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别让它流出来了!”席骏铮眉心微蹙,神情严肃。
席瑾蔓挣扎的动作突然僵住。
流……流出来?
什么东西流出来了?
再回忆起方才,鼻下一股热热痒痒的温热流淌而下的感觉,席瑾蔓瞬间如遭雷劈。
那时……鼻涕泡?被四叔看到了?
生无可恋的滋味重重向席瑾蔓涌来。
谁知四叔再次开了口,又是会心一击。
“最近可有哪里不舒服,怎么流鼻血了?”席骏铮有些担忧地看向小姑娘,知道她前几日忙着往永安伯府跑,还以为是累坏了。
所以不是……是流鼻血了?
但这个和方才以为的效果也没差什么了,要知道自己在流鼻血前,可是正对着四叔的胸膛看个不停。
垂涎自己四叔的胸膛到流鼻血的地步,这有比在四叔面前涕泗横流好上多少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好歹流鼻血这个席瑾蔓还可以辩解一番。
“不是不舒服,最近天干物燥,有些上火,多谢四叔关心。”挣开四叔的手后,席瑾蔓自己将鼻子捂了个严实,不自在地避开四叔的视线,说出的话带着些鼻音。
“你这样子让人看到不太好,先去里头坐着吧,我让人去煮些降火的凉茶来。”
席骏铮原本还没有想歪,直到看到小姑娘扭捏心虚的模样,再联想起她方才流鼻血前的举动,瞬间什么都懂了。
掩藏好谑笑的模样,席骏铮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先寻了个借口留住人,过会儿到了里头,有的是时间慢慢谈。
席瑾蔓一听有理,四叔在府里本来就不受待见,尤其是爹爹,对四叔极为有意见,哪怕近些日子,自己在爹爹面前为四叔说了许多好话,都无济于事。
若是被人看到自己捂着鼻子,仓促从四叔这里出去,不仅是对自己不好,对四叔更是有影响。想了想,席瑾蔓最后还是听话地往里头走去。
里面更是热,兽面锡环的六角香炉里难得的燃了香,沉香的气味比往日四叔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浓郁了不少。
进来前席瑾蔓的额间已经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加上身上的燥热,一番犹豫过后,席瑾蔓将斗篷取了下来。
没有斗篷,席瑾蔓更是觉得自己身上没什么安全感,只盼着小姑姑能早些来。
坐下一个人稍稍歇了一会儿,席瑾蔓的心慢慢平静了许多。
鼻子里火热的感觉渐渐褪去,席瑾蔓拿下帕子,见已经不再流血,又细细将人中处擦拭了一遍,便将帕子给收了起来,准备让府上的针线房过几日再给四叔送些帕子来。
四叔这回去得有些久,等他回来时手中捧着托盘,上面是一壶茶和两个小茶杯。看着四叔一步步朝自己走近,才刚平静下来的席瑾蔓又有些紧张。
“既然火气大,那就多喝几杯。”说话间席骏铮已经亲手给席瑾蔓倒了杯茶,“快喝。”
席瑾蔓不自在地朝旁边挪了挪身体,忐忑地从四叔手里接过那杯茶。
见四叔站着没动,依旧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似乎不看着自己不喝完这杯茶不罢休,不得已,席瑾蔓只能在四叔的目光下一饮而尽。
席骏铮从席瑾蔓手里拿过杯子,又给她倒了一杯:“多喝些,我给你倒。”
席瑾蔓看着四叔反常的模样受宠若惊,越发看不透四叔究竟想要如何。
“别!四叔,我自己来就好。”
见小姑娘没有再接茶杯,席骏铮将茶杯放到边上的小案上,却没有走开,而是弯下腰,再一次盯着席瑾蔓。
“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席瑾蔓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别动。”
短短两个字,席瑾蔓果真听话地不再动。从这个角度看向四叔,席瑾蔓可以看到四叔说话时滚动的喉结,忽然鼻间又火热起来。
