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原配可不是好惹的——予乔
时间:2020-04-03 09:42:41

  ……
  就那么小小一杯,半盏就是三两口的事。
  米仙仙气得很,连小儿子四饼一日都能喝一盏凉茶呢,到她这儿竟然就只半盏!
  气人。
  她鼓着脸儿,人参只得劝:“夫人,大夫说你体质偏寒,这房里的冰盆按理也不该一盆一盆的安置,何况……”
  米仙仙打断她:“你别说了。”
  前些时日她肚子绞痛,把何平宴给吓坏了,当时就命人请了大夫来,连着两个大夫都说她体质寒凉,又受房里不断的冰气影响,更甚还有凉饮入口,寒气充盈入身,扰乱了身体的阳气,阴阳不协调,自然会生出毛病来。
  大夫开了方子,说要好生调养,但这冰气和入口的冰饮都不得过量了,按他们那意思,这房里最好不要放冰盆,何平宴一切按照大夫的嘱咐行事,如今房里有冰盆,一日能喝上三两口冰饮还是她费力争取来的。
  何平宴是应下了,但却让人参一五一十的盯着她,以往在这个家中,任何事都是她说了算,如今在轮到自己的事上,她反而一丁点做主当家的权力都没有了。
  玉竹走了进来,手中还捧着个帖子。
  “夫人,这是吴家送来的,说是和刘家已经定下了日子,请夫人去参加喜宴。”
  焦氏虽说觉得这二女婿论外貌模样比不得何平宴这个外甥,手腕能力更是与他有天壤之别,唯一能胜过的,恐怕就是年纪了。
  他们两口子见了何平宴之后,私下也曾说过几句,早知道外甥有如今的风光,就把家中的长女定给他了,两人年纪正相仿,若是长女嫁到了何家,如今是知县老爷岳丈岳母的就是他们了,总比一个多年不见,没甚情分的舅舅好。
  可惜,长女早早嫁了人,何况那时何平宴不过有个秀才身份。
  穷秀才,他们在州府不知见了多少。
  刘三舅和焦氏很是后悔,但如今后悔也是无用,只能多走走处处情分了。吴家在县里也称得上一句大户人家,说句不为过的,家中比刘家还富裕,若不是阴差阳错的结了这门亲,刘月娇怕是也找不到条件这么好的人家了。
  媒人再次登了门后,这桩婚事就定了下来,连日子都定好了。
  米仙仙靠在软枕上,接了帖子来,浑身慵懒得很:“下月。”
  她合上帖子,小嘴又微微打了个哈欠。
  “我这便宜舅舅舅母可真是急着嫁女儿呢。”她说。
  一转念,又觉得刘家如此着急也能理解。
  刘月娇那脾性装一时还无所谓,装久了还不得露馅的?这里可是县里,不是州府,可是吴家的地盘,刘家在州府经营尚且能瞒过去,如今回了县里,没几个来回就能让吴家察觉出不对来,自然是早早把人嫁出去为好。
  刘三舅在州府有铺子,一家人回来没几日便启程去了州府,如今刘家只焦氏孟氏在。
  孟氏倒是会做事,带着刘帆也登了两回门,都是趁着大饼几个休旬假时带了刘帆来,刘帆嘴甜,跟他们几个倒也能玩到一块儿去。
  几个丫头只听着,万不敢插言到主子话中去。
  米仙仙也并非要她们回话,把帖子置于一旁,努了努嘴儿:“去说一声儿,就说我知道了。”
  “是。”玉竹便去传了话。
  “四公子呢?”她问。
  人参回:“灵芝跟着呢,身边还有衙役,说是去冰食铺子了。”
  何平宴下了令不许厨房做饮品汤品来,尤其是冷饮更是禁止,一是米仙仙身子骨不好,大夫再三吩咐过,二来则是怕家里的孩子贪凉没个定数,他们是当主子的,真要贪吃,下边伺候的也阻止不了,便让冰食铺子做活计的婆子每日送了定量的凉饮来家。
  四饼一日有一盏凉饮,不在婆子送来的之中,得他亲自走着去何家的冰食铺子里吃。
  三岁看到老,别人家的三四岁的孩童跑得飞快,到处窜,恨不得从这里玩到那里,连用饭都得家中的人三喊四催的,但他们家这三四岁的小孩,恨不得就地躺着,一躺就躺上一日的。
  半点不爱走动,还喜欢伸手让人抱,不抱,就倔强的看着人。
  夫妻两个是真害怕他长大后连媳妇都娶不上,想尽了各种法子。让他跟着几个哥哥一般同武师傅练练,他倒也跟着练,挥着小拳头撅着小屁股,但半刻钟一过,又不动了。
  只得用凉饮把人吊着。
  这会儿穿着一身锦衣的小娃胖乎乎的手正端着个小杯,杯中凉饮清香,他脑门上还带着走动出的细汗,端了杯,正要喝,身边一个身子撞在了他身上。
  他往后踉跄了两步,手中的小杯没拿稳,从手上滑落。
  碎在地上。
  清脆的声音响起,脚边有大片水滞,伺候的人忙赶过来,他却低着头,眼眶一下红了。
 
 
第77章 
  灵芝作为夫人派到小公子身边的,最是清楚小公子有多护食。
  为了这一盏凉茶,小公子都肯从府上走到集坊铺子,路上走累了也不让他们抱的。
  她心里来了气,正抬头一看,却不想另一头比她还快。
  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推了一个瞧着不过四五岁大的孩子出来,她力气大,那孩子年幼,竟被她推了个踉跄,一身脏污,相比妇人身边另一位穿戴整洁的孩子,这孩子就如同那小叫花一般。
  灵芝甚至看到他小手上几道青紫,她也是从伺候人过来的,知道这是时常做活计才能有的。
  小孩的肌肤本就娇嫩,因此便格外显眼。何况,这妇人瞧着也是不大好相与的,只听她把人给推了出来,一边还骂骂咧咧的:“还不快跟贵人道歉,我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喝啊,走个路都不会走是不是,你说你有甚么用的,吃我的喝我的……”
  灵芝不由得冷笑。
  瞧着倒真像是缺了吃缺了喝一般。
  但她顾不得这些,忙蹲下身问道:“小公子,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儿?”
