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的东西!”
他抬脚踹翻那小厮,这才再度看向余小晚。
“什么时什么氏?拗口的很!你到底谁?敢打扰小王教训奴才,莫不是也想尝尝小王的马鞭?!”
余小晚依然笑语盈盈,朝那些个丫鬟小厮轻轻挥了挥手。
“你们这群没眼力劲儿的狗奴才,没听到大殿下方才说要凫水吗?还不让开!”
第40章 将军的细作小娇妻(39)(捉虫)
那些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自然是不敢反驳自家小姐,赶紧的起身让开。
之前那磕头的老仆闻听,匆忙上前跪爬了两步,再度叩首。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小姐!”那老仆确实太慌了,竟又脱口而出“小姐”二字,“大殿下后背有烧伤,还未痊愈,若下了水再伤重可如何是好?!”
余小晚转眸冷冷一笑,斥道:“好你个刁奴,大殿下可是堂堂大朱皇子,还是嫡长子!凡事自当心中有数,岂是你一个贱奴可置喙的?还不退下!”
那老仆心急如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最终也没敢开口。
余小晚转身,水袖一扬,徐徐袅袅,优雅地摆出个请的姿势。
“让大殿下见笑了,请。”
朱钰万没想到她会如此说,扫了一眼已经跪到一边的一众下人,又看了看仅数步之遥的碧波清水,突然转头,横眉冷目!
“小王从未见过你,你又如何认得小王?!”
余小晚微微一福,不卑不亢。
“妾身早几日便听闻大殿下驾临上官府,虽不曾亲见,可观殿下相貌堂堂,器宇非凡,举手投足之间贵气逼人,莫说这上官府,纵观整个皇城,也寻不到几位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丰姿之人,不是赫赫有名的朱国皇长子,还能是谁?”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不是余小晚非要伏低做小溜须拍马,而是上辈子当过三个月实习老师的她,多少懂得一个道理。
熊孩子就得哄!
尤其是叛逆期的熊孩子!
你越凶,他越跟你上劲,像朱钰这种含着金汤勺出生,早就被惯坏了的二世祖,要么就顺毛捋,要么就反着来。
当然,最好的办法还是……镇住他!
朱钰冷哼一声,道:“哼!小王天资卓绝,还用得你个无知妇人来说?普天之下,何人不知?”
余小晚垂首回道:“大殿下教训的是,妾身妄议殿下,还望殿下见谅。”
说罢,她冲一旁的小厮挥手道:“还不快去帮殿下宽衣,没听到殿下要凫水吗?”
小厮不敢违抗,战战兢兢地上前,还未挨着朱钰,朱钰突然扬起马鞭,迎头就是一鞭!
小厮大骇,下意识地抱头倒地,嘴里不停喊着:“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哼!没用的东西!”
朱钰虽骂着,脸上却带着得意的笑,仿佛吓人打人都是极有趣的一桩事。
余小晚冷眼看着,又指了一名小厮上去。
“他个贱奴笨拙无用,扰了殿下,你,去帮殿下宽衣。”
那小厮尚未走近,朱钰再度扬鞭。
不等他落下,余小晚转头又指了两个丫鬟过去,声音也跟着高了两度。
“小厮不得殿下欢心,你们,去!”
朱钰哪里管什么小厮丫鬟,他这年岁满心都是玩闹,根本不懂什么怜香惜玉,照样扬鞭。
余小晚故技重施,赶在他下鞭之前,又指了人过去。
如此三番,不多时,地上跪着的一众人都被指了个遍。
自然没有一人能碰到朱钰,哪怕是一角衣摆。
余小晚故作为难地望着那熊孩子,“大殿下莫不是觉得这些下人都手拙脚笨?不若,妾身再去唤了别的奴婢过来?”
这一通闹腾,朱钰显然已不想下水,或者,他最初就不想下水,不过是闲得无聊,没事找事,故意找茬寻些乐子罢了。
可眼下余小晚如此说,他倒不好再反嘴了。
其实,若他扬手一挥,来一句“小王不想下了”,也没人敢说他什么。
甚至他也可以归罪到余小晚身上,说一句“小王为何要听你个无知妇人的话?小王偏不下”,也无人敢反驳。
可他不。
他带着皇室独有的高傲,还有叛逆期少年特有的别扭,死活说不出他自认丢面子的话。
当着这一众下人的面,他冷哼一声,放下马鞭,唰唰两下,连扯带拽,脱掉锦袍丢在一边。
余小晚见状,吩咐两个会水性的小厮也跟着宽衣,下去护着朱钰。
朱钰并未脱里衣,只卷起了袖子,看着碧波荡漾不知深浅的池水,他沉默了好几息,回头狠狠瞪了余小晚一眼!
