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参加过寿宴后,林总堂主就循着丐帮留下的记号,和他们互通了有无后,辞别了准备回福州的家人,就起身往北去。她此行有许多事要办,其一就有去拜访下胡先生。
在伏鳌山上教导她多年的胡映山,在新帝登基后,很快就被召回了帝都,被重新起复,如今进了内阁,深受新帝信重。
这可是林蒙在官场最大的人脉,而先前胡先生就向皇帝提议,开辟受朝廷监管的信局,一方面顺应民意,拉拢民心,另一方面压制红红火火的民信局。
这么一来,林蒙这边的南信局照旧运营,也不用担心被朝廷攻讦,还能分薄其他商帮的排挤。
实际上,和南信局分庭抗礼的北信局,其实背后也有林蒙在推波助澜,两家看似竞争激烈,可实际上明面上的竞争,也不过是小打小闹,暗中更多地还是合作居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那就避免一枝独秀。
如今信局大局已定,林蒙就将更多的目光投放到江湖中。霹雳堂如今已为世人所广知,那不可避免地和其他势力有摩擦,起冲突。日月神教是其一,名门正派那边同样在观望,林蒙若不想霹雳堂被围攻,就必须要显露出绝对实力来。
试问最快扬名立万的法子是什么?
答:打败已经立万扬名的。
这一名单中就有日月神教的教主任我行,恰好任我行也不满霹雳堂的扩张,双方在秦岭附近就起过冲突,彼此各有伤亡。以及林蒙隐约察觉到霹雳堂中出了内奸,林蒙怀疑的对象一开始就被林蒙排除在外了,因为她觉得对方不可能背叛,直到后来她忽然想到日月神教最简单粗暴的控制下属手段:
三尸脑神丹。
在原著中,日月神教便是用三尸脑神丹,来控制附属教派的首领。
三尸脑神丹无解,只能每年服一次解药,来压制丹药内尸虫。
在确定过此事后,林蒙对任我行手伸那么长的行为,感到十二分的恼火。林蒙思量再三后,决定顺手推舟,要和任我行来一次对决。
林蒙此次北上,最重要的事就是这个,然而计划比不上变化,最让林蒙不知该怎么说是好的,是这变化的根源,和她自己还有关联。
原来是白龙庙之事事发,左冷禅痛失左膀右臂,果断将脏水泼到日月神教头上,为此先林蒙一步,和任我行展开对决。此事已在江湖上传开了,具体过程不详,拼斗结果也有几分含糊其辞,说是胜败未分,待来日再比过。
然后,原本还很活跃的任我行转身就回了黑木崖,熄火了。
林蒙:“………”
林蒙略一沉思,就猜到任我行这般偃旗息鼓,十有八九是在和左冷禅的比斗中,发觉了吸星大法的隐患。
这吸星大法是低配版的北冥神功,不能很好地将吸取的他人内力,化为己用,反而还很容易遭到反噬。
眼下任我行因此而缩回大本营,林蒙也只能改变原定计划。
没了任我行,还有余沧海。
余沧海这个青城派掌门,和任我行相比只能算是二流人物,但他在林蒙这儿,拉的仇恨却比较高。自从他的师父长青子,败在林远图的辟邪剑法下,他们青城派就对林家怀恨在心,开始觊觎辟邪剑法。这么多年来,青城派弟子私下里就在练习长青子拆解的辟邪剑法,余沧海亦在图谋有朝一日报复林家。
可以说,林蒙最开始积蓄力量,就是要有朝一日抹除这一跗骨之蛆。
又说来青城派和嵩山派关系比较好,严格来说,是余沧海有抱左冷禅大腿的痕迹,因而那日在白龙庙外,撞上左冷禅的左膀右臂,林蒙就没有和他们客气。
而霹雳堂和青城派的摩擦,起因于霹雳堂的火器。
青城派本来是和霹雳堂没矛盾的,但青城派十分和福威镖局,还有南信局过不去。青城派盘踞四川多年,是四川名副其实的地头蛇,他在四川给镖局、南信局设绊子,实在是易如反掌。但南信局这边也不是吃素的,镖师虽说武功不多高明,可特别武装了霹雳堂出品的火器,非但没让青城派占到便宜,反而损兵折将的。
青城派暗中颜面大损,睚眦必报的余沧海,便连带记恨上了霹雳堂。即便林蒙仅站在霹雳堂总堂主的立场上,她也对余沧海这种态度无语,霹雳堂在这件事中就是个卖兵器的,和刀剑无二,怎么不见余沧海从前恨人家手中的刀剑呢。
不对,说不得余沧海亦深恨林远图用的长剑呢。
余沧海既然摆明车马,那霹雳堂也跟着表态,往后不出售给青城派冷兵器和火器。
是的,青城派也从霹雳堂买过兵器,霹雳堂的生意做得还是挺大的。
总之,两派关系急速冷却。
青城派这会儿,还不知道他们招了个煞星呢,所幸他们很快就能等到煞星上门了。
煞星林蒙在北五省多停留了几天,转换了身份,和相熟的晋商碰了面,联络联络感情。平时她是不怎么管这块事宜的,多是心树在负责,这次也是林蒙有多余的时间。
好在晋商们都十分圆滑,并不会因为林蒙是女子,就排挤她,同时他们也都很会玩,林蒙跟着他们吃喝玩乐,倒也长了不少见识。
林蒙心满意足地南下,途经太行山南麓,稍作歇息时,飞鹰如猛虎出柙,飞进山中开始捕猎。林蒙想了想,也跟了进去,她可不能指望鹰兄分她食物,他们俩的食谱也不是那么的重叠。
“它这次准还是冲着蟒蛇去的,飞黄你说它怎么就对蟒蛇情有独钟呢。”飞黄是林蒙的白马,是之前她嫂子嫁过来时送的见面礼。林蒙悉心把它养大,飞鹰第一次见到它时,差点就把它抓上了天,后来关系才好了。
飞黄不吭声。
反而是盘旋在丛林上的飞鹰,似心有灵犀般,长啸了一声。
林蒙扬了扬眉:“它这是遇着什么了?”
