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宠妻日常——九月轻歌
时间:2020-04-06 09:00:50

  大老爷忙问道:“文晖呢?你我之间的恩怨,不要殃及孩子,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你拿什么担当?”孟观潮语带轻嘲,“你只管放心,我深知斩草不除根的道理。”
  “父亲临终前说过,要你与我兄友弟恭,要你妥善安排几个侄子的前程!”
  孟观潮轻轻一笑,“我绝不会全然遵从他的嘱托。你若是心内不平,到了阴曹地府,只管去找他诉苦。”
  “你、你不孝!”
  心愿不能得偿,便怨毒以对。孟观潮不以为意,“父亲这一生,除了在战场上有所建树,其实活得一无是处。我真是无法彻头彻尾地孝敬他。”
  大老爷恨声道:“父亲最该做的一件事,就是在你儿时将你掐死!”
  孟观潮却道:“说到底,你是毁在了父亲手里。”
  大老爷连声冷笑,“皇上就算治罪,我也罪不至死!我这条命,岂是你能发落的?”
  孟观潮慢条斯理地道:“我不喜欢让人痛快地死。你该知道。”
  “……”
  孟观潮从容起身,“这一别,大抵再无相见之日。
  “我要在官场上除掉你,并不是想光明磊落地对待你,不是不能效法你们的阴毒手段。
  “我得顾着父亲的名誉。我没好生孝敬过他,让你体面些,也算是对他老人家的一点儿孝心。
  “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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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老爷被刑部的人带走之后,大夫人便如同痴傻了一般,坐在椅子上,大半天一动不动。
  毋庸置疑,父亲二人前程尽毁都是轻的,保不齐就要丢了性命。
  文晖犯的错,是意图劫持靖王妃。虽然靖王妃不得夫君看重,但男人都护短儿,靖王不论从哪方面来讲,都不会善罢甘休。
  至于大老爷……大抵是由着老四安排罪名了。他但凡能对老四形成威胁,也不会被刑部直接带走。
  说什么到刑部回话,人家说的客气而已。这一进去,出来恐怕就难了。
  在这关头,她似乎应该四处奔走,求亲友帮衬一把。
  但是,没用的。不用试她就知道,做什么都没用了。
  怪谁呢?
  归根结底,该怪老国公爷教子无方,原配所生的三个儿子,都是心术不正,动辄就试图用阴招走上捷径。
  再该怪的,便是大老爷,不知反思,把好好儿的长子养歪了。
  心如刀绞,却是欲哭无泪了。
  天光渐渐暗下来,孟文涛、元娘、二娘过来了。
  看到他们,大夫人才清醒过来。
  她挣扎着站起身来,“你们去给太夫人请安,不准乱说话。我去找你四叔。我们长房,固然有自作自受的,可也有清白无辜的。”
  兄妹三个闻言,齐齐落下泪来。
  大夫人顾不上他们,匆匆换了身衣服,去了孟观潮的外书房。
  孟观潮正在和兵部的堂官梳理今年兵部的账目,近来每日如此。听得大夫人前来,犹豫一下,转到暖阁去见她。
  大夫人看到他,便遣了随行的丫鬟,继而缓缓跪倒在地,“老四,我来见你,只是想问一句,文涛、元娘、二娘会不会受牵连?”
  “安分守己的话,自是不会受牵连。”孟观潮如实道,“前两日,我已写信给江南汪家,说元娘是我的侄女,我很看重,连带的,也很看重这门亲事。”
  猝不及防的,大夫人的眼泪掉下来。她仓促地抹一把脸,“老四……”
  孟观潮看着她,和声道:“我们兄弟四个之间的恩怨,你很清楚。
  “他们若是得到机会,会怎样对我娘、幼微和我,你大抵想见得到。
  “老三垂死挣扎时做过什么,你应该还记得。文晖想劫持的人,不止靖王妃,还有幼微。
  “我总不能一直过家里家外都防贼的日子,我也是个人,也想家中平宁安稳。”
  “我懂,我明白……”大夫人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知晓。眼下,我要的只是你给我一句准话,余下的三个孩子不被牵连,我……知足了。我谢谢你。来日,你让大老爷给我一封休书,或是将我安置到家庙,于我,都是最好的结果。”
  “不论哪条路,都是你与儿女生离。”孟观潮牵了牵唇,“不至于。往后,长房少了两个人,主持中馈的人会换,但你依然是孟府大夫人。
  “孩子与母亲离散,都是万不得已才有的事。但这也有条件。
  “你若是教子无方,我瞧着苗头不对的话,便只能连累无辜。”
  大夫人忙道:“不会的……我会好好儿教导他们。”
  “那就没事了。”孟观潮温声提醒道,“除了这些,别的你最好别管,管出意料之外的事,不是你能受得了的。”
  “这一点你只管放心。”
  “回吧。你这动辄哭动辄跪的毛病,几时能改?”孟观潮说着,转身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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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清辉进京之后,便遵循了孟大老爷的意思,住进了一所孟府长房的别院,见了一些孟大老爷希望他见的人。
  见的人里面,包括徐老太爷、徐二老爷、徐检。
  每一日,他享有的是锦衣玉食,一如在家中。但他知道,只要自己有异常的行径,便会有人将他当场拿下。
  但他一点都不担心。
  来之前,就已做了周密的安排。能让他成为笼中鸟的人,委实不多。
  这一阵,出乎他意料的,是徐家。
  他以为,徐家不论发生任何事,都是因拥立靖王而起。那种事,错也便错了,局外人倒是不需多思多虑。
  可是,来到京城这一段时日,随着与徐家的人来往,他渐渐觉出了不对:徐家老太爷,根本就是明里道貌岸然、暗里小肚鸡肠歹毒下作的货色,徐二老爷、徐检也是。
  在孟府老大与老四起争端的时候,他们在斟酌的,居然是借机谋得益处?
