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欢——云霓
时间:2020-04-02 10:35:21

  说完这些,徐太夫人挥挥手:“你下去换衣服吧,这些事可以慢慢计较。”
  安义侯应了一声,起身再次向徐太夫人行礼,然后慢慢地走了出去。
  徐太夫人坐在屋子里,看着香炉里袅袅青烟,神情复杂,半晌她才道:“看来,有些事总要与魏王世子爷讲清楚。”
  安义侯从徐太夫人房里出来,没有走几步就看到迎过来的徐青安。
  徐青安只见父亲脸色铁青,面颊隐约有红痕,不禁愣在那里,没想到祖母还真的就动了手。
  徐青安关切地想要去看看。
  “在这里做什么?”安义侯怒目看向儿子,这么快就见到了这张脸孔,他心中十分不乐意,不知道这不肖子方才有没有偷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整日游手好闲,若是安义侯府将来败了,都是你的错,不怪旁人。”
  父亲这火气有些大啊,不过……
  徐青安怀疑道:“祖母不是这样说的吧?”
  这不肖子果然还是听到了,安义侯一脚踹向徐青安,徐青安却一闪身躲了过去。
  徐青安一脸得意:“父亲您比那人还是差一点。”笑容还没完全绽放,脚下踩空了台阶,身形不稳险险就摔在地上。
  安义侯见状哼了一声,一甩手:“丢人现眼。”没想到这小兔崽子会有这样的长进,下次他下手更快些,看看还能不能躲过去。
  ……
  徐清欢带着凤雏向前院走去。
  “不准去,”徐夫人迎了上来,“前面有别人照应着,一会儿有了消息就会告诉你。”
  徐清欢伸手拉住徐夫人:“母亲,”她的声音轻软,“宫中定然出了事,父亲也不知晓内情,女儿过去问问,也好心中有了数。”
  徐夫人皱起眉头:“有那么多人在,还差你一个不成?”
  “不一样,”徐清欢道,“女儿觉得,今天的事与女儿有关。”
  徐夫人一怔:“这话不能乱说。”
  徐清欢道:“您仔细想想,宋大人年轻有为,朝廷正当用人之际,皇上为何不笼络他?只怕是因为宋家要与我们家结亲,其中牵扯太多。
  宋大人没有与父亲说,也是这个道理,恐怕父亲因此愧疚。”
  徐夫人没有弄清楚其中的因果关系,只是看到女儿目光坚定。
  “母亲……”
  徐夫人一时没有了主意。
 
 
第四百三十章 担心
  宋成暄坐在屋子里,听到外面传来永夜的声音,应该是她来了。
  永夜低声向徐清欢禀告:“公子自从入军营就穿着那身甲胄,那甲胄随着公子征战沙场,宫中说留就留下了,给那么一件衣服,看着不错,一点都不中用。”
  徐清欢能想象到宋成暄穿成这样走出宫门时,众人有多惊讶,所有人等着看朝廷会怎么奖赏功臣,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之前还有人猜测,皇上会不会一鼓作气赏宋成暄个爵位。
  要知道早些时候常州战事闹得人心惶惶,皇上下令,只要是常州的军报,不管多晚都要立即呈送到他面前,后来宋成暄打了胜仗,皇帝激动的彻夜不眠,让内侍连夜传朝臣进宫,这对皇帝来说是个胜利,没有用太后的势力帮忙,光靠自己的臣子平复常州之乱,这样他才有底气继续与太后明争暗斗。
  有战事的时候人心惶惶,现在战事结束了,天下又归顺到皇帝手中,一切都要看皇上的安排,无人敢置喙,对皇帝来说骁勇善战的宋大人,也无非就是他手里的一颗棋子而已,宋大人听话就赏给他高官厚禄,不听话就卸了他的甲胄,将他逐出宫去。
  如果皇帝想的这样容易,那么他现在还是那个儿皇帝。
  宋大人的甲胄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卸下来容易,要给他穿上就没这样轻松了。
  徐清欢看向屋子里,吩咐凤雏:“去让厨房准备些饭菜。”
  吩咐完,她撩开帘子走进了屋。
  这屋子原来是安义侯的小书房,书架上有许多兵书,不过都是市面上常见的那几本,这两天徐清欢征用了这屋子,将兵书全都搬去了大书房,如今书架上摆着的都是她买的新书。
  宋成暄就站在书架前,拿着一本书翻看。
  他眉眼舒展,看起来十分的闲适,仿佛已经被书中的内容吸引,徐清欢没有打扰他,而是站在一旁,仔细地打量着他的左臂和肩膀。
  看起来活动自如,应该伤的不重……
  想到这里,徐清欢转身向门口走去。
  宋成暄从小开始练武,五感比寻常人要灵敏,徐清欢在院子里与永夜说话时他就已经注意到了。
  她撩开帘子进了门,就站在那里看着他,始终没有走上前来,现在转身还要离开。
  宋成暄面色不改,只是眼角微微一眯,声音有些低沉:“去哪儿?”
