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能够掌控王允,知晓西北的战事,并且对张玉琮在常州的私运生意一清二楚,可见此人身份不低。”
徐清欢道:“除了这些,那人对当年的魏王案也了如指掌。”
黄清和更加郑重:“可能在魏王案时,他就身居高位,又或者他让王允和手下人,将一切查明才加以利用。”所以不光是皇亲国戚,达官显贵,很多人都有嫌疑。
徐清欢没有说话,前世李煦追查了那么久,那人就像是水中的一轮明月,看得到却抓不着。
今生她会这样容易就将那人的真面目揭开吗?
就好像是博弈,终于她吃掉了对方一颗棋子,乘胜追击就能揭开那人的真面目。
黄清和道:“现在只要追查谢云案的线索,应该会有进展。”
“希望如此。”
徐清欢离开了顺天府,坐上马车,徐清欢闭上眼睛思量一切,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然后露出嘲弄的笑容。
她会不会是哪里做错了,如果能有一个人与她一起整理线索,或许……
徐清欢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宋成暄的面容。
查案遇到难题,她还真的很想念宋成暄,他总是能在关键时刻提醒她,如果宋成暄在这里她会轻松许多。
他现在应该已经身在泉州。
大战一触即发,她被谢云的案子绊住,可能无法去常州了。
徐清欢思量到这里,外面传来声音道:“大小姐,宫中来人了。”
徐清欢掀开帘子,一眼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内侍。
“安义侯府大小姐,”内侍道,“太后娘娘请您过去说话,事不宜迟,您就跟着咱家走吧。”
……
慈宁宫内。
太后娘娘坐在软榻上,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
宫人手中捧着托盘,锦缎、头面一应俱全,徐清欢行礼谢恩:“臣女谢太后恩赏。”
“起来吧,”太后道,“不必拘礼了,哀家告诉你蓉晓之事,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将案情查明,还将那罪魁祸首下了大狱。”
说到这里,太后微微点了点头:“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徐清欢低头道:“此案还有许多疑点,要等顺天府取到证物才能定案。”
“慢慢来,”太后道,“这已是很不容易,哀家很喜欢你这样的孩子,若是有时间可以常常进宫陪哀家说说话。”
徐清欢应了一声。
从慈宁宫中出来,徐清欢跟着内侍前行。
刚刚跨过两个宫门,徐清欢一眼看到一顶小轿停在那里,几乎没有思量,她立即向后退了两步。
慈宁宫乃先皇后妃居住之地,是个清净之处,离宫门比东西后宫还要稍远些,平日里内命妇坐肩舆前来,年长的皇亲女眷会以小轿代步一段距离,似她这样的外官之女,只能徒步前行。
如今有一顶轿子在此处,要么是有人等着太后娘娘召见,要么是有意的安排。
无论哪一样,她都不能贸然靠近,应该事先问清楚。
徐清欢想着正要问内侍,内侍却已经先开口:“大小姐不必惊慌,这顶轿子是给您乘坐的。”
“无功不受禄,”徐清欢道,“照例不该如此。”
“那也不一定,人生际遇谁能说得清楚。”一个人说着话走过来。
徐清欢抬起头,看到了一张笑脸。
那是皇上身边的内侍冯顺。
“徐大小姐,”冯顺笑道,“您这一看就是富贵荣华的面相,说不得将来还有更大的赏赐。”
第二百二十七章 定局
徐清欢低下头,仿佛不敢与冯顺对视。
冯顺抬起头看了看天:“天色不错,既然轿子已经抬来了,徐大小姐就不要再推辞。”
徐清欢似是没有读懂冯顺的意思:“请问中官,臣女愚钝,不知这是谁的赏赐。”
冯顺颇有深意地一笑。
立即有内侍来催促:“徐大小姐请吧!”
徐清欢这才跟着内侍上前,坐上了那轿子,只不过从始到终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轿子平稳地抬起来,就向前面走去,没有再发生任何事。
冯顺看着那轿子消失在眼前,然后带人回去进了皇帝休息的大殿。
皇帝正聚精会神地写字,冯顺不敢说话,只站在一旁候着,等到皇帝放下手中的笔,他才拿了一块巾子上前侍奉。
“都发生什么事了?”皇帝问过去。
“没有,”冯顺低声道,“安义侯府大小姐开始有些惊讶,问了问奴婢这是谁的赏赐,然后就让内侍服侍着上了轿子。”
皇帝听到这里看向冯顺,眼睛中隐约有几分好奇:“然后呢?”