  能谋得什么益处?徐幼微是太傅的发妻,他们却将她搁置一旁,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还理直气壮地说这是目光长远之人才会有的考量。
  他们想借助两广总督与孟府的权势,起复老太爷与二老爷。
  他们,居然想帮助孟大老爷扳倒孟观潮。
  他们为了这些,可以失去做人的下限,连当初孟观潮与徐幼微的亲事都不介意利用起来做文章,别的就更不需说了。
  他差点儿被恶心死。
  他不明白,那么美好、单纯的一个女孩子,怎么会生于那样一个家族?
  因为这一点,明里暗里的,打听徐如山其人。不愿多说的,三两句打发他,愿意多说几句的,便忍不住感叹徐如山什么都好,却是愚孝之人。
  于是,他就慢慢地琢磨出原委了。
  于是,不论何事,不论对孟府长房还是徐家老太爷,都只是口头应允,暗里则是劝告父亲定要审时度势。
  属于惊喜的事件,自然是徐如山脱离宗族的事。他几乎忍不住拍手叫好。
  至今日,终于有了最终的结果,孟家长房父子先后落网。
  终于,不用再担心徐家,不用再担心孟四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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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晚,孟观潮较为少见地早早回房。
  彼时徐幼微在指点林漪习字,也就随他去。
  回到房里,洗漱歇下的时候,夜已深沉。
  他睡得很沉。
  她借着灯光细细打量着他。
  清瘦的轮廓线条锐利,眉宇舒展,浓密的长睫被灯光打出一片小小的暗影,唇角不笑也似含着一点笑意。
  让人觉得丝毫危险、威胁也无的他,也只有这种时刻吧?
  她亲了亲他面颊,熄了灯,无声躺下,在静谧的氛围中睡去。
  恍然醒来的时候,看到净房里有灯光蔓延至室内,身侧已经空了。是他去洗漱了。
  徐幼微闭上眼睛,想继续睡,却没了睡意。很多事需要细细思量,偏偏精力集中不起来,陷入空茫状态。
  她又睁开眼睛,看着水红色帘帐出神。
  孟观潮转回寝室,丢下披在身上的外袍,现出精瘦的上身、套着中裤的修长双腿。借着净房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分外清晰地看到她明亮的双眸。
  徐幼微静静对上他视线,弯唇浅笑。
  “吵醒你了?”他俯身吻了吻她面颊。
  徐幼微轻声回道:“不是。”
  孟观潮的手覆上她脸颊,轻捏住她尖尖的小下巴。感觉她像只柔顺的猫儿一样,却又显得心不在焉。
  “去哪儿神游了?”他手指点了点她心口。
  “哪有。”她是真觉得冤枉。
  他就笑笑地,纠缠着她唇舌。
  徐幼微的手无意识地落在他肩头,迎合着他越来越浓烈的热切,给予回应。
  呼吸焦灼在一起,气息逐渐紊乱。
  他的手的手势唇齿描摹着她上肢的曲线,喉咙中逸出低低叹息。如此纤细柔美,这一刻她亦柔顺似水。
  徐幼微渐渐难以再平静对待,勾低他身形,笨拙地去为他除去所剩衣物。
  “小猫。”他语声低哑,含着浓烈的情慾。
  “嗯。”徐幼微含糊应声。
  他身形覆上。
  她展臂环住他。
  黑暗总是让人觉得冰冷,有他在的时候却是不同。
  因着低哑或轻颤的语声,急促或低低的喘息,让室内旖旎蔓延,风情流转。
  ……
  孟观潮的手温柔流连在那一方柔软,细细摩挲。
  徐幼微觉得脸颊烧得厉害,语不成调地抱怨着,试图阻止。
  他以吻封唇,将她言语泯灭于唇齿交错之间,温柔探寻她最深处的秘密。
  她迷茫地睁大眼睛,慢慢开始陷入他似是无处不在的灼热、热切。
  他不允许她始终似是局外人一般冷眼旁观,时时刻刻让她感受到他的存在,不容漠视,更不容易忽视。
  她在他怀里,终是陷入头脑混沌的沉沦。
  .
