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了人,迈着小腿儿就跑过去一把抱住米仙仙的腿儿:“娘亲,三哥好坏,你骂骂他。”
米仙仙从何平宴怀里起身,看了看两个儿子,肯定道:“你又招你三哥了?”
四饼长大了两岁,跟小时候相比,确实肯动了两分。这两分一分是各种糖果糕点和凉饮等吊着,一分是有严柱儿这个玩伴儿陪着的缘故,但也仅仅止于此,至于别的,便是喜欢跟三饼这个哥哥拌嘴儿。
“没有。”
他鼓着脸儿,“三哥看不起我。”
米仙仙:“怎么看不起你了?”
四饼更气了:“三、三哥说我不认几个字!”
小娃也是有尊严的。
……
米仙仙有些好笑,跟何平宴相互看了看。
三饼说得也确实没错啊,虽说是直接了些。
四饼抬着小脸,一副等着她给他撑腰的模样,让米仙仙很是为难。
翌日,县考开启。
一大早,何家上下便忙了起来,米仙仙头一回送儿子进考场,一惯注重衣帽穿衣都排在了后边儿,让伺候的小厮们再三检查了带去的小篮子里笔墨纸砚等齐了才放下了心。
天色不过才亮了不久,县考外边已经堆满了来县考的学子和送行的长辈们,个个殷切嘱咐,再三查验。
可见再当父母这点上,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时辰到,县考门慢慢开了。
庄重肃穆的开门声儿一声声砸在了所有人心头。
何平宴拍了拍儿子的小肩膀:“去吧。”
第85章
何越重重点头,随着几个下场的学子一块儿进了门。
待人看不见了,何平宴这才转身,拉着他的小妻子返回马车,回了府。
三个饼弟弟倒是想来给大哥送送行,嘱咐嘱咐,但他们爹娘不允许,把几个人打发去了书院读书。
四饼也在其列。
他还小,不过堪堪才开始识字,并没有送到孔举人办的昭明书院读书,而是在书院不远的一处学堂里进学。夫子是位中年秀才,脾性也很是温和,正适合给刚读书的孩子们启蒙。
他去书院读书没几日,打小的玩伴严小柱也被送了进去。
申时,是书院下堂的时候,不少小贩会趁机在这时把摊子开在出了书院学堂后的街口,等这些学子们一下了学出门,便能闻到各种糕点果子的香气,能进学的学子大多是家中有些闲钱,比较富裕的,也不差那几个银钱,正听了书,也着实腹中有些空,不少学子都会买上一二垫垫肚子。
何安带着二饼三饼出了书院门口,他们下了学,便要顺便去接学堂里的四饼,然后一块儿坐马车回府。
“小公子说饿了,带了糯米去街口买小食去了。”大豆留下来告知几位大公子,往街口的方向指了指。
何家的马车也停在街口,马夫也在街口守着的。
糯米和大豆是四饼的小厮,在他进学后米仙仙便特意给他挑的,平日里,四饼仍旧住在仙配院,只是他大了两岁,不好再跟爹娘一块儿睡了,在何平宴的建议下,把人挪到了正院旁边的房中。
三饼顺着大豆指的方向看去,却是在一处卖桂花糕的摊子上瞧见了自己矮东东的小弟,正眼也不眨的看着小贩包糕点。身边严小柱儿比他高了些,正低着头正跟他说着甚,不过四饼全然没听见。
桂花糕太香啦。
“好香啊,哥哥,你给我买糕糕啊。”旁边来了一对兄妹,兄长七八岁模样,妹妹才不过三四岁,瞧着比四饼还小上一些。
她拉着当哥哥的,指着雪白的糕点,两眼亮晶晶的。
兄长一阵尴尬,眼在四处扫了扫,偷偷跟当妹妹的说:“咱们改日来吃好不好,要不明日哥哥买了给你带回去,今日哥哥没带银子啊。”
这么好吃的桂花糕还要等。
小姑娘抱了抱自己的小肚子,注意到旁边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小男孩,穿得好,旁边还站了个穿戴一般的小男孩,手中提着小篮子,他们的桂花糕已经做好了,小贩给了他们一人一个,是她身边的小男孩从兜里掏出里的铜板。
她眼尖儿,见四饼兜里还有好多铜板。
桂花糕的香甜气息一直勾着她,让她不住的咽着口水,她重重的点了点头,伸出小手拉住了欲走的四饼。
“你、你帮我买个糕糕啊。”
她一双眼还盯着他手中捧着的糕点上。
四饼顿时把桂花糕藏在自己背后。
不给。
小姑娘急了,跺跺脚“你、你帮我买糕糕,我、我嫁给你!”
