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胡思乱想着,时晟终于停了马,借着刚刚升起的弯月,余小晚只张望了一眼,立马就想撒丫子走人!
时晟!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不是变态,你是真·变态!!
你说你大晚上的去哪儿不好,你偏来这死过人的小破庙干嘛?
灰蒙蒙的夜色之下,副本一指定死亡地点——城郊小破庙,依然是一片残垣断壁,破旧的庙门半掩着,风过吱吱呀呀,破瓦檐缝枯草萋萋,草随风摇亦是簌簌沙沙。
欧欧欧——
远处时隐时现着猫头鹰短促的叫声,简直不要太应景,瞬间便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清楚的记得,当时她就是死在这庙门前的。
虽说死的是她自己,可时过境迁,她只要一想到这里曾趴着一个五内俱损还被扯掉半条腿的尸体,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时晟哪里懂得她的那点小心思,直接翻身下马,连一丝反驳的余地都不给,上手便想将她抱下来。
不要不要不要!
她才不要半夜三更留在这里!
余小晚一把抱住了马脖子,死活不肯下来。
时晟大抵是怕伤着马,总之绝不会是怕伤到她,手下并没敢用太大力,只稍稍拽了她两下便蹙眉问道:“你这是作甚?不是急着方便吗?”
啊啊啊!时晟你太可恶了!你是魔鬼!干嘛偏要这时候提醒她?!
不提还好,一提她还真有些忍不住了。
思绪稍一松懈,手便松了,时晟趁势将她扯下了马背,放在地上。
“去吧。”
余小晚哀怨地瞪了时晟一眼,一步三回头得朝着不远处一棵独独的大杨树走去,还没挪到跟前,哒哒哒她又跑了回来。
时晟正在给马顺鬃毛,转头望了她一眼。
“好了?”
好个毛线!
她垂着头,清了清嗓子,半天才哼哼唧唧挤出一句。
“……”
城郊空旷,一点声音都能传出很远,可偏偏余小晚哼唧的这句话声音小的堪比蚊蝇,时晟楞是没听清。
“你说什么?”
余小晚摆弄着手指,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羞耻过。
算了,不求他了!
她赌气似的转身,还没迈出两步。
欧欧欧——
那该死的猫头鹰又叫了!
夜半无人,旷野萋萋,刚冒头的野草夹杂着枯草簌簌沙沙,随处一望仿佛哪儿都能藏个大活人,甚至是……歪脑袋吐舌头的吊死鬼!!!
怎,怎么就能这么瘆人呢?
余小晚咽了口口水。
时晟又顺了两下马鬃,见她抖抖索索地还在原地杵着,眉宇微蹙。
“不舒服?又发热了?”
余小晚背对着他,摇了摇头。
“那你为何不速去速回?”
余小晚心一横,“我害怕。”
“啊?”顺马鬃的手顿了一下,时晟转眸望向她,墨瞳微微睁大,竟有些不可思议,“怕?”
“嗯,怕,这荒郊野外的,我一个弱女子,万一遇见个豺狼虎豹的……”
话未说完,时晟便打断了。
“这里临近官道,没有那种野物。”
废话,她也知道啊!只不过不好意思说怕鬼而已,虽然她知道这次元空间是无神也无鬼妖的空间,系统说过的,可她还是本能的怕。
回头望了一眼时晟黑塔般的身影,她突然死心了,横竖再怎么怕也不能让他跟着过去不是?
她不再多言,提着一口气直冲那棵看着有点张牙舞爪的杨树而去。
躲到杨树后面,快速地解决完生理需求,余小晚刚整好裙摆,还没来得及绕出杨树,就听草丛后传来悉悉索索地踩踏声。
余小晚一惊,本能地转头望去,还未看清,便见一道黑影直冲她扑了过来!
“啊——”
陡然响起的一声凄厉惨叫,在这旷野之中传出去极远。
如夜的墨瞳如寒星闪过,时晟抛下长鬃马,行如疾风,直冲杨树而去!
还未到近前他已仓啷啷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采琴!”
咻!
长剑直指杨树后一团诡异的黑影。
“啊啊啊!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朦胧的弯月之下,余小晚被一女子扑倒在地,挣扎了数下都没能推开她。
那女子也是浑身打颤,瑟瑟发抖着站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夜色朦胧,树下暗影更是昏暗,那女子蓬头乱发,本就遮挡了面容,这下更是半点看不分明,只是那惊慌失措的声音听着似是有些耳熟。
余小晚:“秀娥?”