惊慌感袭来,席瑾蔓手里再一次摸到那块帕子,还没来得及掏出来,突然四叔伸出了手,一根手指点向了自己的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是榕榕拜倒在了四叔的美色下,四叔想的并没有榕榕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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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二更)
说来奇怪, 明明在席瑾蔓的印象中, 四叔的手一直是火热的, 可是当那指腹触上自己的唇瓣时,竟觉得冰冰凉舒服得很。
不, 并不完全是舒服, 更像是冰火两重天的煎熬。
指腹上传来的冰凉传感至全身,看似缓解了席瑾蔓的燥热,可是另一方面, 却又像是在她的身体里点了一把火,全身的热源源不断地向唇瓣处用来, 使得唇瓣上的那抹冰凉存在感更甚。
没有过多停留,席骏铮的手指从席瑾蔓唇瓣向唇角抹去, 尔后很快便收回了手。
樱唇微微张开, 将那覆在饱满殷红的唇瓣上的水珠抹去,仍留有些水渍残留在上头,如雨后最娇艳的花朵,露珠从花瓣上抖落,独留下花瓣娇滴滴地一颤, 惹人怜惜, 想要采撷。
似是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那嫩粉娇媚的樱唇, 席骏铮转移开视线,将收回的手指放到眼前瞧了瞧。
唇瓣上仍旧余留着些冰冷,短暂的失神过后,从昨夜到今日连续的冲击, 让席瑾蔓心里突然愤怒起来。
熊熊怒火正欲要爆发,突然四叔手指一转,将那抹了席瑾蔓唇上水渍的手指凑近对向她。
“还以为是你唇角长了火气,原来是方才的血迹。”席骏铮装作不经意的解释着,“把你的帕子拿来,我擦擦。”
席瑾蔓定睛一瞧,果真湿润的指头上留有一抹嫣红,今日自己没有涂口脂,那定真是自己先前流出的血迹无疑了。
然而这并没有缓解席瑾蔓心里的愤怒,反而让她强压下怒火不能发作,郁积在心头,却积攒了更多的火气。
这又不是头一次了,昨夜四叔误以为自己耳垂上长了冻疮时,席瑾蔓就同四叔说过,可以直接问自己,并不需要自己动手验证,可见四叔压根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
直勾勾地盯着眼前手指上的那抹血迹,席瑾蔓并不想听四叔讲话,自然也没有什么动作。
“快些,我就这一块帕子,方才给你擦鼻血了,榕姐儿不会小气到,连块帕子都不舍得给我吧?”席骏铮脸上带着些戏谑,仿佛看小孩子闹脾气一般。
听了这话,再想起方才四叔那块被自己糟蹋了的帕子,席瑾蔓总算动了动身体,一脸不情愿地掏出了自己的帕子,直接摊开丢在那根竖起的指头上。
这时席瑾蔓才想起来,四叔这人极讲究。
上一世恰巧在坤云山上,有人扮成个樵夫行刺四叔,原本应该抓活口,问清楚那刺客的身份,当时身边正巧没人,四叔自己硬是没有动刀,直接将人踹下了山崖。
问他为何,四叔只说了一个字:脏。
后来席瑾蔓才知,若是抓活口,免不了就要动手碰到那刺客,而动了兵器,就极有可能见血污了地上,因此才将那此刻踹下山崖,一了百了。
不过席瑾蔓很快反应过来,那是几年后的四叔,现如今的四叔才刚从边关回来,尚没有那么大的架子。
帕子是不情不愿地给了,可席瑾蔓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四叔以后有事可以问我,并不需要自己动手,若是四叔今后再这样动手动脚,我就……就……”
就再不来找四叔了。
后头的几个字席瑾蔓始终说不出口。
这话说和不说有什么区别,一直都是自己主动来找的四叔,说不定四叔还巴不得自己别来烦他呢。
这话说出来徒惹四叔笑话,像自作多情似的。
这么一想,席瑾蔓突然发现现在的状况,和当初预想的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就什么?怎么不说了?”席骏铮拿帕子细致地擦干净手上的水渍,随后状似随意地将帕子往袖袋内一塞,在塌上另一侧做了下来。
这些正巧都落入了席瑾蔓的眼里,现在她已经没空去想,为何四叔没去他那张太师椅上,反而会在这里坐下,她惊诧地盯着四叔那装着自己帕子的袖口,十分不可思议。
那帕子早已脏污,四叔还留着帕子做什么?