  四饼一下抬头,鼓着脸儿,突然一手指着被妇人牵着的另一个孩子:“是他撞的我。”
  那孩子原本正得意的笑着,闻言跳脚:“不是我,是他!是他这个小杂种!”
  那妇人在一旁,跟着点头:“对对对,不是我儿子,是他。”
  被推在一旁的小孩显然时常听到小杂种这种侮辱人的词,闻言没有半分触动。
  灵芝喝道:“放肆,你们竟敢说我们小公子胡说不成?!”
  几个衙役围了上来。
  妇人顿时怕了,她牵着的孩子也一下缩到了妇人背后不敢吼了。
  “这不是城西严瘸子的婆娘么。”路边有人开口道出了妇人身份。
  城西的严瘸子是个木匠,有些手艺,但人长得难看,一条腿瘸,他的原配妻子没过几年便受不住跟人跑了,只留下了一稚儿。
  去岁时娶了这肥圆的寡妇,寡妇带着个差不多年岁的儿子,本来寡妇再嫁是一桩美事,这严瘸子娶了新妇,家中有了人照料,算是两全其美,谁料这寡妇先待这原配留下的稚子还算过得去,后见严瘸子因着前妻同人私奔的事儿对原配留下的稚子并非多在意,她便渐渐生了心思,把人当下人使唤,连她的儿子也有样学样的。
  邻里们看不下去,偶尔也塞上几块饼给那小孩。
  边上有人一五一十把严家的事儿给说了,寡妇面儿上挂不住,拉了身边的孩子要走,被衙役给拦下。
  从头,竟是半点没有想起被推出来的继子。
  原氏见那佩刀,吓得心里直颤,小心陪着脸:“诸位贵人,我儿也是不当心才撞了小少爷的,我们赔礼道歉行不行,我们赔礼道歉,还请贵人们放我们一马。”
  她一副卑躬屈膝的,灵芝也不好纠着不放,显得倒是他们得理不绕人的。
  她抿着嘴儿,正要开口,一道清脆的声音插了进来:“怎么回事?”
  灵芝大喜,心头一下定了下来。
  “夫人。”
  米仙仙身后带着丫头衙役,如同众星拱月一般被拥了进来。
  她扫了一眼,问着:“怎么回事?”
  灵芝一一说了出来。
  四饼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指着那肥圆妇人跟她告状:“把我水水撞没了。”
  米仙仙也是个爱告状的。
  她在那妇人身上扫过,又瞥见一旁垂头不语的小孩,他模样瞧着比四饼大不了多少,却穿一身不合身的衣衫,身上脏污,小手拧着,小身子微微颤抖,显然是很害怕的。
  继母继兄欺压,亲爹放任,如今又被推了出来,甚至继母两个临走都没有管他,在这么多人的围观下,尚且年幼的他如何不害怕的,只怕换成寻常人也是恐慌的,何况他了。
  米仙仙在小儿头上摸了摸,准许了他重新再喝上一杯凉饮。
  这才走到那孩子面前,蹲下身子,一双白嫩的手把他拧着的小手轻轻放在手心,抽了秀帕替他轻轻擦拭。
  小孩本是要躲,见她动作温柔至极,不由得红了眼眶。
  “你叫甚么?”她问。
  好一会儿。
  “小、小柱。”
  “我、我手脏。”他生怕弄脏了他的帕子。
  米仙仙:“不脏,你是个好孩子。”
  “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她问的是灵芝。
  先前早有熟悉严瘸子一家的一人一句的说了起来,灵芝也听了个大概,这会儿便把听来的说与她听。
  米仙仙脸上倒是没甚表情,但眼中一下冷了下来。
  她惯是个和气好说话的人,如今却骤然冷下了脸色来。
  “去,把那严瘸子叫来!”
