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可否认的是,整个江南地界,除了位于湖南的衡山派,背靠五岳剑派鼎力如初,剩下的多叫霹雳堂占了去。仅这一点,就让霹雳堂不容小觑。
尤其是随着日月神教“改朝换代”,江湖多有传言说,日月神教教主更迭,和霹雳堂总堂主脱不了干系。后来干脆说任我行是在和霹雳堂总堂主决战时,被后者杀死了,日月神教不得不选了新教主。
再接着就是说任我行的吸星大法,实在是为所有江湖人忌惮,既然霹雳堂总堂主赢了他,那霹雳堂总堂主的武功,岂非到了恐怖的地步?也不知道江湖上被一致推崇武功之高的少林方证大师,武当冲虚道长是不是他的对手?
再进一步流传说,霹雳堂怕是迟早要吞并日月神教,进而雄霸整个武林,勃勃野心,昭然若揭。这一条中还伴随着如下说法:即便霹雳堂根基尚浅,一时半会还无法撼动根深蒂固的日月神教,可日月神教的教主被人家杀死了,日月神教难道就只那么干看着吗,难道新教主不要为任教主报仇?
如此一来,整个武林岂非又要陷入纷争和动荡中,到时候不知该有多少无辜之人遭殃,实在是叫人不得不忧心,不惶恐。
如此这般递进一般的流言就像是雨后春笋,纷纷冒了出来。
面对这样如剑雨朝霹雳堂而来的流言,林蒙倒也镇定,她之前就预料到霹雳堂,在势力壮大后,会遭到八方攻讦了。像先前霹雳堂和日月神教之间,放到明面上的冲突和斗争,如今暗处也开始了波涛汹涌——林蒙不认为这满地的流言,是从黑木崖上传下来的。
或许最开始日月神教有认为任我行的失踪,和霹雳堂有关,但后面那怎么都有点冠名堂皇味道的流言,十有八九和所谓的正教脱不开关系。
究其目的,林蒙认为是坐山观虎斗。
当然了,这还都是林蒙自己的猜测,她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不过她已经着手追查了。
又坦白来讲,林蒙并不想和日月神教硬碰硬。一来霹雳堂还在平稳扩张时期,还需要进一步沉淀;二来,她谁的刀都不想做。
所以林蒙不能被流言桎梏住,也不能让底下起火,中了他人的圈套,毕竟有时候你不想争什么,可你底下人为了争权、争口气等裹挟着你,让你不得不争。
日月神教哪怕更是如此,因而现在的情况就是在流言的笼罩下,可能一点火星子,就会成为燎原之火,让两教发生大规模冲突。
林蒙现在非常理智,她想远在黑木崖的东方不败,也能够勘破流言,看到本质。
话说回来,林蒙的猜测是对的,在各色流言背后推波助澜的,还真不是黑木崖那边的,而是“居安思危”的正教。
其中,一直在为五岳联盟盟主之位奔走相告的左冷禅,自日月神教“改朝换代”后,比之前还活跃了,有意集结五岳剑派,商议五岳剑派需得更加团结,选出能够统领五岳剑派的盟主之事。至于左冷禅这么做的目的,那自然是意在共同抵抗邪魔外道,以维护武林中的正气。
另外左冷禅还有更大的目标,因为他要在嵩山开武林大会。不仅五岳剑派可去,其他名门正派受邀即可前往。霹雳堂自然没有受到邀请,这份情报还是受邀的丐帮帮主解风,私下里传递给林蒙的。
听解风的意思,左冷禅这次出头,似乎是想集结其他门派,一起去攻打黑木崖。毕竟现在黑木崖上新旧交替,任我行还没了,正是虚弱时期,若是此次左冷禅带领众派,做出什么成绩,那必然十分有利于他提高个人威望,以期日后。
林蒙听了这一内幕消息后,若有所思。
林蒙是觉得左冷禅的嫌疑,变得微乎其微了,毕竟比起坐山观虎斗,左冷禅更喜欢自己趁虚而入。不过武林大会?林蒙对它很有兴趣哩。
其后得知了青城派会欣然前往嵩山派,林蒙目光流转:“去,一定要去。”
·
·
因是要开武林大会,嵩山派所在的山峰,近日来人来如织。不仅和嵩山派同枝连气的华山派、恒山派、衡山派和泰山派,掌门和门下弟子纷纷前来,就是和嵩山派交好的青城派都早早赶来了。其他的,还有峨嵋派、崆峒派、昆仑派等名气不如从前显赫的门派,也很给嵩山派面子地来了。
倒是就和嵩山派同在嵩山的少林派,还没有人前来。武当派离得也不算远,也是如此,不过就左冷禅打听到的,武当派的冲虚道长,已到了嵩山,只是先上了少室山。
左冷禅心中大为不悦,可若是少林和武当不来,左冷禅到时候也有话说,毕竟武林大会是打着维护武林正气的名头,少林和武当难道要当缩头乌龟不成。
丐帮帮主解风,到得不算早也不算晚。丐帮近年来声势又起来了几分,解风他在这武林大会上便颇得脸面。
因着江湖上各色流言纷纷,不少英雄豪杰都谈论起了霹雳堂和其总堂主。
解风对此讳莫如深,他人都在各抒己见,也没格外注意他。
这其中青城派掌门余沧海,因之前和霹雳堂的摩擦,心里郁郁,当下就冷笑道:“我等门派哪个不是源远流长,开派立宗少说也有百年,有不凡传世功法,弟子无数,底蕴深厚无比,岂是乍然得意的霹雳堂能相提并论的?哼,再让我说,霹雳堂行事如此恣意无状,怕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余沧海这话儿通俗来说,就是暴发户岂能和豪门争辉?
