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让你知晓,我只对我的榕榕好,与肃国公府的往事恩怨无关,更不是在对我的侄女好。
我没有侄女,只有一个榕姐儿,你可明白?”
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段话,话音刚落又是一阵急咳,因怕触及伤口加重伤势而压抑着,这般隐忍的咳声落入耳中却更加让人心疼。
席瑾蔓这时候也顾不上其他,忙转过身来给四叔抚着胸口顺气,心中则有如烟花绽裂,万千个念头齐齐炸开,却又因着念头过多,一时却又什么都抓不在,脑海中一片空白,只留直击心底的震撼。
他说,我只对我的榕榕好。
他说,我的榕榕......
几番大起大落的情绪使她不由眼眶微湿,后怕的感觉这时才慢慢涌上来。
她怕四叔离开以后再也不理自己,怕四叔以后看自己的眼神也如看府里其他人一般冰冷,更怕从前四叔对自己的好只是自己的错觉……
她怕的太多了,怕到先前连想都不愿意想起这些念头。好在四叔说了,他对自己的好是真的,并非自己自作多情。
四叔一言九鼎,绝不会骗人的。
席瑾蔓自认为自己并不贪心,只要得四叔真心相待过,便已足矣。
咳声渐止,见小姑娘并不回答,席骏铮一把按住给自己胸口顺气的柔荑,又问:“你说,你可明白?”
两人面对着面挨得近,席瑾蔓的面颊上似乎隐约还有那人说话时喷薄而出的热气,带着淡淡酒香,熏得人昏沉半醉。
双颊霎时染上一层烟霞,席瑾蔓略有些羞恼,挣扎了两下没挣开,只得气急败坏地开口。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放开!”这回席瑾蔓说话的语气里,颇有些往日两人相处时的感觉。
有了四叔的这些话,席瑾蔓仿佛找到了靠山般,自然也不再如初听闻四叔身世时那般木然畏缩。
话音未落,四叔并未刻意压低的笑声已然充斥耳边,让席瑾蔓的耳根愈加殷红发热,撇着嘴尚未来得及回应,与此同时,“嘎吱”一声推门声隐隐传来,吓得她身体瞬间僵硬。
她一把推开四叔,想要将两人拉开到适宜的距离,却没想到被四叔一揽腰肢,紧接着整个人一阵天旋地转,还未来得及惊呼出声,眼前就被一团墨青色遮掩了视线。
慌忙间一把扯下盖住自己眼睛的被衾,席瑾蔓还未来得及张口,就被一只大掌捂住了嘴,下一瞬抬眸又是一团墨青色盖来,将自己全身上下包裹起来,连根头发丝也没露出来。
就在脸被蒙上的一刹那,她发现自己已然身处于床榻内侧。
口不能言,那只火热的大掌仿佛是一团火种,让席瑾蔓整个人燥热起来,鼻端的呼吸呼出后落在那只大掌上,在被窝里连吸入的空气因也闷热而更加急促。
头一次上男人的床,还是与四叔同一个被窝,席瑾蔓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十分变扭,僵硬地一动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小心碰到了边上的四叔。
耳边的脚步声渐近,如此席瑾蔓的身体愈发僵直麻木,就怕让进来的人发现被窝里还有一个人。
侧耳倾听着外边的动静,席瑾蔓的心跳也越发密集有力,“扑通扑通”像是要跳出来似的。她臊红着脸,暗自祈祷千万别被四叔听到。
万幸隔着被衾,四叔望不到自己此时的模样。
“吧嗒”,瓷碗落到木桌上的清脆声近在咫尺,让席瑾蔓呼吸一窒。
“四爷,药来了。”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好像是四叔身边的傅晨。
“嗯。”
席骏铮应了一声,低沉好听的嗓音就在耳边响起,让席瑾蔓呼吸一窒,耳边嗡鸣,身周愈发觉得闷热,贴身小衣因出了绵绵一层细汗而贴紧在身上,更让人觉得难受。
就在席瑾蔓以为傅晨应当要退下的时候,只听他又开了口。
“太医临走前吩咐,在四爷安寝时须将安神香点上,这安神香除了助眠外,还有镇痛促愈合的功效,四爷您看...”
“点上吧。”傅晨话未说完,便被席骏铮打断。
“是。”
尔后是窸窸窣窣微小的一阵动静,等得席瑾蔓十分焦躁,百爪挠心,身上的骨子里仿佛有小虫噬咬一般,稀薄的空气让她几乎不耐烦起来,只得让自己想些别的事引开注意力。
说起来四叔为何要将自己藏起来?
明明自己来的时候动静颇大,傅晨难道会不知道自己在这儿?
想得入神,还未想通,突然眼前突然一亮,清新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嘴巴上也解了禁锢,席瑾蔓顾不得其他,忙吸了几口,才觉得整个人活了过来。
“傅晨怎么回事?平常看他那么利落的一个人,偏今天跟个老婆婆似的,磨磨蹭蹭的,险些闷死...”