几个大饼正好走近。
小姑娘的兄长恨不得立马把妹妹给抱走。为了一个几个铜板的桂花糕就说要嫁人,简直是、简直是太丢人了!“妹妹咱们回家,这种话以后可不能说的知道么?”
“为甚么?娘说了嫁人就是让人养,我嫁了就能让他给我买好多好多吃的,他兜里好多铜板啊。”
已经被抱着走远的小姑娘还一本正经的跟哥哥辩驳着。
何安蹲下身:“行啊小饼。”
几个铜板就险些勾了个小媳妇。
四饼看了看他,捧着自己的桂花糕咬了一口,转身跟着严柱儿一块走了。
“夫人,几位掌柜送来了新的衣料,你要不挑上一挑。”
“还有珍宝阁的首饰也做了一批新的。”
何府中,几个丫头小心的说着。一边,米仙仙软软的爬着,小脸没甚精气神儿的摆摆手:“哎呀,哪里有心思挑这衣料首饰的。”
大饼头一回下场,米仙仙紧张得很。
还不等几个丫头劝劝,外边嘈杂的声音传了来,往外边一看,当归最先笑出声儿:“是几位公子下学了。”
在侄儿儿子跟前儿,米仙仙还是得端着长辈的样儿,起了身儿,让人参几个给她理了理衣摆头发。
刚收拾妥当,几个模样出挑的少年孩子们便迈进了门。
“二婶,你要当婆婆了!”何安进门就说。
米仙仙:“……”
何安一脸高兴,三两下把下学后遇上的事儿说了,高兴得很:“没想到咱们家最先有了媳妇的竟然是小饼!”
米仙仙:“你还骄傲不成?”
“弟弟都有小姑娘上赶着想嫁给他,你的小媳妇呢?亏你还笑得出来,可真是出息!”
你娘要是听你这话,怕得气死。
虚岁已经十四的少年已经长得人高马大的了,没旬里放一日旬假,何安都不敢回家。
大房三个孩子都到了能定人家,能相看的年纪,但一个都没定下来,大嫂张氏以往最喜在县里四处走动,挑些东西,如今也不走动了,隔三差五就跟四周邻里们打听哪家有模样人物都上等的人家,再不便是请了媒人办着走动。
何安顿时不吭声了。
二饼三饼在旁边笑。
米仙仙搂着小儿子,问他:“真有小姑娘想嫁给你呀?”
儿子的情况不同,或许可以定个小亲梅,等长大后不怕他缺媳妇。
好歹不跟侄儿似的找不着。
四饼很诚实的点点头。
“那小饼想有个小姑娘跟你一起长大么,就跟小柱儿一般陪着你。”
四饼十分惊恐:“不要!”
他一惯说话都是娇娇软软的,还是头一回这么大声儿。
说着,双手还不忘了捂着自己的衣兜。里边,是米仙仙给他装的铜板,也不多,就二三十个铜板,让他饿了就买两个糕点垫垫肚子的。
四饼不要。
他给小柱儿买,是他们是好友,小柱儿身上铜板少,他继母每日只给他三个铜板的零花,不够买两个人的,但攒够了铜板,小柱儿就会请他吃好吃的,说这是有来有往。
小媳妇一点都不好,竟然要他养!
一个铜板都不出的!
“唉。”
这可真的旱的旱,涝的涝。
很快,米仙仙也顾不得了,大饼回来了。
作为第一个下场的人,大饼一回来,几个兄弟便拥了上去,围着人问了起来,还是米仙仙见儿子不大自在,这才把人拉了出来,摆摆手让人都先下去。
厨房早就煨好了一锅鸡汤,这会儿炖得喷香给呈了上来。
县考共计四场,一场约有两个时辰,分两日考效,待考完,由县里批阅后方可参加府考。
这回有柳县丞、陶主薄监考,待两日考核完毕,被封好的试卷被送入了房里,有柳县丞二人同教谕陈举人一同批阅,何平宴全程并不参与其中。案几上,厚厚一沓试题已搁好。
柳县丞官职最大,理所当然的走在最前,朝身后二人客气的抬了手:“两位请吧,咱们尽快批阅,也好让等候的学子们安心。”
陶主薄和陈举人都点点头。
“这回何大人家的大公子也下场了,听闻大公子学问根基深厚,想来是定然没有问题的。”陶主薄还说了句。
三两句后,三人各自坐好,取了试卷。
“这不知是谁的试卷,竟然把卷面儿弄得一团乱,这墨都晕开了。”刚批阅了没一会儿,柳县丞率先皱起了眉头。
陶主薄听了,说道:“你仔细瞧瞧答卷可有错处,许是太紧张了。”
墨稍稍沾了水便宜化开,加之不当心,极容易沾在试卷之上。
县考并非太过严苛,若是过了童生试院考时,便必须得试卷整洁了,大人们往往对学子的字迹也会看重两分。
柳县丞摇头:“我瞧倒不是紧张所致,你听听这,日月五星,谓之七政,天地与人,谓之三才,这本出自幼学琼林,不过稍稍把这两句打乱,他便整个颠倒了过里,如此墨水,也想过县考?”