还别说,他这么一席话,还真引来不少共鸣。
反正霹雳堂又不在嘛。
眼看武林大会的吉时已到,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方联袂而来。少林和武当才是此间武林执牛耳的门派,他们俩一到,其他人纷纷起立相迎,推崇之意溢于言表。
左冷禅心中郁闷,可他的威信确实不如人,再说他又是主人翁,只得摆出好脸上前问候。
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对视一眼,方证大师问道:“左掌门,可是邀请了霹雳堂?”
左冷禅皱眉:“并不曾。大师何出此言?”
不等方证大师说明白,就有嵩山派的两名弟子疾奔上来,全力快跑,显是身有急事。一时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瞧这二人,很快这两名弟子奔到左冷禅身前,禀道:“师父,霹雳堂来人了,眼下已到了朝天门!”
要到众人聚集之地,最后一道门就是朝天门,距离此地不过一里多路。左冷禅虽说瞧不上霹雳堂乍然得意,但怎么说呢,任我行那么厉害的人物,都让霹雳堂总堂主给打败了,左冷禅可不好轻易得罪他,便沉声问:“打头的是谁?又有多少人?”
其他人一听,顿时面面相觑,便是先前夸夸其谈的余沧海,都吃了一惊,险些露出怯意,好在他清了清嗓子,挺了挺胸膛,给绷住了,但他的眼睛和脖子出卖了他,他够头朝入口处望去。
第22章 沧海一声笑(14)
不等嵩山派弟子禀明,远远就传来了一道苍老有力的声音:“霹雳堂不请自来,实属失礼,还望左掌门海涵。”
众人莫不以为这是那霹雳堂总堂主,又想朝天门距离这儿有一里多远,他的声音竟然传得这么清楚,想来内力不凡。
接下来却有清亮的声音接道:“这武林大会既是立意造福武林,想来左掌门不介意我们前来助威。”
又一个粗狂的声音道:“我们是来助威的吗?”
头一个苍老有力的声音道:“总堂主说是那便是!”
他其实并不是霹雳堂总堂主吗?
左冷禅何尝听不出他们在一唱一和,又听得弟子道“少说也有三四百人”,心中又惊又怒!霹雳堂这是把他嵩山派当什么了?
一里多路说远也不算远,在左冷禅迟疑不定时,霹雳堂先头部队就有序地来到了近前,霹雳堂的旗帜首先映入众人眼帘,再接着是着装统一的教众。他们个个身强力壮,步伐统一有力,目光炯炯,想来都是好手。
先前先声夺人的几人,紧接着走了上来。老者拄着一根铁拐,待站定后铁拐轻轻那么一放,他整个人给众人的感觉,却好像钉在地上一样,稳如泰山。清亮男声的主人是个年轻书生,手持一对判官笔;后面的大汉则是手持一柄斧头,长相倒十分普通;最后还有个没出声的年轻女子,不是汉人打扮,而是好像苗族人,腰间缠着一条黑红相间的鞭子。
除了那名女子,其他三人在江湖上都颇有威名。在场的英雄豪杰纷纷认出了他们,可就是因为认出了他们,心中才更忐忑,霹雳堂能将这样的好手收入旗下,那他们总堂主又到底是何方神圣?
左冷禅一时拿不准,就没有出声。
这时底下有人传呼:“总堂主到!”
先到的总堂主一帮人立时肃容,铁拐老者等四人也分列两旁,静候着他们总堂主前来。
其他人或许是被这种氛围给传染了,一个说话的都没有,偌大的广场上变得安静无比。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是脚步声,就连呼吸声都能听得见,但一直等到人出现在他们眼前,他们愣是没听到丝毫脚步声。
再看来者穿一件黑色和深红色相间的男装,披褐色披风,头束金冠,腰间悬着一柄长剑,再看其相貌俊美非常,双目灼灼生辉。
顶着那么多炙热的目光,来者稳稳迈步上前来,对着站在最中央的左冷禅一拱手:“左掌门,霹雳堂林飞鸿叨扰了。”
来的正是对武林大会很感兴趣的林蒙。
“?!!”
