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欢——云霓
时间:2020-04-02 10:35:21

  徐夫人动了动嘴唇,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安义侯道:“我先去见母亲。”说着向徐太夫人院子里走去。
  ……
  徐太夫人坐在屋子里,安安稳稳地喝了半杯茶,才等到安义侯进了门。
  安义侯进了门立即向徐太夫人行礼:“母亲,儿子回来了,这些日子让母亲担忧,是儿子的过错。”
  安义侯身上甲胄未除,就这样跪在地上,让徐太夫人沉不下脸来:“去吧,将衣服换下来,再与我说话。”
  “儿子不敢,”安义侯低头道,“儿子擅作主张许诺了宋家婚事,来向母亲请罪。”
  提起这档子事,徐太夫人就冷声道:“你还知道有错,欢儿是我心头肉你不是不知晓,为何要这样做?
  我不管你之前答应了什么,这门亲事我不同意,你尽早与宋家推了吧!”
  安义侯没有抬头:“母亲,这门亲事推不得。”说到这里,他抬起头看向杨妈妈。
  杨妈妈会意立即带着人退了下去。
  屋子里没有了旁人,安义侯向前走几步,到了徐太夫人身边,然后再次郑重地跪下来:“母亲,这门亲事早在十四年前就定下了,我们退不得。”
  徐太夫人听到这话不禁睁大了眼睛,失声道:“你说什么?”
  安义侯抿了抿嘴唇:“母亲可还记得当年欢儿已经与人换过了庚帖,那时候……欢儿就已经有了婚约,儿子这样做也只是兑现诺言。”
  屋子里片刻安静,徐太夫人睁大了眼睛盯着安义侯,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胡说,”徐太夫人因为惊诧整个人微微颤抖,“你莫要骗我,我还没有老糊涂到这般地步,当时与欢儿换庚帖的是……他早就没了,你现在想要张冠李戴,蒙混过关……你这个不肖子……”
  徐太夫人说着拿起拐杖打在了安义侯肩膀上。
  安义侯没有动,也没有做声,任由徐太夫人打下去。
  见到这样的情形,徐太夫人的手更加颤抖,眉宇中惊诧的神情愈发浓重,打了十几下,徐太夫人已经气喘吁吁,再也下不了手,想要站起身来,不禁脚下一软一个踉跄。
  安义侯忙上前搀扶:“母亲,您消消气,不要因此急坏了身子。”
  徐太夫人想要将儿子甩脱,奈何安义侯力气大,硬是将她重新扶坐在椅子上。
  “母亲,儿子不敢欺骗您,这件事是真的,欢儿也知晓,我没让欢儿说,就是要自己向母亲禀告。”
  徐太夫人深深地喘一口气,想起清欢和她说过,关于宋成暄还有些事,要等到长兴回来再向她禀告。
  所以宋成暄根本不是宋家的长孙,而是……魏王世子爷。
  徐太夫人仍旧不能相信,朝廷当年到处抓捕魏王府的人,怎么可能漏下一个世子,可这样事关重大的事,长兴不会乱说,她紧紧地攥住手中的拐杖:“你们如何知晓的?”
  安义侯道:“是欢儿与成暄一起查案时发现了蛛丝马迹,儿子……也感觉到成暄有些像故人之子。”
  “你们不会被人骗了?”徐太夫人道,“有人想要冒充,你们随随便便就相信。”
  “不会,”安义侯斩钉截铁,“母亲也见过世子爷……您多见几面,也就明白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责骂
  徐太夫人抿住了嘴唇,她知道宋成暄很厉害,能拿下倭人,在常州没有总兵官的情形下破敌,斩杀倭人将领,生擒倭人的贵族,这样的人自然不同寻常。
  没必要在这样的时候为自己扣上反贼的帽子,魏王世子爷如果活着,年纪也差不多二十来岁。
  即便长兴是个没谱的,以清欢的聪明不会轻易上当受骗。
  徐太夫人问过去:“那薛总兵……”
  安义侯点点头:“薛沉知晓此事。”
  也就是说,泉州是魏王府兵马了,要知道边疆卫所,识将不识君,如果早早就有所筹谋,卫所的将士都会变成魏王世子爷的亲信。
  这样一思量看来一切都是真的了,假冒的人不可能做成这么多事,更不会网络住薛沉这样的人。
  徐太夫人知道事情不简单,却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虽然整个人乱得很,却从心底里欣慰。
  魏王世子爷还活着,这背后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才能为魏王府留下这样个希望。
  “真是高洁。”
  徐太夫人不禁说了一句,与他们相比,安义侯府的作为令人唾弃。
  徐太夫人目光再次挪到安义侯身上,怀疑地看着儿子:“该不会是你逼着清欢答应婚事,要用清欢来向魏王府赎罪……”
  安义侯脸色大变:“母亲……儿子在您心中就如此不堪吗?”