这个席瑾蔓倒没有想歪,帕子谁没有,姑娘家身边最耗的就是帕子,一日都要费好多条,遗失一两条在别处也没什么,大家的帕子都长一个样,没人说,谁会知道那是谁的帕子。
席瑾蔓是惊讶于四叔竟然没有嫌脏,按理来说,四叔应该直接把帕子用完就扔了才是。
“没什么,四叔快把帕子还给我。”不知为何,席瑾蔓看到这些,才刚刚平息了些的脸上重又热了起来,避开了四叔的视线不再去看他。
“榕姐儿愈发小气了,先前是送我的酒又来讨回去,现在连一条帕子,都不舍得给我擦一擦手。”席骏铮调侃她,手上压根没有动作,可见根本没准备还。
席瑾蔓想要反驳辩解,却突然意识到先前自己要说的根本不是这个,险些被四叔将话题给绕远了。
“我们不说这个,继续说正事。”席瑾蔓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月华裙的布料,倔强地非要将今日的事说清楚不可。
不只是今日的事,还有昨夜的。
若是再这么胡搅蛮缠下去,事情便要开始不对劲了。
不对,是已经有些不对劲了。
席瑾蔓现在头脑很清楚,那些亲密的举动,哪怕真是叔侄女间,也绝无这样相处的,三叔那么疼自己,从来没见他有如此逾越的时候,更何况四叔与自己的年龄相差还更近些。
况且自长大后,连爹爹都从未和自己做出过如此亲密的举动。
若是同四叔再继续如此下去,那四叔便不能再是四叔了,哪怕自己和四叔是清白的,被有心人知道也得生出事端。
不仅是肃国公府的名声,还有四叔将来的前途,都得受到影响。有了前几日温云霁的事儿在先,席瑾蔓更希望若非必要,否则别轻易改变将会发生的其他事儿。
否则若是身边有人像温云霁这种,前世明明好好的,此时却改变了命运,只因着自己做了不一样的事而出事,更会让席瑾蔓自责难受。好在她还清楚,温云霁这事儿与她无关。
皇家关系最是杂乱,席瑾蔓前世在坤云山上,小翠花人虽小,嘴巴却喜欢碎碎念,偶尔能听到前朝皇家的那些传闻,最后被灭了朝,便是与前朝圣上将太妃通通纳入后宫有关。
席瑾蔓今日是下定了决心要说清楚这件事,想着若是这回不能同四叔说清楚,以后便躲着四叔,省得惹出事端来。
“什么正事?”席骏铮还要装傻,尔后仿佛恍然大悟,“对,我们是要来解释清楚误会的。”
席瑾蔓又一次被高高吊起一口气,随之又轻轻落下,心里的一团火气被弄得上不上下,不下的,无处发泄。
“来,我们就来好好谈谈。”
席骏铮收拾好表情,像谈正事那般严肃了些,却就是不开口,仿佛在等席瑾蔓先开口。
见状,不得已,席瑾蔓只得自己先说。
“四叔,以后我们得……总之就是不能再那么随意了。”
“得放规矩些”几个字到底说不出口,席瑾蔓一个黄花闺女,虽多活了几年,可加起来还没眼前的四叔活得久,就有一日要同四叔开口将这些事。
要是换成上一世,这情况就得反过来,自己还得怕同四叔见面时,连一句话都没得聊。
真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哦?不能这么随意,那得如何做?榕姐儿得讲清楚些。”席骏铮点头赞同,看似虚心求教。
“就是……四叔不能与我离得这么近。”
“我同你什么时候离得近了?哪有你与你爹离得近?况且我这些年同相熟的人相处,从未与人保持如此远的距离。”席骏铮略带怀疑地看向席瑾蔓,仿佛是在质疑她。
席瑾蔓像是不认识四叔一般看向他,不知他竟会讲出这种话来,这种连十岁的男孩儿都该知道不能做的事,四叔别是在耍自己吧?
“……四叔,男女有别。”席瑾蔓好不容易憋出这么几个字。
谁知四叔竟淡然地点头赞同。
“我知道,因此从未像在军营里那般,与你做出过勾肩搭背之事。”席骏铮理所应当地说。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若是你说的是我方才无意中摸了你……那儿,这事儿你清楚,我是无心之失,冤枉的,以后自然会注意避免。”
看着四叔无辜的模样,席瑾蔓简直怀疑人生。
尤其是听到四叔又提起了那事儿,更让席瑾蔓羞得抬不起头,全靠着那个今日必须将这事儿说清楚的念头,来支撑着自己。
裙角的布料被席瑾蔓揉搓地不成样子,怀疑过后,席瑾蔓忍不住想,该不会四叔真不知道这些吧?
四叔自小被送到全是大老爷们的边关,所以不知男女之间应当如何保持分寸?
也不对,四叔去过那么多地方,怎么可能没见过人同女人相处的样子。
亦或者是……边关的女子都比较开放,压根没有这些规矩,所以四叔觉得他已是收敛了许多,殊不知那些事仍算逾越了?
回忆起前些日子看过的一本地理志里,倒是真有记载过边关许多地方都民风开放。
将信将疑地看向四叔,席瑾蔓对四叔话里的信任倒是提升到了五分,一时不知到底是该信他,还是不该信他。
作者有话要说: 榕榕:四叔,快放手,这里不能碰!
四叔:可是,我们边关并没有这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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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席瑾蔓狐疑地看向四叔, 渐渐偏向于相信了四叔的话, 他并非是故意对自己做出那些令人误会的亲密举动的。
毕竟四叔与自己血脉相连, 那想法实在过于荒诞,若非昨夜里先是误会了四叔欲送自己那个同心结玉佩, 又做了那个不该做的梦, 也不至于将事情想得那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