚来我家!]
[宴辰泽:出什么事了?]
[宴辰泽:!!!!舒克和贝塔出事了?]
[胡奕文:那倒没有。]
[宴辰泽:难不成是小黄或者大佬?]
[胡奕文:他们俩好着呢!其他的事!天大的事!!总之你一落地就滚过来!!!]
早晨我撇了撇嘴,“嘁……老胡的事算哪门子的大事……”
第79章
舟车劳顿将近十二个小时, 飞机在清晨点多的时候落地云弄市机场, 景醇和宴辰泽一出机场就直奔胡奕文家。
倒不是宴辰泽听话,也不是思念舒克和贝塔,而是——
胡奕文穿着深色珊瑚绒居家服,顶着鸡窝头, 一脸阴郁地打开了院门,“我是说了让你一下飞机就过来,可是没说让你来这么早啊!”
“谁让你家离机场近呢?难不成我还得先绕一大圈回家放行李再折回来?”宴辰泽大爷一样地跨进了门, 伸手在胡奕文脑袋上一捋, 帮胡奕文理顺了一撮飞起的呆毛,“说吧,你急着找我有什么事?”
胡奕文把跟在后面的景醇让了进来,掩上院门,胡奕文指着不久以前宴辰泽开辟出来的花圃, 幽怨道:“你们自己看吧!”
只见原先还担心正值冬日无法破土发芽的种子,此时小腿肚那么高的绿苗长得郁郁葱葱, 有些还长了毛绒绒的叶子, 着实给胡奕文光秃秃的庭院里添了几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