  徐太夫人冷哼一声:“好不到哪里去。”
  安义侯又是羞愧又是尴尬:“儿子怎么会这样做,成暄提起两家的婚约,儿子也犹豫要不要答应,儿子当时就想好了,如果清欢不愿意……”
  “我若是你就臊死在这里,还好意思说这些,”徐太夫人道,“清欢会告诉你她不愿意吗?在此之前她就已经想的通透,以那孩子的性子会将里里外外都想的周全,那会儿你只怕根本不知道宋成暄是什么来历。
  如果后知后觉,好意思在这里大放厥词,摆出父亲的架子。”
  安义侯被说得羞愧难当。
  徐太夫人接着道:“你是什么心性,除了我,就是清欢最了解你。
  当年的事你一直念念不忘,若是知晓魏王后人还活着,定然食不安寝,夜不能寐。”
  徐太夫人越说越生气。
  安义侯再次跪下来:“都是儿子不好,当年是儿子对不起魏王爷,虽然让徐家侥幸活下来,也没能让母亲过上安稳的日子。”
  安义侯垂着头,整个脊背都弓了下去,显得愈发的老迈,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他是一件事都没有做好。
  “当年的事也不能全都怪你,”徐太夫人态度缓和了些,“整个安义侯府都有错。”
  安义侯道:“儿子也没想到,还会有机会与魏王后人站在一起。”
  徐太夫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安义侯:“当年你向皇上低了头,朝廷内外又都说是你带兵将魏王府反贼正法,若我是魏王世子爷,定然恨极了你,再次遇见你,就算不将你杀了祭奠魏王府死去的冤魂,也绝不会再理睬你,最好看着你自取灭亡,逃兵就该死的窝窝囊囊才对。
  世子爷怎么会旧事重提,愿意再与你结亲?与你结亲有什么好处,你现在手上没有兵权,不受皇上信任,得罪了太后和张家,安义侯府就算现在没有倒下来,也离落魄不远了,怎么算,世子爷都没道理将你当做岳丈。”
  安义侯听着这些话,不安地挪动着身子,原来在母亲心中,徐家已经快要倒霉了,作为一家之主,他竟然到了这样的地步。
  徐太夫人显然还没有说完:“你与倭人打仗,也是宋成暄救的你?”
  安义侯点了点头:“若是没有世子爷,儿子恐怕真的要葬身海上。”
  想一想安义侯差点就为国捐躯,徐太夫人方才的怒气消了一些,仔细地向安义侯看去,只见安义侯下颌上有一道红痕,显然是她手中的拐杖所打。
  “起来说话吧,”徐太夫人道,“我这样低头看着你,也累得很。”
  安义侯应了一声,站起身来。
  徐太夫人端起茶抿了一口,半晌才道:“魏王世子也不止救过你,还救过清欢和青安,怪不得欢儿会说他品性好,这样想一想的确是难得。”
  安义侯刚要点头。
  徐太夫人又一眼横过来:“不过他做这些事也与你无关,世子爷会这样做八成是因为欢儿。”
  安义侯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被堵在了嗓子。
  徐太夫人道:“我怎么养了你这样一个窝囊的儿子,亏你还整日里教训青安,你还不如青安贴心。”
  安义侯想到自己那不肖子,心中隐隐有些不服和委屈,无论怎么算,他都不至于与那不成器的东西相提并论,他的目光落在徐太夫人手中的拐杖上,母亲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个物什儿,他总觉得与他不肖子脱不开干系。
  徐太夫人道:“你就准备这样了?”
  安义侯郑重地道:“当年许下承诺,不可失言……”
  “你许诺的事多了,又做成了几件?用得着的时候就提起,用不着的时候就将脸藏起来,还好意思说这样的话,我都替你羞臊,反正嫁去宋家的人不是你,你自然说的轻松。”
  安义侯听着徐太夫人的话,老脸不禁一红:“母亲,好歹也给儿留些颜面,儿子怎么会轻松,儿子宁愿自己抵命,也不愿欢儿受苦。”
  “说得好听,我给你留了颜面,你却将欢儿给我这样许了出去,”徐太夫人冷声道,“这样重的一副担子,我欢儿那么单薄的肩膀,怎么能扛得住……
  有一点你说的对,换成是你,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怜了我欢儿,她为何要替安义侯府担起这样的事。
  她有父亲又有兄长,但凡有一个能靠得住,也不会是今日的结果。”
  徐太夫人的话说的很有道理,让安义侯无法辩驳。
  徐太夫人接着道:“欢儿将来会面对什么局面,你可知晓?