  立马有衙役领命去了。
  何家集坊闹了这么大一出,早就挤满了人,集坊里的人得了信儿,也端了桌椅来请米仙仙入座。
  “这夫人是谁啊,这么大阵仗,出门还有衙门的衙差开道。”旁边有人小声儿问。
  有人见何家集坊这般殷切,又有衙差护卫,倒抽口气:“莫不是……”
  原氏被这一转变吓得腿一软,肥大的屁股一下坐在地上,娘哎,她这是惹到了甚么人了!怒从心起,她扯过一旁的亲儿子便要招呼,米仙仙冷哼一声:“做甚么,本夫人面前你还敢动手?”
  “不、不是……”
  ——呵。
  “本夫人夫家姓何。”
  她一字一句的。
  坐得端着笔直。
  两孩子也坐在她身旁。
  姓何,果真是知县夫人!
  “这严瘸子的婆娘怕是完了,咱们这知县夫人最是嫉恶如仇,衙门第一桩案子便是这位何夫人挑出来的。”
  衙差很快回来,还带了严瘸子。这严瘸子果真长得难看,一条腿瘸的,瞧着模样倒是个老实沉默的人,那原氏一见了他,忙叫唤起来:“当家的当家的,你快些救救我啊。”
  严瘸子娶不上老婆,对原寡妇自然是宝贝得很,家中大小事物都由她当家做主。
  米仙仙给灵芝使了使眼色,灵芝便站出来,一五一十把原氏的亲儿子如何撞了他们小公子,又如何把严小柱推出来,甚至母子两个还骂他小杂种的事都给说了。
  人群哗然,纷纷看着原氏,直说她恶毒。
  米仙仙指了指严小柱,问那严瘸子:“这可是你亲儿子?”
  严瘸子被衙差警告过,知道米仙仙的身份,忙点头:“是是我儿子。”
  “那就奇怪了,既然是你的亲生儿子,为何你一个当爹的竟然坐视你的继室欺辱你的亲儿子?这是何种道理?”
  当然是这小崽子身上留了他那个跟人私奔的娘的血!
  原配跟人私奔,严瘸子不知被人嘲笑了多少回!他眼眶蓦然发红,眼中还带着恨意。
  “生而不养,养而不教,都不配称之为父母,严小柱是他娘生下的,可他更留着你严家的血脉,稚子何错之有?”
  “寡妇再嫁乃我大周高祖皇帝怜悯女子之苦而特意颁布的圣旨,本意是让女子有所倚靠,可你,”她指了指原氏:“你毁了高祖怜悯女子的一番心血,你毁了寡妇的清誉!”
  这话极重。
  几乎一下让原氏把所有寡妇给得罪了。
  “亲爹不慈,亲娘不贞,后娘不任,你们,才是罪人!”
  她气势惊人:“按我大周律法,坑蒙拐骗,欺凌弱小,都触及了律法,甚者除挨板子外,更被判罚服役。”
  她抿抿嘴。
  接着说:“你们都是我大周子民,需知各家都是为了家中,你们送孩子进学,去学手艺,甚至到富贵人家中当差,可知,那富贵人家也是要查底细的,你们不慈、不孝、不忠的事迹都会记录在户册中。若你们有那书读得好的,来日考取功名,改换门庭,一调这户册,瞧见他们的父母有不慈的记录,你们说,朝廷能录一个家中父母德行不好的学子么?”
  又指着原氏和严瘸子说:“如这个寡妇,寡妇再嫁以后待继子苛刻、欺辱,如这个亲爹不能治家,连亲儿子都不管不顾,你们说他们家这些行为被登记在案,往后家中可还有人能出人头地?”
  自是不能。
  大周可是很重视德行的。
  “便不是亲生的,只要养了那便得好生养着。”有人说了句。
  米仙仙很是赞同:“不错,是这个理。”
  改换门庭、鲤跃龙门,寻常人家哪个不想的?
  米仙仙这一通大道理砸下来,不亚于振聋发聩。
  严瘸子和原氏几乎被板上钉钉打成了坏人,尤其是原氏,她待继子不好,但待亲子可是好的,一心指望着把人供出来的,如今被米仙仙这一说,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米仙仙没理她,只朝着人群里的几位点了严家事的大婶夸:“几位婶子心地善良,施人危难,可真是我大周的好子民,你们敢站出来揭露这等恶事也是我大周之福,对这种事绝对不能姑息!”
  “本夫人决定,在何府门外设下一管事,等诸位随时检举揭发!”
  何家集坊对面街上,两位俊美的男子并肩站立,一位着青衫,一位着白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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