  同样的一晚,原冲和李之澄却过得很不消停。
  原因也简单——
  原冲下衙后,照常哄着儿子。
  南哥儿却说:“我想兆年了。”
  他问为什么。
  南哥儿眨了眨眼睛,“他会给我做菜吃。”
  他就哦了一声,说明天吧,明天让他来见你。
  心里却怎么都不是滋味。
  于是,大晚上的,他却去了小厨房,对灶上的厨娘说:“不论怎样,后天早上之前,我要做出四菜一汤,你得教我。”
  厨娘恨不得要哭了,“五老爷,这哪儿是一蹴而就的事儿啊?您不应该不明白这道理。”
  原冲掂着菜刀,“你别慌、也别怕,就把我当成给你打下手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别约束,知道么?”
  厨娘称是,却是腹诽道:别约束,怎么敢呢?
  原冲又道:“别只做凉拌菜、汤羹,我要炒菜。”
  “好好好。”厨娘除了应承,哪里敢说不行,“您想学哪几道菜?”
  原冲挠了挠额头。他想做琵琶大虾、蟹粉狮子头,还想做野鸭桃仁丁——想又有什么用,根本就不能成。
  他正头疼的时候,李之澄施施然走进门来。
  厨娘和灶上的婆子小丫鬟慌忙行礼。
  “下去吧。”李之澄把小厨房里的人都遣了,这才走到原冲面前,点了点他面颊,“心烦了?”
  “不烦才怪。”儿子喜欢的男子,都是别人,他能不烦么?皱了皱眉,他问:“跑这儿来做什么?”
  “横竖也没事,就过来看看。”
  原冲忍不住笑了,“看我出丑?”
  “怎么会。我教你?”说话间,李之澄挽起袖子,“你也做我一回徒弟?”
  “有什么不敢的。”原冲笑起来,立时变得兴致勃勃。
  李之澄看了看厨房里现有的食材,选出几样,“从易到难,慢慢来。”
  她对他,当然不会像下人那样不知所措,从洗菜、切菜开始教起,示范之后便让他亲力亲为。
  原冲的刀功没问题,习武之人双手都特别稳定,精准度更不需说。
  李之澄瞧着他任劳任怨的样子,笑,“每天教你一两道菜,多说一个月你就出师了。”
  “那你说话可要算数。”
  “不论早晚,我们腾得出这点儿功夫。”
  “没错。”原冲为此信心满满,开始憧憬未来,“等我学会了,有时间就给你们做菜吃。”
  这样暖心的话,听的人比说的人还要期待。而之于李之澄,便要忍不住多看说话的人几眼,心里想着,听听就算了。
  炒菜时,李之澄只是在一旁指点,要他自己动手。
  菜放入热锅里的时候,会飞溅出油星,这让原冲没来由地有些发慌。之后便因此乱了章法,慌手忙脚起来。
  李之澄好笑不已。但是,喜欢这种时候的他。
  喜欢极了。
  这般的任劳任怨,不过是为了孩子的几句无心之语。
  .
  随后几日,孟大老爷、孟文晖的案子在几日间有了定论:
  孟大老爷贪赃受贿;
  孟文晖意图劫持靖王妃。
  ——这只是第一日的结论,随后才是重头戏:
  孟大老爷勾结西北两位前总兵,煽动他们清君侧;
  近期又诱骗两广总督长子进京,作为人质,以此要挟两广总督动用人脉,发动官员弹劾太傅不孝不义。两广总督从速赶至帝京,正是为了诉诸这一冤情。
  ——这只是大罪,其余大大小小的罪名,还多的是。
  父子两个的罪行,已是板上钉钉,可大可小,可死可活。
  而在这期间,皇帝的二姐静宁公主也出了一档子事:她跟身在东南的夫君如何都过不下去了,要死要活地请求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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