时晟:“丫鬟?”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话音未落,便见不远处隐约有火把星星点点,直朝这边奔来。
秀娥抬头望了一眼,惊得手脚并用,乱七八糟地爬了起来,起身便跑,时晟拧眉,一声喝令。
“站住!”
秀娥心慌意乱,方才都不曾认出时晟,此番依然不曾认出,只顾闷头逃走,听了喝令也不过颤了一下,根本就未停脚。
时晟蹙眉,又冷声高喝一句:“大胆婢子!不认得本将军了吗?”
秀娥又踉踉跄跄跑了两步,这才猛地反应过来!
“将,将军?”
她颤颤巍巍地转回身来。
流云絮絮,弯月潜行,大地笼罩在一片迷蒙夜色之中,时晟形如铁塔,立于杨树一侧,竟仿佛比那笔直的杨树还要伟岸挺拔,昏暗之中,看不清他的面容,可那沉若寒星的眸子却冷光驿动,让人只一眼便寒彻骨髓。
“果然是将军……”
秀娥喃喃,痴傻了一般立于原地怔望着,不等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远处的火把已近了,数个壮汉自时晟身后冲过,直奔秀娥而来。
旷野风大,火苗呼呼窜动,秀娥满是污垢的面容忽明忽暗,眸中已浮上了绝望。
一壮汉上前,二话不说,扯过秀娥上手就是一巴掌!
“臭婆娘!让你跑!”
咻!
只见一道寒光闪过!
没有听到预想中清冽的巴掌响,只有一声杀猪般的哀嚎!
众人定睛一看,那原本扇过去的粗手喷着血沫,竟生生砍断,落在了尘土之中。
壮汉捂着断臂惨叫着倒退了数步跌坐在地。
众人大骇,高举火把望向了持剑之人。
一虬髯汉子经常给皇城送货,稍稍辨别便认出了时晟,当即吓得面如土色,赶紧拽住了其余几个想上前干架的人。
“别,别去!他是大将军!”
然而,还是晚了些,一个肥硕村夫已被时晟一脚踹出去丈许远,当即便捂着小腹满地打滚,疼出了一身的冷汗。
几人不寒而栗,一个个面面相觑,弄不明白这半夜三更城门已闭的,为何大将军会出现在这里?
时晟也不多言,长剑凌空一甩,剑身仅存的几抹血迹立时尽消,再一抖,寒光凌乱,指向了还押着秀娥的村夫。
“放开她!”
那村夫一颤,刚想放手那边满地打滚的肥汉不干了,一边呼呼抽着气,一边还舍命不舍色的嚎着。
“别,别放!那是我媳妇儿!我花了一头牛换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秀娥,第一副本女主茯苓的贴身丫鬟,为救茯苓撞柱昏迷,被余小晚救下,安置在城外王家庄。
谢谢蓁蓁~~南城章鱼小丸子~~阿门~~杠杠的绿豆芽~~小恭迷~~曦辰~~~小可爱们给文文浇水~~
第126章 公主的质子小驸马(54)
躲在一边看热闹的余小晚没忍住,直接喷笑出声。
这种紧张时刻, 这笑声太过清晰刺耳, 几个村夫的视线都转向了她。
余小晚干脆敞开了冲那肥汉笑道:“怎么?你还舍不得你那头牛?看来你眼神儿不大好啊,没看见那儿还倒着个砍了手血呲呲流的?你这莫不是觉得自个儿的大脑袋太沉, 想削下去一块儿跟他的断手凑一双埋了?”
这话一出, 肥汉且不说, 那架着秀娥的人赶紧松了手。
秀娥腿一软跌在地上,只顾得喘了一口气便跌跌撞撞地跪爬到了时晟面前。
“将军, 将军!奴婢不是他媳妇儿,是早先夫人将我托付给的那家人见夫人仙逝,觉得奴婢失了靠山, 便见财起意, 将奴婢卖给了赵四!奴婢的奴籍夫人早给奴婢去了,奴婢如今是良民, 不能买卖的!求将军明鉴!”
时晟听罢, 冷冷转目, 长剑泛着寒光,出口的声音更是如冻过的冰碴,所过之处无不惊得人冷汗涔涔。
“买卖良民该当何罪?”
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扑通扑通赶紧跪下, 齐声道着冤枉。
“将军, 草民只是帮忙的, 真的不知她是良民, 求将军饶命, 饶命啊!”
冰封的眸子挨个扫过几人,寒声道:“你们六人,明日一早自行到府衙投案去,若本将军发现何人没去……”
仓啷啷!