气才喘匀,席瑾蔓忙委屈地告起状来,一双水雾雾的眸子眼底微红,眼波流转间抬眸望向四叔,突然噤了声。
席骏铮一双眼睛深邃如墨玉,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怎么不说了?接着说啊!”
......
席瑾蔓哪里敢,不禁略向后挪了挪,才发现自己已抵在了墙边,挪不得分毫。
警觉地察觉到了几丝危险的气息弥散,席瑾蔓眼珠子乌溜一转,直觉该赶紧离四叔远些,忙双肘用力想从床上起来。
不过身体才离开床榻半寸,便被横出拦在上方的一截臂膀挡了去路,重又摔了回去,被禁锢在了小小的空间里。
席瑾蔓循着眼前白色中衣的袖管缓缓往身旁的人看去,才发现四叔不知何时竟已离自己这么近,且侧着身对着自己,加上那抵在自己身后墙壁的手臂,自己倒像是被他圈在了怀里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席瑾蔓:我四叔是个好人。别看他常板着张脸很凶的样子,但他很好相处的!真的!
四叔笑:榕榕说得是。
众人:……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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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这样不对。
这是席瑾蔓发觉自己与四叔间的距离如此亲密后, 产生的第一个念头。
以往虽念着四叔在蛮荒边境长大, 不拘小节, 同四叔相处时的举动也常常有些出格,但再怎么出格, 也绝不能厮混到一张床上......
而且现在这个男人还非亲眷长辈, 完全是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男!
想到这里,席瑾蔓的脸上又是一阵火辣,自己无处可躲, 只能心虚地一把推开四叔。
只是手掌将将要毫不留情地贴在白得晃眼的白色中衣时,席瑾蔓突然理智回笼, 惊觉眼前的是个身受重伤之人,匆忙间收了力道向后抽回手。
只是没把握好力度, 腰侧硬生生挨了自己的手肘一击。
“嘶!”
席瑾蔓痛得倒抽一口凉气, 双手紧紧捂着腰侧减轻痛楚,若非地方狭小,恨不能痛得在床上滚上两圈,先前那些旖旎的小念头也烟消云散。
席瑾蔓心里委屈,用自己的手肘打了自己的腰, 只能说自作自受, 连个能怪罪的人都没有。
也不是没有, 席瑾蔓就把这笔账记在了四叔头上。
“大惊小怪,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头顶响起一声冷哼,说话声里也带着轻嘲的笑意,让席瑾蔓身体一僵, 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四叔,注意力一分散,似乎连腰侧也没这么疼了。
这还是人说的话吗!自己都痛成这样了,他不关心自己便罢了,居然还说得出这种话来!
四叔他变了!
哦,他不是四叔了。
自认为找到失宠原因的席瑾蔓愈发委屈,一对发红的桃花眸水波涟涟,在屋内夜明珠光芒的映衬下宛若盛着碎金。
额间沁着薄薄一层细汗,好似雨后滋润过的娇花,几缕鬓角碎发勾出媚人的弧度,沾湿贴在额角与绯红的双颊上,还有那被齿贝轻咬住的嫣红唇瓣,看起来又柔又软......
被这么一张楚楚动人的小脸带着幽怨的目光凝视着,席骏铮眸中目光愈发深邃晦暗,喉结微动,目光盯着那唇红齿白便挪不开眼。
其实席骏铮也心疼得紧,小姑娘娇气,就这么一撞,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而且晚些时候伤处必定得泛青泛紫。
他倒是想伸手帮她揉揉,再抱在怀里哄一哄,只是顾虑小姑娘怕羞,若是自己这一出手,怕是今晚别想安分说事儿了,只得作罢。
席瑾蔓暗戳戳地记下这一笔,心里怪四叔不近人情,不过心里倒是松了口气,对四叔也不复方才的扭捏。
四叔说自己“大惊小怪”,可见四叔伸手拦着自己的举动并非存心逾越,是自己多想了。
但是就算这样也还是于理不合啊!不行,得赶紧想法子从四叔的床上下去才是正事。
见四叔炯炯盯着自己的目光都气得能喷出火来,席瑾蔓更是确定自己无意中惹恼了四叔,这才拘了自己不让走,是要找自己算账。
第一次惹四叔这般生气,不禁有些忐忑地回忆自己纠结哪里惹了他。
难道是......自己方才说了几句傅晨动作磨蹭,他在为他的力手下的出气?
席瑾蔓猜测多半是这个原因,再抬眸时,已换上了一脸可怜兮兮的无辜模样,故意委屈巴巴地卖起惨来:“四叔,我方才说错话了吗?”
