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欢——云霓
时间:2020-04-02 10:35:21

  宋成暄闭上眼睛让自己静下心,好半天他睁开眼睛,目光仍旧清澈如泉水。
  “赵统,”宋成暄喊了一声,“掌灯。”
  赵统听到声音赶走刚刚爬上来的困倦,立即齐整地出现在宋成暄面前。
  “将舆图拿出来。”
  ……
  徐清欢任由下人涂了一层脂粉,让皮肤变得黝黑许多,然后简单整理了妆容,梳了双螺髻,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个小家碧玉。
  “大小姐,您躲着点别人的目光就可以了。”
  徐清欢听着管事妈妈的嘱咐,点了点头。
  全都准备好了,徐清欢跟着七夫人一起上了马车。
  谢家出了事,如果不是官府压着,只怕谢家人恨不得立即从常州搬走,免得被人指指点点。
  谢老太太从谢云被抓开始,就犯了头疾,每日躺在榻上不肯见人,听说江家人来了,她皱起眉头,有气无力地道:“跟江家人说一声,我身上不便,改日再招待她们。”
  管事低声道:“奴婢们都说了,那位七夫人却不肯走,只说今天必然要见老太太一面。”
  七夫人的脾气大家都知晓。
  谢老太太皱起眉头,只好有气无力地道:“那就给我更衣,一会儿将她请来这里吧!”
  管事妈妈应了一声退下去。
  立即有人上前侍奉,旁边的葛妈妈从大丫鬟手中接过衣衫,然后吩咐道:“你们去打水来,老太太这里有我。”
  大丫鬟应了一声鱼贯走了出去。
  葛妈妈这才走上前将谢老太太从床上搀扶起来。
  谢老太太握住了葛妈妈的手腕,有些担忧地道:“你说,她来做什么?该不会是察觉到了……”
  葛妈妈摇摇头:“老太太放心,这几天都是奴婢侍奉您,没有谁近身,该是没人会知晓。”
  谢老太太这才点了点头。
  葛妈妈轻手轻脚撩开被褥,将谢老太太的双腿轻轻地抱下床,即便是这样谢老太太也忍不住“嘶”了一声。
  葛妈妈立即不敢再动。
  半晌谢老太太才缓过来:“也不知这伤什么时候才能好。”
 
 
第二百三十七章 惊慌所措
  葛妈妈轻声道:“伤筋动骨一百天,您还得小心养些时日。”
  谢老太太眼睛一红:“活了一大把年纪,却要忍受这些,”说到这里她脸上浮现出几分的愤恨,“在这个家里,我是一天也住不下去了。”
  葛妈妈心疼地道:“老太太伤成这个样子,大爷若是知晓肯定要难过。”
  谢老太太紧紧地攥着手:“也不知那孩子怎么样了。”
  葛妈妈服侍谢老太太穿好衣服:“您放心吧,大爷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为今之计,您保重身子最为重要,否则哪里还会有后面的事。”
  谢老太太点点头不再说话,任由葛妈妈侍奉。
  穿戴好了,葛妈妈将帐子掀开,请谢老太太靠在床边的小榻上,这才出去请七夫人。
  徐清欢和七夫人一路走进谢家,将周围的情形看了个仔细,作为谢家旁支,谢家的宅院不是很大,来来往往的仆妇也不是很多,院子里还挂着白色的灯笼,透着一股萧索的气氛。
  谢老太太的院子十分安静,几个下人垂着头走了出去,然后有丫鬟打扮的人送了一盆水进门。
  管事来禀告道:“江家小姐稍等,我家老太太梳洗好了就请两位进去。”
  徐清欢觉得很奇怪,既然谢老太太需要人侍奉,为何要将下人都遣出门,生像是老太太有什么不便。
  又过了一会儿,葱绿色的帘子被掀开,管事妈妈上前笑道:“小姐们请吧!”