长剑一抖,寒光乱战,所有人都打了个激灵。
时晟懒得再啰嗦,厉声喝道:“还不滚!”
几人哪儿敢再留,夹起那肥汉与疼晕过去的断掌男逃也似的离开。
时晟这才转眸望向跪在眼前的秀娥。
“你可有去处?”
秀娥啜泣着摇了摇头。
时晟顿了一下,说道:“明日跟我回府。”
秀娥怔住,半晌才激动地接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多谢将军收留!多谢将军!”
时晟挥了挥手,转身牵过方才丢在一旁的长鬃马,随手拴在了庙门前。
余小晚在一旁看着,秀娥一身褴褛,蓬头垢面,方才火把映照下可是看得清楚,她手腕有勒痕,赤脚未着履,一看就是刚从小黑屋逃出来的可怜人。
没想到当日她一时大意,竟险些害得秀娥深陷囹圄。
余小晚微叹了口气,脱了自己的绣鞋递了过去。
“等下先穿上,总好过伤上加伤。”
赤脚扎伤这种事,余小晚刚刚经历过,到现在脚底还没好利索呢,难免有点同病相怜之感。
秀娥本就跪着,谢罢时晟,这又转身给她磕了个头。
“多谢小姐,秀娥方才吓到小姐,在这里给小姐赔罪了。”
余小晚摆了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
说着,再度把绣鞋向她递了递。
秀娥抬眸偷瞄了一眼移动冰山时晟,猜不出眼前这位小姐与自家将军是什么关系,没敢接。
余小晚干脆直接塞到了她手中,这才单穿着足衣起身望向时晟。
“将军,天色已晚,无论做什么都不方便,不如回城吧,她的脚大抵伤的不轻,需要诊治。”
时晟俯身捡起方才被那几个村民仓皇丢下的一支火把,点上,随手插在了地上。
“今夜哪也不去,就在此处。”
余小晚抽了抽眉尖,根本理解不了蛇精病变态的脑回路。
“为何要在此处?”
时晟俯身开始捡附近的枯枝树杈,不仅不答,还回头冷冷地睨了她一眼。
“还不来捡!”
余小晚瞬间瞪大了本来就很大的水瞳。
尼玛!你让一个高烧刚退还饿着肚子颠簸了整整一下午甚至连鞋都没穿并且也不是你家下人的弱!女!子!帮你捡柴?!
你丫脑子怎么想的?
你特么何止直男癌,简直钢筋直男癌晚期再晚期无药可救系列!
余小晚捡吗?
才怪!
时晟现在属于不需要讨好名单第一位,她才懒得搭理呢。
“还不来?”
时晟转头又瞪了她一眼。
你看看,这哪儿有半点求人的态度!
余小晚本不想去,可眼看着秀娥坐不住了,挣扎着要起来帮忙,她赶紧按住了她。
“你脚上有伤,歇着吧,我来。”
话说这般说,可余小晚根本不打算再劳累自己快颠散架的小身板儿,她决定坚定地贯彻形式主义方针,随意走了两步,捡了三两根一指长的小柴火棒应付差事。
“哎呦!头怎么这么晕,眼也有些花,我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一晚上没吃饭也没喝药,还颠簸了一下午吗?也不至于这般娇弱吧?”
听听时晟!看你多狠心!让一个病人不吃不喝帮你干活!
时晟抬眸扫了她一眼,又瞟了她手中那两根几乎看不见的柴火棒。
“……算了,我自己来。”
这还差不多。
余小晚一点不客气地挨着秀娥坐下,窜跳地火苗下,秀娥噙着泪匆匆抹掉脚底沾着血迹的枝根草叶,套上了余小晚的绣鞋。
套上后,她还不忘再度冲着余小晚道谢。
“多谢小姐。”
余小晚笑了笑,她还是挺喜欢这个为主撞柱的傻丫头的。
于是乎,旷野荒庙前,两个小丫鬟并肩坐着,看堂堂镇国大将军一个人跑前跑后拾柴禾。
没办法,除了远处山脚有座海棠林,附近都是平原,藤条枯枝确实少了些。
待时晟终于捡了一捆,点上,暖和了两个小丫鬟时,余小晚已经抱着膝盖快睡着了。
时晟坐在火堆旁,挑着火堆,不时添根柴,跳动的火焰映在他墨色的眼底,却丝毫没能融化那冰封的冷冽。
“采琴。”
余小晚迷迷糊糊“嗯”了一声。
“你为何知道?”
“嗯?”
“你为何知道她名唤秀娥?连本将军都不记得的。”
这陡然的一问,余小晚猝然打了个激灵,张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