  见势不好,人人都能逃脱,她作为魏王世子爷的妻室,就要与魏王府同生共死,这不是小事,这是与朝廷和皇帝作对的大事啊。
  当年你自己做不到与魏王府同生共死,现在你却将女儿送了上去,让她替你完成这些。”
 
 
第四百二十九章 有关
  徐太夫人那刚刚压下的怒气,又如野火燎原般烧起来,她拿起拐杖再次重重地打在了安义侯身上:“欢儿小时候受了那么多委屈,如今又要代人受过。
  下辈子让她托生去个好人家,不要有你这样的父亲。”
  说完话,母子两个都沉默下来。
  半晌,徐太夫人才颤颤巍巍地起身,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拐杖,仿佛半个身体都要靠拐杖来支撑,她一步步走到窗前,向外面看去,半晌才喃喃地道:“怕只怕为人操劳一辈子,最终换不来一个好结果。”
  安义侯声音沙哑:“成暄不是那样的人,他能够为欢儿摒弃与安义侯府的恩怨,可见是一片真心。”
  “你们男人还能靠得住?”徐太夫人蔑视,“你敢说这些年没动过纳妾的念头?”
  “没有,儿子从来没想过。”安义侯立即道。
  “没有?”徐太夫人道,“当年侍奉你的大丫头叫什么来着?我和你父亲为你定下了亲事,就要将那丫头送出去,你不是也来求我将她留下。留下她做什么?还不是要等到成亲之后给她开脸?”
  安义侯的脸一下子涨红了,那是自己少不更事,一时动了心思,但是他与那大丫鬟没有什么,只是她侍奉多年,多多少少有些情份在其中,他不舍得将她送走,这才……现在被母亲当把柄来说,安义侯觉得自己已经颜面扫地,他慌张地向门外看去,希望那不肖子没有在偷听。
  徐太夫人接着道:“你没犯错,那是我与你父亲心思坚定,否则你还不知会怎么样。
  不说这一件,就说你戊边多年,没有打过歪主意?”
  安义侯嘴里发苦,急忙道:“没有,真的没有。”
  徐太夫人挥了挥手,显然不准备再听下去:“多说无益,常言道,说的容易做起来难,魏王世子将来会如何,想必你也没有本事将这些看清楚。”
  安义侯道:“若不然母亲见一见成暄。”
  徐太夫人乜了安义侯一眼:“我自然会见,这桩婚事你自己说了不算。”
  安义侯心中一凉:“母亲还是不肯答应?”
  徐太夫人道:“从前有婚约在没错,但是定下婚约的人家,也不是没有毁约的。”
  安义侯刚要说话,却被徐太夫人瞪了一眼,他只得闭上了嘴。
  徐太夫人接着道:“毁约也多数是因为子弟长得不像话,舍不得自己的女儿过去受苦,若是没有其他的……谁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拉下这个脸。”
  安义侯刚要松口气。
  徐太夫人又冷冷地看了安义侯一眼,安义侯不禁打了个寒噤:“我们两家这门亲事又与这些不同,更加不能大意。”
  安义侯低头道:“母亲说的是。”
  徐太夫人重新走到椅子前坐下:“若是他不好,我也不能害了清欢,我也想知道他心中到底如何思量的,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妻室,我们欢儿合不合适。”
  安义侯松了口气,至少母亲不再强烈反对,他起身奉茶给徐太夫人。
  徐太夫人接过茶碗:“宫中又出了什么事?”
  安义侯道:“皇上留着成暄说了两句话,然后就有了变故。”他沉吟一下,将他知晓的都与徐太夫人说了。
  徐太夫人垂眼思量。
  安义侯又说出自己的猜测:“儿子听说太后娘娘有诸多赏赐,张鹤还……无风不起浪,或许与此事有关。”
  “这对母子貌合神离,”徐太夫人道,“皇上已经不是那个刚刚登基,需要太后和张家帮衬的小皇帝。
  太后娘娘表面上说不理朝政,好像无论张家出什么事她都不会伸手,其实张家刚刚受挫,她就已经坐不住了。
  隔层肚皮隔层山,皇家就连亲生母子都会反目成仇,更何况不是亲生的了。”
  安义侯点点头:“皇上本就疑心重,现在闹出苏纨的案子,更是谁也不肯相信。”
  “皇上的疑心没有错,”徐太夫人看向安义侯,“世子爷将来会成为他的心头大患,自古皇帝就是这样,既想要能臣又担忧能臣,尤其是手握军权的武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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