“没有了,”冯顺道,“轿子就走了。”
皇帝显得有些失望:“不像是外面传的那样聪明,和她们没什么区别。”
冯顺道:“太后娘娘倒是对她青睐有加,这次又赏赐不少。”
“手段而已,”皇帝道,“谁又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就像当年扶朕上位,不过是无从选择罢了,朕心中明白的很。”
冯顺不敢多说什么。
皇帝微微眯起眼睛:“所以朕是真的喜欢张氏。”张玉琮这件事多亏有了张氏,他才让太后和张玉慈闭上了嘴。
“偶尔送些东西给张氏,不要让她死了,否则朕也会少了许多乐趣,”皇帝丢开手中的巾子,“每日里勾心斗角,朕也要有个人可以解闷儿。”本来他还以为徐氏也是个有趣儿的人,于是他抬手逗了逗,若是合他心意,说不得他会抬举徐氏,没想到结果真让他失望。
“这两日慈宁宫闹腾的事你怎么想?”
听到皇上询问,冯顺立即道:“蓉晓的事既然与谢家有关,先让人怀疑的自然就是简王,从常州撵走了张家,常州就成了无主之地,谁抢夺过去……”
说到这里,冯顺忽然停住,他看到了皇帝一双眼睛中饱含的杀机:“是奴婢的错,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大周天下都是皇上的,只是有人存了不轨之心。”
皇帝眼中的阴霾一下子散去:“朕就喜欢冯卿说真话,在朕面前说假话的人已经太多了,冯卿说的没错,他们都想抢朕的江山,表面上臣服于朕,背地里不知在耍弄什么手段,简王表面上看起来无心朝政,谁知道背地里存了什么心思。
还有张家,张玉琮下了大狱之后,张玉慈倒是安静的很。”
冯顺道:“张家请了太后出面,吩咐安义侯府大小姐去查案,大约也是想要看清如今的局势。”
皇帝想了想:“这么一看,安义侯倒是还一心为朝廷办事,”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不过朕仍旧不信他,他们都很聪明,朕也不是傻子,朕自从几年前常州知府案之后,就悄悄安插了人手。”
皇帝说到这里,内侍来禀告:“华阳长公主驸马爷来了。”
“让他进来吧。”皇帝重新坐在御座上。
长公主驸马苏纨走进大殿,驸马爷相貌普通,出身不高,皇帝一直很奇怪当年皇姐为何看上了他。
要不是华阳长公主态度坚决,恐怕成就不了这段姻缘,苏家世代杏林,若是没有尚公主,苏纨最多就是个太医院院使。
苏纨上前行礼。
“起身吧,”皇帝看着苏纨,“此去常州情形如何。”
苏纨道:“常州水师已经在筹备战事,只等朝廷增兵去常州。”
皇帝点了点头:“依你看这一仗会如何?”
苏纨道:“微臣觉得,我们必然会赢,这一战过后,常州的张家也会被清理干净,整个常州都会重新回到朝廷手中。”
皇帝眼睛中一闪兴奋的神情:“恐怕还有人背地里算计朕。”
苏纨想了想:“微臣方才听说简王府出了事,谢家是常州的大族,这些年张氏在常州横行,以至于让常州上下怨声载道,谢家趁机收买人心,无非是要等到朝廷惩戒张家时,他们趁机而入代替张家,谢家背后的人是谁至关重要,既然已经露出蹊跷,追查下去必然会有所收获。”
皇帝很喜欢跟苏纨说话,苏纨思路清晰,总能想他所想:“现在我知道皇姐为何要嫁给你。”
苏纨躬身:“是长公主厚爱。”
皇帝微微一笑:“最近皇姐又有了新欢,心情好了许多,答应明日会进宫陪朕宴席。”
苏纨十分意外:“微臣倒是没想到。”
皇帝道:“看来驸马还没有回长公主府。”
“不曾,”苏纨无奈地道,“既然有皇命在身,自然要先入宫禀告,圣上说的……长公主的新欢……”
皇帝哈哈大笑:“朕看你们夫妻总是不温不火,今日驸马倒难得焦急,驸马也不用担忧,朕所说的皇姐新欢乃是个女子。”
苏纨道:“皇上说的是安义侯府大小姐,这位大小姐的确非同一般。”
“未见得,”皇帝道,“今日朕一试,不过也是个寻常人。”
苏纨有些好奇。
皇帝看了一眼冯顺,冯顺将方才的事说了。
苏纨眼睛一亮笑而不语。
皇帝没有说话,目光渐渐变得有些冷清。
苏纨也收起笑容:“也许这正是那位徐大小姐聪明之处,在宫中要多加小心,越是普通、寻常越能保平安。”
皇帝听得这话略微思量:“听驸马一说,倒是有几分的意思。”