“怕是县中哪户富贵人家的孩子考的。”
这等事不稀罕的,早前些年便有富贵人家的孩子参加这县考,明明肚子里没几点墨水,但家中非要让他们来参加,便胡乱做上一通的。
三人动作不慢,这试卷仍花费了两日功夫才批完。
“倒是陈教谕手头批的那张试卷不错,所有题都对了,且那卷面干净整洁,尤其是那字,瞧着还带着几分生涩,但却灵动飘逸,却有一股君子之气般,想来这作诗也是通透的。”
考取的试卷已经被单独放在了一头,由陶主薄一一揭了封条,登记姓名住址,翻到柳县丞说的那张,他定睛一看,“巧了,这人咱们还是认识的。”
“是谁?”
陶主薄指了指县衙:“何大人的大公子何越。”
衙门外,告示已经贴了上去。
早早等候在县衙门口的人顿时涌了上去,纷纷找着自家人的姓名。
米仙仙也派了人去,这会儿正坐立难安。
何平宴身为县令,一县之长,哪怕他避嫌,消息仍旧第一个传了上来。为免他的小姑娘太着急,得了下边传来的信后便让人去后院报喜了。
黄芪连声应道,刚转身又被喊住了。何平宴起身:“罢,还是我同夫人说吧。”
他也想瞧瞧小姑娘那一张欢喜的笑颜。
第86章
何平宴把大饼过了县考的事一说,果真见到小姑娘那比无比灿烂的笑容。
当事人何越倒是不自在的侧了脸:“这才过了县考呢。”
他连府考都还没过呢,连童生都算不得的。
县考只是同柳平县下的学子们比,到了府考可是同府城辖下的所有县里过了县考的学子们比,其难度比之县考可谓不只重了一两分,他才进学不到五载,而别人许是已进学了十载,跟他们相比,他的优势便在于根基扎实。
二饼三饼顿时觉得肩头上的重量加重了。
米仙仙:“过了县考怎么不重要了,你看你大堂哥,他连下场都不敢去。”还不忘了仰着小脸儿问:“是吧相公?”
何平宴自然说是。
何安愤愤不平的,想反驳又找不出理由来。
谁让他二婶说的是大实话。
最为何家小辈儿最大的一个,在大饼何越下场时,他理所应当的站了出来表明自己也要下场,却被书院的夫子和何平宴一同驳了回来。
说他火候还没到。
哪怕能过了县考也过不了府考。
何平宴一惯不赞成鼓励他们不断下场的做法,科举一途就如同那过独木舟一般,哪有去一回又一回的,有人能在过程中变得强大,但更多的人则会麻木。一旦麻木,把下场当成了寻常,在学问精进上便再难有寸进。
要考,便要有把握。
何安已经能想象到若是堂弟考过了府考后,家里只怕他娘得闹翻天了。
米仙仙到底重视大儿子的意见,没有把他过了县考的事儿宣扬出去。
哪怕她恨不得给亲朋们挨家说上一回。
告诉他们她儿子有多厉害!
这时候,何家派去的下人也高兴的跑回来了,边跑边叫着:“夫人,夫人大喜,大公子可是考了县考头名!”
“咱们儿子厉害,随了我。”早就得了消息,但不妨碍米仙仙再高兴一回,还大言不惭的说道。
何平宴目光温柔,并不若她这般高兴,显是儿子能过甚至考上县考头名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夜里,一家人用了晚食,大饼被几个小的给簇拥着走了,连四饼都屁颠颠的跟在身后去了。
米仙仙跟他谈心,感慨着:“咱们家小饼别看不爱动又不爱说话,不过还挺招小姑娘喜欢的。”
虽说人家看上的是小饼兜里的铜板……
但没关系,她有的是银子!
“对了,大饼县考过了,我让人去大房跟爹娘报了个信儿。”她说道。
何平宴只微微楞了神,随意点点头。
确实该同爹娘报信,不过依着大嫂张氏的性子,只怕是得憋闷了。
消息传到了大房,何光夫妻高兴得很,直说家里又要出个读书人了,可把张氏气得不轻,夜里半宿没睡,不断翻来覆去的,何志忠只得问道:“到底怎么了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