  走进屋子,徐清欢只看到小榻上一个老妇人靠在那里,她面色蜡黄,眼窝深陷,嘴唇紧抿着显得十分憔悴。
  “老太太。”
  七夫人和徐清欢上前行了礼。
  谢老太太有气无力地道:“快坐下吧。”
  说话间已经有丫鬟端了茶上来。
  七夫人皱起眉头:“老太太怎么病成这个样子。”
  话不说还好,提起这件事,谢老太太眼圈发红:“家中乱成一团,我如何能不病,早知今日如此,我还不如早些走了,也免得受如此的苦楚,妍娘没了,我已是心中伤痛,没想到又传回消息……说……是云哥儿下了杀手。”
  谢老太太说着用手帕擦拭眼角。
  七夫人道:“从前只听说您膝下有佳儿佳妇,到底因为什么事闹到这地步,原本我是不该来问,可还有不少人向我打听消息,太平府抓的人不在少数,到处都是人心惶惶,恐怕再有什么差错。”
  谢老太太看向七夫人:“云哥是被冤枉的。”
  “衙门已经查清了。”
  七夫人还没说话,一个声音从七夫人身后传来,七夫人正好将那人的身影遮得严实,谢老太太需要向前探身才能瞧得见。
  “查清什么?”谢老太太动作稍大,有些不舒坦,她皱起眉头遮掩过去。
  “老太太莫怪,”七夫人道,“这是我堂妹,也是因为关切这件事才会插嘴,谢云的事确实已经有了证物。”
  谢老太太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用帕子擦眼角:“我老了,若是身子好就去京中问问,到底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几天来人,她都这样哭诉一番,大家也就不会再追问下去,谢老太太用出这样的法子,求着早些打发了江家人。
  谢老太太刚想到这里,只听七夫人道:“听说谢大奶奶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就毒发身亡了。”
  这件事昨天衙门已经来人问过,没想到消息这么快就传开来。
  谢老太太看着七夫人:“你怎么会对此案这般好奇,衙门已来查问过了,我不想再说一遍。”
  “老太太您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听到这话,谢老太太怔愣在那里,她又向七夫人身后看去,这次七夫人身后的人露出了一张面孔,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
  徐清欢指了指谢老太太的腿:“您不是病了,应该是腿上有伤,靠在软榻上这么久,下半身却不敢挪动,您这伤是什么时候有的,我姐姐认识一位郎中,善治外症,谢老太太若是愿意就将他请来,定然药到病除,也少受许多苦楚。”
  谢老太太目光一深,片刻之间回过神来:“我这腿也是老病症了,前些日子在园子里散步,不小心摔了一跤,大约是伤了骨头,已经敷了药,如今倒是好多了。”
  “那是什么时候?”徐清欢接着问。
  不等谢老太太说话,管事妈妈接口:“要不说是祸不单行,也是前几日的事,也不光是因为腿疾,听说大奶奶病重,老太太一急之下才晕厥在那里。”
  徐清欢点点头,这主仆两个人,将话说的圆满,仿佛没有了任何的纰漏。
  “老太太,大奶奶生前对您如何?”徐清欢接着道。
  谢老太太已经有些不耐烦:“那自然是十分孝顺。”
  徐清欢道:“可您就眼睁睁地看着她受了那么多苦,又被人毒死。”
  “你说什么,”谢老太太声音忽然变得极大,整个人如同一只要吃人的野兽,死死地盯着徐清欢,然后目光挪到七夫人脸上,“你就放任她说出这样的话……来人,将江家两位小姐请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她们。”
  “朝夕相处的人,突然没了,怎么会心中没有半点的疑惑,更何况谢大奶奶走出家门时还好端端的,大奶奶去世之后,总要有人为她净身换衣,谢家内宅那么多管事妈妈,就没有一个人发现端倪吗?”
  听着徐清欢的话,谢老太太面色难看,她忽然捂住了额头装作晕厥的模样。
  “老太太,老太太,”管事妈妈立即上前搀扶,“快去请郎中,老太太病重了。”
  屋子里一时乱作一团,管事妈妈伸手放下幔帐,立即有人来请七夫人和徐清欢出去。
  一路被送到门口,谢家大门“咣”地一声阖起。
  七夫人看向徐清欢:“这可怎么办?”
  徐清欢摇摇头:“我确实不该说的太过直接,不过我也不得不去说。”
  七夫人有些讶异:“那是为何?”
  徐清欢道:“谢家的后门在哪里?夫人跟我去哪里等,一会儿就能知晓结果。”
  ……
  谢家后门处。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有人将门小心翼翼地打开,紧接着一个身影从里面探了出来,那人向四周看看,忽然发现了角落里的徐清欢,整个人吓了一跳就要走回去。
  “你不是有话想要跟我说吗?”徐清欢道,“你不想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
 
 
第二百三十八章 黑心母子
  听到徐清欢的话,那个小小的人影停在那里,然后抬起那双红肿的眼睛,他思量片刻笃定地点了点头。
  “过来,”七夫人向那孩子道,“是章哥吧?我从前见过你,你还记不记得我是谁?”