“小王水性天下第一,谁也别跟着!”
话音未落,他突然举高了手臂,一个猛子栽进了池中!
扑通!
池水漾开层层白浪,水花溅出去丈许远,浇在岸边,溅湿了余小晚的裙角。
下人们立刻骚动起来,那老仆第一个冲到岸边,望着池水从白浪急涌到微波荡漾,却始终不见那熊孩子探出头!
那老仆急得不行,捶手跺脚,绕着池边团团转。
“小姐小姐!你看这,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余小晚并不理他,盯着那越发平静的池面,心中默数着。
……58、59、60!
本想再等一会儿,想想,一分钟更安全些,遂水袖一挥,吩咐。
“去,把他捞上来!”
那两个早已宽衣等在一边的小厮,这才赶紧上前,扑通扑通跳了下去。
荷塘不大,水自然也不深,小厮潜入不大会儿,很快便架着蔫头耷脑的朱钰出了水。
还未到岸边,朱钰已猛咳了几声,吐了两口污浊。
老仆已急出了满头的冷汗,赶紧地指挥下人转好身子,就等着把那小祖宗背回去。
却不想,那二世祖上了岸后,摇晃了两下,一脚踹开要背他的下人,又左推右搡,撇开搀扶他的两个小厮,喘着大气,浑身湿哒哒地捡起地上的马鞭。
起身之际,他突然回头狠狠瞪了余小晚一眼,毫无预兆的,上前就是一鞭!
“你个毒妇,敢害小王!”
余小晚早有防备,向旁一挪,轻松躲过,还顺手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朱钰到底年少,又是刚从水中出来,气儿都还没喘匀,还有湿衣黏身阻挡活动,一时竟挣脱不开,气得破口大骂。
“你,你这妖女!毒妇!杀千刀的贱人!放开小王,小王要将你乱棍打死,凌迟处死,还要将你车裂炮烙!”
小小年纪就如此恶毒。
余小晚冷哼一声,夺下他手中的马鞭丢在地上,并不理会他的叫嚣,而是转眸瞪了一眼那老仆。
“还不快带殿下下去梳洗!如此狼狈,若被臣国西夷看到,不笑话大朱,怕是要笑话咱们大苍不懂待客之道。”
朱钰一看余小晚不仅敢擒住他不放,还敢扔他宝贝马鞭,气得扑上去就要跟她拼命!
以往他揍起人来没人敢还手,自然是所向披靡,可余小晚哪里会让他,见他扑得猛,当即蹲伏下来,原本拽着他的手也松了。
朱钰可是用了全力扑的,去势凶猛,她这陡然一蹲,直接绊住了他。
他来不及收势,眼看就要一头栽了过去!
幸而一旁的下人们一直紧张地盯着护着,栽下的瞬间及时抱住了他的腰,不然,只怕这一下非栽他个头破血流不可。
朱钰被人抱跌在地,向后仰躺着,狼狈不堪,气得小脸铁青,指着余小晚的手指尖都在抖着。
“来,来人!把这伤了小王的贱妇给小王拖下去,砍了!把她九族全都拖下去,砍了,全砍了!”
余小晚拍了拍沾了点泥泞的裙角,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神情倨傲,高高在上。
“大殿下莫不是糊涂了?你一朱国的皇子,来斩我大苍的命妇,是何居心?斩本夫人也便罢了,居然连带本夫人的九族,礼部尚书上官明,镇国大将军时晟,都想捎上!”
顿了一下,余小晚俯身,凤眼微眯,阴仄仄地瞪视着她,缓缓张开朱唇。
“你们朱国是欺我大苍……无人吗?!”
最后三字陡然一高,瞬间镇住了那叫嚣的熊孩子。
朱钰在朱国从来都是横行无忌,什么尚书,什么将军,统统不放在眼里。
可这里毕竟不是大朱,是苍国。
他愣了半天,终于有了那么一丁点做为来使的认知,恨恨地吐出一句:“你,你个下贱坯子!有胆报上名来!”
余小晚冷笑,朱唇冶艳,高贵不容侵犯:“妾身站不更名坐不改姓,镇国大将军嫡妻,上官家嫡长女,时上官锦!”
“好!好得很!上官锦,你给小王等着!”
朱钰几乎咬碎了满头银牙。
明明是他自己跳得荷塘,他却生生恨上了余小晚,还恨到了骨子里。
他猛地甩开挡在他身后给他当人形肉垫的小厮,起身蹒跚了两步,捡起那马鞭,狠狠瞪着余小晚,凌空猛甩了一下。
啪!
鞭音清冽,余音绕耳。
“上官锦,哼!”