  原来他知道她进了屋子,徐清欢道:“我让永夜拿药箱。”
  宋成暄道:“不必去了。”早在她走进屋子里的时候,永夜就跑了没影,她要去哪里找人,走一圈回来又浪费小半个时辰。
  徐清欢却没有止步,而是径直到了门口,不过很快就转身回来,手中已经多了个东西:“永夜将药箱放在门口了。”
  永夜果然是越来越伶俐了,她的本意是将永夜唤来给他查看伤口,谁知永夜像是成精了一样,料准了她的意图,将药箱整整齐齐地摆在那里,人早就没有了影子。
  徐清欢将药箱放在矮桌上,站在一旁,抬起眼睛看着宋成暄。
  宋成暄挪动脚步走过来坐下。
  宋大人身上的锦袍看着不错,穿在身上很合适,应该是宫人临时赶制出来的,皇帝的目的是挫一挫他的锐气,没有了甲胄,宋大人看起来的确少了些威武,不过仍旧肩背笔挺,目光清明,并不减损他的风姿。
  英逸之才,非浅短所识。
  皇帝的刁难对宋成暄来说,看似乌云压顶,其实就是朝阳下的雾气,一吹就散了。
  宋成暄那双眼睛沉着而漆黑,分别了几天,他身上的威严仿佛又回来了似的,变回了前世的宋侯。
  宋成暄端坐在这里,沉默着,也不去解身上的衣衫,好像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有她在身边,他就变得什么都不会了,任由她摆弄。
  要不是真的担忧他的旧伤,她定然不会留在这里,看他能不能在这里坐上一整夜。
  徐清欢上前两步到了他跟前,还没来得及伸出手,腰上一紧就被拖入了怀里。
  宋成暄淡淡地道:“如果我不受伤,你是不是都不会来看?”
  她心脏一阵突突乱跳,避开他那双幽深的眼眸中:“当然不是,宋大人进城的时候我去了,嘉善长公主命人带我去长公主府,我这才离开。”
  想想她那一片衣角,仿佛远在天边的云彩一闪而逝,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宋成暄刚思量到这里,只听她仿若喃喃自语:“送我归京,宋大人走的时候不也没有回头吗?”
  说完这话,徐清欢不禁怔愣片刻,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提起这一茬,可能是因为他的态度有些冷淡。
  不过,那应该是宋大人一如既往的风范,她不该为此踌躇,想到这里不禁觉得有些懊恼,仿佛她匆匆忙忙去嘉善长公主府是故意报复他似的。
  她心眼没那么小。
  “你说什么?”
  宋成暄的声音传来。
  “没事,还是先看伤吧!”
  宋成暄没有反应,依旧不肯将手放开,她抬起头去看他,只见他目光灼灼,如他那温热的手掌般,熨烫着她,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方才那绷得紧紧的面容已经化开了,他伸出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
  不属于她的温度和气息扑面而来,让她顿时面红耳赤。
  宋成暄道:“在外带兵的将领,未经传唤不得入京,我再跟走下去,就要到驿馆了,皇帝或许会以为我要谋反。”
  都是借口,在她看来,因为有那么多人在,他拉不下宋大人这张脸皮。
  “宋大人现在这样也不好,皇上不愿意你与徐家结亲,从宫中出来你却跟着我父亲来到家中,岂非不给皇上颜面,小心皇上给你小鞋穿。”
  徐清欢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腰上的手臂微微收紧,然后她身体被侧过来,不由自主地向下坐去。
  惊讶中她伸出手来试图让自己站稳,却发现按在了他的腿上,她立即缩手,结果自然就如了他的心意。
  她坐在了他身上,就像上次在军帐中时一样。
 
 
第四百三十一章 心疼
  徐清欢不禁气急,他是越学越坏,越来越熟练了,能被冠以奸臣之名,果然非同一般。
  不知道以后,这个人还要用出什么手段来。
  “宋大人,这样我就不能给你看伤了。”徐清欢好心提醒。
  宋成暄却不为所动,反而倾身过来,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屋子里一时静谧。
  本来秋天里还有些凉意,在他靠上来之后,她还是觉得有些热,就像夏日的阳光落在了她身上,仿佛要将她烤化似的,眼角有些湿润,身上也用不得力气。
  她忽然很想吃糯米凉糕,因为从小身子弱,凉糕这样的东西只吃过一次,只觉得软软的凉凉的,用不着去咬,一下子就能吞下肚,十分的舒爽,口齿间还留着一股桂花蜜的香气。
  徐清欢正胡思乱想着,目光落在宋成暄的袖子上,因为搂抱着她,他的袖子微微堆起,恰好能看到内衬里干涸的血迹。
  徐清欢皱起眉头,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太医没有给你治伤?怎么还会有血迹。”
  她转过头,黛眉微蹙,有几分担忧和怒气在其中。
  徐清欢扬起脸:“你不疼吗?”