软软绵绵的嗓音极勾人,随着两片唇瓣一张一合,席骏铮的脸上似乎能感受到一阵阵湿润微弱的气流袭来,不禁身体稍稍向后挪了存许,开口的嗓音沙哑低沉,不答反问。
“你说呢?”
这就是承认了,席瑾蔓瘪了瘪嘴,心底也暗自有些恼火,四叔他竟是真为了他的手下在跟自己置气!
傅晨对他这般重要?还是只要是他的手下,个个都比自己重要,连说都不能说一句?
亏自己还担心他的伤特地偷跑出来看他。
席瑾蔓越想怨气越深,攥着被衾的手指也越抓越紧,可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她懂,目前明显自己不占优势,这时候显然不能火上浇油。
“四叔,刚才我就是说着玩的,并非真心话,你别放在心上。”
席瑾蔓板着脸认错,就是看不出有几分诚意,倒像是被押着脑袋逼出来的。然后认真地拍起马屁,好听的话嘛,谁不会说?
“京中谁人不知四叔足智多谋、战功赫赫,手下的人也是个个能力超群,有惊世之才,尤其是傅晨更是个中翘楚——”
话未说完,席骏铮伸出另一手捏住小姑娘的下巴,打断了她的话,迫使她抬起头来对着自己。
“哦?你知晓得倒是多,我怎么不知道京中还流传着这些消息?”
被这么一问,席瑾蔓板起的脸瞬间破功,霎时慌了神,方才顺口就说了出来,可这些都是之后的事,现在四叔还未入朝做官呢,怎么办?
不过还未等她辩解,就听四叔又开口继续。
“说,你从何时开始留意起傅晨的?”说话间,席骏铮捏着小姑娘下巴的指头无意中加重了半分力气。
“嘶!疼!四叔快轻点儿!”席瑾蔓吃痛立即叫唤起来,至于几分真几分假就不用说了。
席骏铮明明手下并未用力,但一听小姑娘唤疼很快就放开了手,不知情的光听那惨叫声,还当是下巴被卸下来了。
呼痛声过后,两人皆保持着姿势未动,席瑾蔓还来不及为自己小计谋得逞而骄傲,便败在了四叔晦暗不明的目光下,不禁有些讪讪的,一时气氛微凝。
方才四叔问的什么来着?从何时开始注意傅晨的?
席瑾蔓觉得莫名其妙,谁注意他了?
而且显然比起上面那个问题,四叔更在意这个,这是为何?
悄咪咪瞄了眼四叔不悦的神情,突然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席瑾蔓的心底生成。
四叔他该不会是......吃醋了?!
吃傅晨的醋?不可能吧!
席瑾蔓一边觉得自己异想天开,一边这个念头又挥之不去,忍不住想问问四叔。
犹豫了会儿,总归自己现在也动弹不得,再糟糕没有了,席瑾蔓干脆破罐子破摔,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口。
“四叔不喜欢我留意傅晨?难道四叔吃醋了不成?”
怕被四叔否认后太过丢人,席瑾蔓后边那句带着开玩笑的语气,说完还故作地挑了挑眉。
谁知席骏铮连想都没想,一口承认。
“没错,我吃醋了,榕姐儿背着我偷偷留意我手下,是何居心?难道我的手下比我更得榕姐儿的心?”
不出所料地看小姑娘浑身蒸熟了似的染上一层霞色,连往日白腻秀长的脖颈也粉粉嫩嫩的,如枝头娇怯含羞的花朵,诱人采撷。
过于直白的话让席瑾蔓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好,只好垂眉敛目盯着竹青色被衾上的竹叶暗纹。
“我才没有。”软软的声音如嗔带怨,想了想又辩解了一句,“傅晨关我什么事!”
话音一落,就听耳边响起了四叔的轻笑,席瑾蔓有些恼羞成怒,不敢抬头看他,只推了推横在身体上头一拳距离的那根手臂表达不满。
“你快放开我,我要下去!”
席瑾蔓大半边身体还在被窝里,汗湿的小衣粘嗒嗒贴在身上,不舒服地略微扭了扭身体,此时只想下去松快会儿。
这回席骏铮倒是没有故意为难,深深地看了眼姝□□人小姑娘,抽回手臂,翻身回到床榻外侧,给小姑娘留了足够的空间。
还未动弹,席瑾蔓已觉得没了四叔空气瞬间清新开阔了起来,吸了两口定下心神,忙坐起身。
若是在自个儿床上,席瑾蔓定是跪在柔软的被衾上爬下去就成了,可现在外侧横着个大活人,总不能在他身上爬过去。
看了眼被衾下四叔隆起的身体,席瑾蔓果断脱下之前未脱的绣花鞋,一手提鞋,一手提起裙摆,猫着腰小步往外走去。
走至四叔腿边,席瑾蔓极其小心,生怕踩到四叔,一脚寻了平整的地方踩定,另一脚大步跨起,目光紧盯着床沿的落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