大殿门重新打开,苏纨告退出去,一路回到长公主府,刚跨进府门,就看到庭院里盛开了一朵蔷薇。
苏纨伸出手轻轻一用力掐断了蔷薇的花枝,将花朵握在掌心,然后突然翻过手去,让花朵落入了泥土之中。
苏纨抬起头看看头顶的天空,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正是好天气。
……
徐清欢回到安义侯府,刚刚跳下马车,就看到院子里下人正在搬箱笼。
“这是怎么了?”徐清欢问过去。
银桂迎上前:“侯爷接到了文书,明日就要去常州了。”
父亲要动身了,接下来她们就要在京中等消息。
“姐姐。”徐清悦刚从徐太夫人房里出来,见到徐清欢立即拉起她的手。
姐妹两个走进屋子里说话。
徐清悦见左右没人压低声音:“姐姐,你会跟去常州吗?”
徐清欢摇摇头,她还没有拿定主意,在此之前,她要去见一个人,也许那人能给她答案,告诉她是该留下还是动身去常州。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临行
安义侯坐在书房里,听着外面忙碌的声音,忽然有种错觉就像回到了十几年前。
手中的剑已经被擦拭干净,轻轻拔出来似有龙吟之声。
他被困在这里太久了,终于有一天再走出去,离开家中,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如此的平静。
“父亲。”
徐情安的声音传来,安义侯放下手中的剑,看过去。
这些日子马不停蹄的操练,徐青安皮肤黝黑,整个人也壮实了许多,终于有些人样了。
“今日的功课完成了吗?”
安义侯沉着脸问过去。
“还没有,”徐青安回答的也很干脆,“忙着出去了,不过今天一定会做完。”
说完这些话,徐青安已经准备好膝盖,准备承受老爹的雷霆之怒。
意外的是,安义侯只是皱了皱眉头,然后看向窗外:“今日家中许多人进进出出,要仔细着些。”
徐青安有些意外,下意识地回应了一声。
“你也长大了,不能整日里想着胡闹,你祖母身子不好,不要总是让她牵挂,你母亲要操持整个侯府最为辛苦,你要想着帮衬着些,还有就是保护你妹妹,若是遇见大事,要多与你妹妹商量,但也不要事事都依靠她,你要记住,你是个男子,必须承担起家族的重任。
从前你不学无术,京中闲逛,虽说是本性使然,也怨我没有教好,这些日子对你严加管教,也是想要弥补为父的错失,望你能够明白。”
安义侯语重心长的一段话,让徐青安彻底愣在那里,没有打骂,而是这样温和的劝诫,徐青安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
安义侯道:“你是不是也想过要去投军?大丈夫总会有些志向。”
这个问题。
徐青安摇头:“没……”
安义侯压制着心头的怒火:“以后肯定会想,既然这样必须要练好功夫,勤读兵书,将来上了战场才不至于会害人害己,知道吗?”
还是没有骂他,徐青安开始不安地抠起手指来,父亲到底怎么了?
安义侯耐着性子道:“听到没有?”
徐青安终于点头。
“记住你今天答应我的话,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安义侯说完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徐青安却愣在那里没有动:“父亲,您再多说几句话。”
安义侯心中一软,油然生出几分慈父的心绪来,看着徐青安,终于想起儿子小时候可人的模样:“遇事多思量,少走弯路,少犯错,也就能过的舒坦些,平日里胡闹些也就罢了,遇见大是大非的事绝不能含糊,更不能与那些奸邪小人为伍,至于别的……为父现在说你也不懂,而且为父说的也不一定就是对的。”
“走吧,走吧。”安义侯挥了挥手,现在看着儿子那呆愣的表情,他心中就堵得慌,这不肖子今天好像忽然懂事了,竟然还主动要求他多教训几句。
刚思量到这里,安义侯只感觉一股劲风迎面而来,然后自己的脸皮立即被抓了个正着,紧接着是徐青安的声音:“咦,没错,你是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