  看到她这般神情,宋成暄本来没有在意的伤口忽然疼了起来,于是他轻轻皱眉。
  这男人一向表里不一,就算伤口溃烂依旧能统兵打仗,现在他也似云淡风轻,目光清冽淡然,不了解他的还当他没有伤到,不过是陪着皇帝演了一出戏。
  仔细看起来还是能发现些蹊跷,就在方才,他的眉角似是不为人知地皱了皱。
  徐清欢心中更加笃定太医院并没有仔细给他医治,他的伤恐怕比她想的还要严重。
  宋成暄淡淡地道:“开始他们在等皇上的明令,后来倒是用了些药。”
  太医院的御医如同鹌鹑般缩在那里,只有院使前来看了看他的伤口,然后都等着皇帝下令,后来听说要让他出宫,御医才用敷了药粉。
  徐清欢站起身,转向宋成暄,开始伸手解宋成暄的衣带。
  宋成暄道:“不必这么麻烦,等得了空我自己可以处置。”
  话说的那么淡然,他的手臂却垂下来,没有了方才那孔武有力的样子,仿佛真的不能动了。
  见到这样的情形,徐清欢心中愈发有些焦急,手上的动作也快起来,慢慢地将将他的衣衫褪下,露出左肩和手臂,鲜血已经浸透了中衣,太医院果然只是随随便便上了些药,这种敷衍着实令人心寒。
  揭下布条,看到下面的伤口,本来已经结痂的伤裂开来,鲜红的血沿着身体淌下,流过了胸膛和手臂。
  徐清欢愣在那里,他还真的要假戏真做,废了自己不成?
  门口传来管事妈妈的声音:“大小姐,夫人唤您过去。”
  “你回禀母亲,我与宋大人还有些话没说,”徐清欢边说边打开了药箱,“一会儿就出去。”
  管事妈妈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发现徐清欢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她看了看面前的帘子,没有撩开走进去。
  万一屋子里的情形不对,她撞见了要怎么办?总不能坏了大小姐的名声。
  管事妈妈攥起帕子,站在原地等候。
  宋成暄低头看着徐清欢,她一丝不苟地清理着他的伤口,眉宇中满是认真和郑重的神情,虽说她只是在卫所看郎中治伤,却十分的熟练和利落,仿佛之前已经做过许多次,是因为要帮安义侯治伤?安义侯已经不带兵多年,她应该没有这个机会,那就是在卫所医工治疗伤兵?
  宋大人不是个小气的人,也不会干涉徐清欢做任何的事,他从小学礼仪和规矩已经懂的太多,大儒的思想一向豁达,只是世人太过偏颇,说是引经据典,许多时候也是断章取义,故意曲解儒学本意,来达到他们的目的。
  比如对待女子太过严苛,无非是要将她们局限在内宅,所以第一次遇见徐大小姐带着人查案,他没有觉得不妥,所以现在他究竟是为何心中有些不快。
  徐清欢道:“我听卫所的郎中说,旧伤再撕裂,想要愈合就更加不易,宋大人现在有没有觉得那里不舒坦。”
  宋成暄脸不红心不跳:“没有什么,只是稍稍有些用不上力。”
  伤到了这个地步?
  徐清欢看一眼那男人,宋成暄的脸色仿佛是不太好,眼睛中透着一股的疲惫。
  她心中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触动。
  皇上意图让宋成暄做孤臣,必须要退掉与她的婚事。
  宋成暄才将旧伤震裂,以示自己的决心。
  她也知道宋成暄这样做是权宜之计,说不定已经布了一张大网等着人跳进去,可她心中还是被触动了。
  没有任何的计谋是没有风险的,倘若真的想要做到万无一失,必然要牺牲旁人,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显然宋成暄不是这样的性子,有些是迂回地去做可能会更加稳妥,不需要冒险。
  前世宋成暄悄无声息地在东南壮大自己,今生却因为她的出现而改变了做法,他在她面前提及两家的婚约,同时也为这桩婚事付出了相应的努力,尽可能的谅解过去的事,礼数上又处处周到,有人质疑时,
  李煦能将每件事都算计的万无一失,皇上猜忌他,他就将她留在京中,虽然夜深人静时,他抱歉地拉着她说出许多肺腑之言,她也能理解他的苦衷,心里却还是感觉到他离她越来越远。
  前世时,朝廷对宋侯褒贬不一,有人恨他入骨,但如薛沉这些人,却也对他忠心耿耿,就是因为宋成暄虽然表面冰冷,却有血有肉,他真实,会让人觉得他离得很近,就在眼前,就在她身边。
  仔细地上好药之后,徐清欢用布巾重新将伤处包裹,然后擦拭伤口周围的血迹,将衣衫重新为他整理好,最后系上腰带,就在她的手还停留在他腰上时,他拢住了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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