林蒙和飞鹰多年好友,即便不懂鹰语,可也能分辨出它的大致情绪,常常也配合无间,像之前在白龙庙外,林蒙对嵩山派爪牙,飞鹰对信鸽。现下飞鹰的啸声中,有警告之意,很可能是撞到了实力不弱的生物,更可能是人类。
林蒙不再迟疑,骑着马朝飞鹰那边奔去,还没有走近,就听到了刀剑相撞的声音。
林蒙掠过灌木,凝神于目去瞧,只见一群七人正在围堵一人。
这七人兵器各异,不过却配合相间,被围在中间的那人,对林蒙来说倒不是陌生人,而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东方不败。
林蒙虽然没有亲自会过东方不败,不清楚他现在武功究竟如何,但根据情报,他眼下武功已然不弱,否则即便有任我行接连提拔,也难以服众。只是眼下他身形略微呆滞,应付起敌人来颇为吃力。
再看附近,日月神教的数名教徒倒地不起。林蒙并没有闻到血腥味,也不见他们身上有任何可见的伤口,她心道:‘中毒了?’
“你们魔教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从前多少好手都饮恨,倒没想到让我们兄弟拿下这么大功!”
林蒙听到这一开头,就不由地翻了个白眼,想来这七人是觉得对付魔教恶人,就不必拘束下三滥的手段了?这倒是没什么,只是林蒙笃定他们事后,对外肯定宣称他们是多么的英明神武。
这会儿的林蒙还有点事不关己,尽管她比较在意东方不败的日月神教副教主身份,他可是反任我行的一大主力军。可那七人中的一秃头大汉嚷道:“可惜童百熊那魔头没有跟你一起,不然,我们兄弟连他一块拿下!”
林蒙一愣:不知童百熊此次不在,是否和她先前飞他一银梭有关。
罢了。
林蒙略一沉思就掠起身来,如乳燕投林,掠至战场,长剑斜刺,清凌凌又不容抗拒地挑开刺向东方不败右手腕的蛇矛。
她这么突如其来,不仅东方又惊又喜,就是围杀的潞东七虎也始料未及,蛇矛者恼羞成怒地对着东方大喊:“没想到你这魔头,还有藏在暗处的帮手,实在是卑鄙无耻!”
林蒙:“…………我只是路过。”
东方此时精神大振,之前的狼狈扫去不少,对林蒙轻叹道:“你和这种人讲话,只会浪费口舌。”
林蒙斜睨他:“那又是谁被这种人逼入绝境的?”
东方:“……是我一时大意,中了这种人的毒陷阱。”
潞东七虎:“…………”
第19章 沧海一声笑(11)
林蒙问:“你中毒了?”
东方道:“吸入了点毒烟,内劲提不太上来。”
林蒙没再多问,只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们俩这么旁若无人的,潞东七虎怒火高涨,老大大喝一声,七虎各自亮出兵器,摆好架势。
潞东七虎在江湖上颇有几分名声,他们虽是分用不同的兵器,各自武功不算高,却练就了一套阵法,配合无间,从前不少江湖好汉都折在这套阵法下。
林蒙目若秋水,心中一片澄明。本来对付阵法,最有效的破解法子,就是寻到阵眼,亦或是突破其中一人,让阵法无法完整。然而潞东七虎这乍看起来特别唬人的阵法,在林蒙看来,实在是破绽太多,还有生搬硬套的嫌疑。
当下她手腕抖动,剑锋如天女散花般刺向围成一圈的潞东七虎,乍然看上去轻飘飘的,可又迅疾又精妙,剑锋所向,正是潞东七虎兵器的手腕腕脉处。但听得铮鸣声不断,潞东七虎手腕无力,奇痛之下,手中兵器再也拿不出,纷纷落地。
其中用长鞭的一虎,还遭到了反噬,软鞭倒卷上来,卷住了他的脖颈,让他差点就当场去世。
潞东七虎皆是面无血色,快速退到几米开外,为首的大虎又惊又惧:“你这魔教妖人,使得是什么妖法!”