  “我知道,”谢章轻轻关好门,走到七夫人面前,“我娘说过,王、江两家是大海商,若是将来我不想考功名,娘就要掌柜带着我做些生意,可我不敢坐船,上去就晕得很,娘说江家的七夫人小时候也是这样,现在还不是带着船队在海上来往,一个柔弱女子都能做到,我一个男子自然也没问题。”
  说到这里,谢章的声音带了几分哽咽,但是他还不忘转头去看身后。
  “到我马车上去说。”七夫人柔声道。
  谢章点了点头。
  几个人上了马车,谢章的目光就落在徐清欢身上:“刚才这位姐姐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章哥八九岁的年纪,是谢家的长子,可以看出平日里谢大奶奶对这孩子要求严格,如今母亲突然离世,父亲被下了大狱,他就变得更加稳重。
  徐清欢道:“我是故意让你听到的。”方才在谢老太太屋子里,她看到了窗口露出一小撮头发,看身高应该是个孩子。
  当她提起谢大奶奶的时候,那个人影一动不动,听得很仔细,那时候她就怀疑,躲在那里的应该是谢大奶奶的两个孩子。
  章哥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位江家姐姐会这样说:“那……我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我想要查清楚……真的是我父亲杀的吗?我父亲为什么这样做。”
  说到后面章哥的嗓子有些沙哑。
  对这样一个孩子来说,父亲杀死母亲就和天塌无异,七夫人想到这里面露不忍,面对那些海盗她都没有这样糟心过。
  “章哥,你有没有听说,你母亲身上有伤。”
  徐清欢轻声询问。
  谢章点点头:“我听下人私下里议论,”他的拳头紧紧攥起来,“其实她们当中有些人早就察觉了,只是不肯说,现在……七嘴八舌说个不停……我问祖母身边的管事妈妈,管事妈妈又说是吓人乱嚼舌根,哪里有这样的事,父亲也是被人冤枉的,可我现在不相信,我谁都不信。”
  谢章想想母亲那温暖的怀抱,鼻子一酸,可他竭力地控制住才没有真的掉眼泪。
  徐清欢没有安慰谢章,现在的安慰对于这孩子来说不值一文,类似的话谢章应该已经听得太多,既然他有勇气从家中走出来,就是想要弄清楚一切,如今这也是他唯一能为母亲做的。
  谢章双眼通红,抬起头看向徐清欢:“江家姐姐为什么要查问我母亲的事?”
  徐清欢坦白地说出实情:“章哥,照现在的情形看,你父亲绝不是无辜的人,但我觉得应该还有人同谋,我们只是想要将那些人都抓出来,免得他们再起坏心。”
  谢章低下头思量半晌才又道:“我也很害怕,我总觉得家中的人都怪怪的……从前母亲在的时候都是那么好,母亲走了,身边的人好像也跟着变了,他们会背地里说母亲的坏话,还会议论父亲,有时候见我和妹妹睡着了,他们就肆无忌惮地交谈,边说边吃些东西,好似永远说不够似的。
  我祖母也躲在屋子里不肯见人,我和妹妹去行礼,祖母也是冷冰冰的模样,很快就将我们打发了。
  其实,母亲出事那天跟我说,要去庄子上接祖母。”
  徐清欢道:“老太太那些日子住在庄子上?”
  谢章摇头:“不是,祖母是早晨去的庄子上,本来母亲要跟着一起去,祖母却吩咐母亲晚些时候去庄子上接她,下午时母亲给我和妹妹做了两碗蒸酥酪,看着我们吃了东西,母亲才跟我说,要出去接祖母,让我好好在家中,一会儿她们就会回来。”
  徐清欢道:“官府来的时候,没有人提起这桩事吗?”
  谢章道:“提到了,可祖母说,母亲没有去庄子上,而是被父亲叫走了。”
  如果谢大奶奶当时已经对谢云起疑,甚至让人送口讯给谢远,定然会对谢云有所防备,难不成为了害死谢大奶奶,谢老太太出面将儿媳引到了庄子上,可谢老太太腿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徐清欢想了想又问谢章:“你母亲出事之前,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
  谢章摇摇头,不过仿佛想到了什么:“母亲翻看账目算不算?有一天我听母亲向祖母要地契来看,母亲去世之后,父亲说母亲将家中的庄子和库中的字画、瓷瓶、头饰都卖了,换成了赝品……”
  谢章紧紧地抿着嘴唇,他不相信母亲会这样做,母亲一心一意为谢家,为什么要变卖家财。
  谢家的家财真的被卖了,谢云本来就是旁支子弟,家中能有多少财物,特别是字画、瓷瓶这些东西应该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平日里被看管的最严,谢大奶奶变卖了这些,却不让人察觉……
  要么是谢大奶奶遮掩的太好,要么是谢老太太和谢云真的无心家中,对儿媳、媳妇太过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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