“怎么会——”
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觉得难以置信,说好的年长老者呢?怎么却是个如此年轻俊美的女人!只有少数人有所心理准备,这其中就包括站在左冷禅旁边的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
左冷禅稳住了心神,他倒不信有人敢冒认霹雳堂总堂主,只是心中难免不自在。不久前他和任我行有过一战,对外说是胜负未分,可他自己心里清楚,当时任我行没有用吸星大法,都胜他不少,只是突然间任我行忽然收了手,自行离去了。可以说,自己的武功远不如任我行那个魔头,但偏偏这么个年轻女子,却大败任我行,这让左冷禅越发意难平,连带着说话时语气也很是硬邦邦:
“左某不知总堂主有心造福武林,未能送去请帖,该左某向总堂主赔礼才是!”
林蒙眉目流转,略有深意道:“很不必,很不必。”
左冷禅:“??”
不等左冷禅再说什么,林蒙已迈步往前,遥遥朝着几人拱手:“解帮主,好久不见。”
解风朝她回礼。
林蒙又转向站在一起的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这两位可是一个赛一个的老奸巨猾:“方证大师,冲虚道长,今日得见两位武林泰斗,实乃飞鸿之大幸。”
方证大师还挺客气的:“林总堂主客气了。”
冲虚道长也还了一礼。
林蒙又杀了“回马枪”,看向了避在人群中的余沧海:“余观主,你我也曾打过交道,何必装作不识得我的样子?”
众人都纷纷侧目。
余沧海心下纳闷,不知道她怎么忽然点名自己,面上紧绷道:“我何时见过你霹雳堂总堂主的真面目!”
林蒙不答,反而转向心中不悦的左冷禅,施施然行了一礼:“左掌门,我须得再次像你致歉了。”
左冷禅冷声道:“林总堂主何出此言?”
“为我接下来的喧宾夺主。”林蒙道完歉就算完事了,她环视了一周,把自己的来意说得明明白白:
“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此次不请自来,要说造福武林这等公心,我怕是难有,更主要还是我的私心。这一来么,我有意见识下各门派的功法,尤其是有意和方证大师、冲虚道长比试一二;二来么,我和余观主有一段渊源想要了结。”
左冷禅为她的厚颜无耻,差点气了个仰倒:“你!”
余沧海再次被点名,他心中突突,可又不敢攫林蒙的锋芒,情急之下道:“你欺人太甚!这武林大会,本是左兄为了匡扶武林正义所召开的,你不请自来也就罢了,还意图胡搅蛮缠,我看你就是想搅和黄这次武林大会吧!你说你到底是何居心?”
林蒙展颜一笑:“瞧余观主说的,我若是想搅黄此次武林大会,又何必这么麻烦。我直接炸了这嵩山,岂不更方便?”
众人:“!!”
左冷禅气得不轻:“林总堂主,我本念在你年少又武功高强的份上,礼让你三分,可你却要这么咄咄逼人,意欲和整个正教作对,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阿弥陀佛,左掌门还请稍安勿躁,老衲想林总堂主只是开个玩笑,并非真在嵩山下埋下炸药。再说这切磋武功之事,老衲早就听闻林总堂主剑法高超,若是能比试一二,也未尝不可。老衲也好自检下老衲这千手如来掌,练到了何种境界,有没有退步。”方证大师及时站了出来,他表现地很有风范,“只不知林总堂主又是师承何人?”
“还是方证大师爽快,”林蒙方才现身时,就格外注意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见他们俩对自己的身份,果然不太惊讶,就知道这两派当真不同凡响,而她本也没想着隐瞒,当下朝天拱手道:“我出身福建福威镖局,家祖名讳上远下图。”
林远图去世多年,不过他的名声仍有留存,林蒙那么一说,众人就炸开了锅。
“林远图?!”
“七十二路辟邪剑法!”
冲虚道长叹道:“原来是林远图林前辈,林前辈曾以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威震江湖,当年青城派掌门长青子,号称‘三峡以西剑法第一’,却也败在了林前辈手下。不想林总堂主是林前辈的后人,林前辈实在是后继有人啊。”
余沧海又又又被点名,他恼羞成怒道:“我师父当年不过初出江湖,若是我师父功法大成再比过,究竟谁胜谁败还是未知。”
林蒙盯着他沉声道:“长青子败给我祖父后,一直耿耿于怀,拆解了我林家七十二路辟邪剑法,意图找出其中破绽,这倒也罢了,我可当他是为了雪耻。只如今青城派弟子个个私下修习辟邪剑法,这样的行径着实令我大开眼界。”
不等余沧海开口,以及众人反应过来,林蒙就厉声道:“余观主,今次我们来就此事做一个了结,如何?”
余沧海哪想到接连被戳破密事,还是在这等大庭广众之下,当下他只恨不能跳起来,红着脸大喊:“你信口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