林蒙:“…………”
旁边的一虎忍着痛低声道:“大哥咱们去罢,日后再找回场子。”
林蒙自然不能让他们就这么离开,不等他们有所反应,就欺身上前。
本来还在回味林蒙方才那精妙一剑的东方,为了得到解药,也不甘落后。原本还嚣张至极的潞东七虎,现在已变成了惊弓之鸟,看着欺身过来的林蒙和东方,充满了怨恨:“我们跟你们拼了!”
没了兵器,他们还有拳脚。
林蒙若是没听到刚才他们欲战略性撤退那句话,怕是都要信了他们的拼死一搏。事实亦是如此,潞东七虎不过是虚晃一招,他们的实招乃是丢出了两个核桃那么大的“暗器”。
那“暗器”甫一落地,就迅速绵延出层层叠叠的烟雾。
先前中过招的东方唯恐再是毒烟,急切地提醒道:“小心!”
老实说,林蒙有那么点哭笑不得。潞东七虎投掷出的“暗器”,正是霹雳堂出品的烟雾弹,无毒,但却是惑敌阻敌的一大利器。这烟雾极为浓厚,停留的时间还长,潞东七虎早就趁着他们警惕的时间,往外逃窜而去了,逃走也不安生,不甘声透过烟雾传来:
“魔教妖人,奸诈无耻,今日我们潞东七虎不是你们的对手,可是我们正派还有千千万万的好汉,待他日必将你们这对魔头妖女诛杀!”
林蒙:“……”
林蒙不想说话,觉得潞东七虎浪费了她家的烟雾弹。林蒙听声辨位的功夫,早就通过独孤九剑中的“破箭式”练了出来。潞东七虎脚步杂乱地逃走也就罢了,偏他们还要多余放段狠话。
林蒙提身从烟雾中穿梭而去,临走时还偏头看向东方避走的方向:“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
她今次做男装打扮,穿着绣金边的白衣,再加上黑发红唇,本就轻灵飘逸,眼下又在烟雾中飘然而去,更显得如梦如幻,让人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只是在恍惚过后,东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突然变得十分微妙。
很快各色声响,透过烟雾传了过来。
“啊!”
“我的眼睛!”
“什么人?”
“鬼啊!”
哀嚎声不断,还掺杂着惊惧之色。东方是没看到,潞东七虎这边却是没逃离贼窝,就遇到了悍鹰。更坑的是,林蒙听见了飞鹰带着兴奋之意的长啸声,还很默契地挥动长剑,以剑风带动烟雾,朝着潞东七虎那边扑去,给鹰兄营造了十分拉风的背景。
潞东七虎连它影子都还没看到,就被烟雾中可恐的黑影,给吓破了胆,哭爹喊娘起来。
等到尘埃落定,林蒙对着飞鹰假装酸道:“唉,风头可都让你给抢光了。”
飞鹰高傲地一撇脑袋,展翅盘旋起来。
“很得意嘛。”林蒙哈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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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从潞东七虎身上拿到了解药,解了身上的毒,调整了内息片刻,这才神情舒展开来。在示意过林蒙后,他先拿解药去给昏迷过去的一个下属解了毒,让这名下属去解救其他人,之后东方才郑重地谢过林蒙的救命之恩。
林蒙这会儿手中拿着两颗烟雾弹弹子,熟门熟路地找到暗刻在弹子上的编号——霹雳堂售卖出去的任何一件兵器,都刻有不会被仿冒的编号,这样也方便做出售记录。像这种型号的烟雾弹,是霹雳堂最新产品,林蒙即使不清楚每一颗烟雾弹的去向,可她却清楚并没有卖给过潞东七虎。
“你们从哪儿得来的这两枚烟雾弹?”
东方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这样新奇的暗器,定然是出自霹雳堂的。他少有接触霹雳堂的火器,也能推测出来,而她瞧起来对这火器知之甚多,那必然不是问潞东七虎是否是从霹雳堂得来的暗器,而是和这暗器更具体、更深入的细节。
难不成她是霹雳堂的?
林蒙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来,冲他一挑眉梢,让她多带了三分豪态,三分风流。
东方不禁再想起之前她一直处在保护者的角色,而自己被“呵护”,心中的尴尬和窘迫再次涌上来。好在还有救命之恩压着,东方才忍住了那微妙之情,正色起来后道谢。
林蒙摆摆手:“其实你该谢它的,它先发现了你们,我才循声跟了过来。”她说着有指了指志得意满的飞鹰。
东方隐约记起了之前听到的鹰啸,也不扭捏地冲飞鹰作了一揖。
林蒙不清楚他内心是怎么想的,可至少他表现出来的道谢,十分的真挚诚心。和一上来满嘴“魔头妖女”、“诛妖灭邪”,实则奸诈无耻,虚伪造作的这类正派人士相比,不知清爽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