最后一声冷哼,他一身泥泞,掉头就走!
那老仆赶紧跟上,却被余小晚唤住。
“记住,他要做什么就由他去做,只要不伤咱们自己人,都随他。他代朱国而来,丢得也是他朱国的脸,咱们不必拦着。”
“可是他的伤……”
老仆一脸为难。
余小晚冷笑,“看他挥鞭伤人凌厉自如,想来也不是多重的伤,随他折腾。”
“是。”
老仆摇头叹了口气,这才领着几个下人匆匆跟上。
余小晚转头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喜儿,忍不住笑着点了下她的额头,点得她向后仰了一下,才道:“愣什么呢?走吧。”
喜儿连眨了数下眼,这才回过神来,随即一脸痴迷地一把搀住了余小晚的胳膊。
“夫人好霸气!不亏是咱们将军的夫人,太威武了!”
这死丫头,会不会说话?
她威武霸气,跟时晟有半毛钱关系?说得好像还沾了他的光似的。
余小晚懒得理她,转身朝着凉亭而去。
第41章 将军的细作小娇妻(40)(抓虫)
凉亭石桌摆着几碟果子点心,余小晚方才过来,自然不可能是给她准备的,大约是给那二世祖准备的吧。
余小晚没坐石凳,随身坐在那木质横椅上,凭栏望荷。
这时节,小荷才露尖尖角,要不了几日,定能满池绽放。
想来应该很美。
余小晚吹着和风,闻着淡淡的荷香,碎发浮摆在耳畔,倒是惬意得紧。
又等了片刻,方见那府医匆匆而来。
“小人来迟,给夫人请罪。”
余小晚微微摇了摇头,起身走至石桌旁坐下,伸出手来。
“前些日子,我遭了奸人所害,中了毒,当日便解了。可今日一路而来,一直觉得不适,你且帮我看看,是否是余毒未清。”
府医赶紧点头,上前弓着腰,小心地帮她品脉。
他的医术自然是不及赵淳的,品了许久方才放开。
他没敢起身,弓着腰眼神游移了一下,这才抱拳回禀。
“夫人的脉象有些奇特,不缓不急,不实不虚,似有虚寒,又似有热症,隐约又像是脉搏过速而呈的假象,小人实在是……诊不明确,不过……”
他偷眼看了一眼余小晚,嘴唇嗫嚅着,犹豫不决。
这话赵淳当日也曾说过,想来这府医还是有些医术的。
余小晚随手指了下一旁的石椅,示意他坐下。
“但说无妨,我不会怪罪的。”
他谢了座,却没坐,蹙眉又思索了片刻,这才回道:“小人细诊之下,夫人确实像是中了毒,不过,小人才疏学浅,并不确信,也不能单凭脉象确认是何毒,若,若夫人不罪,可否赐小人半盏血,让小人好好查探。”
若是赵淳,即便不能一诊便知,大抵望闻问切便能分辨一二。
可她不能找赵淳。
她略一思量,抬手拿了桌上的茶盏过来,“那便用它盛血吧。”
喜儿一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把抱住了她的手。
“夫人不可,万万不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何能自损?!”
也是,古代剪个头发都是大不孝,也只有新婚结发之时,才能取下那么一小撮,平日里是动不得分毫的。
余小晚自是不在乎这些,可喜儿这一拦,她倒又有了计较。
之前赵淳已多次给她品脉,证实了余毒早已清除,以赵淳的医术,不可能有遗漏,如今这府医却能诊出有毒,除了那蒙面人投给她的,不做他想。
这么说来,那蒙面人并未骗她,那确实是毒|药。
只是,若她没有猜错,那人应该就是昨夜大闹公主府的刺客,不止如此,他还与时晟交过手。
时晟能爬到如今的位置,连苍帝都对他颇为忌惮,这至少证明,时晟的武学兵法都不会差了,而此人却能在敌众我寡之下,还伤了时晟,着实不简单。
虽然他的伤更重,可他是单枪匹马独闯守卫森严的公主府,不仅来去自如,还伤了吏部尚书,绝非等闲人。
如此人物,身上揣得毒|药,也绝不会简单了,府医未必查得出来,即便查得出来也未必知道解药,即便知道解药也未必能赶在三日时限内炮制出来。
而且,最重要的是,届时必然会传到时晟耳朵里,若再解不了毒,又暴露了那刺客,想来那刺客也不会大发善心给她解药,那她岂不是要白白丢了性命。
既然如此,何必还要再挨上一刀,白费那半盏血?
思量清楚,余小晚微叹一声,摆了摆手。
“罢了,总归不能做个不孝女,你且下去吧,将军府上有赵淳助我清毒,无碍的。”